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洞渎神（8）

    中央的五根灰色立柱呈十字形排列，那条恐怖的蚰蜒伏在地上的积水里，漫长肥大的身躯在五根立柱上都缠绕了一圈，它全身灰白斑斓，臃肿的身躯足有一丈粗细，后半截的腹部更是肥大了一倍有余，身侧的十几对足肢相对而言显得孱弱，支撑如此庞大的体重必定非常费力，所以它全部身躯都卧伏到了地上，在积水的倒映中更显巨大，后背两侧还长有翼翅，偶尔展开时却小得可怜，像是发育不良一般，它的触须很灵活，疏忽来去地摇摆着，大厅里的一半范围都笼罩在它邪恶、冰凉的探测里，那是一只已不知存活了多少年的蚰蜒母虫。

    无数蚰蜒列队游走到母后头前停下，将嘴里的食物哺给母后又离去，那些食物有老鼠、蝙蝠、蝾螈、真菌、蛤蟆，还有说不清是什么的一些碎肉，形形色色，不一而足，看来这只蚰蜒母虫自己因行动不便而不能捕食，这里蚰蜒数量如此多，母后的食量更是惊人，在这地底深处，它们能够找到足够多食物吗？

    这时起了一阵骚动，那条蚰蜒母虫扭动着肥大的腹部从腔门挤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圆球——那是一颗白色的卵，和它巨大的体型比起来，这颗卵小得可笑，立刻有一条黑色蚰蜒游走过去，将卵小心衔起来，然后向大厅边缘游走过去，那里有一头山羊的残躯，死去还没多久，也不知是怎么被捕捉到此的，那条黑色蚰蜒将卵轻轻放下，用毒牙在山羊尸体上撕咬出一个血淋淋的创口，然后将那枚卵放入进去，应是想借着新鲜的动物尸体来孵化幼虫。

    这些巨型蚰蜒已经进化出自己的生活、繁育习性了。

    小火儿呼吸急促、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因为那条蚰蜒母虫的巨大的触须碰到了他身上……

    小火儿双手撑地，连连后退，但触须移动迅捷无比，伸缩之间，已卷住了小火儿的脚，将他提到了半空中，小火儿在空中手舞足蹈，哇哇大叫，蚰蜒母虫将他倒提着移到自己头前，那由无数单眼组成的复眼诡异而冰冷的看向小火儿，巨大的毒牙在小火儿身前交错翕动着。

    小火儿差点没背过气去，不完全是因为害怕，从蚰蜒母虫嘴里散发出的气息，有着难以形容的腐烂恶臭，小火儿肚里一阵翻江倒海，忍耐不住，就呕吐了出来，秽物在空中洒落，有一些就落到了母后嘴里，那母后的毒牙震动得更快，将那些秽物都给吞了，似乎非常满意，张开大嘴发出‘咔、咔、咔’的声音，腐烂恶臭的气息更加浓烈了。

    小火儿两手在身上胡乱揣摩，弓箭一应物事都失却了，但丑刀还在，他将丑刀抽出，砍向了那足有手腕粗细的触须，那触须并不坚韧，连续几刀竟砍断了，小火儿从高处跌到地上，顿时眼冒金星。

    蚰蜒母虫发出痛苦的嘶鸣，触须疯狂地摆动，断裂处的黄色液体在空中到处飘洒，玷污了周围的金属立柱和水面。

    像是被踢了一脚的蚂蚁窝，大厅里的蚰蜒骚动起来了，它们密密麻麻的向着小火儿游来，小火儿退到立柱处靠住了，接连几刀砍死了几条涌上的蚰蜒，但它们悍不畏死，，游走时在水面上掀起道道涟漪，从四面八方蜿蜒而来，小火儿杀之不及，又砍死几条后，腿上、手上都有蚰蜒攀附上了，麻痒、冰凉、刺疼，好不恶心，小火儿知道命不久矣，如此丧生虫口也忒恐怖了些，他丢了丑刀，捂住眼睛，害怕地哇哇大哭起来。

    奇怪，蚰蜒不再上前了，而且身上的蚰蜒也退走了，小火儿张开手指缝瞅了一下，只见像退潮的海水，蚰蜒退到了一丈余外的地方停住了，集体昂首嘶鸣着。还没等小火儿反应过来，就觉身上一紧，原来是立柱上那条十余丈长蚰蜒游走下来将他缠住了，它的身躯比小火儿还要粗的多，小火儿立时觉得胸口憋闷，呼吸不畅，那巨型蚰蜒的头部转到前方，用邪恶的黑色复眼冰冷地盯着小火儿，触须在他脸上探来探去，然后嘶鸣一声，张开了大口吞来，小火儿半点动弹不得，只有闭目待死。

    一股腥风吹过来，蚰蜒母虫的巨大阴影从天而降，它抬起巨大的头颅将那十余丈长巨型蚰蜒撞到一旁，蚰蜒母虫似乎非常愤怒，它不停嘶鸣着，不可思议的肥大身躯从五根立柱上一一松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条巨型蚰蜒，巨型蚰蜒想要逃走，母虫已经低下头来，用毒牙钳住了巨型蚰蜒，那条巨型蚰蜒似是知道生死就在一瞬间，它无法挣脱，于是也大张着毒牙反口咬去，竟在母虫头部硬壳处咬出一条两尺多长的伤口，母虫更加愤怒，将它一咬两段，然后在前肢的帮助下，将那十余丈长的巨型蚰蜒全给吞吃了。

    就在这时，大厅里的蚰蜒起了一阵骚动，它们自动分开了一条路，一条漂亮极了的、与众不同的蚰蜒从中游走过来了……

    它只有尺许长短，全身色泽如血、鲜艳似火，在微光的照耀下，甲壳上面有寒光流动，显得坚硬之极，当那寒光流动到甲壳边缘时，突然亮的刺眼，显出令人胆寒的锋利，它黑曜石般的双眼虽然同样的冰冷，却有一丝灵动在其中闪烁。

    它游走到母虫身前停住了，发出了洪亮异常的鸣叫“呦——”，在整个金属大厅内掀起一阵巨大的回音，真难以想象如此小的身躯竟能发出这般大的声音。

    那母虫也嘶鸣起来和火红蚰蜒向应和，然后它们一起看向了瑟瑟发抖的小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