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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章节

    这是一个夏季炎热夜晚,一个青年壮实的身影,背上背着一个帆布旅行袋,正借着月光匆匆地走在田间小路上。他的目的地,是在他前方远离了村庄的,座落在水塘边的一家独立农户。

    刘耀文和妻子张梅因为自家就住在村里鱼塘边,就索性将鱼塘给承包了下来。又在鱼塘边搭了个小棚,生产些豆芽,每天大清早就到集市上自销。小日子虽然有些辛苦,但并不十分拮据。他们女儿现在已经四岁了,按政策,明年就可以要二胎。当然是想要个男孩,这在农村也是司空见惯的事两口正看着边电视剧边闲聊时,就听到门外有人在叫:“姐夫、姐,开下门!”俩人一听,是张梅弟弟张勇的声音。张梅刚忙出来,边开大门边说:“是勇子!这么晚了,你是怎么来了?”

    夫妻二人将张勇迎进屋内,张梅给弟弟端上一碗凉茶,说:“还没吃饭吧?那我去做饭,你和你哥先说说话。哎呀!这大晚上的,也没有什么菜。先将就一下,等明天你哥从镇上回来,多带点好菜。”

    “姐!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就随便点,能吃饱就行!”张勇连忙说道。

    两个男人在堂屋讲话,张梅急忙去了厨房。蔬菜是现成的,还有白天在田里摘得苦瓜和豆角之类的时令菜蔬,鸡蛋也有得是,于是开始忙活起来。这时,丈夫刘耀文进到厨房对他说了声:“我去抓只鸡,家里还有两斤酒咧,等会我也陪勇子喝点。”就转身去了鸡窝方向。

    张梅觉得奇怪,一向小气的丈夫今天是怎么啦?大晚上的,还杀什么鸡?今晚随意吃点,明天再抓鸡捞鱼不行吗?也只是这么一想,手里忙着做菜。

    等张梅将柴灶点燃,加了一锅水后,刘耀文已经提着杀好的鸡进来了。

    “今天怎么那么大方起来?晚上还想整酒席吗?”张梅问丈夫。

    “你别管了,搞好就行。”说完又去了前屋。

    等张梅做完饭,将菜都端上桌后,在弟弟的对面坐了下来,几个人一边吃,一边聊着。

    “勇子!你不是在东莞打工的吗?怎么突然就回来啦?”张梅问弟弟。

    “是啊!姐!我刚才已经告诉姐夫了,前几天,那边福利彩票搞了一个规模很大的摸奖活动。(一种即时开奖的彩票促销活动,刮开票面上的覆盖膜,即可中得对应奖项。)现场真的是人山人海,我们厂就有好多人去了,很幸运,我买了十块钱,就中了个十万元的头奖!我想,还打什么工呢!回家盖个新房,再娶个媳妇,然后到镇上做个什么生意,也让妈享几年福!”张勇兴奋的说。

    “天啦!十万呀!这真的是祖坟冒青烟了吧!”张梅也兴奋起来。

    “来!勇子,为这,就值得干一杯!”刘耀文举起酒杯说。

    两人一仰脖子,喝完了杯里的酒。张勇夹了一块鸡肉,刘耀文拿起桌上装酒的塑料壶,拧下盖子,又给两支酒杯斟满。

    “对了!小菡睡了吧?我还给她买了个礼物呢!”说完,张勇起身走到旅行袋旁,拉开拉链,在里面翻了一下,拿出一支粉色的儿童用的电子表。又在桌边坐下,将手表递给张梅。“这可是最新款的,值一百多呢?家里现在应该还买不到这个款式的。”

    张梅接过表来,仔细的看了看。“你呀!小菡还小咧!她也看不懂!哎呀!是不是有点浪费呢?”

    “这表防水的,表带也是真皮的,还有很多功能。等明天,我教她。”

    张梅又看了看这儿童表,心里又突然想到:“十万元啦!要是自己哪天也有这运气该多好!”

    “本来还想给姐和姐夫买点什么的,急着回家,就想到家再说!”张勇一边喝酒一边说。

    三个人又聊了些闲话,刘耀文一个劲得给张勇劝酒。张梅怕两人喝醉了,连忙劝道:“耀文!勇子酒量不太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让他喝醉了,你呀!也少喝点,明天还要去赶集的。”

    “没事的,这不是高兴嘛!”刘耀文答道:“勇子的酒量我心里有数,对了,勇子,你怎么不直接回家呢?”

    “姐夫!你也晓得,回家还有四五里路咧,又是晚上,带这么多钱,不安全呀!再说了,到姐夫家不同到自己家一样吗!”张勇回答道。

    “就是,就是!”刘耀文连忙附和。

    “你们先吃,我去给你们点烧水,一会儿洗澡。耀文呀!你们少喝点。”说完,起身又去了厨房,两个男人因为酒精的作用,话也多也了起来。

    当张梅烧开一锅水后,冲好了一壶茶。端着茶壶到前屋时,看到弟弟张勇已经趴在桌子上了,丈夫刘耀文正在旁边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醉了?让你们少喝点!他酒量不好,你真是!”张梅责备起丈夫,赶紧放下茶壶。走到弟弟身边查看。

    “醉成这样!先抉他上床休息一下吧!”张梅对丈夫说。

    于是两人扶起张勇,来到堂屋后面的小屋,将张勇安置在床上。

    “我先看着,你去装些水来帮他擦下。”刘耀文说,语气平稳,他平时酒量大,应该没有醉。

    张梅于是装好一盆温水,过来帮张勇擦了一下脸和胸前,又问:“不要紧吧?要不要送到医院去?”

    “应该没事,又这么晚了,到镇上也有三四里路咧!又没车了,怎么送呀!放心吧,睡一晚就会好的。”

    “妈!您来了,怎么那么早呢?”张梅正在家门口女儿刘艺菡梳完头时,就看到她自己的母亲杜培枝向她家走来。连忙牵起女儿的小手,迎了上去,心里却有一丝慌乱。

    昨晚发生的事,让张梅觉得就是那样的虚幻而不真实。她一夜都没怎么睡,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竟然是这样,那并不是她希望的。可丈夫刘耀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睡得还是那么安稳。天不亮,就用他那辆自行车,驮了两筐豆芽,像往常一样去了集市。这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想一想他的性格,平时的作派,也就释然了。

    母亲的突然到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努力让平静下来,至少要看起来和平时一样才好。

    女儿一下扑向母亲,“外婆!外婆!”地叫着。杜培枝抱起小艺菡,“菡菡真乖咧!又长漂亮了。外婆今天来的急,也没有给你带什么东西呢!”边说边和张梅一起向门前走去。

    张梅看到母亲略带皱纹的脸上有一丝焦虑,“菡菡,外婆走累了,你自己去玩会儿。”从人母亲怀里接过女儿,放在地上说。

    “嗯!好吧!”女儿乖巧的说,自顾自站在两个大人身边。

    张梅找了条长凳,放在门前阴凉处,又拿了把䈬扇递给母亲。“妈!这里凉快点。您坐,我去倒杯水来。”匆匆的又从屋里茶壶倒了碗凉茶,双手端给了母亲。也坐在了母亲身边,“您不是有什么事吧?”问了一声,心里惴惴不安。

    “唉!”杜培枝叹了一口气,说道:“昨晚不知怎的?睡到半夜,就梦到了勇子,他一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也不说话。我想去帮他擦擦,可他又忽然不见了。我一下惊醒,心里七上八下的,莫不是勇子出了什么事?后来又迷迷糊糊的睡了,可总不踏实。所以,这天稍微一亮,就上你这来了。”

    “哎呀!妈,您可能是太想弟弟了吧!再说,梦都是相反的呀!”张梅连忙说,心里担心母亲胡思乱想,那样可不好。

    “希望是那样啊!可我这心里总不踏实,我想到镇上找人去算上一卦才安心。”

    在一旁玩耍的刘艺菡突然说到:“外婆!你们是在说舅舅吗?我昨天晚上好听到舅舅和爸爸在说话呢!”

    这一下,把张梅吓得不轻,赶紧截住女儿的话头:“菡菡,你也梦到舅舅了呀!”

    “是吧?”刘艺菡说:“应该是梦吧!”说完,歪起头,看着两个大人。

    “那你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杜培枝问刘艺菡道。

    “不记得了!”小菡菡很认真的想了想。

    “菡菡到下季也要上学了吧?”杜培枝又问女儿。

    “是啊!过了中秋就五岁,正好可以上学前班了。”

    在农村,绝大部分的小孩子都没有上幼儿园,这也是普遍现象。

    又聊了一会家长里短,张梅开始张罗早饭,母亲也在一边帮忙。

    刘耀文上午一般回家比较晚,所以早饭也不等他,给他另外留点。

    吃过早饭,张梅便带上女儿和母亲一起去了镇上。

    先找到算命先生,给张勇算算了一卦,无非诸事平安,偶有波折之类。母亲又让张梅也给她们自家各人算了算,反正都是套话,也没有放心上。之后又在镇上各处逛了逛,便回到张梅家。因为母亲要回家的话,也要先经过张梅她们村。

    这时,刘耀文已经回到家里。各种寒暄后,聊了聊家常。吃过晚饭,刘耀文便用自行车将丈母娘送回家去了。

    母亲走后,张梅心有余悸,暗自庆幸有惊无险。等刘耀文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上床休息前,打开那台黑白电视机,正在播放时下热门的《外来妹》,本来张梅很喜欢这剧,现在也没有了心情。

    女儿此时已在一旁睡下,张梅对丈夫小声说:“今天妈突然来了,害得我整天提心吊胆。耀文,你不怕吗?”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再说,他是自己酒后酒精中毒,又不是我们害他。再说了,没有人知道他来过我们家。只要你自己不吓唬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我都想好了,到明年,过完年我就和你到广东去,再也不用回来了,这事也就烟消云散了。”刘耀文平静的说,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

    “可到时怎么跟妈解释呢?弟弟不可能再回家了呀!”说完,开始啜泣。

    “解释什么?到时也就一失踪案。全国一年有多少人失踪,有几个能找回来?你呀!想大多了。往后不要再说这事了。”

    张梅又抽泣了一会儿,丈夫的话,让她心里不是滋味,他不但没有安慰自己,好像还有些责备的意思。这一晚,张梅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多事。

    弟弟比张梅小五岁,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张勇对她这这个姐姐也非常亲热。弟弟小时候的各种形象,在张梅脑海中不断闪现,张梅的眼角又流下了泪来。张梅出嫁那年,父亲去世。家里没了支柱,正在上高中的弟弟,放弃了学业,在邻居陈海生的介绍下,进了他在那里做领班的电子厂。本来眼看好日子来临,却发生这样的不幸!想到这里,张梅又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时间在漫下经心中悄然流逝,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梅的不安,慢慢在消退,但弟弟的影子,总也挥之不去。

    转眼间,已到秋季,女儿已经开始去了学。这一天,天气晴朗。张梅将床单、被套全部清洗,然后拿到离家十米左右的一个干净的水塘去漂洗。

    在农村,没有自来水。每个村都会留一到两个水塘,做为生活用水的水源。这些水塘,是不准养鱼或者游泳的。这些年,几乎每家都自行打了井,人们都开始用井水,水塘很少有人用了。

    张梅家也有井,但井水是地下水,有矿物质。洗衣服,特别是白色衣物,如果用井水漂洗,太阳一晒,有些矿物质会发生氧化。这样,衣物就容易变色。所以,衣物之类,张梅还是会去水塘清洗。反正离也近。

    水塘边上有人工挖成的阶梯,到水边,有几块砖头用来垫脚。当张梅来到塘边,脚踩在一块砖头上时。突然,脚下一滑,张梅整个人都掉进了水塘。

    张梅本能地想呼叫,一张嘴,塘水就涌进了口里。她连忙闭宾嘴巴,手不停地划拉,终于抓住一束长势旺盛,茎叶已经伸进塘里的茅草。几经挣扎,终于爬了上来,惊魂未定,开始大口喘气。不知所措地蹲在塘边,良久,身上的冷意让她意识回到她的身体。赶忙回家,匆匆换掉了身上的已经湿透了的衣服。

    等心情平定下来后,又来塘边,看了看自己刚才掉下去的地方。有一块砖头已经不见了,另一块好像也不稳的样子。张梅转身回去,又找了两块砖头。再次来到塘边,将两块砖头小心地放好。又用脚使劲地踩了踩,没有危险。这才又将衣物洗好,拿回去屋前凉晒起来。

    不一会儿,丈夫也回来了。张梅感觉丈夫看她眼神有些不一样,就问:“怎么啦?”

    “哦!你头发怎么乱得像鸡窝?跟谁打架了?”

    张梅的泪水一下涌了出来,带着哭腔说:“还说呢!今天差点淹死了!”

    于是将事情告诉了丈夫,刘耀文听完说:“你呀!太不小心啦!”

    张梅心里一阵委屈,只好不再说什么。

    很快,天气开始转凉。这天晚上,一切收拾停当。张梅决定将过冬的衣服拿出来整理一下,以便要要穿时,丈夫和女儿可以随时找得到。

    在清理过程中,一件东西掉到地上,在一旁看电视的女儿连忙捡了起来。“哇!是手表,小孩子戴的。”女儿又问:“给我买的吗?”

    张梅一时愣住了,却听到丈夫说:“是啊!喜欢吗?”

    “太喜欢了!爸爸真好!”女儿高兴的说。

    等到女儿睡下后,张梅问丈夫:“不会有问题吗?”

    “问题!什么问题?那块表吗?”刘耀文说:“没事,现在镇子上已经有这款表在卖了。我前些天特意看过,放心吧!不要再那任事了。”

    这一晚,张梅又没睡好。看着身边安然入睡的丈夫,张梅心里五味杂陈。

    她和丈夫是经人介绍,相亲后不久,两人就结了婚。

    刘耀文家姐弟四个,他是独子。从小就受全家宠爱,家里任何杂务都没有让他干过,更别说农活了。

    婚后,他们便和父母分开了,主要是刘耀文不肯和父母同住,张梅想他主要是不愿干农活。

    刘耀文于是承包了村里的鱼塘,又在塘边盖了这间小瓦房。除了养鱼,刘耀文说镇上只有一家在卖豆芽,便自己在鱼塘搭了个棚,搞起豆芽菜。技术也买书看的,加上他头脑灵活,很快就搞成了。村里分的地,全部给了父母去种,他自己从来不去帮忙,张梅在农忙时去搭把手。

    刘耀文在村里不太合群,平时也少言寡语。回家和张梅也太主动讲话,或许是独生子被宠惯了吧?张梅有时这样想。但夫妻之间还算和睦,因为每天有些进帐,手头比起身边的邻居来也宽裕些,张梅也就知足了。

    这段时间,张梅偶尔也会去娘家看望母亲,但总是不敢呆太久。母亲最近气色不大好,张梅心里明白,那是每天都在挂念弟弟。

    有一天,张梅和丈夫一起上街去。刘耀文骑车带她,她就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公路不太宽,是石子铺成的两车道。平时车并不十分多,每当有汽车过,总会扬起一阵灰尘。从镇上回家时,快到村口叉路。刘耀文突然急转车把,横向穿越公路,后面的一辆卡车猝不及防,紧急地刹住了车。卡车头还是撞到了自行车后挡雨板,幸好张梅是横坐在上面,虽然没有直接撞到人,张梅还是被掀到地上。除了手掌被石子磨破,其他地方并没有受伤。卡车司机跳下车来,一脸怒气。他先是看了一下张梅的情况,转而对刘耀文吼到:“你这人有病吧?哪有你这样骑车的,突然就横过来!你不想活,也不要连累呀!”

    刘耀文倒是很平静,看了看张梅的手。转头对那位司机说:“你走吧!凶什么呢?”

    这事将张梅吓得不轻,丈夫平时办事都比较成稳,今天怎么突然这么鲁莽?要转弯也不看下后面有没有车!

    晚上,张梅又做了一个恶梦,她梦到丈夫手里拿着一把刀,追着她砍。眼见就要追上时,突然惊醒。张梅惊魂甫定,想想可能自己因为弟弟的事,承受了太多压力。加之今天差点出车祸,神情紧张的原故吧!

    很快,就要到年关了,外出打工的人陆续地开始回家来,村里也开始有了生气,镇子上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按照本地习俗,女儿女婿家一般会在过年前几日,备些猪肉、糕点送到娘家,以示孝心。

    张梅也按惯例,带上两斤猪肉和母亲爱吃的水果来到母亲家。

    由于在外人员都已回来,而张勇却音讯全无,母亲杜培枝的精神不太好。等见到张梅母女,就抓住张梅的手,连忙就说:“梅梅呀!你看别人都已经回来了,可勇子却连信都没有。隔壁的小陈昨天也回家了,我就去找他打听。可他说,你弟弟八月份就回家了呀!还说中了大奖,急着辞工就回来了!你说,现在几个月不见人影,怕不是出了什么事吧?”说完,眼角闪着泪光。

    张梅看到,母亲焦虑的脸上皱纹明显增多,一颗愧疚的心也不安起来。连忙说:“是啊!要不我再去别的地方打听打听。妈!您别太担心了。”张梅自己都感到言不由衷,于是,连忙岔开话题。

    闲聊了一会儿家常,张梅又开帮母亲张罗早饭。这时,听到屋外有人在追刘艺菡。

    “哟!小菡,长高不少呢?这衣服好漂亮哟,你妈买的吗?”

    “嗯!叔叔你看,我爸还给我买了一块手表呢?好看吗?”

    “喔!叔叔看看,真是不错呢!”

    是邻居陈海生,张勇就是由他带进他们厂的。张梅赶紧出来,“小陈呀!今年形势不错吧?”

    “梅姐!就那样吧!听说勇子失踪了?有没有报警呀?”

    “是啊!把人急的,我妈这年怎么过呀!”张梅语气中带着悲伤。

    “我看,还是先报警吧!”陈海生劝道,“警察找起来还是方便些。”

    “我们再商量商量吧,看怎么才好。”张梅说,心里却沉重起来。

    张梅从娘家回来后的第二天,早晨像往常一样在家忙着家务。这时,有两男一女、三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正朝她家走来。等到张梅发现他们时,他们已经到了门前。

    其中一个年龄有些大的男警察,向她出示了警察证,问道:“是刘耀文家吧?你是他妻子张梅?”

    张梅紧张地点了点头,不安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警察,问:“出了什么事吗?”

    “嗯!我们是镇上派出所的民警,有些事想找你们了解一下。”说完,眼睛四处打量。“年底了,你家鱼塘里的鱼还没有开捞吗?现在真是行情最好的时候呀!”年长的警察说完,又盯着张梅。

    张梅心里一阵发虚,回答道:“今年鱼草投放的迟,鱼也不太大,就想多养它一年。”

    警察并没有接过话头,又问:“张勇是你弟弟吧?有人来告诉我们,他失踪了?怎么没见你们去报警?”

    “我们,我们刚开始、并没有,并没意识到他、他是失踪,毕竟他,一大小伙子。”张梅觉得自己的舌头也不听使唤了。

    这位警察没有说话,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递到她手中,说:“这是传唤证,你看下,签个字,随我们到派出所去一下。”

    “传唤?去派出所?”张梅不知所措,“可是,孩子呢?怎么办啊?”

    “孩子可以带去的,只是传唤,又不是拘留。问完话,就可以回来了。”年轻的女警察说。

    “对了,”年长的警察又说:“你丈夫刘耀文已经被我们传到派出所了。”

    张梅从女儿那里找到了一支铅笔,女民警连忙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钢笔交给她:“铅笔不行,用我的吧!”

    等张梅签了名,抱起女儿。年长民警和那位女民警,一前一后地同她们一起,向公路走去。那位年轻的男民警却没有走,在房子周围转悠。

    走到公路边,看到一辆警车停在那里。

    在去派出所的路上,张梅知道了年长的警察就是派出所的所长,名字叫方明。

    询问是由方明和那位女民警来进行的,经过程式化的询问后,进入了正题。

    方明:“张梅,本年的八月十六日,你和你丈夫是否见到过你弟弟张勇?或许说这天,他有没有到过你们家?”

    “没有啊!自他年头出门打工,我们还没有见过。”张梅小声地说,心里有些慌乱。

    “你女儿戴的那块电子表,是张勇和他同事陈海生一起买的,时间是今年的八月十日,这点陈海生已经证明。如果你们没有见到张勇,那么,这块表是怎么到你女儿手上的?”

    “哦!那块手表嘛。是女儿生日那天,我丈夫刘耀文特意在镇上买的。”

    方所长笑了笑,目光忽然犀利起来,盯着张梅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又说:“那款表,我们已经在镇上各店铺打听过,只有一家进了货。因为大贵,你想想,一百多呀!进了货的那家,也没有卖出几块,再说,你们有票据吗?这么贵的表,不可能不开票吧?如果有质量问题怎么解决?”

    张梅一时语塞,当时丈夫答应让女儿戴这表时,她就预感会坏事,现在果然说不清楚。

    “怎么样?还是讲实话吧!”

    “可是,那也不能说是我弟弟买的呀!”张梅抵赖式的说。

    “据你母亲杜培枝说,八月十七日,她去家时你女儿曾经说过,听到过舅舅和父亲谈话,你怎么解释?”

    “小孩子的话,能当真吗?或许她当时只是做了个梦吧?”

    询问没有什么结果,两个警察起身向询问室外走。张梅问道:“方所长,还有事吗?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原则上我们可以置留你四十八小时,当然,你能够确实证明你事件没有关系的话,可以提前回家。但现在,很多事你没有办法撇清呀!”

    “那我孩子呢?总不能也跟着耗吧?”张梅担心地问。

    方明指了指身边的女警:“一会儿,让小孙警官将她送到他爷爷奶奶那边吧?好吗?也可以留在这里,小孙会照顾她的。”

    “那就先交给她爷爷奶奶吧!”张梅无奈地说。

    方明回到办公室,留在刘耀文家附近勘察的民警已经在等他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家又远离村子,村里的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询问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取得进展,也正常啊!你想,都过了四个月。两人早就商量好了对策,但总是有问题的,手表的事就很难自圆其说,现在就缺关键证据。”

    “从银行方面查一下怎么样?十万呀!放在家里应该不放心吧?”

    “那你去了解一下吧!不过呢,应该不会有线索。这个刘耀文,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可脸上却写满了乖张,这人心思缜密,不会在银行留下把柄的,你先查一下吧!我向分局汇报一下,再到检察机关申请搜查证。他家那个鱼塘很可疑,你再去准备两台抽水机,等搜查证一下来,马上行动,利用好这四十八个小时,去吧!”

    第二天中午,派出所民警几乎全部出动,方明向刘耀文夫妇出示过搜查证后,带上他们两人,分剩三辆警车,向刘耀文家开去。

    民警在抽取鱼塘水的同时,对刘耀文家住所进行了仔细的搜查。终于,经过紧张的忙碌,在他家小粮仓里,找出了层层包裹的现金。三个小时后,在四台抽水机的工作下,鱼塘里的水被排干,发现了一具人类遗骸。

    于是,刘耀文人夫妻二人被正式批捕。然而,对刘耀文的审问陷入了僵局,他否认遗骨为张勇,狡辩不知情外,对其他问题概不作答。

    方明决定,将主攻为向转向张梅。一边希望有所突破,一边等待遗骨的鉴定结果。

    张梅自看到民警从家里取出现金,又发现了弟弟的遗骨,心里明白事情已经无法隐瞒了。

    对张梅审问,依然是方明和小孙警官。

    “张梅,今年八月十六号,你和刘耀文有没有见到过你弟弟张勇?”

    “那天晚上,应该是快九点了,弟弟张勇突然来到我们家,当时我还奇怪,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呢?后来知道,他因为中了大奖,所以就辞工了。”

    “张勇为什么没有直接回家?而去了你们家?”

    “晚上已经没有车了,我娘家离镇子快十里了,他怕不安全,我家到离镇上也就三里多,所以就想在我家过夜。”张梅此时眼中泛出泪花。

    “见到张勇之后,你们做了什么?”

    “我忙着给他准备晚饭,他和和我丈夫又喝了些酒。”

    “喝酒?喝了多少?”

    “我不太清楚,耀文说还剩两斤,后来我去收拾桌子时,看到酒壶基本空了。”

    “两斤酒?平时两人酒量怎么样?”

    “我弟弟不能喝,平时也就三两左右,我丈夫能喝,平时至少都七八两,高兴的时候可以喝一斤多点。我当时还劝他们,让他们少喝点。可耀文一个劲地劝勇子喝,我知道勇了酒量不好,生怕他喝醉。”张梅说着又啜泣起来,想着当晚发生的事,心痛不已。

    “勇子是张勇吗?”

    “嗯!是的。”

    “后来呢?张勇怎么又到了鱼塘里的?”

    听到这个问题,张梅再忍不住,大声地哭了起来,甚是悲切。

    好一会儿,才又说:“我去后面厨房烧水,回到前屋,见弟弟已经趴在桌子上了,我想他应该醉得厉害了,担心的不行。”

    “知道张勇醉酒,为什么不送到医院?”

    “我想是要送去医院的,可耀文却说晚上不方便,让他里睡会,明天醒了就会没事,我就没坚持。”说完,又哭了起来。

    “后来呢?”

    “我用温水给他擦了擦身体,又去收拾桌子。等我忙完再去看他时,他已经不行啦!”张梅哭得更厉害。

    小孙给她些纸巾,又递给她一杯水,然后拍了拍她的手,柔声说:“先喝口水吧!”

    等张梅平静了一些,方明又问:“当时刘耀文在哪里?”

    “他就在弟弟床边。”

    “从你出去收拾到回来一直在?”

    “我想是的,他说他先照看着,让我去忙!”

    “他当时醉酒了吗?”

    “他能喝,肯定没有醉。”

    “发现张勇出事了,你们怎么处理的?”

    “我那时已经六神无主了,耀文说虽然他是酒精中毒,可我们也脱不了干系,反正大晚上,也没有人知道他来过,就偷偷处理了算啦!后来的事,都是他一个人做的。我已经吓得慌了神,脑子里迷迷糊糊的。过后,他叫我对任何人都不要说看到过勇子。”

    “今天就到这里吧!有事我们会再找你的,你也再好好想一想,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我能问下,耀文他怎么说?”

    “现在不能告诉你!”

    在小小的拘禁室里,张梅心情沉重,要是当时自己能坚持让弟弟去医院,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呢?头脑里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件事。突然,心里又有了另一种让她不安的念头。她努力想说服自己,是自己想太多了。可这种想法就像田地里的野草,一旦发芽,就开始疯长。她心里曾经认为牢固的家庭,在这一刻,彻底坍塌!

    不久,遗骨鉴定结果出来了,通过刚不久采用的最新科技成果的DNA检测,遗骨应属张勇无疑。

    刘耀文夫妇二人被转入县分局拘留所羁押,对刘耀文的初审仍然没有进展,他依旧保持着沉默。张梅的供述与在派出所一致,没有什么出入。

    虽然刘耀文拒不开口,但现有证据表明他非法隐匿巨额财产,又抛弃尸体,知情不报。检察机关觉得他有私吞巨款的故意,准备以盗窃罪对他和张梅提起诉讼。

    张梅在知道丈夫一直沉默后,觉得很难理解。先前冒出的念头越发强烈,于是提出想见一见那位看起来比较和气的方明所长。

    “张梅,听说你要见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本来我想弟弟只不过是酒精中毒,可耀文为什么不说呢?加上这些天,我一直在回这件事。我忽然有些疑惑,要说两斤酒,光耀文一个人也能喝个差不多。还剩几两,也不会喝死吧?还有他也知道勇子酒量不好,可还一个劲地让他喝。方所长,如果一个人要喝到酒精中毒,那要喝多少呢?”

    “因人而异吧!但按你说的,刘耀文有一斤多的酒量,留给张勇的酒,应该不足以到中毒的程度。这样的话,这里面有问题。”

    “还有,他平时一直很小气,那晚上却非要杀只鸡。我想他是不是已经准备要让勇子喝醉呢?”

    “你的意思是有预谋?但是没有证据证明这点啦!”

    “本来我也没有这样想,可后来发生的事,现在连在一起想,就叫人害怕呀!”

    “喔!还有什么事呢?”

    “有次我洗衣服,掉进水塘差点淹死。是垫脚的砖头松了,可那是每天都去的,现在想想,是不是有人故意弄的?还有一次,我差点被车撞了,是耀文在卡车前面突然横穿,他不是这种鲁莽的性格呀!那天勇子睡着后,本来脸色很白,可他出事时,现在记起当时他脸色好像不一样。”

    “不一样?是发青吗?青紫色?”

    “好像是,是不是有问题?”

    “问题是有,还有你说的两件意外,都有问题。但是,没有证据呀!唯一能证明的,就是非法占有他人财物。你丈夫这人,不简单啊!”

    两人对视了一下,各自心里都升起一股凉意。

    年后,方明和小孙来到了杜培枝家。现在她显得更加苍老,头上已经有了一些白发。

    “我们今天来,是想告诉您案件的一些进展。刘耀文最终全部交待了他意图侵占十万元巨款,故意将张勇灌醉,并用枕头将张勇闷杀后沉尸鱼塘。案件马上就要进入庭审阶段,那笔钱很快就会归给您,您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杜培枝脸上露出悲凄,嘴唇有些微微颤动。好一会儿才说:“说什么呢?那可是她亲弟弟呀!就为了这些钱吗?”

    众人沉默良久,方明和小孙告别了张家。

    回去的路上,方明思虑万千。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传统的观念逐步坍塌,为了赚取更多的利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慢慢失去了纯真。人们相互的伤害也逐渐增多,这一切,金钱真的能够全部弥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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