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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夜宴

    “封太尉率领一支十万铁骑星夜兼程,强冲白帝城,直捣黄龙,杀得叛军抱头鼠窜。然后另外两只大军趁势合围,聚歼了叛军,封常清更是匹马擒叛军首领王桐。”那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说道,仿佛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似的。

    白袍将军封常清,那骑着高头大马,手握凛冽寒枪,身着白袍的威风凛凛的画面早已经在慕容兰舟脑海里面铺张开来了。

    乓!

    那说书先生惊木震神一般清脆地拍击在桌面上,他意气风发地继续说:“封常清合三军之力,杀至叛军根据地龙里,已然僭越伪帝位的李谅祚本来也是一位勇冠三军的武将。其见大势已去,对封常清自然恨得牙痒痒,便本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要和封常清单打独斗。”

    “哎呀!那可不得了,听说李谅祚可是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武功啊!就是玄鳌岛的夏晴州都被他一刀斩杀。”

    “要知道,夏晴州那可是天下第五的高手,居然在李谅祚手下走不过一招,由此可见,李谅祚武功之盛。”

    底下的人七嘴八舌起来,那说书先生略一停顿,微笑着倾听那些人的讨论。让听众也参与到整个说书过程里面来,使得他们身临其境也是他独特的说书法门之一。

    慕容兰舟听得全身热气腾腾,哪怕天气已经很凉了,但是他还是解下了自己的外衣,挂在桌子上。

    叶白衣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另外一只手提着酒壶咕噜咕噜地喝着劣酒,然后将一片鱼肉送入口中。

    他将脑袋扭到一边去看蒲田镇的街道,对于那说书先生讲的《封常清传》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毕竟很小的时候,封常清的事迹他早就倒背如流了。

    而慕容兰舟却是全神贯注地看着那说书先生的一举一动,心驰神往,不可抑制。

    那说书先生眼看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然后按下醒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神气十足地说:“封常清骑着黑色追风驹,身着铁甲,手持一杆方天戟鱼贯而出,李谅祚拍马杀出,与之交战。李谅祚狂舞着百斤钢槊,大喝三声,震得山林惊悚,鸟兽逃遁。那槊风呼呼,就好似狂风暴雨一般。”

    仔细聆听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仿佛一切他们都看到了似的,他们有的连连拉衣角擦拭额头冷汗。

    “封太尉危矣。”这是大多数的一致看法。

    慕容兰舟摇了摇叶白衣的袖子焦急地问道:“叶大哥,封太尉是不是被李谅祚杀了?”

    “切!”叶白衣反讥:“你小子之前还挺机灵的,现在怎么迟钝了,要是封常清被李谅祚杀了,那后面的广陵府怎么可能有广陵侯的存在?”

    慕容兰舟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他吃着油水十足的兔子肉,嘿嘿地傻笑不停。

    ……

    大秦帝国坐落于震旦大陆的东边位置,东边和南边是一望无际、蔚蓝幽碧的大海,北边是雪原,西边是西域诸国。

    总体来说,大秦占据了震旦大陆三分之二的土地,而这三分之二又是震旦大陆最为肥沃的土地。

    所谓物产丰富而足以供应天下。

    而帝国的皇都天盛城就坐落在震旦大陆的中心位置:云梦平原。

    天盛东、西、南都是辽阔的平原,唯有北边是一座高达万丈的山脉,主峰叫做翠微山。

    这是天然的屏障。

    秦人的祖辈就是从翠微山中而来,建国之后,就把都城建在了翠微山脚下,让这座世代守护着秦人的大山守护着他们五百年长盛不衰的帝国。

    元武年间,太祖爷在翠微山修建了皇朝太庙,叶氏的祖宗神位都供奉在翠微山中,乃是最为神圣的所在。

    而这五百年里,在大秦帝国的庇护下,孕育了很多值得震旦人骄傲的硕果。这些硕果有人杰、有宏伟的土木、还有文教……

    贤臣良佐有千古名相顾师梧、范尘鹤、许驮……

    用兵如神的武将有广陵侯封常清、高仙芝……

    诗词大家元道安、杨季、冯青莲……

    经文注释大家高溪雪、杜伽摩。

    即使在江湖上,也是侠客群星璀璨,不遑多让。

    朝碧海而暮苍梧的“绝世剑神”秦晏寒、一掌断岳的龙玉啄。

    虽然这些人名气和德行直追远古先贤,但是还是被皇室死死压制着,不敢生出觊觎之心。

    天盛。

    一座坐落在群山和平原交接的地方的大城,也可以这么说,震旦大陆上,再也找不出这么大的城池了。

    那嵯峨危耸的城墙高得让人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天盛形似凤凰展翅高飞,翱翔在震旦大陆上,其四面有八门:

    东面昭阳门和青龙门。

    西门栖霞门和白虎门。

    南面绍圣门和朱雀门。

    背面麟德门和真武门。

    每座城门都高达九丈,宽五丈,意为天子居住的地方,即为九五至尊之地。阙楼更是雕梁画栋,因为大秦奉朱雀为图腾,所以每座阙楼都以朱雀为螭吻壁画。

    香榭亭台主色调则是以青、黄、红、白四色为主调,给人一种即为奢华温暖的感觉。

    天盛城住着百万户人家,人口达到骇人听闻的四百万。要知道,整个大秦帝国,人口也不过是五千万左右,一座皇城就住下了将近十分之一的人口。

    在西域,有的国家,只怕人口还不及天盛城的十分之一呢!

    天盛主街是由南向北的,名曰:朱雀大街,街道宽阔异常,周围遍布着各种商旅楼阁,就是五两马车并行,也不会造成朱雀大街的拥挤。

    北行之后是府衙,府衙是京师重地官僚办事的地方,左边是武官军事政,右边是文官阁部,它们共同拱卫着皇城无相宫。

    无相宫。

    得名于《道德经》“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之句。

    六合殿。

    此处是皇宫无相宫最为宏伟的宫殿,意为“扫平六合八荒”之意。乃是皇帝上朝时之重地,由执金吾日夜不停把守,除了皇帝,任何人都不得携带兵刃上殿。

    六合殿横据在高大汉白玉石的须弥座之上,金色的琉璃瓦在夕阳的余晖下湛然着光辉,好似天堂一般夺目。

    重檐是金黄的琉璃瓦,边沿处则嵌以天青色的瓦片,巨大的螭吻比魁梧的大汉还要高的多。整个大殿由八十一棵巨柱撑起,巨柱座基也是汉白玉石座。

    大殿四周视线开阔,正是九五至尊的威严和气势在大殿四周漫延着。

    咚~咚~咚

    一阵悠扬中夹杂着夕阳西下的沉闷在无相宫里如同波纹一样在宫里响了起来。伴随着一阵秋天的清风,徐徐摇晃着大秦帝国高达三丈的凤纹大纛。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阙台上,一个苍老的简朴老人眺望着西山上残破不堪的夕阳,喃喃不已。

    此人虽然苍老,但是挺拔得像新生的竹子,声音风云变幻,不似凡夫俗子。他头发胡须花白,一如那即将陨落的夕阳一样。

    他头带白玉莲花冠,身着天青色的长衫,佩戴紫金腰带,双手背负在背上,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细心的人可以看出他青色长衫的领子处,金丝绣篆着两条不怒自威的五爪金龙。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那老人自言自语,似乎在沉思一个摸索了几十年的问题。

    此刻,四周静寂得可怕,就是一个紧张的呼吸,都足以响彻心扉。

    “陛下。”

    一个穿着铁甲的八尺大汉向那个老人单膝跪地,然后恭恭敬敬地叫道。

    这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秦皇朝如今的天子龙朔皇帝叶骢,在位三十多年的他如今已经六十来岁了。

    不过年龄的苍老并没有使这位帝皇死气沉沉,反而给人一种老树逢春的感觉。

    虎似病、鹰如眠。

    叶骢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

    “如何?”

    “许敬宗率军已出玉门,这是枭鹰送回来的军报。”那铁甲武士双手捧着一封奏折,低垂着脑袋等待这位帝王的阅览。

    叶骢拿起军报,目光如火炬一般扫了一眼,面色如常。

    微风动摇着他的长衫,帝王喜怒不形于色,叶骢在这方面比大秦皇朝历代帝王做得都要深沉。

    “佳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在这寂静得可怕的一瞬间,那个铁甲武士心中惶恐不已,仿佛他已经在地上跪了一年了,终于皇帝开口了。

    “陛下是我大秦的圣人,手掌乾坤日月,替天行道。于阗弹丸之国,跳梁小丑,竟敢搬弄是非,简直是自寻死路。”那铁甲武士阿谀奉承道。

    “传旨。”叶骢轻描淡写地说道,然后停顿了下来。

    四周的太监、侍卫全部跪下且匍匐在地上,恭聆皇帝陛下的圣旨。

    “宣麟台、鸾阁全班臣公与来京述职的武煌刺史陈骧见驾,赐宴鹿鸣宫。”叶骢慢条斯理地说道。

    一字一句,虽然声音不大,却清脆如落玉盘的大珠小珠。

    “领旨。”

    ……

    鹿鸣宫。

    这是皇城无相宫的一个类似于别馆的地方,皇帝经常在此处召见自己亲切、器重的大臣。

    鹿鸣宫四周四季花香,绿柳成荫,暗香浮动,别具诗情画意,更像是一间书斋。帝国的许多大事,都在皇帝和大臣们的平日交谈和宴会里面得以解决。

    也可以这么说,非紫袍高官,或者皇帝亲信,进不了鹿鸣宫的大门。

    此刻夜色已然降临,鹿鸣宫中灯烛通明,如同白昼一样明晃晃的,轻纱制成的帷幔在夜风中猎猎滚动,轻缓的编钟、笙箫、古琴、琵琶等雅乐如同宫外静谧流淌的河水一样沁人心脾。

    一张巨大的榻上摆放着一只矮且大的五熟釜。

    这只五熟釜足有二人合抱那么大,四足而立,外身精雕细琢,龙飞凤舞,并配有古朴篆文“君幸食”和“君幸酒”六个字。

    下面是热气腾腾的炭火。

    周围是比人还要高大的紫檀木雕的屏风,屏风后面是各种古籍、诗文、律法、天文、兵法、史籍等。

    主位之后的屏风最为高大,上面是一幅展现天盛城风貌的水墨画,篆文为“代天巡狩”几个字。

    四周站立着伺候的宫女和太监,分别为五人。

    五熟釜四周围着十个人,首先就是换下沉重朝服的皇帝陛下叶骢。

    他一身青色长衫,端居于主位,很是放松,就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年长学士。左右两边正襟危坐的是麟台和鸾阁的大臣。

    麟台是武官管辖军事重地,鸾阁是全国政务的中枢。其实就是枢密院和尚书省,只是枢密院位于麟台而尚书省位于鸾阁,故而得此称谓。

    右边的鸾阁是丞相文鸯、吏部尚书范宽、户部尚书姜绾、礼部尚书过晏之;左边的麟台是太尉枢密使李愬、枢密副使杜知微、北府将军杨磐、神策军将军归鸿。

    下首就是武煌刺史陈骧了。

    这些皇都重地的权臣,每个人都是位极人臣,一品大员,个个紫袍鹤氅,神气十足。唯有陈骧一个外臣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陈骧红袍冠带整齐,拘谨得像是初入衙门的孩提。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值此清凉之夜,你我君臣共襄盛宴,亦不失为一桩美事。”叶骢端起青瓷酒杯,平易近人地说道。似乎眼前这些人不再是朝中大臣,他也不再是身在九重天的帝皇,而是一个老朋友在对他们说话。

    那青瓷酒杯形似一朵将开未开的莲花,温润而泽,恰似美玉。

    其他人连忙端起各自面前的金樽,微微躬身道:“祝陛下万寿无极。”

    然后一饮而尽,陈骧本来未曾得见天颜,此刻见到,心中有些惶恐,再加金樽金灿灿的,滑溜之极,他一个不小心将金樽掉在了地上,发出“当”的一声。

    大伙儿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为首的太监厉喝道:“大胆,敢在圣驾面前失仪。”

    这太监如此厉声责备,陈骧脑子里面一片空白,额头上冷汗如水一般哗啦哗啦而下。

    要知道,在皇帝面前失仪,轻则革职查办,重则斩首。他连忙起身,惊慌失措地跪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央请罪:

    “外臣未见天颜,今日陛下驾前失仪,望乞恕罪。”

    “这不是金銮殿,不必讲求君臣礼仪,陈卿入座。”叶骢挥一挥那好似莲叶的宽大袖子,勉励道。

    “谢陛下。”

    陈骧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唯唯诺诺地入座。

    “早些时候,麟台收到许敬宗奏报,征西大军已出玉门,想必入冬之前便要与于阗交战。”枢密使李愬拱手禀告道。

    “此事朕已知闻,朕本不愿兴刀兵,奈何于阗猖獗之甚,朕不得不再起刀兵而伐无道了。”叶骢以白玉筷子夹了一片鹿肉,在五熟釜的辣椒汤里面滚了又滚。

    五熟釜是古董羹(即今天的火锅)的用具,一共五个格子,可以煮不同味道的汤汁来煮各种菜肴。

    此次叶骢安排的汤汁有辣味、无味、酸味、咸味、甜味这几种。

    而菜肴则有蘑菇、萝卜、猪肉、狗肉、牛肉、羊肉、鹿肉、雉鸡、熊肉、芫荽等。蘸料也是极为丰富的,酱油、辣椒、香油、葱、蒜、花椒等。而饮品则是帝王家专门享用的残阳茶和绿蚁酒。还有各种糕点、干果以辅。

    “陛下为我大秦宵衣旰食,实在是君王楷模啊!”丞相文鸯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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