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终须一死
午后的阳光透过美术室的窗户，照在课堂的讲台上。
麦克白则愣在那，盯着医院体检报告封面的“双蛇缠绕”标识正在出神。
而他手中的一根烟不知何时开始，竟然自个燃烧了起来。
一阵微风吹进教室，瞬间将烟吹得旺盛起来，引起了学生们的异样目光。
“麦克白老师，麦克白老师！你的烟要烧到手了！”
其他学生也纷纷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麦克白手中的烟，心生疑惑。
直到他手指传来滚烫感，才吓得麦克白赶紧把烟甩离出去：“哎呀！怎么点着了？！”
火光熄灭了，烟灰也随之洒落了一地，整个教室充斥着香烟的味道。
眼看着自己的美术老师出糗的学生们，引发起一阵嘲笑。
麦克白满脸疑惑地自言自语：“奇怪了，这烟会自燃的？”
讲台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任何火源。略感尴尬的麦克白捡起烟头，扔进了垃圾桶。
此时有学生开玩笑：“麦克白老师，你偷偷学会人体自燃了？”
“没错，以后我们就叫你麦克火球吧！”另一个学生接口道。
他嗤之以鼻地说道：“我要是有这本事，还会在这学校给你们这班小鬼上课？”
大家立即哄堂大笑了起来。
在笑声中，一个女孩子好奇问道：“麦克白老师，您抽烟的吗？”
麦克白摇了摇头：“不，我从来不抽烟。这是上课前才没收回来的。”
讲台上还有精美绝伦的烟盒，印着炫酷的几何图案。麦克白不禁感概现在的无良商家，为了吸引年轻人的那份煞费苦心。
班上最调皮的一个学生在后排大喊：“老麦，你抽烟的样子好像很帅气啊！”
麦克白听完假装生气说道：“你们千万不要抽烟，尤其是你！这些烟就是从你身上搜到的！抽烟的人呀，注定活不长。”
那学生反驳道：“我连抽烟的乐趣都剥夺了，要长命百岁做什么呢？”
说完又引起一阵坏笑。
“好了，好了，还在上课呢。都给我认真点。”麦克白拿起了课本，继续讲解麦田怪圈图形的几何构成。
此时有学生提问：“麦克白老师，这些怪圈是外星人留下来的，你相信吗？”
“相信呀，为什么不信呢？这些麦田怪圈如此神秘，等我研究透彻后，或许我便成为一名魔法师了呢！”
不知是谁说了声：“幼稚！”
大家都为老师如此低能的想法，哄堂大笑。
又有学生问道：“那么老师你相信这些几何图形，能够预示未来的命运？”
“相信呀！”麦克白说完，学生们笑得更夸张了。
于是那调皮学生又问：“老麦你有什么不相信的吗？”
“有呀！就是你们可以顺利毕业。”
学生们此时嘘声一片，并且纷纷表示抗议。
“麦克白老师，你怎么可以诅咒我们呢？”
“就是呀，太不道德了，万一成真了怎么办！”
麦克白于是反讽道：“我要有这本事，我还会倒霉到在这做你们的美术老师？”
大家又被引发起一阵哄笑。
此时麦克白开始一本正经地，继续讲课：“好了，认真点！我们的世界万物皆数字，这些神秘而复杂的麦田怪圈假如仔细研究它们周长、比例、圈数、尺寸这些数字的话，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有意义的答案！”
此时已经有人掏出手机在拍照。
“噫！你好老土呀！麦克白老师，还相信这些。”说完，发上社交网络，证明自己有一个多么愚蠢的老师。
“难道不是吗？你今年几岁，身高多高，体重多重，甚至力量有多大，速度有快，体力有多好，运气有多高，这些不都是万物皆数字吗？”
深信万物有灵的麦克白，在课堂上越说越来兴致：“神或者外星人或许不懂我们的语言，但是能懂数字也说不定呀。毕竟它足够客观与理性，能够描述世间万物，此时祂们正‘画圈圈’与我们聊天也说不定呢。”
尽管麦克白已经是四十几岁人了，但他依旧选择相信一些成年人童话般、超自然奇幻的存在。
反观眼前的二十几岁年轻人，他们倒是活得更真实，但与此同时，也失去更多的童趣与幻想。
“老师，现在聊天都可以AI实时翻译了，哪有落后的外星人画圈聊天，这么费劲的？”
“预知未来这些，应该只有一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才会相信的吧？”
“老师，神的预知能比量子计算机知道得更多吗？让祂做个天气预报，应该也挺费劲的吧，哈哈。”
麦克白看了下手机，才15:40分。
换作二十年前的他，铁定会跟这些小鬼说说“拉普拉斯妖怪”的故事，让他们见识一下超自然科学的厉害之处。
可遗憾的是。
如今麦克白已经沦落为一个，连说服自己的老婆不要买新鞋的精力，都已经消耗殆尽的老男人。
所以，大家随意开心就好。
毕竟，让这些小鬼在自己课堂上畅所欲言，释放一下内心的压力，也算日行一善。
麦克白老师的美术课，就是在这种轻松愉快的过程中度过。
下课后，麦克白独自走在办公室的走廊。
这时他再次掏出那份皱巴巴的体检报告，看着上面双蛇缠绕的标识旁边，被盖了一个医院名称的红色花型印章。
这是得到医院验证的授权认可。
人们常说，面对未来的不确定，很容易产生恐惧。但如今麦克白面对着未来已经被确定后，他的内心也依旧充斥着恐惧与不安。
这是一份确诊通知书。
麦克白开始回忆起前些天，保险公司要求的体检。那时他还觉得，自己只是例行检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造化弄人的是，如今眼前的报告诊断结果那里，赫然一行红色字写着“肺部高度怀疑癌症”。
麦克白的世界似乎要崩塌了。
“我怎么办？如果我真的得了癌症，我该怎么办？还想要带着家人去旅行，还想看着孩子们成长，我还没达到人生巅峰，还没有去享受生活！这一切，难道就要被肺癌给毁掉吗？”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他依旧感到身体开始颤抖，心跳加速。
因为麦克白想到了更可怕的事情。
“事实上，我的妻子她没有工作，只是一个普通家庭主妇。
“我的大儿子还没有成年，还需要我来指引他前行，才不会与不良少年混在一起。
“而我的小女儿，噢，我可怜爱丽丝她今年才三岁，还需要我的陪伴。
“而我自己则只是，一名大学美术老师，领着微薄的薪水，连家庭都快要无法养活，如今再加上这个可怕的病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闭上了眼睛，向上帝祈祷，试图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和绝望。
“如果我真的得了严重的疾病，我该怎么办？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完成，还有那么多的学生需要我的指导和帮助。”
此时的麦克白，看着没收回来的那包烟。
不禁扪心自问：“我对上帝发誓！过去40年的生命中，我一口烟都没抽过！为何会是我得了肺癌？而不是那些整天在办公室，日夜抽烟的训导主任和级长？”
他抽出一根已经折弯了的烟，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什么过去的因，造成今天这样的果呢？
“难道是因为我不抽烟，整天被主任他们的二手烟把我熏成这样的？这到底是什么狗屎命运？真是可恶至极呀！”
想到这里，咬牙切齿的麦克白很不甘心，痛恨自己为何总是被别人伤害的弱者。
此时一把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麦克白老师！我听到学生投诉，你在课堂上公然抽烟的事，我还半信半疑，因为我知道你并不抽烟！”
听到这里，麦克白背脊发凉。
转身一看，那令人讨厌的训导主任已经站在背后，指指点点。
“身为一名老师，就理应言传身教，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你跟我过去校长那里说明缘由！麦克白老师。”
说完颐指气使的他，头也不回地走在了麦克白的前面。
沮丧的麦克白感觉自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思维混乱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真是越穷越见鬼！怎么这时候偏偏遇到……”倒霉的麦克白一边暗自嘟囔着，一边丧家犬似的，跟在训导主任身后。
这时那根碍事的烟，很不合时宜地，掉到了地上。
恼怒的麦克白随即一脚将其踢开，滚出过道外面。
但没走几步，麦克白觉得自己的行为有损道德，有违全知全能的上帝训诫。
于是无奈地转身回去，弯腰去捡。
就在这时，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哪里有人大喊一句：“楼下的人小心！”
接着“嗖”的一声。
高空坠落物的声音划过操场的上空。
然后“轰隆”一声坍塌的巨响。
整栋教学楼的人，无不不觉得胆颤心惊……
……
过了没多久，急救中心的救护车声响彻整个学校。
几名医护人员匆忙打开车门，推着病床火速来到教学楼。
麦克白在走廊上，看着自己的学生跟在医护人员的后面奔跑。
他盯着双蛇缠绕的医院标识，上前问道：“你们怎么在走廊里乱跑！小心被训导主任逮到！”
但这些大学生径直从他眼前跑过，完全没有把他这个老师放在眼里。
“看来我平时对你们，真的太宽容了！丝毫没有尊师重道的觉悟！”麦克白显得很生气。
那么多糟心事，没有一件令自己满意的。
尤其看到班上最调皮的学生，也在人群里凑热闹，他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没收他的烟，总不至于被那个讨厌的训导主任逮到机会，在校长面前投诉自己。
于是跟在他后面大声喊他名字：“你们在走廊里乱跑什么？！”
只见那学生一直跟在人群后面，头也不回说道：“我们在看老麦到底怎么了！”
“老麦！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在你后面吗？”麦克白听完十分疑惑，学校还有其他老麦吗？
好奇的麦克白暂且放下被投诉的事，跟随学生一起去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从窗外看到已拉起了警戒线。
“看来有大事发生。”于是，麦克白挤进人群一探究竟。
只见警察也来到现场展开了调查，学生们在一旁默默祈祷。
麦克白看到一些石雕板碎片，洒落在地。
“这么大的几何方块从楼顶掉下来，估计没戏了。”
“怎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是不是偷工减料？！”
“这个校方应该付很大责任，我们平日也经常从教堂这里经过，应该要拆掉这些无用的装饰。”
……
麦克白听得出来，不知是哪个倒霉蛋被一块松脱石雕，从高空砸落下来。
麦克白自己是一个有宗教信仰的人，他深信人的信念力量是很强大的。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追上那救护车，打算给伤者给予精神鼓励。
但很快，麦克白便发现这并非一个好决定。
因为就在伤者的担架床，被医护人员搬上救护车的那一刻。
麦克白看到了一个穿着蓝色衬衫，棕色头发的中年男人。
学生口中的“老麦”被搬上了车。
他不禁杵在原地，陷入了沉思：“怎么回事？这是幻觉吗？我怎么看到了……躺在那里的人……那么像我呢？”
惊诧万分的麦克白，继而转身去问旁边的学生，有没有看到谁受伤了。
但奇怪的是，当他去问那些学生话时，他们除了表现出一副没看到麦克白之余。
还有一种鬼使神差的刻意回避。
因为麦克白尝试伸手去拉他们，大家都好像被事先排练过一样，要么刚好转身，要么弯腰捡东西、绑鞋带，要么旁边刚好有人找他说话，而扭头过去。
反正就是命运使然，巧妙地错了与麦克白的肢体进行接触。
麦克白一再强调，这样的玩笑并不好玩。
但依旧没有人理会他。
“难道没人看到我吗？？！”麦克白一个人站在操场不知所措。
实在没办法了，麦克白清楚知道关键时刻，想要弄明白真相，还得靠自己。
他誓要搞清楚，被抬上车长得很像自己的人，到底是谁扮演的。
麦克白要去追那辆救护车。
正当他产生追车这个念头时，麦克白的视线突然模糊了一下。
一眨眼的功夫，麦克白竟然奇迹般，突然出现在救护车里，坐在了医护人员的中间。
他吓得手划十字，颤抖说道：“上帝保佑！请不要吓我，对于我这样一个即将被判死刑的罪人来说，这玩笑没意义！”
这么大的动静，车上狭小空间的医护人员都丝毫没有反应。
只见麦克白很突兀地坐在救护车里头，看些眼前整理得井井有条的电子设备和大小瓶罐。
他盯着那双蛇缠绕医院标识，内心方寸大乱。
当麦克白尝试慢慢靠近，坐那枕头旁边，盯着那个血肉模糊的脸，仔细端详了好一阵之后。
面对这种诡异的玩笑，他沉默了。
此情此景的他不由长叹一声：“我竟然灵魂出窍，看着我自己躺在这里……”
“濒死体验”是麦克白唯一想到的解释。
而此时，车上的医护人员拿起了对讲机，似乎在讨论要往何处的事情。
“我们还回不回去医院？还是直接过去？”
“我看不用想太多了，直接拉过去吧。”
“快到下班时间了，再不过去就要堵车了。”
麦克白听着这些医护人在对话，内心咯噔了一下。
“拉过去？拉去哪里？不急救一下吗？”他疑惑地问车上的医护。
但没人解答他的疑问。
直到麦克白看到救护车正经过，一个咬尾蛇缠绕的巨型黑色十字架时，他似乎明白了。
“好了，这下不用担心，如何跟老婆解释我的肺……”麦克白话没说完，那种模糊视觉又再次降临。
这一下子，他认出来自己，应该是瞬移到家中的车库。
只见麦克白的妻子正坐在后排，给他们的小女儿在绑安全带。
“该死的上帝！这都什么时候了，这破扣子怎么就扣不上呢！”他妻子一边为婴儿座椅上的生锈扣子抱怨，一边痛骂着这该死的消息。
这也难怪，毕竟这张座椅是大儿子小时候坐的，如今他也已经17岁了。
果不其然，当麦克白的思绪闪过儿子的念头时，他自己的灵魂也立马开启“瞬移”。
眼前来到一个，荒废了的篮球场。
只见四周一片狼籍，墙上满是低俗的涂鸦。
麦克白看到自己的大儿子，正以极度冷静的状态在接着电话。
他拿着电话，一言不发地静静坐在球场的外围，盯着他的伙伴们打篮球。
全过程他什么话都没有说，甚至连谢谢或者再见之类的话也没有说。就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电话已经挂机的嘟嘟声，也没有挂掉的意思。
这时儿子的一些狐朋狗党也走了过来，他们似乎察觉到儿子的情绪有些不妥。
于是递了一根烟过来。
站在他们中间的麦克白见状，立马想伸手过去阻止他们。
但他只要伸手过去，他儿子便会命运使然地，与自己失之交臂。
麦克白开始认清了自己，似乎与眼前的世界很难有任何的交集。
不过幸运的是，他此时才发现儿子身边，至少还有一些朋友，能够暂时代替他这个父亲的角色，及时给他儿子一个拥抱。
他不得不把手，放了下来。
尽管儿子的这些朋友令麦克白这个老父亲觉得……有些不尽理想，但是儿子终归有朝一日，会摆脱自己的管控，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只是麦克白没有想到，就在今天。
眼下的麦克白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是一个“鬼魂”的事实。
尤其是他发现了，原来死人灵魂是能够通过“思念的意识”在三维的世界里，突破空间限制实施瞬移。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远远地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
看着他点燃了香烟的一幕。
无法接受的麦克白猛然奔跑了起来，大声喊道：“不行！还不是时候！我要回去！我要找回身体！”
话音刚落的下一秒，麦克白果真神奇地出现在，效外的殡仪馆。
眼下的麦克白立即为这殡葬业的执行效率，而感到惊讶。
因为他此时看见了血肉模糊的“自己”，已经一丝不挂地被塞进了一个蓝色袋子里。
没想到自己曾经坎坷的一生，此时此刻会畅通无阻，顺利丝滑地走到人生的这一步。
“这里会不会也有像我这样的'死鬼'呢？”麦克白抱着好奇心四处张望，打算寻找自己的“同类”。
一股神奇的预感给了麦克白感应，似乎有什么东西的目光，正在背后盯着自己。
麦克白随即回头一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团灰黑难辨，被笼罩在黑烟之中，一个类似人形的怪物？！
悄无声息地张开了他，如同潜伏深海里的鮟鱇鱼那样，丑陋的大嘴巴。露出了一排密密麻麻，参差不齐的尖牙。
他仿佛花了几个世纪时间，才可以腐烂到这种可怕的恶心程度。
正咧着嘴，似乎十分兴奋地等着麦克白灵魂的到来。
“救命！有鬼！”大叫大喊的麦克白拔腿就跑。
他完全没有时间思考，那坨好像浓烟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或许只是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只需麦克白看一眼。
人类求生本能的条件反射，便瞬间驱使他的灵魂立马逃命。
逃跑中的麦克白，陷入了恐慌之中：“他不会是来扮演死神的吧？我可是洗礼过的信徒呀！”
他从窗户上的玻璃倒影，隐约看到那坨浓烟，如同老套电影的道具一样，披着破烂的碎布条。
但此时的麦克白并不想回头，试图拆穿他的骗局。
因为这殡仪馆的氛围，烘托得那怪物太恐怖了！
他看到一叠一叠的冰柜，但显然里面绝对不会是雪糕。
他穿过一排一排的病床，显然上面躺着的，也不会是病患。
当麦克白看见有工作人员，在给这些尸袋在打编号。
他仿佛见到救命稻草一样，立马朝那有人的方向跑去：“救命！救救我！有怪物在后面追我！”
正当快到跑到跟前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蹦出一个身影，瞬间将麦克白撞个满怀。
他也随即往后翻滚，跌了个脑震荡。
“哎呀！是谁撞我！我……好像嗯……好像也没什么……”
摸着自己脑袋的麦克白此时发现，作为灵魂的自己，原来跌得再狠也不会有事。
“这里有人看到我？！”麦克白连忙喜出望外地望向前方。
只见一个亚洲人模样的老头，跪在水泥地上，用惊恐的眼神注视着麦克白。
最让麦克白值得注意的是，那老头衣服胸前印有双蛇缠绕的标识。
他是从医院过来的病人吗？
就在这时，老头很不流畅地弱弱说了一句：“远……远离你的……烟烟罗，越远越……”
但老头话还没说完，那坨烟一般的怪物凌空闪过，老头腰以上的半截人，突然消失不见了。
“啊！鬼呀！”麦克白立马连滚带跑地，离开了这里。
在刚才惊恐的那一瞬，他确切地看到了，那团烟雾张开了他，黑色空洞的“血盆大口”，一口便将刚才那老头咬成了两截。
“啊！救命呀！吃人啦！有妖怪吃人啦！”麦克白一边大声警告周围的人，一边掉头逃跑。
而旁边的工作人员，依旧优哉游哉地在那里认真工作，丝毫不受麦克白影响。
麦克白没有时间可怜他们。
因为此时的麦克白，似乎已成了这怪物的目标，被穷追不舍。
他不断往前逃跑，穿过一张张印着双蛇缠绕标识的透明软膜墙，它应该是拦着里面的冷气，不要往外泄漏的隔离墙。
麦克白独自一个人，没命地跑在暗淡的通道中。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所处的四周没有了光，没有了通道，甚至没有了四周可言。
突然有一丝热感闪过，那是麦克白的手中传来。
“怎么又是这种会自燃的烟？”他慌乱之中，记不起何时拿起了它。
可怕的是，这烟此时又是莫名地自动点燃了。
“这是什么烟？我哪里拣来的？”这一幕吓得麦克白连忙甩掉这根诡异的烟。
“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何会突然发展成这样？到底是什么因造成这样的果！”
麦克白过去平淡无奇的一生，在今天竟然集中爆发了这么多怪事。
麦克白似乎有些竭斯底里：“这不会是一场噩梦吧！我已经受够了！我还不想死！我要回去！”
他在黑暗中，凝视着地上那根火红的烟头。
那是他唯一看到的，既熟悉又陌生的事物。
此时他又再次听到，那股可怕的喘息声，正从自己身后逐渐逼近。
“没救了，我会像那个老头一样，死定了！”他站在原地，似乎放弃了逃跑。
因为也不知道该往哪跑，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丧失了方向。
麦克白凝望着那根香烟的火光，这四十年来，他从来都没有主动吸过一口烟，却被诊断为肺癌，结果竟是死于高空坠物。
更倒霉的是，死后的自己既没有上天堂，也没有下地狱，而是即将要被怪物给吃了，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命运吗？
“我也不想这么窝囊！我还不想死！”麦克白朝着声音方向大喊：“你吃了那个老头还不够！还想吃我？！”
那头怪物在黑暗中，不知他是兴奋还是高兴，也随之大声吼了起来。
“倘若是梦的话！就立马给我醒过来！！！”
说完，麦克白把那根烟头，狠狠地烫在了自己的手心上。
麦克白则愣在那，盯着医院体检报告封面的“双蛇缠绕”标识正在出神。
而他手中的一根烟不知何时开始，竟然自个燃烧了起来。
一阵微风吹进教室，瞬间将烟吹得旺盛起来，引起了学生们的异样目光。
“麦克白老师，麦克白老师！你的烟要烧到手了！”
其他学生也纷纷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麦克白手中的烟，心生疑惑。
直到他手指传来滚烫感，才吓得麦克白赶紧把烟甩离出去：“哎呀！怎么点着了？！”
火光熄灭了，烟灰也随之洒落了一地，整个教室充斥着香烟的味道。
眼看着自己的美术老师出糗的学生们，引发起一阵嘲笑。
麦克白满脸疑惑地自言自语：“奇怪了，这烟会自燃的？”
讲台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任何火源。略感尴尬的麦克白捡起烟头，扔进了垃圾桶。
此时有学生开玩笑：“麦克白老师，你偷偷学会人体自燃了？”
“没错，以后我们就叫你麦克火球吧！”另一个学生接口道。
他嗤之以鼻地说道：“我要是有这本事，还会在这学校给你们这班小鬼上课？”
大家立即哄堂大笑了起来。
在笑声中，一个女孩子好奇问道：“麦克白老师，您抽烟的吗？”
麦克白摇了摇头：“不，我从来不抽烟。这是上课前才没收回来的。”
讲台上还有精美绝伦的烟盒，印着炫酷的几何图案。麦克白不禁感概现在的无良商家，为了吸引年轻人的那份煞费苦心。
班上最调皮的一个学生在后排大喊：“老麦，你抽烟的样子好像很帅气啊！”
麦克白听完假装生气说道：“你们千万不要抽烟，尤其是你！这些烟就是从你身上搜到的！抽烟的人呀，注定活不长。”
那学生反驳道：“我连抽烟的乐趣都剥夺了，要长命百岁做什么呢？”
说完又引起一阵坏笑。
“好了，好了，还在上课呢。都给我认真点。”麦克白拿起了课本，继续讲解麦田怪圈图形的几何构成。
此时有学生提问：“麦克白老师，这些怪圈是外星人留下来的，你相信吗？”
“相信呀，为什么不信呢？这些麦田怪圈如此神秘，等我研究透彻后，或许我便成为一名魔法师了呢！”
不知是谁说了声：“幼稚！”
大家都为老师如此低能的想法，哄堂大笑。
又有学生问道：“那么老师你相信这些几何图形，能够预示未来的命运？”
“相信呀！”麦克白说完，学生们笑得更夸张了。
于是那调皮学生又问：“老麦你有什么不相信的吗？”
“有呀！就是你们可以顺利毕业。”
学生们此时嘘声一片，并且纷纷表示抗议。
“麦克白老师，你怎么可以诅咒我们呢？”
“就是呀，太不道德了，万一成真了怎么办！”
麦克白于是反讽道：“我要有这本事，我还会倒霉到在这做你们的美术老师？”
大家又被引发起一阵哄笑。
此时麦克白开始一本正经地，继续讲课：“好了，认真点！我们的世界万物皆数字，这些神秘而复杂的麦田怪圈假如仔细研究它们周长、比例、圈数、尺寸这些数字的话，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有意义的答案！”
此时已经有人掏出手机在拍照。
“噫！你好老土呀！麦克白老师，还相信这些。”说完，发上社交网络，证明自己有一个多么愚蠢的老师。
“难道不是吗？你今年几岁，身高多高，体重多重，甚至力量有多大，速度有快，体力有多好，运气有多高，这些不都是万物皆数字吗？”
深信万物有灵的麦克白，在课堂上越说越来兴致：“神或者外星人或许不懂我们的语言，但是能懂数字也说不定呀。毕竟它足够客观与理性，能够描述世间万物，此时祂们正‘画圈圈’与我们聊天也说不定呢。”
尽管麦克白已经是四十几岁人了，但他依旧选择相信一些成年人童话般、超自然奇幻的存在。
反观眼前的二十几岁年轻人，他们倒是活得更真实，但与此同时，也失去更多的童趣与幻想。
“老师，现在聊天都可以AI实时翻译了，哪有落后的外星人画圈聊天，这么费劲的？”
“预知未来这些，应该只有一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才会相信的吧？”
“老师，神的预知能比量子计算机知道得更多吗？让祂做个天气预报，应该也挺费劲的吧，哈哈。”
麦克白看了下手机，才15:40分。
换作二十年前的他，铁定会跟这些小鬼说说“拉普拉斯妖怪”的故事，让他们见识一下超自然科学的厉害之处。
可遗憾的是。
如今麦克白已经沦落为一个，连说服自己的老婆不要买新鞋的精力，都已经消耗殆尽的老男人。
所以，大家随意开心就好。
毕竟，让这些小鬼在自己课堂上畅所欲言，释放一下内心的压力，也算日行一善。
麦克白老师的美术课，就是在这种轻松愉快的过程中度过。
下课后，麦克白独自走在办公室的走廊。
这时他再次掏出那份皱巴巴的体检报告，看着上面双蛇缠绕的标识旁边，被盖了一个医院名称的红色花型印章。
这是得到医院验证的授权认可。
人们常说，面对未来的不确定，很容易产生恐惧。但如今麦克白面对着未来已经被确定后，他的内心也依旧充斥着恐惧与不安。
这是一份确诊通知书。
麦克白开始回忆起前些天，保险公司要求的体检。那时他还觉得，自己只是例行检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造化弄人的是，如今眼前的报告诊断结果那里，赫然一行红色字写着“肺部高度怀疑癌症”。
麦克白的世界似乎要崩塌了。
“我怎么办？如果我真的得了癌症，我该怎么办？还想要带着家人去旅行，还想看着孩子们成长，我还没达到人生巅峰，还没有去享受生活！这一切，难道就要被肺癌给毁掉吗？”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他依旧感到身体开始颤抖，心跳加速。
因为麦克白想到了更可怕的事情。
“事实上，我的妻子她没有工作，只是一个普通家庭主妇。
“我的大儿子还没有成年，还需要我来指引他前行，才不会与不良少年混在一起。
“而我的小女儿，噢，我可怜爱丽丝她今年才三岁，还需要我的陪伴。
“而我自己则只是，一名大学美术老师，领着微薄的薪水，连家庭都快要无法养活，如今再加上这个可怕的病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闭上了眼睛，向上帝祈祷，试图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和绝望。
“如果我真的得了严重的疾病，我该怎么办？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完成，还有那么多的学生需要我的指导和帮助。”
此时的麦克白，看着没收回来的那包烟。
不禁扪心自问：“我对上帝发誓！过去40年的生命中，我一口烟都没抽过！为何会是我得了肺癌？而不是那些整天在办公室，日夜抽烟的训导主任和级长？”
他抽出一根已经折弯了的烟，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什么过去的因，造成今天这样的果呢？
“难道是因为我不抽烟，整天被主任他们的二手烟把我熏成这样的？这到底是什么狗屎命运？真是可恶至极呀！”
想到这里，咬牙切齿的麦克白很不甘心，痛恨自己为何总是被别人伤害的弱者。
此时一把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麦克白老师！我听到学生投诉，你在课堂上公然抽烟的事，我还半信半疑，因为我知道你并不抽烟！”
听到这里，麦克白背脊发凉。
转身一看，那令人讨厌的训导主任已经站在背后，指指点点。
“身为一名老师，就理应言传身教，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你跟我过去校长那里说明缘由！麦克白老师。”
说完颐指气使的他，头也不回地走在了麦克白的前面。
沮丧的麦克白感觉自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思维混乱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真是越穷越见鬼！怎么这时候偏偏遇到……”倒霉的麦克白一边暗自嘟囔着，一边丧家犬似的，跟在训导主任身后。
这时那根碍事的烟，很不合时宜地，掉到了地上。
恼怒的麦克白随即一脚将其踢开，滚出过道外面。
但没走几步，麦克白觉得自己的行为有损道德，有违全知全能的上帝训诫。
于是无奈地转身回去，弯腰去捡。
就在这时，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哪里有人大喊一句：“楼下的人小心！”
接着“嗖”的一声。
高空坠落物的声音划过操场的上空。
然后“轰隆”一声坍塌的巨响。
整栋教学楼的人，无不不觉得胆颤心惊……
……
过了没多久，急救中心的救护车声响彻整个学校。
几名医护人员匆忙打开车门，推着病床火速来到教学楼。
麦克白在走廊上，看着自己的学生跟在医护人员的后面奔跑。
他盯着双蛇缠绕的医院标识，上前问道：“你们怎么在走廊里乱跑！小心被训导主任逮到！”
但这些大学生径直从他眼前跑过，完全没有把他这个老师放在眼里。
“看来我平时对你们，真的太宽容了！丝毫没有尊师重道的觉悟！”麦克白显得很生气。
那么多糟心事，没有一件令自己满意的。
尤其看到班上最调皮的学生，也在人群里凑热闹，他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没收他的烟，总不至于被那个讨厌的训导主任逮到机会，在校长面前投诉自己。
于是跟在他后面大声喊他名字：“你们在走廊里乱跑什么？！”
只见那学生一直跟在人群后面，头也不回说道：“我们在看老麦到底怎么了！”
“老麦！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在你后面吗？”麦克白听完十分疑惑，学校还有其他老麦吗？
好奇的麦克白暂且放下被投诉的事，跟随学生一起去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从窗外看到已拉起了警戒线。
“看来有大事发生。”于是，麦克白挤进人群一探究竟。
只见警察也来到现场展开了调查，学生们在一旁默默祈祷。
麦克白看到一些石雕板碎片，洒落在地。
“这么大的几何方块从楼顶掉下来，估计没戏了。”
“怎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是不是偷工减料？！”
“这个校方应该付很大责任，我们平日也经常从教堂这里经过，应该要拆掉这些无用的装饰。”
……
麦克白听得出来，不知是哪个倒霉蛋被一块松脱石雕，从高空砸落下来。
麦克白自己是一个有宗教信仰的人，他深信人的信念力量是很强大的。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追上那救护车，打算给伤者给予精神鼓励。
但很快，麦克白便发现这并非一个好决定。
因为就在伤者的担架床，被医护人员搬上救护车的那一刻。
麦克白看到了一个穿着蓝色衬衫，棕色头发的中年男人。
学生口中的“老麦”被搬上了车。
他不禁杵在原地，陷入了沉思：“怎么回事？这是幻觉吗？我怎么看到了……躺在那里的人……那么像我呢？”
惊诧万分的麦克白，继而转身去问旁边的学生，有没有看到谁受伤了。
但奇怪的是，当他去问那些学生话时，他们除了表现出一副没看到麦克白之余。
还有一种鬼使神差的刻意回避。
因为麦克白尝试伸手去拉他们，大家都好像被事先排练过一样，要么刚好转身，要么弯腰捡东西、绑鞋带，要么旁边刚好有人找他说话，而扭头过去。
反正就是命运使然，巧妙地错了与麦克白的肢体进行接触。
麦克白一再强调，这样的玩笑并不好玩。
但依旧没有人理会他。
“难道没人看到我吗？？！”麦克白一个人站在操场不知所措。
实在没办法了，麦克白清楚知道关键时刻，想要弄明白真相，还得靠自己。
他誓要搞清楚，被抬上车长得很像自己的人，到底是谁扮演的。
麦克白要去追那辆救护车。
正当他产生追车这个念头时，麦克白的视线突然模糊了一下。
一眨眼的功夫，麦克白竟然奇迹般，突然出现在救护车里，坐在了医护人员的中间。
他吓得手划十字，颤抖说道：“上帝保佑！请不要吓我，对于我这样一个即将被判死刑的罪人来说，这玩笑没意义！”
这么大的动静，车上狭小空间的医护人员都丝毫没有反应。
只见麦克白很突兀地坐在救护车里头，看些眼前整理得井井有条的电子设备和大小瓶罐。
他盯着那双蛇缠绕医院标识，内心方寸大乱。
当麦克白尝试慢慢靠近，坐那枕头旁边，盯着那个血肉模糊的脸，仔细端详了好一阵之后。
面对这种诡异的玩笑，他沉默了。
此情此景的他不由长叹一声：“我竟然灵魂出窍，看着我自己躺在这里……”
“濒死体验”是麦克白唯一想到的解释。
而此时，车上的医护人员拿起了对讲机，似乎在讨论要往何处的事情。
“我们还回不回去医院？还是直接过去？”
“我看不用想太多了，直接拉过去吧。”
“快到下班时间了，再不过去就要堵车了。”
麦克白听着这些医护人在对话，内心咯噔了一下。
“拉过去？拉去哪里？不急救一下吗？”他疑惑地问车上的医护。
但没人解答他的疑问。
直到麦克白看到救护车正经过，一个咬尾蛇缠绕的巨型黑色十字架时，他似乎明白了。
“好了，这下不用担心，如何跟老婆解释我的肺……”麦克白话没说完，那种模糊视觉又再次降临。
这一下子，他认出来自己，应该是瞬移到家中的车库。
只见麦克白的妻子正坐在后排，给他们的小女儿在绑安全带。
“该死的上帝！这都什么时候了，这破扣子怎么就扣不上呢！”他妻子一边为婴儿座椅上的生锈扣子抱怨，一边痛骂着这该死的消息。
这也难怪，毕竟这张座椅是大儿子小时候坐的，如今他也已经17岁了。
果不其然，当麦克白的思绪闪过儿子的念头时，他自己的灵魂也立马开启“瞬移”。
眼前来到一个，荒废了的篮球场。
只见四周一片狼籍，墙上满是低俗的涂鸦。
麦克白看到自己的大儿子，正以极度冷静的状态在接着电话。
他拿着电话，一言不发地静静坐在球场的外围，盯着他的伙伴们打篮球。
全过程他什么话都没有说，甚至连谢谢或者再见之类的话也没有说。就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电话已经挂机的嘟嘟声，也没有挂掉的意思。
这时儿子的一些狐朋狗党也走了过来，他们似乎察觉到儿子的情绪有些不妥。
于是递了一根烟过来。
站在他们中间的麦克白见状，立马想伸手过去阻止他们。
但他只要伸手过去，他儿子便会命运使然地，与自己失之交臂。
麦克白开始认清了自己，似乎与眼前的世界很难有任何的交集。
不过幸运的是，他此时才发现儿子身边，至少还有一些朋友，能够暂时代替他这个父亲的角色，及时给他儿子一个拥抱。
他不得不把手，放了下来。
尽管儿子的这些朋友令麦克白这个老父亲觉得……有些不尽理想，但是儿子终归有朝一日，会摆脱自己的管控，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只是麦克白没有想到，就在今天。
眼下的麦克白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是一个“鬼魂”的事实。
尤其是他发现了，原来死人灵魂是能够通过“思念的意识”在三维的世界里，突破空间限制实施瞬移。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远远地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
看着他点燃了香烟的一幕。
无法接受的麦克白猛然奔跑了起来，大声喊道：“不行！还不是时候！我要回去！我要找回身体！”
话音刚落的下一秒，麦克白果真神奇地出现在，效外的殡仪馆。
眼下的麦克白立即为这殡葬业的执行效率，而感到惊讶。
因为他此时看见了血肉模糊的“自己”，已经一丝不挂地被塞进了一个蓝色袋子里。
没想到自己曾经坎坷的一生，此时此刻会畅通无阻，顺利丝滑地走到人生的这一步。
“这里会不会也有像我这样的'死鬼'呢？”麦克白抱着好奇心四处张望，打算寻找自己的“同类”。
一股神奇的预感给了麦克白感应，似乎有什么东西的目光，正在背后盯着自己。
麦克白随即回头一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团灰黑难辨，被笼罩在黑烟之中，一个类似人形的怪物？！
悄无声息地张开了他，如同潜伏深海里的鮟鱇鱼那样，丑陋的大嘴巴。露出了一排密密麻麻，参差不齐的尖牙。
他仿佛花了几个世纪时间，才可以腐烂到这种可怕的恶心程度。
正咧着嘴，似乎十分兴奋地等着麦克白灵魂的到来。
“救命！有鬼！”大叫大喊的麦克白拔腿就跑。
他完全没有时间思考，那坨好像浓烟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或许只是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只需麦克白看一眼。
人类求生本能的条件反射，便瞬间驱使他的灵魂立马逃命。
逃跑中的麦克白，陷入了恐慌之中：“他不会是来扮演死神的吧？我可是洗礼过的信徒呀！”
他从窗户上的玻璃倒影，隐约看到那坨浓烟，如同老套电影的道具一样，披着破烂的碎布条。
但此时的麦克白并不想回头，试图拆穿他的骗局。
因为这殡仪馆的氛围，烘托得那怪物太恐怖了！
他看到一叠一叠的冰柜，但显然里面绝对不会是雪糕。
他穿过一排一排的病床，显然上面躺着的，也不会是病患。
当麦克白看见有工作人员，在给这些尸袋在打编号。
他仿佛见到救命稻草一样，立马朝那有人的方向跑去：“救命！救救我！有怪物在后面追我！”
正当快到跑到跟前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蹦出一个身影，瞬间将麦克白撞个满怀。
他也随即往后翻滚，跌了个脑震荡。
“哎呀！是谁撞我！我……好像嗯……好像也没什么……”
摸着自己脑袋的麦克白此时发现，作为灵魂的自己，原来跌得再狠也不会有事。
“这里有人看到我？！”麦克白连忙喜出望外地望向前方。
只见一个亚洲人模样的老头，跪在水泥地上，用惊恐的眼神注视着麦克白。
最让麦克白值得注意的是，那老头衣服胸前印有双蛇缠绕的标识。
他是从医院过来的病人吗？
就在这时，老头很不流畅地弱弱说了一句：“远……远离你的……烟烟罗，越远越……”
但老头话还没说完，那坨烟一般的怪物凌空闪过，老头腰以上的半截人，突然消失不见了。
“啊！鬼呀！”麦克白立马连滚带跑地，离开了这里。
在刚才惊恐的那一瞬，他确切地看到了，那团烟雾张开了他，黑色空洞的“血盆大口”，一口便将刚才那老头咬成了两截。
“啊！救命呀！吃人啦！有妖怪吃人啦！”麦克白一边大声警告周围的人，一边掉头逃跑。
而旁边的工作人员，依旧优哉游哉地在那里认真工作，丝毫不受麦克白影响。
麦克白没有时间可怜他们。
因为此时的麦克白，似乎已成了这怪物的目标，被穷追不舍。
他不断往前逃跑，穿过一张张印着双蛇缠绕标识的透明软膜墙，它应该是拦着里面的冷气，不要往外泄漏的隔离墙。
麦克白独自一个人，没命地跑在暗淡的通道中。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所处的四周没有了光，没有了通道，甚至没有了四周可言。
突然有一丝热感闪过，那是麦克白的手中传来。
“怎么又是这种会自燃的烟？”他慌乱之中，记不起何时拿起了它。
可怕的是，这烟此时又是莫名地自动点燃了。
“这是什么烟？我哪里拣来的？”这一幕吓得麦克白连忙甩掉这根诡异的烟。
“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何会突然发展成这样？到底是什么因造成这样的果！”
麦克白过去平淡无奇的一生，在今天竟然集中爆发了这么多怪事。
麦克白似乎有些竭斯底里：“这不会是一场噩梦吧！我已经受够了！我还不想死！我要回去！”
他在黑暗中，凝视着地上那根火红的烟头。
那是他唯一看到的，既熟悉又陌生的事物。
此时他又再次听到，那股可怕的喘息声，正从自己身后逐渐逼近。
“没救了，我会像那个老头一样，死定了！”他站在原地，似乎放弃了逃跑。
因为也不知道该往哪跑，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丧失了方向。
麦克白凝望着那根香烟的火光，这四十年来，他从来都没有主动吸过一口烟，却被诊断为肺癌，结果竟是死于高空坠物。
更倒霉的是，死后的自己既没有上天堂，也没有下地狱，而是即将要被怪物给吃了，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命运吗？
“我也不想这么窝囊！我还不想死！”麦克白朝着声音方向大喊：“你吃了那个老头还不够！还想吃我？！”
那头怪物在黑暗中，不知他是兴奋还是高兴，也随之大声吼了起来。
“倘若是梦的话！就立马给我醒过来！！！”
说完，麦克白把那根烟头，狠狠地烫在了自己的手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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