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两难全

    怀里珊迪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或许是有些哭累了。

    任瑜瞥了眼安静下来的珊迪，缓缓开口道：

    “你想永远和安乐伯爵在一起吗？”

    珊迪闻声缓缓抬起头，任瑜则是瞥了眼自己有些潮湿的衣襟，随即继续说道：

    “不会再有人阻挠你们相爱，你们也不必因为家族身份而烦恼。”

    珊迪仿佛明白了什么。可她不但没有生气，甚至有些动容。只是难免……有些迟疑。

    “可是，安乐他……”

    任瑜笑了笑，“既然你们是相互挚爱着对方，就不要把为他着想当做借口、狠心地留他一人孤独地承受这世上的苦楚。”

    见珊迪睁大了双眼，任瑜又继续说道：

    “你已经死了，阴阳两隔还怎么圆满呢。

    可是他一直在等你，他的心为你所占据，甚至容不下这个世界其他的一毫一厘。

    既然你都已经选择了不负勇往，你觉得他会甘心弃你而去吗？”

    听了这话，珊迪的泪水又开始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可是……”珊迪呜咽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还可是什么？你是觉得，你让他好好活着，他就会开心吗？”

    珊迪狠命地摇着头，却吐不出只言半语。

    “还是说，你觉得你有了这具身体，就能与他继续相爱了？

    你不觉得，因你天真想法而葬送的少年，显得有些太可怜了吗？”

    任瑜一句一顿，句句话里都透着一股让人不容反驳的气势。

    而蜷缩在身体里旁听的雷恩听见任瑜提到自己，也猛然抬起了头，心底，也随之五味杂陈起来……

    珊迪垂下眸子，似乎已经不愿再心口不一了：“那我该怎么办才好？杀了他吗……我最爱的人？”

    任瑜顺势说道：“其实你的父亲早就想杀了他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珊迪猛地抬起头来，双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当年路易家族破败，正是我的父亲收留了他的。”

    任瑜解释道：“你的父亲可是一国之主。你真的觉得人心是那么单调的东西？”

    珊迪对任瑜的话不可置否，只是沉默着，把话语权交给任瑜。

    “实不相瞒，我就是你父亲左膀右臂请到宫里的‘神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是想借着‘上帝的旨意’来除掉你的爱人。

    这样你的女儿就可以义正言辞地登上王位了。

    如此一来，既可以避免闲言碎语的攻击，也可以预防权力的分门别派。”

    听了这话，疲惫的珊迪仰起头来，或许是觉得空气有些憋闷，或许是不想让眼泪再继续流淌了。

    “家和国，真的不能两全吗……？”珊迪的声音中带着忧伤与迷惘。

    任瑜揉了揉太阳穴道：“你觉得自己可以的话倒是可以试试。不过你父亲既然能把你送到其他国家联谊，那他应该是没法做到两全的。”

    ……

    慢慢地，天边泛起了橙白融合的微光，篝火也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一些碳黑色的木块，横七竖八地躺在烧黑的石头摇篮里。

    任瑜早已因疲惫而头痛欲裂，可毕竟经历了这么多，着实是很难感到困倦。

    尤其是望一眼靠在树干上的无头尸体，任瑜瞬间精神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