第四十章 驴子
天亮了。
斩鬼司大门紧闭。
许玄与岳大山在场。
李大钱二等人也被召集，将驴子围在中间。
岳大山啧啧出声。
“这头驴子往前再二十年，竟然还是个人，你们谁敢信？”
说罢，他拍拍驴背，“还是头好驴子。”
郑老头想想他让驴子拉车时，后者得心应手的模样，纠结道：
“世间真有如此手段，能让人变成如此模样，还有个把力气？”
他这话一出，就见驴子的眸子迅速湿润，不住地眨动。
“唉。”
郑老头叹口气，不再说话了。
郭蒙一直沉默着，如今终于开口。
“大人，此事您是从何得知？”
许玄开口道：“乃是军中之人告知，看驴子模样，作不得假。”
此言一出，郭蒙顿时面色沉重。
许玄知道他的想法。
以人为畜，不论是当初宗门朝廷并立之时，还是现在，都不为正道容忍，见之必诛。
许玄蹲下身来，取来一把刀子，将之烧红。
驴子不安地叫唤起来，四蹄不住踏地。
岳大山一手压在驴脖子上，笑道：
“成了驴样还真当自己是驴子了，叫唤啥呢？”
驴子感受着脖子上的力度，叫声梗在脖子中，一动不敢动。
许玄却是按着蔺耶说的方法，用手中的刀子缓慢划过了驴子的肚皮。
有鲜血渗出。
驴子眼睛瞪大，岳大山猛地一下按住驴嘴。
李大钱二扑到地上，手上青筋暴起，抓着驴子抽搐着就要乱蹬的蹄子。
众人紧紧盯着，看到驴皮下的皮肉别无异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要是真的，那今后北溪的驴肉还要不要吃了。
许玄停下手，将手掌从划开的口子伸入，一阵摸索。
手掌处触感温润，许玄眉心微皱。
忽地手指触碰到硬物，许玄连忙抓住一角，将之抽出。
刚将东西抽出，就见驴子软软地倒下。
许玄轻身而退，从容避开压下的驴肚。
郭蒙呼唤一声，就有斩鬼司的汉子领着一中年男人过来。
对方是北溪有名的兽医，因医好县令老丈人的爱马出名。
郭蒙开口道：“此驴于斩鬼司有用，让它活。”
男人看一眼驴子肚腹，见到还不如一臂长的整齐创口。
“诸位大人要让驴活，小人便不能让它死了去。”
说罢，就忙活了起来。
留下钱二照看，许玄拿着取出之物走回堂内。
是一本册子。
嫌弃地甩甩书上与手上的血丝与粘液，许玄在李大递来的布巾上擦了擦。
而后才将书打开。
册子很薄，更只有寥寥两页有字记载。
郑老头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喃喃着念了出来。
“二月廿九，转于李氏，价百钱…”
“初三，宁郎购…价八十…”
“廿一……价一百二…”
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出自不同人的手，是简单的记账册子。
关键是，个中记载，竟有足足十五行。
嘶！
李大面露惊容，叹道：“岂不是说这驴被转手了十五次之多！？”
许玄摸摸书页质地，将册子递给郑老头。
“夫子且看看册子质地。”
郑老头接过册子，细细摩挲着，又凑近鼻子嗅了嗅。
“一种寻常的书页，表面不甚平滑，故不得读书人喜，但用药熏过后，可保百年不坏。”
许玄看向郭蒙。
“近年来，可有人口无故失踪的案子，或是宰杀牲畜体内有异物的流言？”
郭蒙头上透出冷汗。
妖鬼作乱，人口失踪的案子多的是。
他想的是有无亲属报官，认定其非妖鬼所害，而是被人加害的案子。
而市中流言千奇百怪，其中牲畜肚中出现异物的，多的去了。
其中许多还被百姓认定是某种征兆。
但出现一本册子的，似乎还真没有听过。
郭蒙躬身道：“大人且容卑职去往衙门，将往常卷宗查阅一番。”
许玄摆摆手，“且去。”
郭蒙连忙去了。
许玄再次看向册中记载的李氏，宁郎等名字，片刻后摇了摇头。
只有一个姓氏，凭此找人，还是困难了些，全凭时间与运气。
……
等郭蒙抬着一箱卷宗回来时，驴子也被医治妥当。
兽医跟钱二交代着。
“这半月不可让其卧于潮湿之地，不可干重活，免得伤口生脓崩裂…”
钱二认真地听着，最后给了男人十余枚铜钱，将其送走。
而后，才跟许玄汇报道：
“驴子基本无碍，但依兽医所言，它腹部似不止一处旧伤…”
众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郭蒙才道：“卑职问过衙门老人，北溪之内，人口失踪多为妖鬼所为。”
“无故失踪者并不多。”
他颇为庆幸。
“卑职特意让人找过县中嚼人闲话的闲汉，并未听说有牲畜体内出现书册之事。”
“恐怕人畜乃是偶然流转至此地。”
许玄点点头，“如此便好。”
可惜，昨夜蔺耶只说了驴中有异，并未曾说过如何令驴子恢复原貌。
按照蔺耶所言，他们遇上这等事，不是将对方转交至专人，便是一刀助对方解脱。
他只细瞧片刻，就知道驴子的跟底，还能看出驴子腹部藏物，眼力与见识都是有的。
当然，许玄更倾向于对方接触过，至少是见过这等手段，知道其中猫腻，因此一眼看透。
蔺耶不说复原之法，估计还是因为麻烦。
人畜之法不易解，这是通识。
“此事还有个疑点。”许玄面无表情，开口道：
“既然驴子是人变化而来，且被交易多手，那为何各交易者皆有记账之习，且留之腹中？”
众人顿时沉默下来。
许玄见状，也不强求。
“既如此，便散了吧，让下面的人通传消息，看看何处有买卖过驴子的李氏、宁郎等人。”
如今的斩鬼司影响力空前，更有黑子等人在乡间奔走。
若是所寻之人真有北溪，许玄自信有的是人报信。
只是依乡间交通，或许得几月光景。
若最后没有消息，许玄就将驴子缴给衙门，让其往上递，自己就当事情没发生过。
李大钱二往外走，他们两个要把驴子抬到马厩中去。
跟在两人身后的郑老头浑不在神，被门槛一绊，脑子一晃，想起什么来。
他眼睛发亮，轻拍脑袋道：
“大人可听说过履帮？”
许玄眉头下意识一凝。
“履帮？”
“正是，是卖脚力为生的团伙，驮物牲畜多为驴子，又嫌驴字难听，就取了个履帮的名号。”
斩鬼司大门紧闭。
许玄与岳大山在场。
李大钱二等人也被召集，将驴子围在中间。
岳大山啧啧出声。
“这头驴子往前再二十年，竟然还是个人，你们谁敢信？”
说罢，他拍拍驴背，“还是头好驴子。”
郑老头想想他让驴子拉车时，后者得心应手的模样，纠结道：
“世间真有如此手段，能让人变成如此模样，还有个把力气？”
他这话一出，就见驴子的眸子迅速湿润，不住地眨动。
“唉。”
郑老头叹口气，不再说话了。
郭蒙一直沉默着，如今终于开口。
“大人，此事您是从何得知？”
许玄开口道：“乃是军中之人告知，看驴子模样，作不得假。”
此言一出，郭蒙顿时面色沉重。
许玄知道他的想法。
以人为畜，不论是当初宗门朝廷并立之时，还是现在，都不为正道容忍，见之必诛。
许玄蹲下身来，取来一把刀子，将之烧红。
驴子不安地叫唤起来，四蹄不住踏地。
岳大山一手压在驴脖子上，笑道：
“成了驴样还真当自己是驴子了，叫唤啥呢？”
驴子感受着脖子上的力度，叫声梗在脖子中，一动不敢动。
许玄却是按着蔺耶说的方法，用手中的刀子缓慢划过了驴子的肚皮。
有鲜血渗出。
驴子眼睛瞪大，岳大山猛地一下按住驴嘴。
李大钱二扑到地上，手上青筋暴起，抓着驴子抽搐着就要乱蹬的蹄子。
众人紧紧盯着，看到驴皮下的皮肉别无异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要是真的，那今后北溪的驴肉还要不要吃了。
许玄停下手，将手掌从划开的口子伸入，一阵摸索。
手掌处触感温润，许玄眉心微皱。
忽地手指触碰到硬物，许玄连忙抓住一角，将之抽出。
刚将东西抽出，就见驴子软软地倒下。
许玄轻身而退，从容避开压下的驴肚。
郭蒙呼唤一声，就有斩鬼司的汉子领着一中年男人过来。
对方是北溪有名的兽医，因医好县令老丈人的爱马出名。
郭蒙开口道：“此驴于斩鬼司有用，让它活。”
男人看一眼驴子肚腹，见到还不如一臂长的整齐创口。
“诸位大人要让驴活，小人便不能让它死了去。”
说罢，就忙活了起来。
留下钱二照看，许玄拿着取出之物走回堂内。
是一本册子。
嫌弃地甩甩书上与手上的血丝与粘液，许玄在李大递来的布巾上擦了擦。
而后才将书打开。
册子很薄，更只有寥寥两页有字记载。
郑老头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喃喃着念了出来。
“二月廿九，转于李氏，价百钱…”
“初三，宁郎购…价八十…”
“廿一……价一百二…”
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出自不同人的手，是简单的记账册子。
关键是，个中记载，竟有足足十五行。
嘶！
李大面露惊容，叹道：“岂不是说这驴被转手了十五次之多！？”
许玄摸摸书页质地，将册子递给郑老头。
“夫子且看看册子质地。”
郑老头接过册子，细细摩挲着，又凑近鼻子嗅了嗅。
“一种寻常的书页，表面不甚平滑，故不得读书人喜，但用药熏过后，可保百年不坏。”
许玄看向郭蒙。
“近年来，可有人口无故失踪的案子，或是宰杀牲畜体内有异物的流言？”
郭蒙头上透出冷汗。
妖鬼作乱，人口失踪的案子多的是。
他想的是有无亲属报官，认定其非妖鬼所害，而是被人加害的案子。
而市中流言千奇百怪，其中牲畜肚中出现异物的，多的去了。
其中许多还被百姓认定是某种征兆。
但出现一本册子的，似乎还真没有听过。
郭蒙躬身道：“大人且容卑职去往衙门，将往常卷宗查阅一番。”
许玄摆摆手，“且去。”
郭蒙连忙去了。
许玄再次看向册中记载的李氏，宁郎等名字，片刻后摇了摇头。
只有一个姓氏，凭此找人，还是困难了些，全凭时间与运气。
……
等郭蒙抬着一箱卷宗回来时，驴子也被医治妥当。
兽医跟钱二交代着。
“这半月不可让其卧于潮湿之地，不可干重活，免得伤口生脓崩裂…”
钱二认真地听着，最后给了男人十余枚铜钱，将其送走。
而后，才跟许玄汇报道：
“驴子基本无碍，但依兽医所言，它腹部似不止一处旧伤…”
众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郭蒙才道：“卑职问过衙门老人，北溪之内，人口失踪多为妖鬼所为。”
“无故失踪者并不多。”
他颇为庆幸。
“卑职特意让人找过县中嚼人闲话的闲汉，并未听说有牲畜体内出现书册之事。”
“恐怕人畜乃是偶然流转至此地。”
许玄点点头，“如此便好。”
可惜，昨夜蔺耶只说了驴中有异，并未曾说过如何令驴子恢复原貌。
按照蔺耶所言，他们遇上这等事，不是将对方转交至专人，便是一刀助对方解脱。
他只细瞧片刻，就知道驴子的跟底，还能看出驴子腹部藏物，眼力与见识都是有的。
当然，许玄更倾向于对方接触过，至少是见过这等手段，知道其中猫腻，因此一眼看透。
蔺耶不说复原之法，估计还是因为麻烦。
人畜之法不易解，这是通识。
“此事还有个疑点。”许玄面无表情，开口道：
“既然驴子是人变化而来，且被交易多手，那为何各交易者皆有记账之习，且留之腹中？”
众人顿时沉默下来。
许玄见状，也不强求。
“既如此，便散了吧，让下面的人通传消息，看看何处有买卖过驴子的李氏、宁郎等人。”
如今的斩鬼司影响力空前，更有黑子等人在乡间奔走。
若是所寻之人真有北溪，许玄自信有的是人报信。
只是依乡间交通，或许得几月光景。
若最后没有消息，许玄就将驴子缴给衙门，让其往上递，自己就当事情没发生过。
李大钱二往外走，他们两个要把驴子抬到马厩中去。
跟在两人身后的郑老头浑不在神，被门槛一绊，脑子一晃，想起什么来。
他眼睛发亮，轻拍脑袋道：
“大人可听说过履帮？”
许玄眉头下意识一凝。
“履帮？”
“正是，是卖脚力为生的团伙，驮物牲畜多为驴子，又嫌驴字难听，就取了个履帮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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