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意识之门（下）

    湿润的空气渐渐充满了她的鼻腔，几声咳嗽之后，她惊醒了过来，手赶紧摸向自己胸前，但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由于四周一片黑暗，她也不知身在何处，只能听到周围有滴答的水流之声，便晕晕乎乎地从地上爬起来，脚上虽然有些虚浮，但没有受伤的感觉，她往前踉跄了几步，差点又摔到地上，手上一顿乱抓楸住了一个冰凉的边缘。

    居然是水槽，难道……

    等她触摸到墙壁上的镜子时，更加肯定了自己猜测——这里是一间浴室。这时她依稀想起应急灯可能就在附近，她摸索着打开了镜子后的柜子，把许多用品打翻在地后，制造出一连串混乱的回音，终于在角落找到了应急灯。

    一旦有了光明她胆子也大了起来，在周围照射了一圈，随手关上镜子后猛地被倒影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手里的灯也掉在地上，镜中那凄惨的男子脸上都是血，脸上到处都是淤青，额头被割破了，伤口还向外渗血。

    她喘息着盯着镜中的脸，又望了望自己的双手，这明显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是一双充满皱纹、消瘦的手，而且这么短的时间里，她也不可能跨越诸多的地方，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她能在这个时空里穿梭在活着的人身上，只要附身的人没有死亡，她便能自由使用他们的身体。

    看来那片墨绿色的虚空与此次灾难有什么渊源，那些道路或许能通往其他的时间或是地方，不过她现在也不敢去过多地探究了，这种危险的举动有可能带来非常恐怖的后果——她可能被永远困在此地。

    她拧开水龙头想洗下脸，可惜里面并没有水，只能用干毛巾随便擦了几下，又找到地上掉落的医药箱，将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

    这人可能……也活不了多久。

    处理完伤口，她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手还有些抖——不知是害怕还是体力不支。不管如何，她已经不想继续逗留在此，而且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要再这样不停地穿梭下去，假如意识再也没有能量的时候，不会就此长眠于此吧？

    不要！

    手终于不再颤抖，她深吸了一口气，摇晃地来到门口，试着将浴室的门打开。

    再也不要被什么奇怪的景象吸引了……该死的好奇心！

    一边处理着门锁一边在心中苦恼，这门显然也是个辣手山芋，从里面怎么也打不开，她用力踹了几下，倒是感觉有些松动的意思，最后她不得不用毛巾将把手拧紧，用了吃奶的力气才将门拉开了一条缝，她这才发现外面有什么东西插在门把手之间，阻碍了门顺利地打开。

    她伸了只牙刷出去，将插在把手之间的东西一点一点拨了下去，终于将门拉了开来。

    一股空气倒吸进了浴室，她感觉头晕胸闷的感觉好转了很多，幸而出来的时间刚刚好，不然很有可能闷死在里面。

    室外也是一片黑暗，她把暗下去的应急灯摇晃了几下，灯越发得亮了起来，往室内一照耀——情况比里面更加糟糕，地面、家具与物品上都粘着黑乎乎的胶质，看起来清道夫已经光临过这里了，只怕浴室里的人为了躲避这怪物，不小心把自己反锁在了里面也未可知。

    她急着出去找回去的意识之门，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而且屋内此时散发着难受的味道，她一秒也不想多待。

    走廊上的情况与里面并没有得到改善，不少人躺在胶质里，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断了气。她跨过障碍找寻着出口的路，在这走廊探索的时候，她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可能是不久之前刚刚从这里逃离出去过，而这里的走廊看上去都一个样。

    虽然现在没有清道夫在后追逐，可压抑的气氛并没有改善多少，幽闭而静谧的环境更加使人崩溃。

    绕过了几个走廊，她找寻那空气逐渐清新的方向，而天花板上不时间往下滴着黑色的黏液，墙壁上也沾满了痕迹，最让人惊悚的是，她看到一个人嵌入了墙里面，眼睛瞪得如铜陵般大，双手扭曲地拧在一起，周身也布满了黏液。她忍着神经上的极度不适，从这人身边走过，没想到在那人居然嘶吼着‘救命’之类的字眼，泛白的眼睛盯着有动静的方向。冬魄吓得不敢多做停留，往前疾走着，在转角处遇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背靠在墙上紧闭着双眼的女人，正是之前附身得那受伤之人的女伴，她赶紧上前试了试鼻息，似乎只是昏迷了而已，她将这女人平躺下来，让她更好受一些，但也没办法再做更多了。

    但越往前走，此类的景象越发多了起来，这让她始料未及，当无尽的噩梦展现在眼前的时候，她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了开来，头上的伤口一抽一抽地疼，精神异常的敏感，还能闻到那些似有似无的味道，与刚才那死亡的气息不一样，这里夹杂着许多腐败的霉味，她紧绷着神经、集中着注意力通往走廊的出口。

    原本以为到达这里便能缓一口气，可哪里能想到外面的情况越发让人沮丧，远处船头那一端，漆黑的清道夫大开着嘴直冲着天际，如蛇般扭曲的庞大身躯睁开了许多双眼睛——发着紫色幽冥般的光，似乎正在吸收着什么能量。

    游轮上的情况一言难尽，甲板上有许多人为了逃离触手的攻击，直接从栏杆上跳了下去，坠入深海前还是被一只触手卷起，拉入了游轮中的一层不知去向；还有不少人已经失去斗志，显然一副精神涣散的模样，盯着眼前的景象傻笑；还有人躲在角落里发抖，似乎不敢面对任何事情，只能哭泣。

    她来到栏杆边缘，往下探望着，看到游轮周围有许多救生艇陆续被触手攻击，艇上的人有些吓得往水中跳；有些拿着桨往前划；还有些似乎还想与那些触手搏斗。而这暗夜唯一的好处便是一眼就能分辨出亮光，当她看到远方那个金色光点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

    希望能撑到那里……

    她紧锁着脑袋，裹紧身上的衣服，从栏杆上的楼梯来到了下一层的甲板上，一路上找寻着合适的遮蔽物，缓慢地往那金色光点处前行，如果她估计得没错的话……或许能用装死来躲过一劫，现在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只要能到达那扇金色的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她能有这个主意，也是多亏了附身的经验，才对这里的清道夫有了更多的了解。

    它是一只通体漆黑的巨怪，露出海面的部分如巨蛇般扭曲，身躯上长了许多眼睛，不规则的散布至嘴巴周围，这整个部分一出现便冲着天空，并没有产生实质性的伤害，而海面下的身躯无从知晓，唯一能知道的是能伸出许长长的触手，还异常的柔软，能穿透任何非生命物质，吸收电磁能量，触手对人类的血液异常的敏感，一般会先去袭击那些受伤或者移动快速的人，不过相对于夺走人们的性命，他们似乎更喜欢与其‘玩耍’，留下一些神志不清或是昏迷不醒的人，启迪曾说过，最后获得救援的都不能描述出自己遇到了什么，大多数认为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而她所处的年代清道夫的模样则完全不一样，未来的体型更像巨型的蚯蚓，没有眼睛，也没有什么触手，但身体上仍然有许多张嘴，大多数的外皮如岩石一样坚硬，有着无语乱比的溶解地下岩层的力量——说不清它到底往下钻了有多深，通常它们在袭击城市的时候，身上的嘴巴会释放漆黑的球体，从而吞噬周围的一切，而且它们只出现在陆地上，攻击人群密集的场所，在水域中几乎见不到，所以，有很多家族建造了大型的船只或海平面，转移了居住地。

    如果不是此次事件，她可能无法把这两种怪物联系在一起，而至今为止，她也没有听到过海中清道夫的事，启迪也并没有提供更多的信息，更无从知晓应付它的方法了，不过有一点让她肯定的是——它对完全昏迷的人毫无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