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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庆生(1)

    崔元庭当然不会不知道河北诸藩与朝廷之间的博弈,他思忖片刻,道:“诚如知霖兄之言,只是年初朝廷才派我到楚邑,如今此地百事方兴,这个时候离开恐怕不妥。”

    赵知霖哈哈一笑:“贤弟不必担心,你依然摄职楚邑县令便是。我在河南府便已听说,贤弟治下有方,用人有道,铲除奸佞,如今楚邑县衙想必你已经料理得初具规模,即便有时无法亲临,也当能按部就班运转无碍。”

    大宣朝州县摄官比较常见,特别是在博睢叛乱后,这种趋势越发显著,甚至有些京官都能摄职县令之类的地方官,各中原因比较复杂,但确实呈增长的态势。

    赵知霖话说到这个份上,而且是代表节度使贺进明的态度,那他就不能再推辞了。

    何况河北的隐患,崔元庭一直都视为朝廷大弊,此刻命他去直面此弊,他当然义不容辞。

    “既然长官如此看重,又替元庭兼顾了楚邑之事,元庭无可推脱,愿意为巩固屏障尽一份力!”

    赵知霖抚掌大笑:“如此甚好。”

    把最要紧的事谈完了,接下来就比较轻松了。

    宴席即将结束,崔元庭问道:“不知知霖兄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崔某也好略尽地主之谊。”

    赵知霖摆摆手:“贤弟不用客气,这两日我拜访一下过去的故旧亲长,便押了那罪官回去,我自便就是,你不必为我着忙,抓紧时间把楚邑这摊事打理好,指不定什么时候,节度使就要召你过去。”

    ……

    七月初六,瞿氏生辰。

    田妈一早就忙开了,阿云和英女也帮着打下手,为生辰宴做各式菜肴。

    院子里放了一张高案桌,就着树荫摆下宴席。

    灵府就坐在案桌旁,陪瞿氏饮茶说话,忽然听得大门外有马嘶鸣,灵府微微一怔,随后就听得拍门之声。

    此刻,田妈与两个婢女都在厨房忙活,灵府便径直前去开门。

    门打开,外面是一群陌生的面孔。

    只见一群随从簇拥着一个面皮白净、身上带着官气的男人站在门外。

    灵府:“请问阁下找谁?”

    赵知霖看到开门的灵府,便是一愣。

    他一眼便看出这个穿圆领纱袍的是个女子,还是一个清秀绝俗、冰肌玉骨似姑射仙子的女子。

    宦海多年,赵知霖见过的美女也不知凡几,但此刻却心中震动。

    片刻怔愣之后,他礼貌地拱手道:“敢问这个可是徐府?”

    灵府微微欠身:“家父便是姓徐。”

    瞿氏等了等,见灵府仍立在门口,便走了过去,问道:“谁呀?”

    赵知霖见到瞿氏,忙恭敬一揖:“弟子拜见师母。”

    瞿氏打量了两眼,有些不确定地道:“你是知霖?”

    赵知霖笑道:“师母您还认得我。”

    瞿氏:“哎呦,竟然是你,快,快请进来。”

    赵知霖对随从道:“你们都在外面等着。”

    “是。”

    瞿氏这才发现,外面跟了许多随从,还有一辆宽大马车停在那儿。

    她扫了一眼赵知霖的身上,听不出语气地笑笑:“知霖呀,你这是衣锦还乡了啊!”

    赵知霖忙道:“可不敢这么说,师母折煞我了。”

    赵知霖让随从把带来的礼物送进来,便让他们退出去了。

    瞿氏见了礼物,也没什么特别表示,只客气道:“看你,来就来吧,还拿这么些礼物。”

    “应该的,应该的。”

    赵知霖谦恭地应道,跟着瞿氏进了院子,瞿氏便请他在桌案旁坐了。

    灵府猜到赵知霖可能是徐博士从前的学生,便悄悄回避了,去厨房叫了阿云,送上新的茶具。

    阿云不明所以,端上茶的功夫稍稍打量了一下赵知霖,然后便似寻常婢子一样立在一旁。

    瞿氏道:“咱们得有十多年没见了吧?”

    赵知霖忙回到:“回师母,快有十三年了。”

    随意他面色一痛:“老师慷慨就义的那一年,我身在渝州,后来闻得消息,真是心痛不已……”

    “你老师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咱们别说这等伤心事了。”瞿氏摆摆手,“你老师走了,我一个妇人,对外面的事也不大晓得,你如今这是在哪里高就?”

    “回师母的话,弟子如今在本道节度使兼观察使贺进明麾下,任观察副使。”

    一旁的阿云听到观察副使几个字,抬眼着意看了赵知霖好几眼。

    “哎呦,了不起,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呐。”瞿氏客气地赞道。

    “哪里哪里,弟子能有今天,都是多亏老师当面的栽培和帮助。”

    瞿氏淡淡笑道:“也是你自己有才能,你老师可帮不了你走到今天。”

    赵知霖知师母性子清淡,也不以为意。今天来探望,倒有一大半是出自真心。

    当年他只是族中极远的一支子弟,很不受重视,若不是徐柏远几次帮助,未必能顺利完成学业,于是他对这位严肃的老师确实存着一定的感激之情。

    赵知霖打量着这件旧日小院,倒也想起了当年求学的种种,对瞿氏也比较恭敬。

    忽然,他想到开门时见到的绝俗女子,问道:“师母,不知方才给我开门的是?”

    瞿氏笑了:“认不出了吧,你是见过她的。”

    赵知霖一时迷茫。

    瞿氏:“她就是我和你老师的独女,徐灵府。”

    “哦、哦!”赵知霖恍然大悟,“这是小师妹呀,当年我记得她才两三岁的样子。”

    说起女儿,瞿氏笑得深了些:“可不是,现在都是大姑娘了。”

    赵知霖印象里,老师的这个独女身体十分孱弱,一年里倒有九个月病着,谁料如今竟然出落得天仙一般的模样。

    还是清水芙蓉,半分未曾雕琢的那种。

    赵知霖的心狠狠地动了。

    他对瞿氏道:“这次我回乡,除了公事,便是要为老师立祠。”

    瞿氏一愣,正色望着他。

    赵知霖道:“老师一腔正气,面对仇寇威武不屈,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也是我们这些朝廷官员的榜样,自当享受人们的敬仰。”

    瞿氏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内心有些震撼,亦有些酸楚。

    她自是为丈夫的气节而骄傲,曾经她也是受人尊敬的博士夫人,可八年叛乱改变了一切,她褪色成了寻常巷陌的寡妇,丈夫的死成了横亘在岁月中的一道抹不去的苍凉与悲伤。

    时隔多年,终于有人旗帜鲜明地肯定了丈夫的作为,瞿氏一时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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