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父亲的赌博经历

    我的记忆中，无论是我家还是姥姥家，冬天从来不生炉子。大冷的天屋里也不生炉子，主要原因是买不起煤，再就是做饭的灶台连着火炕，一天三顿饭烧的大炕热乎乎的就相当于土暖气了。

    每到冬季，为了取暖，我家只在一个房间里做饭烧火，一大家子人都挤在奶奶住的西屋住。自然另一个屋子就会变成冷冰冰的闲置屋子，在东屋存放东西经常会冻了。

    冬天没有什么农活，父亲终于闲了下来。他偶尔会招来一些熟悉的大人来家闲坐，来一两个人时，便会邀请到我们住人的房间坐坐。

    有一段时间，父亲居然招来三个男人，他们直接到了我家不住人的东屋炕上，每个人都冷的待不住，有的穿着大皮袄，有的连鞋子也不脱就上炕了，父亲把一块旧毡子铺在炕上，腿上还盖着一个厚被子。我们吃饭的方桌被搬到炕上，几个人围坐在方桌周围。父亲关上门，把我和大弟轰出来，他说他们几个要打牌玩。看他们几个成年人兴致勃勃不怕冷的样子，我猜测他们不只是单纯的玩玩，而是在赌钱。

    在我家，父亲似乎成了说一不二的老大，奶奶虽然掌管着财政大权，但她的权威似乎在一天天降低，许多时候惹不起父亲和她闹腾。奶奶也不敢真正凡事管着她这个独生子。

    大概父亲把他的朋友招到家里玩了几次，之后觉得在我家东屋冷的待不住了，就转移到了别人家。

    春节之后，奶奶到她的娘家走亲戚去了。这时，我和弟弟们已经没有了跟着奶奶走亲戚的兴趣，奶奶终于可以轻轻松松自己出门了。

    某天晚上，我们几个孩子和母亲在家里。很晚了父亲都没有回家，母亲怀疑父亲又去谁家赌钱去了，她嘴上不说什么，但我看出母亲内心很急。她想管这个自己的男人，可是她也明白自己说什么都是人微言轻，父亲是不会听母亲的劝说的。看起来母亲有些生气，大概担心父亲赌钱输了最后兜不住会无法收场。母亲决定出狠招，她把街门从里面关死，大意是不让父亲半夜回家。

    眼看着母亲气哼哼地一言不发插死街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我睡得迷迷糊糊时，听见父亲摸黑进屋里，他是翻墙跳进院子的。进屋后低声和母亲说话，母亲不理他。第二天，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因为母亲本就不爱说话，父母平常就很少正常交流对话，就算互相冷场也看不出来。

    父亲并没有因为母亲的不满而太多收敛，他没隔两天就再次晚上出去后半夜不回家了。

    母亲也懒得插门表示愤怒，随他想怎么就怎么吧。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奶奶已经回来，父亲似乎不赌钱了，但他依然晚上会出去找他的狐朋狗友。

    有一天，父亲很晚不回家，奶奶告诉我大概父亲在谁家，让我带上手电筒去找。

    我进到人家院子里怯生生地打听，父亲果然在这家。看见我来找，他说正要回去呢。告别那家人后，我跟着父亲走在回家的路上，父亲似乎喝了不少酒，走路有点晃站不稳的样子，我上前扶住父亲和他并排走。一路上我一言不发，进门后，父亲和母亲慨叹：就我闺女还知道找我。大意对我表示满意，但我对他一万个不满。

    又过了一段时间，发现父亲不再晚上出去了，在我纳闷为什么他突然就悔改了的时候，一天偷听到他和母亲的对话，原来是他赌博输了一次让他彻底清醒了，坚决不再玩了。

    在以后的许多年里，父亲不但再也没有沾染赌博这一恶习，而且他最恨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