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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今晚几多奇人

    “听说杭州城最近来了位蒙面琴师,琴技出神入化……”

    “对对对,我也听说过,每晚在风雨楼献艺……”

    “却不知传闻是真是假……”

    “你们也都听说过啦,我听大家说此人有可能取代师擎,或与七弦先生齐名呢……”

    “南北双音……”

    “师擎已经身败名裂了,江南一地好多琴师想成为下一个南音吧……”

    湖畔山庄如今住着五六十个婢女,其中有近二十个是陪同楚月娇自京都而来,加上侍卫和宦吏等人,山庄内现在总共住着近两百人。侍卫们白天黑夜轮着巡视或值守,婢女往往天没亮就会起床忙碌,清晨的山庄各个地方都能看见婢女们走动的身影,或洗衣收香或清扫落叶或擦洗门窗或修剪花树等,早出回来的婢女提着菜篮子到膳房帮忙准备早膳。此时的山庄鸟语花香充满朝气,来往的婢女有说有笑议论着自己近日听见的趣事。

    “说到七弦先生,秋闱开试之前好像有个江南琴会,据说七弦先生会来杭州主持琴会,不知道人来没来……”

    “喂喂……陈大驸马……”

    “陈大驸马好……”

    “哦……你们好,你们好……”

    陈闲走在山庄深处的廊桥上,听着身旁这些议论声,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对于山庄婢女等人来说,山庄内现在有五个主子,陈闲是每天起得最早的一个,稍微晚一些的是楚乾律和楚梦莲,最晚起床的是楚月娇和韩惊涛。五个人每天早晨坐在一起吃早餐,吃完早餐各走各的,除去楚梦莲这个小姑娘以外,陈闲等四人这些天每天出门到很晚才回来。陈闲出门最早回来最晚,并不清楚其他三人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但他知道这三人都没待在庄子里,也没人陪着楚梦莲玩闹,虽不知道这三人每天忙着些什么,但想必来杭州都有自己的目的。

    陈闲并不关心这三人有什么目的,他觉得这种事与自己毫无关系,坐一起说说家常没问题,他不会多问其它事。

    “二哥,可曾听说杭州城来了位琴道高人?”

    “二妹说的可是七弦先生?呵……此人自然称得上当代琴道高人……”

    “是吗,原来七弦先生也来杭州了,二哥消息真灵通,不过……妹妹说的是蒙面琴师,听闻此人琴技出众……”

    “此人二哥也略有耳闻,倒未曾亲耳听过……”

    “正好,如有时间,我们兄妹可以一起到风雨楼去看看,妹妹我这些年越来越痴迷琴曲了……”

    “好,有空再说……”

    每天坐在同一张桌子前一起吃早餐都只会说些日常话题,楚乾律不会问楚月娇和韩惊涛为什么忽然来杭州,或每天出门做些什么。楚月娇和韩惊涛也绝不会问楚乾律这类问题,他三人都清楚即使问了,对方未必实话实说,若没有实话实说,出门后在外面碰上了岂不都很尴尬。楚梦莲大抵是桌子前最没心思的人,这小姑娘童言无忌,有什么说什么,想问什么问什么,楚乾律和楚月娇的回答往往语焉不详,典型糊弄小姑娘,或急忙转向其它话题。

    “姐夫……”

    楚月娇小口吃着香葱鸡肉粥,看向对面坐着的陈闲,笑盈盈问道:“姐夫每日早出晚归,想来快玩遍杭州城了吧?”

    陈闲嚼着杏花糕,笑着点点头道:“杭州城景色幽美,仅西湖之美就够养眼几天的,近日的确乐此不疲。”

    “嗯,姐夫倒与小妹当初颇为相似……”

    楚月娇喝着粥笑道:“小妹初来杭州时也曾在西湖游玩了好些日,锦绣山水确实美不胜收……”

    “大姐夫……”

    楚梦莲忽然抬起脑袋,可怜兮兮嘟囔道:“山庄没什么玩的了,也……也带我到西湖去玩玩,好不好?”

    “当然可以……”

    陈闲笑着说道:“但老规矩,一上午。”

    “嗯嗯嗯……”

    楚梦莲欣喜若狂,近些日除陈闲以外,楚乾律和楚月娇都没空陪她,都不准她独自出庄,小姑娘已经憋得心烦意乱。

    ……

    ……

    湖畔山庄与西湖相隔极近,陈闲每天早出晚归都会绕着湖畔走一段路,但却是来到杭州后第一次深入西湖中心。这个古代世界的西湖与他上一世记忆中的西湖区别挺大,至少湖面面积是他记忆中西湖的四五倍。至于这个古代世界为什么也有杭州西湖,这种事他觉得似乎没什么好多想的,想破脑袋也无非是时空问题。既已来到这个古代世界,大抵已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那么很多问题其实没必要去想。

    他当初来到这个古代时只短暂地迷茫过,过后很清楚自己应当面对这一切,而非是七想八想。

    他陪着楚梦莲在西湖玩闹了一上午,游过湖泛过舟,陪小姑娘进过寺庙烧过香,也上过渔船捕过鱼,还在最热闹的集市买过些吃食与小玩意儿,看过江湖杂耍也找江湖相师算过命,后来又把楚梦莲送回湖畔山庄。陈闲在山庄吃过午饭,便又一个人走出山庄,绕着湖畔来到城中心,前往落花街风雨楼。

    风雨楼这些日是天黑才开门,不过今日已经早早的在楼门前竖起木牌。

    “入风雨楼……”

    “三十两一人?”

    “第一晚是三十两,第二晚是五十两,第三晚是八十两,昨晚是一百两,今晚又三十两了?”

    “这风雨楼的进门价,为何变来变去的?”

    “无论怎么变,进门以后一定划算,风雨楼绝不会把客人当猪宰……”

    “哈哈哈……”

    “老兄此话在理,现在时辰尚早,晚些再来应该开门了……”

    风雨楼今日早早公布进门价是为预热,让人众口相传,让更多的人知道风雨楼的进门价变低了。原本一天一天提高进门价只是为让对家红杏阁和醉芳楼眼红忍不住模仿,陈闲自然知道进门价太高会挡住一批消费能力达不到相应层次的客人,即便现在大家都知道风雨楼进门价越高楼内价格便越低,但若进门八十两或五十两,其实这便相当于最低消费八十两或五十两,那么达不到这个最低消费层次的客人便不会进门。

    现在对家红杏阁和醉芳楼已近乎名誉扫地,趁着现在这个机会,陈闲昨晚上和乔美人说的下一步是低价聚客。

    这便不能把进门价格设置太高,三十两不高不低,落花街不同消费层次的客人大都能够接受。

    而今晚除了不限客人人数低价聚客,最主要是让蒙面琴师尽快名扬杭州城,蒙面琴师越有名气,便会吸引来更多杭州城内对琴曲感兴趣的潜在客人。如此一来风雨楼的生意自也越来越好,而相对对面两家的生意则会越来越差,这不仅因为这两家声誉已然受损,也因为一地的客人量是有限的,风雨楼客人多,对家自然少。

    简单来说。

    风雨楼每多一个客人,这个客人既然在风雨楼消费,自不能同时在其它地方消费,那其它地方就少一个客人。

    ……

    ……

    日落时分。

    乔美人关在自己的阔室香闺之内沐浴,这座小浴池大约占据房间总面积的五分之一,满水水深约莫有半人多高,浴池水面上漂浮着红红粉粉的花瓣,水底下浸着一包一包拳头大小绢布包裹的上等香药。她一向没有用香料熏衣的习惯,肤上体香与房间香味便全来自于小浴池,每天早中晚至少浸泡三次,炎热酷暑可能浸泡五次以上,此时已是今日的第二次。她每日起码需要花费两个时辰保养与打扮自己,爱美爱到这种程度虽不至于说趋于病态,至少在大多数人看来难以理解。

    如今风雨楼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她直接吩咐,她的时间毫无疑问更加充裕。

    天色将黑之时,她才重新打扮好自己,红唇隐隐浅笑走出房间,走来前面风雨楼三层窗子口,站在陈闲身旁。

    “现在门口站着多少人啦?”

    “近千人……”

    陈闲笑着看一眼身旁:“看情形今晚可能有上千人进门,怕人满为患,你叫楼里人做好准备。”

    “嗯,这种事儿我来做……”

    乔美人转身下楼,陈闲目光望向对家红杏阁和醉芳楼。

    对面两家青楼现在大抵是收入场费不是,不收入场费也不是,她们两家把客人当猪宰的事今日一天已经传遍杭州城,闹了好大一出笑话。进过门的客人被众人之口说成是猪,大都恼羞成怒,没进过门的客人因为害怕被人看成是猪,大多不敢进这两家门。当然这只是一场笑话,但笑话归笑话,两家青楼这几晚毕竟涨价长得实在太狠,两家的大部分老熟客非常气愤,在这种情绪完全淡化之前,老熟客自然没几个愿意进门。

    这两家今晚便没收入场费,到现在为止才二三十个客人进门,三四百姑娘坐在楼上楼下发着呆或在房里睡觉。

    她们声誉一落千丈,生意自也免不了一落千丈。

    两家老鸨也想过对策,或用更低价吸引客人,但同时清楚这种做法只会引来一批贪小便宜的客人,白白糟践自家姑娘。

    天黑之后。

    风雨楼开门迎客,楼门前挂起灯笼。

    站在门前的上千人都已经知道进门价才三十两,大多数人几乎毫不犹豫,一个接一个给银子进门,进门后有的叫姑娘,有的叫酒菜,风雨楼前前后后楼上楼下霎时忙碌起来。此时仍有不少人乘车坐轿赶来落花街,有七成以上是因听闻蒙面琴师琴技了得而来,这些人中甚至有不少女扮男装的大家闺秀,她们跟着自己的族兄族弟,心情好奇又忐忑地一步步进入风雨楼。

    不过片刻时间。

    风雨楼散堂内已经坐着四五百人,楼上四层坐着二三百人,还有人坐在雅间或姑娘房间。

    门前仍有不少人等着进门。

    ……

    ……

    由于进门价变低与蒙面琴师的名气越发壮盛的原因,今晚约有上百个应试学子慕名而来,这些学子有些已经坐在风雨楼,有些学子在门外排队等着进门。苏州太苍书院大约有十五个学子前来,他们以云文海和纪日出为首,进门钱是云文海一个人出的,其实这进门钱是其他人给云文海的,今晚有个人在风雨楼第三层雅间宴请云文海等太苍书院这十五个学子。

    寒山书院和湖光书院也有一二十个学子进门,寒山书院是以杭州大才子谢新书为首,湖光书院是以郭庄岳三人为首。按说郭庄岳三人和谢新书应该没什么交情,甚至湖光书院和寒山书院本也没这么和睦,然而今晚却是一起进门一起走上第三层。其实他们的情况与太苍书院相同,今晚也有人宴请他们,很巧的是都在第三层,且两方人雅间相邻。

    今晚宴请云文海等太苍书院少数学子的人是楚乾律。

    而宴请谢新书和郭庄岳等两家书院少数应试学子的人之一是韩惊涛,之二是洪竞泽,后者洪竞泽是太子妃的亲弟弟。

    楚乾律和韩惊涛不约而同在风雨楼宴请应试学子,很明显这不是第一次宴请,这大抵是他们来杭州的目的。

    被他们邀请的三家书院学子才刚刚进门上楼,楚乾律和余徒后一步走进风雨楼,这二人来到第三层雅间,待酒菜一样一样全部上齐,雅间门很快被关上,雅间之内传出笑谈之声。韩惊涛和洪竞泽稍慢一步才进门上楼,这二人分外高调,一人带着四五个随从,生怕外人不知道他二人是权贵子弟。而最高调的莫过于后一步进门的楚月娇,楚月娇并未女扮男装,领着两个婢女和四个带刀侍卫走上楼,散堂坐着的数百男客和姑娘谁都能一眼看出这肯定不是寻常女子,大都很自觉地转过目光。

    楚月娇来到韩惊涛所在雅间,雅间门也很快被关上。

    楚乾律并不知道二妹楚月娇等人在隔壁,楚月娇也不知道二哥楚乾律在隔壁。

    此时风雨楼楼上楼下已有将近七八百个客人,门口仍有不少客人等待进门,叶子由便排在进门人群的中间。

    “这么多人捧场……”

    “想来蒙面琴师绝非浪得虚名……”

    叶子由其实挺心疼三十两银子的,他当初在苏州小夜半楼听珠玑弹曲,一次最多花十两银子。他早在两天前就听人说过蒙面琴师,前晚还曾来过风雨楼,但前晚八十两进门,他看见进门价二话不说转身走了,昨晚也来过一次,也是看到一百两进门价直接走掉了。下午听人说风雨楼今晚进门只要三十两,他犹豫好长时间才决定花三十两银子过来听听。

    他现在只希望这三十两银子没扔水里。

    ……

    ……

    客人一个接一个进门,到此时已大约有上千人,楼上楼下已差不多人满为患,楼里的姑娘已明显人数不够。

    此时此刻。

    一辆马车停在风雨楼门前,一位二十来岁的美艳女子扶着一位老人家走下马车。

    老人家白发苍苍,气色与精神却极佳,身形不高不矮,不肥不瘦,脸颊皱纹倒分外明显。老人年龄大约六七十岁,身上穿着布料并不华贵的白色衣袍,穿装极为朴素,神态和蔼可亲,下车后望着风雨楼的招牌,目光中颇有期待,嘴边渐渐露出亲和笑容。这老人家正是与师擎齐名的南北双音之北音七弦,此人以七弦之名已经成名数十年,早年也曾游历大江南北,二十年前落居于京都,在礼部和大乐司及教坊这三个地方都挂着不高不低的闲职。

    “先生,我们进吧……”

    “走……”

    一老一少排队进入风雨楼,在第二层小雅间坐着,进门与上楼都没人认出这样一位琴道大家也进了风雨楼。

    对家红杏阁和醉芳楼的众多姑娘看着风雨楼人满为患,一个个不由好生羡慕。尤其是被这两家挖过去的风雨楼曾经的当红姑娘,这些姑娘昨晚上肠子都快悔青了,今晚上更加难受,当初谁也没想到红杏阁或醉芳楼的生意会在短短几日沦落到这种地步,若不然她们绝不会离开风雨楼,可惜如今想回风雨楼也回不了。冷幽幽和花牡丹倒不羡慕风雨楼的生意,红杏阁或醉芳楼生意再差,对她二人花魁名声影响不大,照样有极富之家的公子哥捧她们的场,她们只羡慕风雨楼的客人能进门听曲。

    待楼上楼下已经坐满客人。

    陈闲在乔美人香闺之内蒙上面,便准备到前面风雨楼登台献艺,他刚刚走出门,乔美人脚步匆忙迎面走来。

    “等等等等……”

    “怎么了?”

    “今晚呀,来了好多奇怪客人……”

    “什么奇怪客人?”

    陈闲皱起眉,乔美人笑道:“我指的是大人物,我们清倌探子认出来的有三个,二皇子楚乾律,二公主楚月娇……”

    她问道:“第三个你猜猜是什么人?”

    “嗯……”

    陈闲看着她眼睛,想想说道:“不会是与师擎齐名的……”

    “对,七弦……”

    “呵……”

    陈闲笑起来,他听人说过七弦会来杭州主持什么江南琴会,此人会来风雨楼他并不意外,他意外的是楚乾律和楚月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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