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西北赵家
雍州地处王朝西北，地貌复杂多变。北衔绵延草原一望无际，西接茫茫大漠黄沙万里。与那白山黑水的幽州一东一西，恰为大隋王朝边境最北的两扇门户。
而那座几百年来一直独属于赵家的王侯府邸就坐落在雍州西境的金城。
早年间这里还只是一座边陲小镇，当然也不叫现在这个名字。只不过因为赵家世代坐镇西北，这才有了如今的西北第一巨城。
而之所以改名金城，还是因为大隋之前那位喜好亲征的皇帝陛下北征，途径此处时留下的一句称赞城池之永固的无心之语。
…
“不谨萧墙之患，而固金城于远境！”
永嘉王府那宽敞的后院内，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穿白色长袍手带护腕，左臂披着半截兽首臂铠的中年男人松弦放箭，出声问道：“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回父亲，孩儿知道！”
嗖…叮…
双臂肌肉隆起将手中长弓拉至满月，再次射中百步之外靶心的中年回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次子继续说道：“这杨家的皇帝虽然一个个的能力不怎么样，倒也不全是蠢货！但若是仅凭这个就想让我赵家世代给其卖命？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父亲，这些话您应该说给大哥听才是。您知道的，我无心于此！”个子比之赵家王爷还要高出一头的赵中原看着远处靶心缓缓开口，嗓音低沉浑厚。
这个在大隋声名不显的赵家次子一身宽袍大袖的青色长衫，头戴小冠。一对凤眼双目狭长，只是那高挺的鼻梁下却是生了一双纤薄的嘴唇。
腰间竖插竹简一卷，中间用红绳系住，坠着一枚镂空雕纹玉佩，隐约可见静心二字。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出自武将世家，倒是有些儒家君子的风范。
而比起赵中原来说，赵家王爷的嗓音则是要多了几分粗犷，甚至还夹杂了些许无可奈何的遗憾：“好一个无心于此！就是可惜了你这幅天赐的体魄！”
似乎是听多了诸如此类的言语，不当回事儿的赵中原岔开话题继续说道：“父亲…问罪吴呈的圣旨应该已经抵达幽州了。”
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赵家王爷对自己这个空有一副天赐的雄壮体魄，但却偏偏不喜武道只爱锦绣文章的次子没有任何办法，也就只好随他去了。
随手把长弓搁置一旁，解着手臂上的护腕说道：“幽州刺史吴呈！我与他在成嘉二年时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的他还只是一个中书省的左散骑侍郎。从六品！
我记得那次好像还是那个姓魏的操持的一次家宴，那家伙就算久居高位仍是没有改掉那大大咧咧的脾性。早早地就到了府上等我，死皮赖脸的把我叫了去。”
谈起往事的赵家王爷双目中满是怀念，自顾自的边说边朝着前院走去，赵中原则是默默的迈步跟在了他的身后…
“到了王府后才发现，原来我不是唯一一个被抓去喝酒的。跟我作伴儿的还有一个小小的左散骑侍郎。
那是我最后一次去那姓魏的府上，也是生平第一次与这等官位品阶的小官儿一起喝酒，没想到喝的还很是痛快！”
武将出身的赵家王爷走起路来昂首阔步，步伐坚定有力。身上那股子怎么都遮掩不住的雄浑气势，让人看着好似是一头正在巡视领地的狮子。
“那家伙的官儿虽然做的不大，胆子却不小。你知道他都跟为父说了些什么吗？”
跟在后面的赵中原紧紧握着坠在书简上的那枚玉佩，手指感受着凸起的“静心”二字。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孩儿不知！”
赵家王爷脚步一顿，轻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个当时连朝堂都上不了的家伙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说他以后一定会做一个明德慎刑的好官儿，忠君报国实乃他此生所愿！
又说比起那阴谋诡谲的朝堂来，他更希望到地方上去为百姓做更多的实事儿。让天下没有这么多孤寡鳏独的无家可归之人。
但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如我们两个一般！纵使能一声令下让万人舍命相随又怎样，连年的征战对百姓没有一丁点儿的好处。反而是让数以万计的人无家可归，曝尸荒野！”
“文人死谏，武将死战！他这话说的有些偏颇了？”赵中原面无表情的说道。
“当初为父也是如此回他。”
说话间，父子二人已是行至中堂。走在前面的赵家王爷停下脚步，萧索的说道：“后来为父听说他这个自幼生在鱼米之乡的南方人，竟然去那极北苦寒的幽州做了刺史，为不少孤寡老卒寻了生计，活人无数。说起来倒也算的上是不忘初心了。”
赵中原默默点头。
说着，这个杀伐半生的铁血王爷突然抬头看向天空，怅然道：“可惜了…这大隋最后一个敢于直谏的诤臣，现在也要因此而送命了。”
赵中原仰头顺着父亲的视线望去，天边残阳如血，恰似如今已是日落西山了的大隋王朝一般！
对于一个手握军权，镇守一方多年的异姓王爷来说不管一个人是多么的文采斐然，又是怎样的口若悬河…与之相比之下，他更看重的是一个人归根结底究竟做了什么。
而那句发自内心的“可惜”，也算的上是他对吴呈的一种认可了！
赵中原似乎对一事有些好奇，收回视线继续问道：“父亲，那魏家王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你不是从来都不关心这些沙场之事的吗？”赵家王爷有些意外的看向这个太过于让自己省心了的次子。
“孩儿好奇而已！”
赵家王爷双目微闭没再继续追问，只是那张威严至极的脸上却是不复刚才的温和。正颜厉色的表情难掩那腾腾的杀气。
“他啊，不过是一个傻子罢了！”
赵中原虽然喜好诗文典籍，但绝对没到读书读傻了的地步。知道这是自己的父亲在说气话。毕竟那已经战死了的魏家王爷在自己父亲的心里，可是为数不多的能配得上朋友一词的了。
与三十多年来凭借屡屡军功拜将封王的魏家王爷不同。身处雍州的赵家王爷则是世代袭爵，承继永嘉王号！
三百年前大隋太祖推翻前朝后论功行赏。为新朝立下汗马功劳的有功之臣三十有六。仅太祖的童年玩伴，后来的讨逆大元帅赵沐渔一人得以封王。
但不曾想…刚刚受封王爵的赵沐渔同年便旧疾复发，不治而亡。
与其情同手足的大隋太祖听闻之后伤心过度，几欲昏厥。悲痛欲绝之下不顾文武百官的反对执意下诏：
特许赵家后人世袭罔替。永镇西北！
赵穹庐！
如今的赵家王爷！
一个在异族之中让人闻之色变，小儿止啼的名字。一个喜好杀伐的战争狂人。他带给西北异族的恐惧远超当初统领铁卫抵御女真的魏家王爷…
“对了，你哥快回来了，得空了替为父去迎一下他。”似乎是不想再提及此事，赵家王爷背对着赵中原说道。
“咔嚓”
一想到那个被外人夸赞为赵家虎子，天下噤声的家伙，赵中原就觉得头疼。手上力道一个没控制住，那枚价值不菲的静心玉佩瞬间被捏了个粉碎。
但还没等他出声拒绝，赵家王爷便迈步进了侧厢的书房。而原本还不情愿的赵中原显然没有要继续跟进去的打算。
自打如今的赵家王爷继任后，这间书房就成了王府的禁地。就连平日里的清洁都是赵穹庐亲自动手打扫。
赵家王爷更是明令禁止，任何人不得擅入，违者皆斩。
无力抗争的赵中原拍了拍手掌，抖落一地的玉质粉末，默默的转身离去…
书房内…
赵穹庐望着挂在墙上的一柄未曾多加装饰的古朴长剑，心情有些低沉。这是他最后一次去往长安时，那个被他叫做傻子的豪爽男人亲手所赠。
独自一人的赵家王爷终于不再掩饰，嗓音之间满是惋惜的说道：“当初你若是听我之劝，又何至于此！”
说着只听“铮”的一声…
拔剑出鞘！
只见那剑刃似秋霜一般寒气逼人。剑身却又犹如井壁般幽暗明润。三尺长剑通体无尘，一看就是有人时长擦拭。
“可惜啊…纵使本王再次君临天下，终归还是少了一个知己好友！”
两指并拢轻轻拂过剑身，手中握剑的赵家王爷浑身气势冷然一变，双瞳之中寒光乍现，锐利程度看起来犹自比那剑刃更甚几分！
长剑横摆间，满屋剑光闪烁，让人望而生寒！
而那座几百年来一直独属于赵家的王侯府邸就坐落在雍州西境的金城。
早年间这里还只是一座边陲小镇，当然也不叫现在这个名字。只不过因为赵家世代坐镇西北，这才有了如今的西北第一巨城。
而之所以改名金城，还是因为大隋之前那位喜好亲征的皇帝陛下北征，途径此处时留下的一句称赞城池之永固的无心之语。
…
“不谨萧墙之患，而固金城于远境！”
永嘉王府那宽敞的后院内，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穿白色长袍手带护腕，左臂披着半截兽首臂铠的中年男人松弦放箭，出声问道：“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回父亲，孩儿知道！”
嗖…叮…
双臂肌肉隆起将手中长弓拉至满月，再次射中百步之外靶心的中年回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次子继续说道：“这杨家的皇帝虽然一个个的能力不怎么样，倒也不全是蠢货！但若是仅凭这个就想让我赵家世代给其卖命？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父亲，这些话您应该说给大哥听才是。您知道的，我无心于此！”个子比之赵家王爷还要高出一头的赵中原看着远处靶心缓缓开口，嗓音低沉浑厚。
这个在大隋声名不显的赵家次子一身宽袍大袖的青色长衫，头戴小冠。一对凤眼双目狭长，只是那高挺的鼻梁下却是生了一双纤薄的嘴唇。
腰间竖插竹简一卷，中间用红绳系住，坠着一枚镂空雕纹玉佩，隐约可见静心二字。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出自武将世家，倒是有些儒家君子的风范。
而比起赵中原来说，赵家王爷的嗓音则是要多了几分粗犷，甚至还夹杂了些许无可奈何的遗憾：“好一个无心于此！就是可惜了你这幅天赐的体魄！”
似乎是听多了诸如此类的言语，不当回事儿的赵中原岔开话题继续说道：“父亲…问罪吴呈的圣旨应该已经抵达幽州了。”
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赵家王爷对自己这个空有一副天赐的雄壮体魄，但却偏偏不喜武道只爱锦绣文章的次子没有任何办法，也就只好随他去了。
随手把长弓搁置一旁，解着手臂上的护腕说道：“幽州刺史吴呈！我与他在成嘉二年时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的他还只是一个中书省的左散骑侍郎。从六品！
我记得那次好像还是那个姓魏的操持的一次家宴，那家伙就算久居高位仍是没有改掉那大大咧咧的脾性。早早地就到了府上等我，死皮赖脸的把我叫了去。”
谈起往事的赵家王爷双目中满是怀念，自顾自的边说边朝着前院走去，赵中原则是默默的迈步跟在了他的身后…
“到了王府后才发现，原来我不是唯一一个被抓去喝酒的。跟我作伴儿的还有一个小小的左散骑侍郎。
那是我最后一次去那姓魏的府上，也是生平第一次与这等官位品阶的小官儿一起喝酒，没想到喝的还很是痛快！”
武将出身的赵家王爷走起路来昂首阔步，步伐坚定有力。身上那股子怎么都遮掩不住的雄浑气势，让人看着好似是一头正在巡视领地的狮子。
“那家伙的官儿虽然做的不大，胆子却不小。你知道他都跟为父说了些什么吗？”
跟在后面的赵中原紧紧握着坠在书简上的那枚玉佩，手指感受着凸起的“静心”二字。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孩儿不知！”
赵家王爷脚步一顿，轻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个当时连朝堂都上不了的家伙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说他以后一定会做一个明德慎刑的好官儿，忠君报国实乃他此生所愿！
又说比起那阴谋诡谲的朝堂来，他更希望到地方上去为百姓做更多的实事儿。让天下没有这么多孤寡鳏独的无家可归之人。
但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如我们两个一般！纵使能一声令下让万人舍命相随又怎样，连年的征战对百姓没有一丁点儿的好处。反而是让数以万计的人无家可归，曝尸荒野！”
“文人死谏，武将死战！他这话说的有些偏颇了？”赵中原面无表情的说道。
“当初为父也是如此回他。”
说话间，父子二人已是行至中堂。走在前面的赵家王爷停下脚步，萧索的说道：“后来为父听说他这个自幼生在鱼米之乡的南方人，竟然去那极北苦寒的幽州做了刺史，为不少孤寡老卒寻了生计，活人无数。说起来倒也算的上是不忘初心了。”
赵中原默默点头。
说着，这个杀伐半生的铁血王爷突然抬头看向天空，怅然道：“可惜了…这大隋最后一个敢于直谏的诤臣，现在也要因此而送命了。”
赵中原仰头顺着父亲的视线望去，天边残阳如血，恰似如今已是日落西山了的大隋王朝一般！
对于一个手握军权，镇守一方多年的异姓王爷来说不管一个人是多么的文采斐然，又是怎样的口若悬河…与之相比之下，他更看重的是一个人归根结底究竟做了什么。
而那句发自内心的“可惜”，也算的上是他对吴呈的一种认可了！
赵中原似乎对一事有些好奇，收回视线继续问道：“父亲，那魏家王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你不是从来都不关心这些沙场之事的吗？”赵家王爷有些意外的看向这个太过于让自己省心了的次子。
“孩儿好奇而已！”
赵家王爷双目微闭没再继续追问，只是那张威严至极的脸上却是不复刚才的温和。正颜厉色的表情难掩那腾腾的杀气。
“他啊，不过是一个傻子罢了！”
赵中原虽然喜好诗文典籍，但绝对没到读书读傻了的地步。知道这是自己的父亲在说气话。毕竟那已经战死了的魏家王爷在自己父亲的心里，可是为数不多的能配得上朋友一词的了。
与三十多年来凭借屡屡军功拜将封王的魏家王爷不同。身处雍州的赵家王爷则是世代袭爵，承继永嘉王号！
三百年前大隋太祖推翻前朝后论功行赏。为新朝立下汗马功劳的有功之臣三十有六。仅太祖的童年玩伴，后来的讨逆大元帅赵沐渔一人得以封王。
但不曾想…刚刚受封王爵的赵沐渔同年便旧疾复发，不治而亡。
与其情同手足的大隋太祖听闻之后伤心过度，几欲昏厥。悲痛欲绝之下不顾文武百官的反对执意下诏：
特许赵家后人世袭罔替。永镇西北！
赵穹庐！
如今的赵家王爷！
一个在异族之中让人闻之色变，小儿止啼的名字。一个喜好杀伐的战争狂人。他带给西北异族的恐惧远超当初统领铁卫抵御女真的魏家王爷…
“对了，你哥快回来了，得空了替为父去迎一下他。”似乎是不想再提及此事，赵家王爷背对着赵中原说道。
“咔嚓”
一想到那个被外人夸赞为赵家虎子，天下噤声的家伙，赵中原就觉得头疼。手上力道一个没控制住，那枚价值不菲的静心玉佩瞬间被捏了个粉碎。
但还没等他出声拒绝，赵家王爷便迈步进了侧厢的书房。而原本还不情愿的赵中原显然没有要继续跟进去的打算。
自打如今的赵家王爷继任后，这间书房就成了王府的禁地。就连平日里的清洁都是赵穹庐亲自动手打扫。
赵家王爷更是明令禁止，任何人不得擅入，违者皆斩。
无力抗争的赵中原拍了拍手掌，抖落一地的玉质粉末，默默的转身离去…
书房内…
赵穹庐望着挂在墙上的一柄未曾多加装饰的古朴长剑，心情有些低沉。这是他最后一次去往长安时，那个被他叫做傻子的豪爽男人亲手所赠。
独自一人的赵家王爷终于不再掩饰，嗓音之间满是惋惜的说道：“当初你若是听我之劝，又何至于此！”
说着只听“铮”的一声…
拔剑出鞘！
只见那剑刃似秋霜一般寒气逼人。剑身却又犹如井壁般幽暗明润。三尺长剑通体无尘，一看就是有人时长擦拭。
“可惜啊…纵使本王再次君临天下，终归还是少了一个知己好友！”
两指并拢轻轻拂过剑身，手中握剑的赵家王爷浑身气势冷然一变，双瞳之中寒光乍现，锐利程度看起来犹自比那剑刃更甚几分！
长剑横摆间，满屋剑光闪烁，让人望而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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