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代价

    沈歌不再理会在地上痛苦翻滚的吟欢,怀中掏出不久前获得的玉简。

    太平要术。

    经过昨夜的经历,变强的想法在他心中变得空前强烈。

    如果无法精进境界,成就陆清口中所言的炼气七层,那么在禁域中始终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沈歌目前没有修炼玄气的功法,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本仙法上。

    以死气修炼的太平要术。

    禁域中死气无比充沛,借助死气修行无疑是目前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只是,沈歌并不知晓以死气修行,是否会与他丹田之上的玄气互相冲突。

    他将玄气注入太平要术上,灵海中顿时显现出晦涩难懂的墨色字迹:

    “有上玄虚生之母,九玄之房,处在谷阴……上观阳气之焕赫,下睹……于是敛魂和魄,守胎宝神,录精填血,固液凝筋……”

    熟读圣贤典籍的沈歌理解这些词汇并不困难,只是……

    沈歌目光聚集在了太平要术的代价一项——

    “修炼此法者,需不邪淫、不饮酒、不食荤腥。

    违背者,化身诡异。”

    沈歌微微眯了眯眼,“破戒,会变成怪异?这里的怪异,莫不是指那些不可名状之物?”

    他很快便释然,苦笑着摇了摇头,“以死气修行,本就不同于古法修道。直白点,无异于邪门左道。若是放任心中欲望横行,产生执念,怕是很容易走火入魔者。仰道者乞,入道者浸。”

    长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但无论代价是什么,在这个朝不保夕的世界中,沈歌也必须走上这条路。

    他目中执着,闭上眼,手中攥着太平要术,闭上眼默默感受着天地间的死气。

    然而,当沈歌亲自尝试后,才发现这条道路却远比想象的更加困难。

    先前随处可感知到的死气,在用心感触之时,却仿佛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有意接触,偏偏会忽地散开。

    当将注意力移开之后,那些死气又仿佛无孔不入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疯狂的朝着沈歌的体内钻去。

    来回拉扯之下,沈歌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他不知道是不是丹田上凝聚的玄气所导致的这种结果。

    就在这时,沈歌耳畔响起脆若银铃的声音,娓娓道来,字正腔圆:“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见山如云雾蹉跎,见水如细雨磅礴。是以万物以来,我皆对之以性,而不对之以心。”

    沈歌诧异的睁开眼,只见现在还痛不欲生的吟欢此刻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模样,似乎毫不在意两者不久前还剑拔弩张。

    吟欢笑吟吟的蹲在沈歌身前,饶有兴致的盯着他手中攥着的太平要术,故作诧异的说道:

    “小老头,我要是没看错,你手上拿的可是太平要术啊!”

    沈歌问道:“你听说过?”

    吟欢打开了话匣子般絮絮叨叨:“自然。此经乃是千年前太平宗的镇山秘典。可惜太平宗遭遇无上神灵惩戒后,整片山门变成了即便是化神境大能都不敢随意踏足的禁域,太平要术由此失传,你是从何处得到这本秘法的?”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要不给老娘过过目,看看是真是假。你需知,若是修炼了不知来历的害人功法,就是朝闻道,夕变诡异的不归路啊!”

    沈歌默默听着吟欢话语中透露的信息,心想此经果然不是凡品,沉默片刻后并未接吟欢的话茬,只是开口问道:“你知道太平宗?”

    吟欢点了点头,颇为自豪的说道:“那是自然,一洲内,能以宗字冠名的门派屈指可数,即便早已覆灭,却也值得后人敬仰。虽说太平宗为名门正派,与我合欢宗道义相驳,但作为合欢宗圣女,我自然知晓。”

    她将“宗”这个字发音咬的很重,神色露出几分自豪。

    沈歌皱了皱眉。

    若说太平宗与合欢宗道义相驳,他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太平要术上工工整整写了戒邪淫三字,明摆着与“合欢”二字犯冲。

    可太平要术同样以死气入仙途,哪里能称之为名门正派?

    沈歌思忖片刻,问道:“太平宗是名门正派?以死气修炼,也能称为名门正派?”

    吟欢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以死气修炼怎么了?灵气是气,死气也是气。只要不与天下大道背向而驰,都是可以通仙的道路。太平宗虽然以死气修炼,却做着矜贫救恶之事,自然是玄门正宗。”

    见沈歌依旧一幅不明所以的样子,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不会以为,以灵气修行就没有代价了吧?”

    沈歌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既然是古法修仙,那定和志异传说中的描述一致,是一条光明正大的登仙之路。

    吟欢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来:“既然是逆天而行,又怎会没有代价。灵力修行虽然没有死气修仙这么激进,却也要遵循清规戒律。若是不慎违反了,亦会化身邪魔。我可见过不少所谓名门正派之人,背地里却是三头六臂、茹毛饮血的怪物。”

    吟欢嗤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从天道中借去了寿命与实力,就需要遵循定下的规矩,不然老天爷的面子朝哪里搁去?那些世俗人眼中仙气飘飘的仙人,其实惨惨淡淡,活得甚至还未必有部分凡人更加洒脱!”

    说到这里时,吟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郁郁寡欢,坐在地上垂头丧气,垮其一张苦兮兮的俏脸,别提多么凄惨,“比如说老娘吧。虽然贵为合欢圣女,幼时梦见玄女自九霄接应,先天栖凤之躯,独占一份青云东洲大机缘气运。拜入宗门踏入仙途后更是一路高歌猛进,同辈之人鲜有能出我右之辈。可即便是这样,我依旧需要付出代价。”

    她叹了一口气,明明是一位灿若春华皎若秋月的大美人,此刻居然不比酒馆中的醉汉落魄多少,老气横秋的蹲在地上画圈圈:“比如说我,筑基之后,每次月圆之时都得忍受欲火焚身之苦,再怎么清心寡欲,都无法压制住那股想四处去找男人的冲动。”

    听到这句话,沈歌的面色有些怪异。

    他急忙咳嗽两声,刚准备开口,就被吟欢咬牙切齿的打断,她紧咬银牙,捏着小粉拳,“但要是真的能找到满足要求男人就该多好,合欢宗弟子哪里会在乎这些,我每年不知道下山抓多少个美男子豢养在宫里,可惹得其他女弟子眼红万分。”

    沈歌想了想,居然尝试以她的思维方式思考这个问题:“既然你不缺男人,那么这又算什么代价?”

    “所以你得听我说完啊!”吟欢唉声叹气,“偏偏月圆之时,我身体还有另外的变化,无论男女,触碰我身者,皆会疼的生不如死。虽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伤害与后遗症,但这种灵海之上的痛苦是最为深沉与无法抵抗的。”

    说到这里,吟欢四下鬼鬼祟祟的看了一眼,凑到沈歌耳畔小心翼翼的说道:“而且,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沈歌挑了挑眉,“什么?”

    “说来笑话,我这栖凤之躯必须匹配求凰之躯,否则将会坠入凡尘,修为尽散。说人话,就是只能与特定的男人那啥,若是在此之前失去了完璧之身,便会直接变成浊骨凡胎。可这求凰之躯又是怎会轻易找寻到的?”

    她叹了一口,掐了掐白嫩细腻的俏脸,语气凄惨:“可惜老娘长了脸蛋,这种身材,后宫美男子三千,只能夜半无人之时孤芳自赏,找不到别人陪我一同消受这种福气喽。合欢圣女居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我真是个宗门败类!”

    沈歌听的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只是心中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缓缓颠覆。

    合欢银铃定下的规矩让他知晓,吟欢这番话语并未作伪,皆发自真心,并无其他用心。

    按照她所说的,无论是以死气修行还是以灵力修行,都会付出代价。

    任何命运的馈赠,都在冥冥之中标注好了价格。

    那么玄气呢?

    沈歌喃喃自语:“我将付出的代价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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