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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散云飞尽不回 17

    归雁楼

    “爷,太子妃带来了。”

    苍梧先进来禀报,澹优跟着两个士兵站在门口等着,金字牌匾上‘归雁楼’此刻看起来有些晃眼。这归雁楼修的极华丽,在这苦寒的边城,这怕是唯一一处华丽的所在。

    熏香清浅,炭盆炽灼。

    上官彧坐在书桌后,墨发半散,难得换下戎装换上了日常的衣衫,柔软保暖,比铠甲银盔暖和不少,青白色的衣衫,素净的很,不像他平日里的风格,看起来却更为清雅了,不像个将军,倒像个隐士。

    此刻刚写完奏折,墨迹未干,他放好笔,头也没抬,轻轻的吹了吹那墨痕,淡淡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苍梧领命而去,让澹优独自走进了房间,随后带上了门,相对于这归雁楼富丽堂皇的装饰,她这一身可以说是极为寒酸了,青灰色的夹棉裋褐上沾着各种血污,黑色的裤子上沾着马粪鼠屎,麂子皮的靴子也已经千疮百孔,早已没了放水防寒的效果,这会儿脚已经凉的没知觉了,头发乱糟糟的,上面还沾着稻草和蜘蛛网。脸上还要精彩些,此刻虽带着面具,血污和泥土马粪糊了一脸,但唇色还是已经因为肩膀的疼痛泛上了苍白,双颊早也失去了粉色。相对于之前的风光,她如今应该是这辈子最落魄的样子了,要多狼狈多狼狈。

    从门口走到内室,一共十五步,每走一步,澹优的心都跟着乱一分,而真的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熟悉的面容,心里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偌大的归雁楼的一搂,就他们两人,就这么静默着,就这么一个桌里,一个桌外,松苓香的味道被她身上的异味代替,他却也没有任何感觉。空气似乎凝固了,整个归雁楼安静到连外面的人的呼吸都能听得见。

    “我以为你不会再想看见我。”声音轻的仿佛呓语。

    上官彧终于抬起头,深深望了她一眼,这狼狈样让他心中不禁自问,两个多月她是经历了什么?消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

    微微愣了愣,随即站起来绕过书案到了她面前,语气跟之前一样,带着些无奈。他发现了澹优不止是瘦弱,脸色不好,之前受过伤的左肩一直不自觉的在抖,而那鹰眼中的平静再也装不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怜惜之色,张了张口,过了会儿才发出声儿来:“怎么样,最近,还好么?”

    说着,他缓缓的,试探性的伸出手,见她没什么抵抗,才轻轻附上了她带着面具的脸,宛若在触碰着一件极为精美的艺术品,找到了易容面具的界点,一点点撕下了她脸上的不知道已经戴了多久的面具,露出了原本姣好的面容,黛眉微蹙,星眸含露,只是没了那面具,她的脸色看起来还要再差一些。

    任由他揭下她的面具,故作轻巧的扯了扯唇,努力的做到笑靥如花,清眸与他的深瞳相对,声音甜美:“没死,很好。”

    “回来吧。不好么?”他垂下眼眸,纤长莹白如玉如竹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着手里的她戴过的面具,血污和马粪的味道混着些清水芙蓉香的味道,甚是奇怪。

    澹优很努力的保持最后一丝理智不被肩上的伤痛抽走,笑意深重,带着些嘲讽:“回来?不是已经和离了。”

    上官彧手里一紧,面具被握成了一团,滑腻腻的手感与手间的老茧摩挲着,就像此刻的心,被她的话语摩挲着,瞳孔皱缩,再看时,她脸上的冷漠似曾相识,可记忆中她不应该如此才对,他微不可闻的深呼吸了一下,声音沉似钟鸣:“你知道这不可能。”

    “哦。”澹优应了一声,在关内一个多月,也没听到和离的消息,怕是他到底截下那奏折按下了。半垂下眼眸,看见他锦衣华服的腰间悬着那块玉佩,心里五味杂陈的,这块玉佩是当初感情最好的时候所赠,如今,物是人非,微微勾了下唇角,叹了口气,他居然还带着,然后眼前一黑,再也没能抵过肩伤的疼痛,直直的向倒下。

    “优儿?”他眼见着她往后倒去,心慌的快跳出来了,喊了一声,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那软如水的身子,紧紧搂到了怀里,就看着她的眼皮微微的颤,瞳孔上翻只剩下了眼白,最后无力的合上。

    温香软玉再入怀,却是这种场景,是他着实没料到的。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就这么晕了过去,他明明已经交代过要优待俘虏的。

    “苍梧,请军医。”

    再次醒来,在一个小间里,没有窗,只有点着几盏明烛油灯,也不知道躺了多久,一张宽大的床可以并排躺下好几个她,锦被浓熏,柔软温暖,低头看时,衣衫已经换过,似乎也帮她洗沐过了,这床比她当初在乌梢那儿的小榻大了太多,心下感叹这将士们住帐篷,他住归雁楼,这华丽堂皇的,也正是太子该有的待遇。

    床边的雕花小几上放着一碗不知放了多久,但这时候还飘着白汽的药,却不曾看见侍候之人或者上官彧。

    在山水人间游荡了这些日子,她早已经习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而且她现在不能生病,要不然乌梢就没法救了,想着费力的支着身子想去拿那碗药。

    都快够到了,门口处就出现了上官彧青白色的身影,微微愣了愣,还是自己去够药。

    “放着我来吧。”语气温柔的能化冰融雪,说话时还在门口,下一刻人就已经到了床边,要不是衣袂带风,轻轻搭落,她都怀疑他刚刚是不是就在床边的,他的轻功也可真算是上乘了。

    既然有人代劳了,她也不犟着,软软的靠到了上官彧现帮她理好的软枕上,接过了他端来的玉碗,扫了眼那黑黢黢的药汁,闻着就极苦,原本就不爱喝药,说不会犹豫是假的,可想到乌梢还在受苦,到底眼一闭,心一横,咕嘟咕嘟,毫不犹豫的将药喝的见了底。

    “你也不问病症,随口就把药喝了,不怕我毒死你么?”他微蹙的剑眉舒展开来,淡粉色的唇唇角扬起,笑的明媚恍若当初,接过那已经干干净净的药碗放到了边上的小几上,眸子里闪过一些明亮之色。

    “要我死你刚刚就可以杀了我。”她活动了一下左肩,疼痛没有之前厉害了。睡了一会儿也恢复了些体力。

    他知道她不能原谅他,说的也并非无理,带着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会儿她就是说破了天,他也没有生气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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