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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童年乐园

    姥姥家的大院子是我的童年乐园。

    姥姥家的院子很大很大,有前后两个院子组成,前院比后院大一些,住着姥爷的大哥一家,后院住着姥爷和姥爷的二哥两家人。

    后院是我最熟悉的环境。院子里并排有四间正房,两间厢房。西面两间房和西厢房归姥姥家,东面两间房和东厢房归二姥爷家。

    南面墙角有两家各自的茅房,姥姥们很注意卫生,便后总会及时用铁锨铲土掩盖好,以免臭味散到院子里。

    姥爷排行第三,前院是大姥爷一家,每次出去都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过道通过前院才能到达街门口。两扇街门大大的,门两侧有两大块石头,有时看见大人们坐在这两块石头上歇息聊天。而我不喜欢坐在这两块石头上,我很喜欢直接坐在门洞的土地上和明哥玩,或者听大人们聊天。门洞的地上永远是干干净净的。

    姥姥家有姥姥姥爷,大舅三舅,大舅母和明哥。大舅有工作,不常在家。

    二姥爷家有两个女儿都出嫁了,还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成家后住在另一处院子。

    明哥是我大舅的儿子,他是我童年最好的伙伴。儿时的明哥性情温和少言寡语,从不与任何人争执打闹。他只比我大一个月零两天,可以说明哥和我是在姥姥家那温暖的襁包中一起长大的。

    姥姥家的院子很大,院子里有四五株大杏树,杏树高过房顶。不过只有两棵归姥姥家,另外几棵杏树都在东半部,自然归二姥姥家。前院大姥爷的院子里也有好几棵杏树,我没有细数过。虽然姥姥家住的后院已经够大了,但小小的我还是觉得大姥爷一家占据了相当于姥爷和二姥爷两家的地盘。内心有些排斥大姥爷一家,感觉就如同一个普通邻居,而不是有血缘的亲戚。

    春天,当杏树花开的时候,满院子都是白色的杏花。

    天越来越暖和,等杏花飘落后,我和明哥便不时地仰头细数枝头的青杏。

    不知不觉中青杏在一天天变成红的黄的。

    夏天,姥姥家的院子美极了。院子里的杏树上结满了黄灿灿红艳艳的杏。有时早上醒来走出院子会发现地上掉这许多熟透了的杏。

    舅母会拿长长的木棍轻轻敲打树干,这时杏们便纷纷落地。我和明哥会拿着小盆子来到树下捡起这些大黄杏。

    二姥姥家的杏也会经常掉到西面,但姥姥告诫我和明哥不要捡东面杏树掉下的杏。不过二姥姥偶尔会把东面树上的杏端来一些送我们品尝。我很喜欢吃二姥姥送来的杏,东面有一颗特别的杏树,这棵树上的每一个杏都和别的树上长的不一样,黄的有些发白的杏上是密密麻麻的鲜艳小红点,既好看又好吃。

    三舅在家时会攀爬到高高的树上,亲手一个个为我们把熟透的杏摘下来。

    姥姥和二姥姥还在各自房前圈出一块地,种了各色花草。特别是二姥姥种的玫瑰花,我总是把鼻子凑近贪婪地呼吸那迷人的气息。姥姥种了海娜花,有时她会用红粉的海娜花瓣给我染指甲。

    姥姥和二姥姥每天早上都会把院子彻底清扫一遍。尽管院子里有十多只鸡跑来跑去,但是勤快的姥姥们总是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我和明哥在院子里玩耍,有时能捡到漏扫的羽毛,这时我们就玩一种游戏:明哥把白色的羽毛往空中一抛,然后我们用嘴冲着羽毛使劲吹,直到把羽毛吹得高高。如果有大人在身边时,我俩就恳求大人继续帮我们往高处吹,然后凭着空中的风,羽毛越飘越高。我和明哥仰头看呀看呀,最后羽毛再也看不分明仿佛化作天边的一抹流云,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晚,天色暗下来,姥姥及时点燃煤油灯,然后我和明哥就靠在一起坐在棉被上听姥爷讲故事,姥爷的故事很长很长。

    过一会儿姥姥就说:“孩子们,累了就躺被窝里听吧。”

    于是,我和明哥被姥姥安排到各自的被窝躺下接着听,听着听着明哥就睡着了,姥爷见我还认真地听着,他就接着讲,直到把我也讲睡着。

    煤油灯给我的记忆很深,白天摆放在柜子上,姥姥会把灯台灯柱擦拭的乌黑发亮。

    大概7岁时家里装上了电灯,开始真没有觉得电灯比煤油灯明亮多少,直到有一天停电了,姥姥不得不再次点燃煤油灯时,我才觉得原来还是电灯亮啊!

    姥姥也给我们讲故事,虽然姥姥的故事不是很长,但是姥姥的故事很吓人,也很吸引人。一般说来姥姥的故事分为两类,一类是鬼故事,一类是狐狸成精的故事。

    姥姥的故事绘声绘色,我和明哥靠在一起聚精会神地盯着姥姥听,连大气也不敢出。我们总是坐在炕中间,谁也不敢坐在离门近的地方或墙角。

    姥姥的故事我一般记得很清楚,有时我会一字不差地讲给舅母听,舅母总是不屑一顾地说:“又是你姥姥编的吧?”我很不理解舅母为什么不大感兴趣。

    姥爷和姥姥的故事有限,到后来完全满足不了我们小孩子的要求,一旦有街上的叔伯姥爷来串门时,我和明哥便会央求人家讲个故事。

    姥姥经常和我们提起太姥爷,就是姥姥的父亲。姥姥说等太姥爷来了你俩让太姥爷讲故事吧,太姥爷是个秀才,当过私塾先生。肚子里的故事很多很多。于是,我和明哥总是盼着这个太姥爷来小住几日。终于盼来了传说中的太姥爷,一个瘦瘦小小的干巴老头,我和明哥一起贴上去笑着讨好,央求他讲故事,但这个老头连话都懒得说的样子,不但不喜欢我俩,似乎他有些讨厌小孩子。他只是吃饱喝足后歇着,或靠或躺一句话也懒得说,在姥姥家的大炕角一躺就半天不动。我和明哥很失望。等老头走了之后就再也不惦念这个据说一肚子故事的太姥爷了。

    白天,明哥和我也不到街上玩,姥姥特别叮嘱过几次不让我们擅自走出大门,其实就算大人们不说我们也不会出去玩。在我们看来姥姥家的院子已经够大了,那就是我们的世界,从来没想要跑出这个院子到更远的地方去。

    有时,我们顶多穿过大姥爷家的院子走到大门口,然后坐在大门洞绵绵的细土上玩耍。也许是受大人的影响我们俩经常把晚上各自做的梦编成故事讲给对方听。明哥听我讲梦的时候总是用他那双大眼睛盯着我的嘴,等我讲完了还说:“梅,你的梦真好。”互相猜谜语也是我们的拿手好戏,明哥的记忆力很好,所以猜谜语是他的强项。

    每到半上午的时候姥姥总会招呼我们俩吃一些她做的小吃,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她做的一种莜面小饼子,饼子里加了盐和葱花吃起来非常香。

    我和明哥不知道受到什么人的启发,某一天突然嚷着要纸笔,我俩一致有了拿笔写字的强烈欲望,舅母找来两页白纸给我俩一人一张,姥姥把饭桌放到炕上,我俩把干净的白纸放到饭桌上,之后姥姥找来三舅的一支新铅笔,因为只有一支铅笔,姥姥只好拿菜刀把铅笔切成两段,然后舅母帮我俩削出了铅笔芯。

    当我和明哥像拿筷子一样第一次拿起铅笔时,内心真的很激动,我们要写字了。可事实上我们连一个字也不会写,虽然我们已经会数几个数了,但没人教过我们123怎么写,舅母笑着说看看你俩能写什么?于是我和明哥果断开始点小黑点,我们是那样认真不厌其烦地点着小黑点,我们力求把黑点点的好看整齐。

    就这样,经历过第一次拿笔写字的冲动后,很长时间不再想着写字了,因为我俩都明白除了点黑点确实写不出什么。

    姥姥家的堂屋常年住着一窝燕子,我和明哥一见大燕子从外面飞回来就跑到堂屋仰头观看,大燕子把自己嘴里的一条条小虫子喂到每一个小燕子嘴里,这时大概有七八个小燕子同时张着嘴争食。我们不明白大燕子那么小的嘴里怎么能含七八条虫子?

    姥姥总是告诫我们不可以惊扰燕子一家,燕子是一种吉祥鸟,它是同人性的,从不落在不干净的地方,更不在杂乱不讲卫生经常吵闹的人家筑巢,就是你家有发愁事整天愁眉不展燕子也不会光临的。

    所以,大概燕子年年的冬去春来在姥姥看来是一种象征,一种家庭幸福美满的象征。

    秋天到了,姥姥家院子里的杏树叶子一片片飘落下来,我们小心地拾起。叶子形状不一、颜色各异。有时我们把精心选好的叶子拿回屋里,剪出不同的形状,玩游戏时用它们当作钱币。

    二姥姥家的大孙子平比我们大两岁,游戏时他成了我们的头领,平很和气,又爱说笑,我和明哥都爱同他玩,平有力气,经常推着大人用的小车满院子转,充当卖东西的。我则爱同明哥扮演一家人,我是妈妈,明哥是爸爸,我们自己划定的家里放一个毛巾编的娃娃做我们的孩子,家里还藏着不少“钱币”,想买什么就和平那儿买,一家人过着富足的生活。

    有时白天玩兴未尽,晚上还接着玩过家家,我们总是把姥姥的被垛拆开,因为姥姥家的枕头长长的方方的还能立起来,我们便用这些枕头“盖房”,明哥很能干,他还能建一个漂亮的门楼,我们俩便从这门洞爬进爬出,真是快乐极了,这时舅母往往会取笑我俩。

    冬天,我和明哥趴在窗台看着院里光秃秃的杏树枝干发呆,姥姥轻易不放我们出去。尽管屋里也没生炉子,但还是比院子暖和很多。

    刚到傍晚,姥姥就在窗外罩上一层厚厚的隔板。屋里马上变得暗下来,姥姥会提前把被褥全部铺好,让我和明哥坐在软软的棉被上,姥姥说这样到睡觉时钻进去就不至于太凉。我被姥姥特别照顾,她安排我睡在紧挨着灶台的炕头上。

    锅台热热的,但常常在锅台的缝隙里窜出一些黑黑扁扁的虫子,我是那样讨厌这些小虫子,不过不用担心它们窜到我的被窝里,这些小虫喜欢高温,只在灶台钻来钻去。姥姥管这种虫子叫蟑猫儿,貌似大人们对这些虫子与我们的同居已经习以为常。偶尔姥姥会拍死几只。之后很多年我才知道这就是一种蟑螂,很容易传播细菌。

    有时半夜我要出被窝下地小便,每次姥姥都特别嘱咐我披上棉袄,偶尔我会发现尿盆里的尿已经快积冰了,所以尿盆放在屋里也不觉得有难闻的味道。只是我尿的时候,尿液哧到冰面时会有些许反弹到我身上,一激灵更搞的我瑟瑟发抖。再次快速爬上炕,赶紧钻到被窝里。

    睡得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鸡叫声,紧接着就从街上传来叫喊各家各户出去倒尿的声音。有很长一段时间生产队每天早上都会安排专人收取各家的尿,然后下到田里施肥用。

    天亮了,我躺在被窝睁开眼睛看着玻璃窗上的冰凌花,有的如同院里的杏树,有的地方如同一只小鸟或一只兔子。眼前这晶莹剔透的世界激发着我无限的想象。虽再无半点睡意,但我和明哥就这样赖在被窝里说话。

    姥姥和姥爷不知什么时候都起床了,他俩在地上走来走去忙着家务,姥爷拉风箱烧火的声音和姥姥开门的声音不时传进我的耳朵。不一会儿,姥爷就烧开了一大锅热水,锅盖一打开,满屋都是雾茫茫的热气。

    姥爷一边忙着把锅里的开水灌暖壶一边说:“孩子们,就着这点热气赶紧穿衣服吧。”于是,我和明哥三下两下开始摸准各自的棉袄棉裤穿起来。最后,我还没忘记把棉帽子也捂上。

    见我俩穿好衣服,姥姥便开始上炕叠被,姥姥会把所有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摞放在炕角,然后用一块灰白的毯子盖好。这时,我和明哥便会靠在被垛,或趴在窗前认真欣赏着一个个冰凌花。

    姥姥这时会把洗脸盆放到炕边,让我俩一起洗脸。当四只小手伸进多半盆冒着热气的温水中时,我俩再次玩耍起来,谁也不急着洗脸,我们都喜欢手泡在热水里的感觉,一股股暖流顺着十指一直流到了心里,刚才穿衣时的寒颤一扫而光。

    姥姥姥爷洗脸有时会在用四四方方的土黄色胰子,我和明哥是不用那东西的,我们都有过被胰子眯眼的经历。

    冬天很长,我们很少出门,白天连到院子里玩耍的次数都不多。我穿的像个肉球,当然明哥也一样。棉袄里面还有棉腰子,棉腰子就是续了一层棉花的棉背心。因为里面没有衬衫,外面也没有罩衫。姥姥会经常提醒我们吃饭时候注意一些不要把棉袄弄脏,或者偶尔也会给我们胸前围一块薄薄的布当作嘴兜的意思。

    我和明哥都盼着冬天过得快一些,那样我们就可以长时间在院子里跑着玩耍了。白天一整天家门都可以敞开着,微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堂屋燕子一家自然也会飞回来了,看他们飞进飞出好不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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