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迷失之石（5）
08
托里奇城的雨似乎永远都不会停。这已经是我来这里的第三个早晨了，查叔睡在我旁边的书桌上，似乎是在旁照顾了我整晚。
照了照镜子，脸上的伤疤已经消失了，看来我又消耗了一瓶魔法灵药。我看了看双手，上面缠上了白色的绷带，活像木乃伊的手。现在去街头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但狭小的房间让我透不过气来。我轻手轻脚地穿上了黑色的防雨斗篷，戴上了黑色的手套，留下给查叔留言的纸条，就离开了酒店。
街头下着小雨，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香气。我坐在街边的一处长椅上，即使是雨天，这座城市依旧人来人往。双手还在隐隐作痛，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吸一口香烟，明明之前我从来没抽过烟。我静静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思考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突然，悄无声息地，一个打伞的黑衣女人坐在了我的旁边。我想起了昨天的那群黑袍人，魔力立即在体内运转起来，随时准备出击。
但女人似乎对我没有什么兴趣，而是自顾自的从点燃了一根香烟。她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了一阵烟云，然后把剩下的烟递向了我。我才是一位十六岁的少女，真该教教这个女人常识。
“要来一根吗？”
“不用。”
“真可惜，”女人遗憾地说道，“在我工作的地方可不能随便抽烟。胆敢在王宫里吞云吐雾的估计只有国王和那个托克家的小姐了。”
“所以你在王宫里为皇族工作？”我假装漫不经心地说。我大概明白这是一场怎样的游戏了。
“我为爱丽丝·戴斯蒙小姐工作，”脸色木讷的黑衣女回答道，“小姐她虽然只在之前的会议时与您有一面之缘，但她却对您印象深刻。我是来代表小姐请您与小姐共进早餐的。”
“好啊，为什么不呢？”我讽刺地笑道，“毕竟，我又有什么权利拒绝呢？”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在偌大的托里奇城中找到我的，但我们就这样一起向王城出发。我本来都想放弃这个案子，让查叔一个人白忙活了。毕竟，李一峰已经死了，这个城市里已经不会再有杀人鬼了。但现在机会又来了，我想人还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本性，我希望查清真相。
女人带我来到了公主的私寝。房间的一切仿佛都是金子做的，都在闪闪发光，看起来繁华至极。
爱丽丝·戴斯蒙公主并没有在豪华的房间中。女人继续将我领往房间的深处，带我走上一个螺旋向上的旋梯，最后将带到了一个在城堡侧翼的一个悬空的露台上。我想到了还在艾尔魔法学院时的塔顶，但这个露台比塔顶可宽大不少。
金发的公主正在阳台上的桌旁一边看书，一边享受着红茶。桌上准备着两份早餐，看来其中有一份是为我准备的。圆桌会议时我因紧张没怎么好好看过这位公主，现在才发现，公主是如此的美丽，连我以漂亮著称的妹妹看了自让三分。公主看起来和我差不多的年龄，可能比我还小点，金色的头发在灰蒙蒙的雨天也看起来如此绚丽，脸庞精致地像一个洋娃娃，穿着镶着金边的白色连衣裙。和她相比，还穿着黑色斗篷的我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灰姑娘。
我不禁看得有点入迷。
“请坐吧。”公主随意地对我说，还在看着那本名为《龙之王朝》的书。那本书我在查叔家的书库中也见过，是一本讲述戴斯蒙王国建立历史的书。
我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公主面前，把我带来这里的黑衣女人不知道去了何处。我只好看着面前的蛤蜊汤，思考着要不要动它。
“请随意，”公主优雅地说，很难想象她是我的同龄人，只能说人与人有别，“你看过《龙之王朝》吗？”
“一点点。”我诚实地说。
“我的兄弟姐妹对历史都不感兴趣，但历史真的很有趣。四百年前，先王“龙王”亚瑟·戴斯蒙以现在的王都洛奇为起点，打败了西方的“托克”、“格鲁特”家族与东方的“唐”、“林”和“欧阳”家，建立了现在的戴斯蒙王国。有趣的是，他没有消灭其他五个家族，而是用武力让他们全部屈服。现在，五大家族仍然在帮助着我们统治着帝国。”
“你的意思是，”我小心翼翼地说，“‘龙王’应该将他们赶尽杀绝吗？”
“大错特错。”公主笑着回答，“‘龙王’不杀他们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因为他们有用。他当时虽然兵力强盛，能攻下五国，但却没办法统治他们。当时的魔法没有现在这么先进，传送门，魔力轨道车，许多科技都还没有出现。‘龙王’需要五大家族作为傀儡协作他统治王国。‘龙王’亚瑟饶恕了他们的性命，但却夺走了他们的自由与尊严。”
“那么，现在的王国不在需要他们了吗？”
“天哪，当然不是。”公主咯咯地笑了起来，让我感觉自己很傻。政治不是我能理解的东西，我不知道这些和被杀的首相有什么关系。
“现在四百年前早就不一样了。戴斯蒙家在这四百年间早就和其他家族成为了‘朋友’。现在是和平的年代，我们不靠武力，而是靠尊敬来统治这个国家。这也是为什么父亲和财务大臣托克小姐关系那么好，因为托克家的领地“格林”生产了王国一半以上的粮食和魔力矿。在托里奇堡中，你能看见江家和托克家的人，却看不见其他三家。”
“而首相是江家的人，”我终于跟上了公主的节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有人想要破坏江家与王室的关系吗？”
公主摇了摇头，说道：“江家已经和皇家关系好了许多年了，即使首相遇刺也改变不了两者的关系。而不管发生什么，下一任首相都必然是特丽莎·托克。那是个可怕的女人，花了仅仅二十年不到就控制了整个托克家，甚至有传闻，她病重的父亲是她下的毒。而这三年里，她还讨好了我的父亲，让父亲对她百依百顺。”
“托克女生还对我和理查德说过，国王已经承诺杀人鬼被抓到后就封她为首相。”我补充道。
“现在我怀疑江华首相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秘密，能够掀翻托克家现在的地位。我希望你能帮我调查清楚，前首相大人到底了解了些什么。我和我的人都被托克家的人盯着死死的，父亲也不希望我插手这种事情。我希望你能帮我调查一下。”
“当然，爱丽丝大人。”我回答道。
“零。”公主放下书，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想这还是第一次她叫我的名字。
“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帮忙吗？”
“因为...我在会议时表达了对首相大人死亡的疑惑吗？”
“不。”公主摇摇头，“因为我不知道理查德那个人值不值得信任。我不清楚为什么特丽莎那个女人会突然叫来两个没有姓的平民来破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公主大人平静地盯着我，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突然间，一种头痛感向我袭来，我仿佛又看见了幻觉。面前的公主的嘴角突然流出鲜血，左胸仿佛破了一个洞，鲜血浸着昂贵的丝绸流了下来。恍惚之间，幻觉消失了。我又看向公主漂亮的玉颈，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就这样用双手把面前美丽的女人勒死。
我赶紧专注于喝面前的蛤蜊汤，尝试掩饰自己的情绪。公主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狼吞虎咽的我。
“其实，查叔的全名是理查德·托克，曾经是托克家的长子，特丽莎·托克的亲哥哥。”我想了一会，决定实话实说，我需要公主的信任。“但是他早就不关心托克家了。他鄙视他们，他们不久前才有过一场争吵。您可以信任我一样信任他。”
“原来...如此啊。”公主自言自语道，“我确实好像听说过曾经托克家有一个长子。这能说通许多事情。”
公主大人似乎挺满意我的答案。她拍了拍手，一位金发的男人和女人走了进来，站到了公主身后。领我进王宫的黑衣女人已经换上了一身女仆装，面无表情地站在公主的身后。而男人则穿着华丽的棕色西服，比他穿着骑士铠甲时看起来更加帅气。我认识这个男人，手套下的双手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两位你应当都见过吧。”公主一边说到，一边示意女仆递给我和皇家印章，“我的女仆艾雅和副骑士团长肯特。你可以完全信任他们并随时向两人寻求帮助，这是这座城堡里我唯一能信任的两人了。”
我紧张的看着骑士肯特，我不知道他能不能认出昨天还被绑在凳子上的我。但他一言不发。
“我希望没有其他人知道我们现在在这里谈过话，包括那位理查德·托克。如果你找出了凶手谋杀首相的证据，我会给你二十万王国币的报酬，就和国王许诺你的一样。你愿意结交我这个朋友吗？”
“当然。”我不善于交友，但也知道朋友不是这样的东西。
“我想我们已经是朋友了，爱丽丝大人。”
09
我带着街头卖的大饼回到了酒店。就算我喜欢雨天，连续三天的雨也让我有些厌烦了。回到房间，查叔已经醒了，房间里还多了一个红发的女人。我愣了一下，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我手上的大饼。
“饿死我了。”女人一边吃着我买的饼，一边欢快的说，旁边的查叔显得有些无奈。
“这位是红。”查叔介绍道，“她也是我和你父亲的老朋友了。她是我请来抓那个杀人鬼的。红，这位就是我提到过的宋文的女儿。”
红这个名字的根据貌似就是这个女人傲人的一头亮红色长发，真想吐槽她父母取名字真是随意。我母亲和妹妹的头发也是红色的，但没有红的头发那般耀眼夺目。
“那你们准备怎么抓那个杀人鬼？”我随意地问道。
“据红所说，那个杀人鬼多半是一个被称作‘弃子’的精神病集团的一员。他们在生理上就与普通人类不同，有特殊的魔法信号。红有办法能追踪到他们，顶多只要三天。”
没想到我会在查叔口中听到“弃子”这个被诅咒的词。记得那个杀人鬼也说过，盖尔魔法学院能用有个叫“送葬人”的组织能追踪的到“弃子”。但李一峰已经死了，被我亲手杀死了。这座城里最后的弃子就是我。
看来我的日子也只有三天了。查叔会怎样看待身为弃子的我呢？会不会就像我杀死李一峰一样，他也会想杀死我呢？
如果是他的话，想必应该也会给我一个温柔的死法吧。
胡思乱想也没意义。我还有正事要做。
“那杀死首相的凶手怎么办？”
“别再想着那个了。”查叔哀求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在哪受得这些伤。你难道不觉得这已经是他们的一个警告了吗？”
“什么时候你开始害怕那些贵族了？”红嘲笑道，“看来理查德·托克也宝刀已老了，我还以为你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
“我已经和爱丽丝公主说好了，查出凶手，二十万的报酬。就给我三天时间，可以吗？”
“你什么时候又去和爱丽丝·戴斯蒙说好了？”查叔手扶着额头，气急败坏的说到：“就我们追踪到那个杀人鬼之前，你就去托利奇城堡里面随便乱搞吧。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直让红在你身边当你的保镖。”
“一言为定。”我虚张声势地说道。不知道几天后，当查叔发现我是一个“弃子”后，会是一个怎么样的表情呢。
就这样，我上街准备重新回到托里奇城堡，一边思考该如何抓到那个无迹可寻的杀手。旁边的红小姐若无其事的在旁边吹着口哨。
我们乘坐着马车前往城堡。面对眼前的女人我有点无所适从，她鲜艳的红色头发总让我想起母亲和妹妹。但她到一点都不介意，休闲地盯着窗外城市中的风景。
“所以说，你认识我的父亲吗？”我率先打破沉默。
“当然。”红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我，你的父亲宋文，理查德，还有那个小丑莉莉·艾萨克，我们四个人当年还是做过不少大事的。”
“查叔从来不和我多说关于我父亲以前的事。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查哥不想多说的事，那我也不知道。那个人从前打马虎眼就比打哈欠还厉害。”红有些无奈地说，“我只能说，你的父亲是个有想法的人。他比我更善于思考那些有的没的，和他比起来，我只是个会打架的笨蛋。有他和理查德在，我从来不需要思考我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只需要听从命令就对了。因为他们总是对的。他是个有理想的人，是天生的领袖。一开始是我们是四个人，然后是十人、百人愿意跟随我们，只为了一目标：一个更好的世界。那真是一段不错的时光。”
“然后怎么了？”
“然后，查哥和你父亲大吵了一架，然后退出了。”红的脸上笼罩上了一片阴霾，“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然后托尼和你父亲也消失了，就只剩下了我。”
“所以，现在没人知道我父亲在哪吗？”
“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红回答，“如果你想去找你的父亲，我的建议还是放弃吧。我们都得向前看了，与其烦恼你父亲，不如先想想你的侦探游戏。首相遇刺已经过了快一周了吧？就算凶手留下了什么证据，也差不多该处理得干干净净了。”
“可疑的不是杀手，是首相本身。我需要调查清楚他这死前干了什么，为什么要离开城堡。话说回来，你听说过“十字教团”吗？”
“不清楚。你不能要求一个坐了三年大牢的人情报有多灵通，对吧？”
原来其实红比我想象中的健谈，给我讲了一些查叔年轻时的趣闻，比如查叔以前不会用筷子，用刀叉吃东方的面条结果淋了一身的面汤，等等无所谓的往事。两人聊着些有的没的，一路到了城堡。公主给的印章果然让我们畅通无阻，但红的红发在城堡中果然很起眼，许多骑士都警戒地看着我们。
四处打听后，不一会，我们就到了首相秘书的房间。
更准确地说，是首相秘书‘们’的房间。一位位为王室服务的公务员们在方方正正的大房间中处理着文件，处理好的文件被折成纸飞机在桌子间有序地飞翔，一看就是魔法在起作用。不得不说这场面在某种意义上也算壮观，不知道托里奇城还有多少这样的办公室。他们就在这样一个个屋子里统治着这个国家，甚至不用出去看一眼。
办公室的尽头坐着一位小眼睛老头，带着镶金边的小巧眼镜，头发已经花白，他应该就是首相的秘书长博纳·博特，坐在本属于首相的位置上。他一直埋头写着什么文件，我只好敲了敲他的书桌，他才抬起头，用他鼹鼠一样的眼睛看着我和红。我向他出示戴斯蒙家的徽章。
“我代表国王而来，博特先生。”我撒谎道，这座城堡里也许有人看不惯公主，但国王是人人都想讨好的对象，“我希望了解一下，首相大人去世前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首相大人日理万机，即使我们这些秘书们也不了解他。他每天都按时...处理必要的文件，没有什么所谓的异常之处。”
“首相遇害出城那天，没有人发现他不见了吗？”
“江华大人是贵族中的贵族，本来就不用整天和我们这些俗人在一起。我们听说首相大人的消息已经是他去世的一天后了。”
“感谢您的帮助。”说完，我带着红走出了办公室。
“那老家伙在我们出去时一直盯着我们。”红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诧异地问道。
“我就是知道。那老家伙好像不信任你。”
“没有关系，他那样的人不会妨碍我们的。你有发现刚才办公室里的异常了吗？”
“没有啊，有什么异常？”这次轮到红诧异了。
“确实没有异常。但在首相死后，没有首相难道不应当有问题才对吗？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那群人如鱼得水地工作，运转着名为国家的机器，却不需要一国的首相，甚至连他已经失踪一天都不在乎。要我说，江华首相早就被架空了。”
“这又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一个新的问题。”我回答道，“谁会想要杀一个被架空的首相呢？”
10
经过几番打听，我大致理清了城堡里的势力关系：戴斯蒙家，托克家与江家是主导王城的三只贵族，其他的贵族多多少少都附庸于他们三家。在其中，托克家主管着财政，管理政务的公务员与保卫托里奇城的骑士们听从于皇室，但也由江家协作管理。爱丽丝公主似乎则是国王最偏爱的女儿，负责管理最不重要的城堡内务，也就是厨师、仆人等的管理。
但江家的权利逐渐被架空，我不知道江华首相早年是不是被架空，但晚年似乎算是“失宠”了。虽然仆人们不敢谈论，但在戴斯蒙家的徽章前，他们还是透露了江华似乎是一个奢侈的人，经常清空厨房的好酒，也经常时不时抛下政务，消失在街头的酒街上。
看来江华首相也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好首相。
还有一件事困扰着我，来自与首相的其中一位女仆的交谈。
“我想那天…就是大人去世那天…大人是要去见女人。”男仆低声颤颤巍巍地说道。
托克女士也是一位女子，男仆的说法让我来了兴致
“为什么你这么想？”
“因为你看啊，平时大人都是随意吩咐吩咐我们后就出去了。但那天啊，”男人凑近，低声向我们坏笑道，“他居然找我要了香水喷！你去见妓女前会喷香水吗？大人肯定是在外面找了一个情妇！都要快六十的人也不一定会找一个快六十岁的女人对吧？”
男人发出下流的笑声，想必嘲笑贵族也是这些仆人们的乐趣之一，想和同为平民的我分享一下。但我着实没有这样的兴趣。
但如果首相大人真在城里养了什么情妇，也许会向女人吐露一些不可言说的秘密。但如何找到那个女人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时间慢慢地就到了日落黄昏时。我向城堡里的女仆询问了特丽莎·托克女生原本为我准备的房间的位置，还向她要了两份咖喱送到房间里。我和红现在就在华丽的房间里享受着皇家咖喱饭，一边欣赏着日落，一边谈论着下午收集的情报和关于魔法的见闻，好像真就活得像两个贵族。谈吐之间，我也了解到红的魔法水平绝对不低，至少也有准魔法使的等级。魔法使的等级分为见习，初级，准级和大魔法使，她的水平肯定已经远远超出平均以上了。
我渐渐了解红是一个粗犷且真诚的女人，出乎意料的，我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她。
但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当月亮缓缓升起时，两位不速之客来到了房间。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城堡了。”特丽莎·托克带着他的贴身管家邓肯先生直接走进来，开门见山地说道。敌意不言而喻。
“在我看来，托里奇城堡还算比较欢迎我。”
“理查德和我说了，你会帮爱丽丝公主查三天。看来哥哥还真是惯着孩子啊。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不要让我再在城堡里看见你。”
“如果，”我慢慢吞吞地说，想要彻底激怒对方似的，“我说‘不’，你又要把我怎么样呢？让我也暴尸街头吗？”
“看来你是真的觉得有爱丽丝公主给你撑腰，你腰杆就硬了吗？”托克女士的声音中透露出一股愤怒的寒意，“你觉得你能和托克家作对？你不过是那个公主的棋子罢了，被利用了还不知道。当你被用完，就会被丢在路边，连垃圾也不如。如果我要杀你，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你的尸体：你会被水沟的污秽冲走，成为猪都不愿意闻一下的泔水，而如果不是哥哥偏爱你，我已经这么做了。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明白你的立场了吗？”
“我看是你没有搞清楚你的立场：我和你不一样，我从来不虚张声势。”还没等我想好怎么还口，红就起身站在了我和托克女士之间，漠然地盯着托克小姐。
“现在马上滚，或者等你你们的脑浆溅上天花板。”红布下了最终通牒。
“你敢在这座城堡里攻击我？”托克女士轻蔑地说，她忘记了她面前的是一条疯狗。
场面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红的动作像个魅影，在托克女士反应过来之前就把她打飞到了墙边。邓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宫廷利刃，向红砍去，动作快得惊人，堪比那个叫李一峰的杀人鬼。但红踩着鬼魅似的步伐，邓肯无论如何也打不到红色鬼影一般的女人。三年前，正是邓肯将喝醉暴走的女人拿下；但今天，她面对的是全盛状态的红，红大胆地笑着，像一个舞者一样躲避着挥舞着的刀刃，一击击刺拳打在邓肯的脸上，像是玩弄猎物的猎人。旁边被打到墙上的托克女士艰难地慢慢起身。
邓肯脸上满头大汗，相反红却一身轻松。邓肯知道女人很强，但没想到有这么强。
“差不多该结束了，老头！”红大笑着宣布到。
红的速度突然加快，在男人的剑舞落下时撞向向了他，让他失去了平衡。邓肯也是专业的战士，哪怕年老，在托里奇城也排得进前五。在那个瞬间，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在厮杀中，失去平衡等同于死亡。但他身后还有必须保护的人，他还不能认输。下落的瞬间，他以自己最快的刺击打向了那个女人。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红像是嘲笑着他的努力似的，一个侧身轻易地躲过了男人最后的攻击。随后，一脚毫不留情踩向摔倒的邓肯的脑袋，速度依旧快得惊人。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以为邓肯的脑袋会碎裂开来，但男人仅仅只是昏迷了过去，其身后是他本该拼上性命保护的主人。
“不...不...这不可能...”托克女士美丽的脸因恐惧变得扭曲。她不敢相信邓肯居然会有落败的一天。从她记事开始，邓肯就像一个无敌的守护神一样守护着她，是她除了哥哥之外唯一信任的人。
红一个箭步跨向了托克女士，掐住她的脖子将对方举起，强迫托克女士注视着她黑色的眼睛。
“承认吧婊子，就是你干掉了首相吧。”红轻蔑地叫嚣道，“我们都知道像你这样肮脏的贵族下场只有不得好死。”
“我...我没有...杀江华...”托克女士艰难地开口，“你...你们不敢...这...这么做...”
红将托克女士狠狠地甩向一旁，终于挣脱开红束缚的她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红悄悄地瞟了我一眼，我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
“我不敢这么做？”红继续狡猾地虚张声势道，“你是觉得我害怕死亡，还是害怕被你们折磨？后者我已经经历过了，而前者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你唯一还活着的理由和你对我们说的差不多：只是因为你是理查德的妹妹罢了。”
我从包里将一瓶红色的药水丢给了托克女士，托克女士愣愣地接过了药水。
“把它给那个老爷爷喝一半吧，不然他怕是不一定醒的过来了。剩下半瓶你可以留给自己喝。这是王都最好的疗伤魔药，相不相信随便你，但旁边倒地的老爷爷可已经经不起耽搁了。”
托克小姐冷冷地无言盯着我，红已经默默地走到房间门前，防止她逃跑。她最后还是决定将药喂给了昏迷的邓肯先生。魔药发效得很快，邓肯先生不一会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见此状，托克女士寒冷的伪装外壳终于坚持不住了。她直接扑在了男人怀里，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我以为...我还以为...”托克女士已经泣不成声。
但男人很快就明白了现状，他还没有像自己的主人一样失去冷静。他踉跄但也迅速得站了起来，捡起了地上的剑举在身前，一手护住托克女士，视线在前后的我和红之间来回徘徊着。这次我看清楚了，邓肯先生拿着的是一把可伸缩的弹簧剑，想必平常就藏在那件优雅的西装外套下。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在保护好托克女士的情况下打败我们两人，他多年的经验也不断告诉他这点。但他没有退路可言。
“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对托克家的尊重吗？你觉得你们能干了这些事还能逃之夭夭吗？”男人的声音凶狠而低沉地说道。
“依我看，也不是不行。”我冷酷地回答，声音中不带有感情。“我们完全可以杀了你们逃之夭夭。等他们找到你们尸体时，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
“我们是贵族，你们这两疯子！家族会把你们追杀到天涯海角！”
“我才不在乎托克家的报复，”我轻蔑地说，“但我的信条不允许我杀人。我和你们这群混蛋不同。”
听了话，邓肯和托克女士的脸上苍白，红也下意识地咬了下自己的嘴唇，但我没注意到这细枝末节的小事。
“这是你们先开始挑事的，但我们也给了你们教训。”我平淡地继续说，“最重要的是，查叔绝对不会原谅我杀了你们的。虽然他嘴上说着讨厌你们，但我知道他还是将你们视作家人。”
知道我不会杀他们，托克女士一下子又来了精神，戴上了平常凶狠又冷漠的面具，但脸上的泪痕是表情掩盖不住地。
“你知道王国有王国的王法对吧？”她恶狠狠地说道，“第三十二条王法规定，平民不得对贵族无理，否则当赏三十棍击。袭击贵族者，杀无赦。你有面对惩罚的觉悟吗。”
“你是说那个对待平民和贵族内外有别的王法？”我忍不住被逗笑了，“在我眼里那屁都不是。即使地位不同，同样为人，贵族和平民不该有什么差别。”
“你疯了。”邓肯低沉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关于王法我只知道一件事，”我带着假笑说，“只要不被发现，就不会被执行。顺带一提，我是唐家当家唐啄的女儿，即使是私生子，但严格来讲也不完全算是平民。”
“那看来只有我这个卑微的平民要被砍头了了”红笑着补充。
在外面，权利、地位、财力决定着一切。但在这间屋子里，身为平民的红凭借绝对的力量掌管着一切。我们可以无视一切人为的枷锁，在其中肆无忌惮地履行名为正义的义务。
我向托克女士伸出手，掩饰着内心的紧张，说出我的最终通牒：“我只在托里奇城堡再呆两天时间。刚才发生的一切我们都当没有发生过。我们能达成共识吗？”
托克女士冷漠地看着我，无言地握向了我的手。两人的手像是还没被摸到就被托克女士急急松开，然后她直直地带着邓肯先生走向了房门。红识相地让开了，就这样让他们落荒而逃。
听着他们渐渐离去的脚步声，我终于可以躺在沙发上大大地松了口气。刚才向托克女士的虚张声势就如同在钢绳上跳芭蕾舞，一不小心就全都完蛋。但努力就有回报，我现在可以在城堡里再肆无忌惮地过两天日子。
“你就不怕他们刚才在骗你吗？”红递给我一杯冰镇的可乐，自己则喝起冒着气泡的香槟，好奇地向我问道。
“不会，这些贵族都很在意身份什么的。我都说出了我妈的名号，特丽莎·托克不会为了一点羞辱就贸然得罪唐家。她要是有查叔一半聪明，就会闷声把自己的牙吞下去的。”我喝着可乐笑着说。
“你确定你的魔法没有出错？”红开口问道。
“绝无可能。不管杀首相的是谁，不太可能是托克女士指示的。”
红的突然发怒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我们两人早有预谋。吸取了当初审问妹妹时的教训，我明白了审问的精髓不在于其严酷程度，而在于判断对方是否在说谎。所以我在这三个月间发明了判断谎言的魔法。我发现人类在说谎时心脏的跳动会无可避免地突然加快节拍，这一点在说谎者越激动，就越明显，所以用魔法监听脉搏声就能易如反掌达到测谎的效果。
托幸于此，我曾经查明了偷吃晚上厨房剩下披萨的不是老鼠，而是查叔。
而刚才当红在那里大显神威时，我在旁悄悄低声念咒，对托克女士用了测谎的魔法。当红逼问她是否策划谋杀了首相时，答案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为否。
“你让我想起了你的父亲。”红举杯向我致意，“这杯敬你。”
对红的赞赏，我只能对她还以微笑。我不了解我的父亲，我不知道我与他相像是不是一件好事。
突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爱丽丝公主的贴身女仆走了进来，如果我没记错，她应该是被称为艾雅小姐。
“零小姐，爱丽丝大人有请。”
“好的，我们现在就来。”
我从沙发上准备起身，红也跟随我上前来。
“公主大人只邀请零小姐一个人。”女仆用不带感情的嗓音说道。
“怎么，公主大人讨厌红头发的女人吗？”红讥讽道。
“没事的，就我一个人去吧。”我安慰着红。我能理解公主不信任他人的原因。如果我像她一样生在这水深火热的城堡中，我也会变得多疑。
红还是显得很担心。确实，我们刚刚威胁了王国中最有权势的贵族之一，现在随时都可能被袭击，谁知道托克家有没有什么雇佣杀手。
“公主大人会保证零大人的安全，请您放心。”
“那么，一会见。”我向红道别到。
我和女仆一同离开了房间。我想，即使是像托克女士这样的贵族，也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下袭击公主的人。托克小姐说得没错，我也变成了一个狗仗人势的人。
我大错特错。
托里奇城的雨似乎永远都不会停。这已经是我来这里的第三个早晨了，查叔睡在我旁边的书桌上，似乎是在旁照顾了我整晚。
照了照镜子，脸上的伤疤已经消失了，看来我又消耗了一瓶魔法灵药。我看了看双手，上面缠上了白色的绷带，活像木乃伊的手。现在去街头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但狭小的房间让我透不过气来。我轻手轻脚地穿上了黑色的防雨斗篷，戴上了黑色的手套，留下给查叔留言的纸条，就离开了酒店。
街头下着小雨，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香气。我坐在街边的一处长椅上，即使是雨天，这座城市依旧人来人往。双手还在隐隐作痛，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吸一口香烟，明明之前我从来没抽过烟。我静静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思考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突然，悄无声息地，一个打伞的黑衣女人坐在了我的旁边。我想起了昨天的那群黑袍人，魔力立即在体内运转起来，随时准备出击。
但女人似乎对我没有什么兴趣，而是自顾自的从点燃了一根香烟。她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了一阵烟云，然后把剩下的烟递向了我。我才是一位十六岁的少女，真该教教这个女人常识。
“要来一根吗？”
“不用。”
“真可惜，”女人遗憾地说道，“在我工作的地方可不能随便抽烟。胆敢在王宫里吞云吐雾的估计只有国王和那个托克家的小姐了。”
“所以你在王宫里为皇族工作？”我假装漫不经心地说。我大概明白这是一场怎样的游戏了。
“我为爱丽丝·戴斯蒙小姐工作，”脸色木讷的黑衣女回答道，“小姐她虽然只在之前的会议时与您有一面之缘，但她却对您印象深刻。我是来代表小姐请您与小姐共进早餐的。”
“好啊，为什么不呢？”我讽刺地笑道，“毕竟，我又有什么权利拒绝呢？”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在偌大的托里奇城中找到我的，但我们就这样一起向王城出发。我本来都想放弃这个案子，让查叔一个人白忙活了。毕竟，李一峰已经死了，这个城市里已经不会再有杀人鬼了。但现在机会又来了，我想人还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本性，我希望查清真相。
女人带我来到了公主的私寝。房间的一切仿佛都是金子做的，都在闪闪发光，看起来繁华至极。
爱丽丝·戴斯蒙公主并没有在豪华的房间中。女人继续将我领往房间的深处，带我走上一个螺旋向上的旋梯，最后将带到了一个在城堡侧翼的一个悬空的露台上。我想到了还在艾尔魔法学院时的塔顶，但这个露台比塔顶可宽大不少。
金发的公主正在阳台上的桌旁一边看书，一边享受着红茶。桌上准备着两份早餐，看来其中有一份是为我准备的。圆桌会议时我因紧张没怎么好好看过这位公主，现在才发现，公主是如此的美丽，连我以漂亮著称的妹妹看了自让三分。公主看起来和我差不多的年龄，可能比我还小点，金色的头发在灰蒙蒙的雨天也看起来如此绚丽，脸庞精致地像一个洋娃娃，穿着镶着金边的白色连衣裙。和她相比，还穿着黑色斗篷的我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灰姑娘。
我不禁看得有点入迷。
“请坐吧。”公主随意地对我说，还在看着那本名为《龙之王朝》的书。那本书我在查叔家的书库中也见过，是一本讲述戴斯蒙王国建立历史的书。
我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公主面前，把我带来这里的黑衣女人不知道去了何处。我只好看着面前的蛤蜊汤，思考着要不要动它。
“请随意，”公主优雅地说，很难想象她是我的同龄人，只能说人与人有别，“你看过《龙之王朝》吗？”
“一点点。”我诚实地说。
“我的兄弟姐妹对历史都不感兴趣，但历史真的很有趣。四百年前，先王“龙王”亚瑟·戴斯蒙以现在的王都洛奇为起点，打败了西方的“托克”、“格鲁特”家族与东方的“唐”、“林”和“欧阳”家，建立了现在的戴斯蒙王国。有趣的是，他没有消灭其他五个家族，而是用武力让他们全部屈服。现在，五大家族仍然在帮助着我们统治着帝国。”
“你的意思是，”我小心翼翼地说，“‘龙王’应该将他们赶尽杀绝吗？”
“大错特错。”公主笑着回答，“‘龙王’不杀他们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因为他们有用。他当时虽然兵力强盛，能攻下五国，但却没办法统治他们。当时的魔法没有现在这么先进，传送门，魔力轨道车，许多科技都还没有出现。‘龙王’需要五大家族作为傀儡协作他统治王国。‘龙王’亚瑟饶恕了他们的性命，但却夺走了他们的自由与尊严。”
“那么，现在的王国不在需要他们了吗？”
“天哪，当然不是。”公主咯咯地笑了起来，让我感觉自己很傻。政治不是我能理解的东西，我不知道这些和被杀的首相有什么关系。
“现在四百年前早就不一样了。戴斯蒙家在这四百年间早就和其他家族成为了‘朋友’。现在是和平的年代，我们不靠武力，而是靠尊敬来统治这个国家。这也是为什么父亲和财务大臣托克小姐关系那么好，因为托克家的领地“格林”生产了王国一半以上的粮食和魔力矿。在托里奇堡中，你能看见江家和托克家的人，却看不见其他三家。”
“而首相是江家的人，”我终于跟上了公主的节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有人想要破坏江家与王室的关系吗？”
公主摇了摇头，说道：“江家已经和皇家关系好了许多年了，即使首相遇刺也改变不了两者的关系。而不管发生什么，下一任首相都必然是特丽莎·托克。那是个可怕的女人，花了仅仅二十年不到就控制了整个托克家，甚至有传闻，她病重的父亲是她下的毒。而这三年里，她还讨好了我的父亲，让父亲对她百依百顺。”
“托克女生还对我和理查德说过，国王已经承诺杀人鬼被抓到后就封她为首相。”我补充道。
“现在我怀疑江华首相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秘密，能够掀翻托克家现在的地位。我希望你能帮我调查清楚，前首相大人到底了解了些什么。我和我的人都被托克家的人盯着死死的，父亲也不希望我插手这种事情。我希望你能帮我调查一下。”
“当然，爱丽丝大人。”我回答道。
“零。”公主放下书，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想这还是第一次她叫我的名字。
“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帮忙吗？”
“因为...我在会议时表达了对首相大人死亡的疑惑吗？”
“不。”公主摇摇头，“因为我不知道理查德那个人值不值得信任。我不清楚为什么特丽莎那个女人会突然叫来两个没有姓的平民来破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公主大人平静地盯着我，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突然间，一种头痛感向我袭来，我仿佛又看见了幻觉。面前的公主的嘴角突然流出鲜血，左胸仿佛破了一个洞，鲜血浸着昂贵的丝绸流了下来。恍惚之间，幻觉消失了。我又看向公主漂亮的玉颈，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就这样用双手把面前美丽的女人勒死。
我赶紧专注于喝面前的蛤蜊汤，尝试掩饰自己的情绪。公主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狼吞虎咽的我。
“其实，查叔的全名是理查德·托克，曾经是托克家的长子，特丽莎·托克的亲哥哥。”我想了一会，决定实话实说，我需要公主的信任。“但是他早就不关心托克家了。他鄙视他们，他们不久前才有过一场争吵。您可以信任我一样信任他。”
“原来...如此啊。”公主自言自语道，“我确实好像听说过曾经托克家有一个长子。这能说通许多事情。”
公主大人似乎挺满意我的答案。她拍了拍手，一位金发的男人和女人走了进来，站到了公主身后。领我进王宫的黑衣女人已经换上了一身女仆装，面无表情地站在公主的身后。而男人则穿着华丽的棕色西服，比他穿着骑士铠甲时看起来更加帅气。我认识这个男人，手套下的双手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两位你应当都见过吧。”公主一边说到，一边示意女仆递给我和皇家印章，“我的女仆艾雅和副骑士团长肯特。你可以完全信任他们并随时向两人寻求帮助，这是这座城堡里我唯一能信任的两人了。”
我紧张的看着骑士肯特，我不知道他能不能认出昨天还被绑在凳子上的我。但他一言不发。
“我希望没有其他人知道我们现在在这里谈过话，包括那位理查德·托克。如果你找出了凶手谋杀首相的证据，我会给你二十万王国币的报酬，就和国王许诺你的一样。你愿意结交我这个朋友吗？”
“当然。”我不善于交友，但也知道朋友不是这样的东西。
“我想我们已经是朋友了，爱丽丝大人。”
09
我带着街头卖的大饼回到了酒店。就算我喜欢雨天，连续三天的雨也让我有些厌烦了。回到房间，查叔已经醒了，房间里还多了一个红发的女人。我愣了一下，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我手上的大饼。
“饿死我了。”女人一边吃着我买的饼，一边欢快的说，旁边的查叔显得有些无奈。
“这位是红。”查叔介绍道，“她也是我和你父亲的老朋友了。她是我请来抓那个杀人鬼的。红，这位就是我提到过的宋文的女儿。”
红这个名字的根据貌似就是这个女人傲人的一头亮红色长发，真想吐槽她父母取名字真是随意。我母亲和妹妹的头发也是红色的，但没有红的头发那般耀眼夺目。
“那你们准备怎么抓那个杀人鬼？”我随意地问道。
“据红所说，那个杀人鬼多半是一个被称作‘弃子’的精神病集团的一员。他们在生理上就与普通人类不同，有特殊的魔法信号。红有办法能追踪到他们，顶多只要三天。”
没想到我会在查叔口中听到“弃子”这个被诅咒的词。记得那个杀人鬼也说过，盖尔魔法学院能用有个叫“送葬人”的组织能追踪的到“弃子”。但李一峰已经死了，被我亲手杀死了。这座城里最后的弃子就是我。
看来我的日子也只有三天了。查叔会怎样看待身为弃子的我呢？会不会就像我杀死李一峰一样，他也会想杀死我呢？
如果是他的话，想必应该也会给我一个温柔的死法吧。
胡思乱想也没意义。我还有正事要做。
“那杀死首相的凶手怎么办？”
“别再想着那个了。”查叔哀求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在哪受得这些伤。你难道不觉得这已经是他们的一个警告了吗？”
“什么时候你开始害怕那些贵族了？”红嘲笑道，“看来理查德·托克也宝刀已老了，我还以为你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
“我已经和爱丽丝公主说好了，查出凶手，二十万的报酬。就给我三天时间，可以吗？”
“你什么时候又去和爱丽丝·戴斯蒙说好了？”查叔手扶着额头，气急败坏的说到：“就我们追踪到那个杀人鬼之前，你就去托利奇城堡里面随便乱搞吧。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直让红在你身边当你的保镖。”
“一言为定。”我虚张声势地说道。不知道几天后，当查叔发现我是一个“弃子”后，会是一个怎么样的表情呢。
就这样，我上街准备重新回到托里奇城堡，一边思考该如何抓到那个无迹可寻的杀手。旁边的红小姐若无其事的在旁边吹着口哨。
我们乘坐着马车前往城堡。面对眼前的女人我有点无所适从，她鲜艳的红色头发总让我想起母亲和妹妹。但她到一点都不介意，休闲地盯着窗外城市中的风景。
“所以说，你认识我的父亲吗？”我率先打破沉默。
“当然。”红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我，你的父亲宋文，理查德，还有那个小丑莉莉·艾萨克，我们四个人当年还是做过不少大事的。”
“查叔从来不和我多说关于我父亲以前的事。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查哥不想多说的事，那我也不知道。那个人从前打马虎眼就比打哈欠还厉害。”红有些无奈地说，“我只能说，你的父亲是个有想法的人。他比我更善于思考那些有的没的，和他比起来，我只是个会打架的笨蛋。有他和理查德在，我从来不需要思考我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只需要听从命令就对了。因为他们总是对的。他是个有理想的人，是天生的领袖。一开始是我们是四个人，然后是十人、百人愿意跟随我们，只为了一目标：一个更好的世界。那真是一段不错的时光。”
“然后怎么了？”
“然后，查哥和你父亲大吵了一架，然后退出了。”红的脸上笼罩上了一片阴霾，“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然后托尼和你父亲也消失了，就只剩下了我。”
“所以，现在没人知道我父亲在哪吗？”
“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红回答，“如果你想去找你的父亲，我的建议还是放弃吧。我们都得向前看了，与其烦恼你父亲，不如先想想你的侦探游戏。首相遇刺已经过了快一周了吧？就算凶手留下了什么证据，也差不多该处理得干干净净了。”
“可疑的不是杀手，是首相本身。我需要调查清楚他这死前干了什么，为什么要离开城堡。话说回来，你听说过“十字教团”吗？”
“不清楚。你不能要求一个坐了三年大牢的人情报有多灵通，对吧？”
原来其实红比我想象中的健谈，给我讲了一些查叔年轻时的趣闻，比如查叔以前不会用筷子，用刀叉吃东方的面条结果淋了一身的面汤，等等无所谓的往事。两人聊着些有的没的，一路到了城堡。公主给的印章果然让我们畅通无阻，但红的红发在城堡中果然很起眼，许多骑士都警戒地看着我们。
四处打听后，不一会，我们就到了首相秘书的房间。
更准确地说，是首相秘书‘们’的房间。一位位为王室服务的公务员们在方方正正的大房间中处理着文件，处理好的文件被折成纸飞机在桌子间有序地飞翔，一看就是魔法在起作用。不得不说这场面在某种意义上也算壮观，不知道托里奇城还有多少这样的办公室。他们就在这样一个个屋子里统治着这个国家，甚至不用出去看一眼。
办公室的尽头坐着一位小眼睛老头，带着镶金边的小巧眼镜，头发已经花白，他应该就是首相的秘书长博纳·博特，坐在本属于首相的位置上。他一直埋头写着什么文件，我只好敲了敲他的书桌，他才抬起头，用他鼹鼠一样的眼睛看着我和红。我向他出示戴斯蒙家的徽章。
“我代表国王而来，博特先生。”我撒谎道，这座城堡里也许有人看不惯公主，但国王是人人都想讨好的对象，“我希望了解一下，首相大人去世前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首相大人日理万机，即使我们这些秘书们也不了解他。他每天都按时...处理必要的文件，没有什么所谓的异常之处。”
“首相遇害出城那天，没有人发现他不见了吗？”
“江华大人是贵族中的贵族，本来就不用整天和我们这些俗人在一起。我们听说首相大人的消息已经是他去世的一天后了。”
“感谢您的帮助。”说完，我带着红走出了办公室。
“那老家伙在我们出去时一直盯着我们。”红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诧异地问道。
“我就是知道。那老家伙好像不信任你。”
“没有关系，他那样的人不会妨碍我们的。你有发现刚才办公室里的异常了吗？”
“没有啊，有什么异常？”这次轮到红诧异了。
“确实没有异常。但在首相死后，没有首相难道不应当有问题才对吗？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那群人如鱼得水地工作，运转着名为国家的机器，却不需要一国的首相，甚至连他已经失踪一天都不在乎。要我说，江华首相早就被架空了。”
“这又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一个新的问题。”我回答道，“谁会想要杀一个被架空的首相呢？”
10
经过几番打听，我大致理清了城堡里的势力关系：戴斯蒙家，托克家与江家是主导王城的三只贵族，其他的贵族多多少少都附庸于他们三家。在其中，托克家主管着财政，管理政务的公务员与保卫托里奇城的骑士们听从于皇室，但也由江家协作管理。爱丽丝公主似乎则是国王最偏爱的女儿，负责管理最不重要的城堡内务，也就是厨师、仆人等的管理。
但江家的权利逐渐被架空，我不知道江华首相早年是不是被架空，但晚年似乎算是“失宠”了。虽然仆人们不敢谈论，但在戴斯蒙家的徽章前，他们还是透露了江华似乎是一个奢侈的人，经常清空厨房的好酒，也经常时不时抛下政务，消失在街头的酒街上。
看来江华首相也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好首相。
还有一件事困扰着我，来自与首相的其中一位女仆的交谈。
“我想那天…就是大人去世那天…大人是要去见女人。”男仆低声颤颤巍巍地说道。
托克女士也是一位女子，男仆的说法让我来了兴致
“为什么你这么想？”
“因为你看啊，平时大人都是随意吩咐吩咐我们后就出去了。但那天啊，”男人凑近，低声向我们坏笑道，“他居然找我要了香水喷！你去见妓女前会喷香水吗？大人肯定是在外面找了一个情妇！都要快六十的人也不一定会找一个快六十岁的女人对吧？”
男人发出下流的笑声，想必嘲笑贵族也是这些仆人们的乐趣之一，想和同为平民的我分享一下。但我着实没有这样的兴趣。
但如果首相大人真在城里养了什么情妇，也许会向女人吐露一些不可言说的秘密。但如何找到那个女人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时间慢慢地就到了日落黄昏时。我向城堡里的女仆询问了特丽莎·托克女生原本为我准备的房间的位置，还向她要了两份咖喱送到房间里。我和红现在就在华丽的房间里享受着皇家咖喱饭，一边欣赏着日落，一边谈论着下午收集的情报和关于魔法的见闻，好像真就活得像两个贵族。谈吐之间，我也了解到红的魔法水平绝对不低，至少也有准魔法使的等级。魔法使的等级分为见习，初级，准级和大魔法使，她的水平肯定已经远远超出平均以上了。
我渐渐了解红是一个粗犷且真诚的女人，出乎意料的，我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她。
但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当月亮缓缓升起时，两位不速之客来到了房间。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城堡了。”特丽莎·托克带着他的贴身管家邓肯先生直接走进来，开门见山地说道。敌意不言而喻。
“在我看来，托里奇城堡还算比较欢迎我。”
“理查德和我说了，你会帮爱丽丝公主查三天。看来哥哥还真是惯着孩子啊。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不要让我再在城堡里看见你。”
“如果，”我慢慢吞吞地说，想要彻底激怒对方似的，“我说‘不’，你又要把我怎么样呢？让我也暴尸街头吗？”
“看来你是真的觉得有爱丽丝公主给你撑腰，你腰杆就硬了吗？”托克女士的声音中透露出一股愤怒的寒意，“你觉得你能和托克家作对？你不过是那个公主的棋子罢了，被利用了还不知道。当你被用完，就会被丢在路边，连垃圾也不如。如果我要杀你，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你的尸体：你会被水沟的污秽冲走，成为猪都不愿意闻一下的泔水，而如果不是哥哥偏爱你，我已经这么做了。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明白你的立场了吗？”
“我看是你没有搞清楚你的立场：我和你不一样，我从来不虚张声势。”还没等我想好怎么还口，红就起身站在了我和托克女士之间，漠然地盯着托克小姐。
“现在马上滚，或者等你你们的脑浆溅上天花板。”红布下了最终通牒。
“你敢在这座城堡里攻击我？”托克女士轻蔑地说，她忘记了她面前的是一条疯狗。
场面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红的动作像个魅影，在托克女士反应过来之前就把她打飞到了墙边。邓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宫廷利刃，向红砍去，动作快得惊人，堪比那个叫李一峰的杀人鬼。但红踩着鬼魅似的步伐，邓肯无论如何也打不到红色鬼影一般的女人。三年前，正是邓肯将喝醉暴走的女人拿下；但今天，她面对的是全盛状态的红，红大胆地笑着，像一个舞者一样躲避着挥舞着的刀刃，一击击刺拳打在邓肯的脸上，像是玩弄猎物的猎人。旁边被打到墙上的托克女士艰难地慢慢起身。
邓肯脸上满头大汗，相反红却一身轻松。邓肯知道女人很强，但没想到有这么强。
“差不多该结束了，老头！”红大笑着宣布到。
红的速度突然加快，在男人的剑舞落下时撞向向了他，让他失去了平衡。邓肯也是专业的战士，哪怕年老，在托里奇城也排得进前五。在那个瞬间，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在厮杀中，失去平衡等同于死亡。但他身后还有必须保护的人，他还不能认输。下落的瞬间，他以自己最快的刺击打向了那个女人。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红像是嘲笑着他的努力似的，一个侧身轻易地躲过了男人最后的攻击。随后，一脚毫不留情踩向摔倒的邓肯的脑袋，速度依旧快得惊人。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以为邓肯的脑袋会碎裂开来，但男人仅仅只是昏迷了过去，其身后是他本该拼上性命保护的主人。
“不...不...这不可能...”托克女士美丽的脸因恐惧变得扭曲。她不敢相信邓肯居然会有落败的一天。从她记事开始，邓肯就像一个无敌的守护神一样守护着她，是她除了哥哥之外唯一信任的人。
红一个箭步跨向了托克女士，掐住她的脖子将对方举起，强迫托克女士注视着她黑色的眼睛。
“承认吧婊子，就是你干掉了首相吧。”红轻蔑地叫嚣道，“我们都知道像你这样肮脏的贵族下场只有不得好死。”
“我...我没有...杀江华...”托克女士艰难地开口，“你...你们不敢...这...这么做...”
红将托克女士狠狠地甩向一旁，终于挣脱开红束缚的她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红悄悄地瞟了我一眼，我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
“我不敢这么做？”红继续狡猾地虚张声势道，“你是觉得我害怕死亡，还是害怕被你们折磨？后者我已经经历过了，而前者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你唯一还活着的理由和你对我们说的差不多：只是因为你是理查德的妹妹罢了。”
我从包里将一瓶红色的药水丢给了托克女士，托克女士愣愣地接过了药水。
“把它给那个老爷爷喝一半吧，不然他怕是不一定醒的过来了。剩下半瓶你可以留给自己喝。这是王都最好的疗伤魔药，相不相信随便你，但旁边倒地的老爷爷可已经经不起耽搁了。”
托克小姐冷冷地无言盯着我，红已经默默地走到房间门前，防止她逃跑。她最后还是决定将药喂给了昏迷的邓肯先生。魔药发效得很快，邓肯先生不一会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见此状，托克女士寒冷的伪装外壳终于坚持不住了。她直接扑在了男人怀里，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我以为...我还以为...”托克女士已经泣不成声。
但男人很快就明白了现状，他还没有像自己的主人一样失去冷静。他踉跄但也迅速得站了起来，捡起了地上的剑举在身前，一手护住托克女士，视线在前后的我和红之间来回徘徊着。这次我看清楚了，邓肯先生拿着的是一把可伸缩的弹簧剑，想必平常就藏在那件优雅的西装外套下。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在保护好托克女士的情况下打败我们两人，他多年的经验也不断告诉他这点。但他没有退路可言。
“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对托克家的尊重吗？你觉得你们能干了这些事还能逃之夭夭吗？”男人的声音凶狠而低沉地说道。
“依我看，也不是不行。”我冷酷地回答，声音中不带有感情。“我们完全可以杀了你们逃之夭夭。等他们找到你们尸体时，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
“我们是贵族，你们这两疯子！家族会把你们追杀到天涯海角！”
“我才不在乎托克家的报复，”我轻蔑地说，“但我的信条不允许我杀人。我和你们这群混蛋不同。”
听了话，邓肯和托克女士的脸上苍白，红也下意识地咬了下自己的嘴唇，但我没注意到这细枝末节的小事。
“这是你们先开始挑事的，但我们也给了你们教训。”我平淡地继续说，“最重要的是，查叔绝对不会原谅我杀了你们的。虽然他嘴上说着讨厌你们，但我知道他还是将你们视作家人。”
知道我不会杀他们，托克女士一下子又来了精神，戴上了平常凶狠又冷漠的面具，但脸上的泪痕是表情掩盖不住地。
“你知道王国有王国的王法对吧？”她恶狠狠地说道，“第三十二条王法规定，平民不得对贵族无理，否则当赏三十棍击。袭击贵族者，杀无赦。你有面对惩罚的觉悟吗。”
“你是说那个对待平民和贵族内外有别的王法？”我忍不住被逗笑了，“在我眼里那屁都不是。即使地位不同，同样为人，贵族和平民不该有什么差别。”
“你疯了。”邓肯低沉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关于王法我只知道一件事，”我带着假笑说，“只要不被发现，就不会被执行。顺带一提，我是唐家当家唐啄的女儿，即使是私生子，但严格来讲也不完全算是平民。”
“那看来只有我这个卑微的平民要被砍头了了”红笑着补充。
在外面，权利、地位、财力决定着一切。但在这间屋子里，身为平民的红凭借绝对的力量掌管着一切。我们可以无视一切人为的枷锁，在其中肆无忌惮地履行名为正义的义务。
我向托克女士伸出手，掩饰着内心的紧张，说出我的最终通牒：“我只在托里奇城堡再呆两天时间。刚才发生的一切我们都当没有发生过。我们能达成共识吗？”
托克女士冷漠地看着我，无言地握向了我的手。两人的手像是还没被摸到就被托克女士急急松开，然后她直直地带着邓肯先生走向了房门。红识相地让开了，就这样让他们落荒而逃。
听着他们渐渐离去的脚步声，我终于可以躺在沙发上大大地松了口气。刚才向托克女士的虚张声势就如同在钢绳上跳芭蕾舞，一不小心就全都完蛋。但努力就有回报，我现在可以在城堡里再肆无忌惮地过两天日子。
“你就不怕他们刚才在骗你吗？”红递给我一杯冰镇的可乐，自己则喝起冒着气泡的香槟，好奇地向我问道。
“不会，这些贵族都很在意身份什么的。我都说出了我妈的名号，特丽莎·托克不会为了一点羞辱就贸然得罪唐家。她要是有查叔一半聪明，就会闷声把自己的牙吞下去的。”我喝着可乐笑着说。
“你确定你的魔法没有出错？”红开口问道。
“绝无可能。不管杀首相的是谁，不太可能是托克女士指示的。”
红的突然发怒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我们两人早有预谋。吸取了当初审问妹妹时的教训，我明白了审问的精髓不在于其严酷程度，而在于判断对方是否在说谎。所以我在这三个月间发明了判断谎言的魔法。我发现人类在说谎时心脏的跳动会无可避免地突然加快节拍，这一点在说谎者越激动，就越明显，所以用魔法监听脉搏声就能易如反掌达到测谎的效果。
托幸于此，我曾经查明了偷吃晚上厨房剩下披萨的不是老鼠，而是查叔。
而刚才当红在那里大显神威时，我在旁悄悄低声念咒，对托克女士用了测谎的魔法。当红逼问她是否策划谋杀了首相时，答案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为否。
“你让我想起了你的父亲。”红举杯向我致意，“这杯敬你。”
对红的赞赏，我只能对她还以微笑。我不了解我的父亲，我不知道我与他相像是不是一件好事。
突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爱丽丝公主的贴身女仆走了进来，如果我没记错，她应该是被称为艾雅小姐。
“零小姐，爱丽丝大人有请。”
“好的，我们现在就来。”
我从沙发上准备起身，红也跟随我上前来。
“公主大人只邀请零小姐一个人。”女仆用不带感情的嗓音说道。
“怎么，公主大人讨厌红头发的女人吗？”红讥讽道。
“没事的，就我一个人去吧。”我安慰着红。我能理解公主不信任他人的原因。如果我像她一样生在这水深火热的城堡中，我也会变得多疑。
红还是显得很担心。确实，我们刚刚威胁了王国中最有权势的贵族之一，现在随时都可能被袭击，谁知道托克家有没有什么雇佣杀手。
“公主大人会保证零大人的安全，请您放心。”
“那么，一会见。”我向红道别到。
我和女仆一同离开了房间。我想，即使是像托克女士这样的贵族，也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下袭击公主的人。托克小姐说得没错，我也变成了一个狗仗人势的人。
我大错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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