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搏杀

    “你也是为了那东西吗?”

    伊恩面无表情,手中的枪牢牢锁定着戈洛西格斯,但隔着一层坚硬的结界,回忆刚才的结果,他也知道只有对方主动踏出结界的保护范围,或着使用高伤害的魔药将结界破坏……

    不,不能被愤怒左右行动,现在的最优选项应该是找机会逃走,佐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能在这里跟天启成员搏斗,会给佐伊带来危险。

    “空想石板是各界势力都觊觎的圣物,比起落入那些根本不懂的愚者手中,交给我们会是最好的决定。”戈洛西格斯缓缓的说。

    “空想”一词如巨石击碎水面在伊恩的脑中扬起千层波纹,是啊,密室中的无数银丝交织聚集处的名字“米歇尔·萨辛”中,“萨辛一词在诺恩语中的潜藏含义除“梦”外还有着“空想”的意思,而“梦”和“空想”两词前后组合便是“记述”。

    父亲是在隐晦表示诺亚是记述者!他是石板的主人,石板上雕刻的字符是他所记述的内容。

    “把它交给你我的下场会是怎样?”伊恩强撑镇定,暂时不去思考关于石板的问题。

    “我没有接到需要杀死你的命令。”

    “不包括他们吗?”伊恩冷笑。“他们是有命令让他们死吗?”

    戈洛西格斯低头看了眼脚边的尸体,语气毫无波澜地说:“如果他们不在场就会平安无事,现在他们在场于是我将他们杀死,他们在不在场以及会不会被杀完全由他们自己决定。

    “我只不过是吾主意志的代行者,替主执行命运的抉择,因此他们于这里死亡是命中注定。”

    “哼,现在杀人犯给自己找的理由还真是玄乎。”

    “杀人犯?”戈洛西格斯动作僵板地歪下脑袋到一个别扭的角度,面具空洞的眼眶看着伊恩。“您还不明白,伊恩·泽奥尔先生。世界已经腐朽,人与人明明无时无刻都在杀与被杀的境地徘徊,却划定无用的秩序说杀人是罪。”

    伊恩没有开口反驳,他心里清楚跟疯子对话是毫无意义的,他脑袋开始规划逃离的路线:

    首先原路返回已经不现实了,路程太长,他也不能确定烟狼全部被解决。

    路线一,戈洛西格斯所在的结界另一侧的门,从那走大概再经过十五来步远的长廊,打开屋子正门就能出去……

    但眼前的门是关上的,先不确定有没有上锁,自己开门的时机就可能会跟依古洛夫夫人一样被一击毙命。

    并且门背后的情况也难以确认,如果长廊也设置有结界成了死胡同,就麻烦了……危险系数太高。

    路线二,自己开辟一条路线!

    伊恩紧盯着戈洛西格斯,提防他突然向自己发动袭击,空出的左手打开挂在左腰上的公文包,准备拿出几管药剂。

    首先必须突围!

    “先前出门的黑发女孩是你妹妹?”戈洛西格斯忽然问。

    “怎么了?”伊恩眉毛如剑锋竖立。

    “没什么,只是我猜你没有见过家人……在你面前被活活烧死吧,如果见到了你会是愤怒还是疯狂呢?”

    戈洛西格斯发出一阵戏虐的笑声,注意到伊恩伊恩阴沉的表情后又转口说道:“不不不,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说实话我……很羡慕你,你应该从小到大生活得很好,很幸福吧,在你父母莫名惨死之前,哼哼哼……”

    “你……知道什么对吧?”伊恩额头青筋暴起。

    “怎么样?想和我一样疯狂起来吗?”戈洛西格斯含笑反问。

    “不要试图威胁我的家人,代价你支付不起。”伊恩低声说。

    咔嗒!

    戈洛西格斯注意到玻璃的碎裂声,目光顿时警觉。伊恩的袖子里密封瓶颈被捏碎,高压空气推动压力注射器,无色透明的药液一滴滴进入伊恩的血管。

    在西姆乌斯的贝森多百货店里,除了武器弹药,伊恩还顺便带走了几剂违禁品。

    兴奋剂产生的化学反应在伊恩的身体里发生,浓烈的燥热感如同脱闸的狂龙沿着血管流通的同时,冲撞着一切,他甚至能听到全身骨骼咯吱作响地抗拒。

    伊恩此时的心率大幅度提高,无畏之意狂暴地增长,他甩开袖口中的注射器任由注射器摔得粉碎,抬头看着面前的敌人,眼神暴怒凶狠。

    戈洛西格斯优雅地微躬前身,看似彬彬有礼,但也是这是进攻的前奏。

    惨白的无脸面具在落日余晖的光线照射下显得更加可怖,双方的谈判彻底破裂,面对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伊恩根本没有半点信任可言。

    依古洛夫的血沿着地板间的夹缝流动、渗入……

    戈洛西格斯缓缓翻转手腕,匕首的利光扫过伊恩紧绷的脸,伊恩握紧了装着剩余“腥红之泪”的试管,向门的位置微微挪动后脚,台式的黑胶唱片旋律沉咽,《先驱第七交响曲》已近全曲高潮。

    ♪末世!无应之声!诸天黄昏!血与焰狂狰!眼中!不畏之人!血战明晨!于黎时新生!

    青灰色的刀尖在眨眼间就逼近至伊恩的眉心,伊恩下意识右偏脑袋,飞出的匕首在擦落几根黑发后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伊恩还没回过神,戈洛西格斯就带着另一把匕首杀到伊恩的身前,根本没有扣动板机的机会!

    嚓!戈洛西格斯挥刀成圆,毫不留情地划开了伊恩颈处的白色领口,脖子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疼痛,一小道伤口正在开裂但没有流血。

    伊恩感到一阵恶寒,如果刚才有药物加持的身体没有后倾退步,这一刀是要直接把自己断喉的。

    砰砰砰!

    伊恩抓住戈洛西格斯挥出另一刀的间隙,开枪反击,戈洛西格斯用肉眼仿佛就能捕捉子弹的轨迹,敏捷地低身躲过,正要刺出匕首,伊恩就已做好准备,飞起右脚猛踢他的面部,没有任何技巧的狂暴飞踢让戈洛西格斯被迫腾出双手交差格挡。

    但身体还是受到一定大的冲击,撞到了边上的柜子上,伊恩抬枪准备补枪,忽然发现对应自己腹部显现的御术聚阵。

    什么?什么时候?伊恩一顿,正要抽身但根本来不及躲避,术式放掀起的风暴将他轰飞到门外三开外的走廊“腥红之泪”的试管和左轮手枪也脱手滚落在地板上。

    戈洛西格斯腾空高高跃起,手握的匕首在空中突刺划过一道青黑色的长虹。

    刷!叮!

    危急关头,伊恩拔出藏于衣轴的短刀,对戈洛西格斯的攻击进行截杀,生铁直接对撞产生的震颤令半只手臂直接发麻。伊恩的阻击虽没能将匕首完全弹开,但也使它偏离剩中头上方的地板。

    伊恩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扭动手腕逆转刀势,让短刀自下而上直刺戈洛西格斯的面门。还没能得手,呼啸的风声就传入伊恩耳中,他大感不好,恍惚间戈洛西格斯偏转脑袋轻松地躲过自己的反击。

    下一秒钟,戈洛西格斯挥动的拳头重重击打中伊恩的左脸,那夸张的力量让伊恩连带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撞上了走廊一旁的墙壁。

    “呜……”伊恩强行绷紧神经,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戈洛西格斯不紧不慢地拔出深陷地板的匕首,抖落上面的木屑,铅灰色的眼瞳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挣扎的“猎物”。

    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突围几乎是完全不可能……得在情况变得更糟前想办法。

    伊恩·泽奥尔思索,昏沉的大脑开始有些迟钝停滞,左轮手枪和魔药“腥红之泪”的脱手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

    前者虽然难以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但至少能延缓戈洛西格斯的进攻动作,让自己有用体术弥补防御的余地,而后者则是自己唯一的大杀招。

    伊恩跌跌撞撞地起身,竭尽全力想摆脱脑袋的沉重,脸部传来的疼痛以及久久难以解除的麻木,现在他觉得浑身的骨头像被抽离,而身体就差瘫软成泥。

    他心里清楚这不会是平常的训练测试,自己之后的结局只有两种:生或者死。

    戈洛西格斯歪起脑袋,面前的青年反握短刀刃芒朝前,摆出类似拳击的架势,这种古怪的架势勾起了戈洛西格斯些许兴趣,铅灰色眼瞳中多了几分戏谑的玩味。

    呼!

    刹那间,凄厉尖锐的风声撕裂开空气,两者间五步的间隔瞬间缩短,戈洛西格斯的速度甚至能在经过的空间产生风压,直逼前方的青黑锋芒势不可挡!

    伊恩迅速反应右偏身体,躲开了几乎贴着脖子划过的刀刃。

    竟然躲开了。伊洛西格斯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得出结论:他是猜中了自己会朝他的脖颈攻击吗?戈洛西格斯翻转匕首平行挥斩也被对方下蹲躲过,只擦落几根黑发。

    “喝啊!”伊恩的身体前倾刺出拳头。

    戈洛西格斯全身向后倾倒顺势后撤,刚刚两人的间隔不足半米,他也没有把握完全躲避,伊恩紧逼追击,毫不生疏的刀法结合各样的体术竟让对手选择继续后辙。

    戈洛西格斯屈臂挡住迎面的肘击,下一刻他又必须防备直劈而来的下砍。

    戈洛西格斯面对伊恩的缠斗不屑地哼笑一声,飞出手中的匕首并趁机后跳出一定距离,御术聚阵重新展开射出一道飘忽不定的黑色火苗。

    伊恩预感不妙,从公文包抽出两剂冰蓝色试管向前抛出,同时卧倒。

    轰隆!

    试管在火苗爆发产生的炙热火流中炸裂,里面极寒的魔药释放,从释放的中心向四周延伸锋利的冰棱,刺穿墙壁与天花板构成了一道坚实的屏障。

    火流的轰击还没有结束,狂蛇般乱舞的攻势让冰墙像薄纸一样脆弱,不少高温的火流在冰墙上开出一个又一个窟窿从伊恩头顶嗖嗖掠过。

    在攻势逐步平息后,伊恩余光瞥见离脚不远处的手枪和魔药,抖落身上的冰碴迅速起身,正当他要冲过去回收时,警觉地发现隔着千疮百孔的冰墙一道模糊的身影扑了过来。

    啪!嚓!

    破损的墙再也经受不住冲击,像镜面般崩塌瓦解,戈洛西格斯凌空破开了伊恩的格挡,膝关节猛地击中后者的下巴。

    突然的冲击一阵踉跄,险些失去知觉,他刚稳住脚步,戈洛西格斯的一记横踢将他狠狠踢飞,后脑磕在墙上。

    “呃啊……”伊恩干呕着,腹部的剧痛让胃里仿佛翻江倒海。

    戈洛西格斯掐住伊恩的脖子把软绵无力的“猎物”缓缓拎起,冷冷地开口:“石板在哪?”

    伊恩全身的力气几乎耗尽,连挣扎都难以做到,戈洛西格斯目光扫到了他敞开的公文包中用带有血色符号的布条层层包裹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与狂热,他缓缓增加手上的力度,空出的另一只手从斗篷中重新掏出一把匕首。

    “放心,很快就结束了。”尤洛西格斯低语,刺出匕首。

    戈洛西格斯诧异地抬头,看看刺入伊恩左臂的刀刃,不明白他这一搏的意义。

    利刃轻易贯穿伊恩绑在小臂上的短刀木鞘陷进皮肉,血染红了洁白的衬衣袖口,伊恩的脸因为剧痛控制不住地扭曲狰狞。

    戈洛西格斯稍稍来了兴致,正当他打算就这么彻底贯穿伊恩的胳膊欣赏他更多的痛苦时,忽然传来一声机械的扣动,有人在扳动手枪的板机!

    伊恩一直藏在身后的右手忽然抬起,戈洛西格斯警觉松开匕首但却被伊恩用被刺穿的左手死死攥住手腕,先前使用让伊恩暂时缓解了这种肌肉撕裂的疼痛。

    戈洛西格斯一时被锁住行动,只能脑袋后仰但也已无济于事,狭窄的走廊没有更多躲闪的空间。

    小巧的左轮手枪冰冷的枪口抵住戈洛西格斯的下巴……

    贝森多百货店另外购买的左轮枪!

    “如果遇到比自己强的对手,我该怎么办?”11岁与父亲对阵结束后他有了个这样的问题。

    “跑咯。”艾文森淡然地说。

    “跑也跑不掉怎么办?”他又问。

    “那就战咯。”艾文森用玩笑般的吻说,“要是打也打不过就等死咯。”

    ”哈,问了等于白问。”他摇头叹息。

    “所以才需要勤学苦练,‘神勇的格塞洛亚七十年磨一剑,即便垂垂老实也能剑抵万军’。”艾文森举起木剑在庭院挥斩,“不过如果真遇到那种情况..…就提前留个出其不意的后手吧,哈,我当年就是这样赢你妈妈的。”

    砰砰砰!

    三声枪响,子弹飞速旋转撕裂血肉,洞穿头盖骨非常干脆结束了戈洛西格斯的生命。

    “咳咳.……”伊恩跌坐在地上,戈洛西格斯僵硬地保持着原有的姿态,最终仰面倒地。

    看来西姆乌斯的改造枪械还挺好用的……

    “咳……这就是我留的后手呢。”伊恩的声音嘶哑,他咬牙拔出小臂上的匕首长长地呼了口气。

    看来这场以命搏命的疯狂落下帷幕了。

    兴奋剂的效果逐渐退去,身心疲惫的伊恩动作迟缓地向客厅走去准备处理左小臂夸张的伤口,心里想着如何处理这一切。

    自己遭遇刺杀差一点就死掉了,之后这样的危险还有可能带给佐伊,自己继续下去也许会失去一切,包括佐伊,自己的妹妹,现在自己唯一的家人。

    想到这里他动摇了,他不知道继续下去值不值得,也许之后需要支付的代价是他难以承担的。

    我太自私了,把佐伊牵扯进来,完全没有顾及后果。伊恩苦笑着摇头,不清楚是现在收手还是离开佐伊独自调查。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呀……”尖细的声音传入耳中,像是婴儿在啼哭,又似恶鬼在地狱呻吟。

    伊恩的心陡然一寒,身后拖着哭腔的声音滑腻嘈杂,却又透着难以言喻的恐怖。

    这种恐怖扭曲而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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