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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真正的又当又立

    考虑到其他人不一定喜欢这种没意义的客套,洪维还是婉拒了那些帮派。

    只在酒足饭饱离开的时候,高高挂起了“合义镖局”大旗。

    洪卫雁和合义镖局在东部本身就有不小的名气,只是在死讯传来以后就鲜有人提及。

    在那天以后,紫江府以及周边又开始流传着合义镖局的消息。江湖人都在讲,洪家虎父无犬子的故事。

    江湖人最看重名声。

    那天何雨在吃饭的时候问了洪维,是不是和竹排口有什么矛盾。

    洪维大概讲述了在浪州港的事。

    趟子手们听了,直呼姓匡的真不是东西,居然以多欺少。

    何雨听了,反而质问洪维:“江湖帮派这么胡来,难道不该好好整治一下吗?连你这样的身手和身份都免不了一场危机,那普通老百姓怎么办?”

    洪维摇摇头:“普通老百姓不会遇到我这种情况的,如果真是老百姓,早就退让了,也就不会出事了。只有我这种有权有势的,才会硬着头皮不给面子。”

    洪维后半句习惯性瞎说,但何雨很认真。

    “不对,商贾人家也不可能就这么退让的,有的船商跑一次几乎掏光了家底,不可能愿意把身家就这么让帮派掌控。”

    洪维在此之前接受了何雨很多次的“思想工作”。所以他觉得何雨本来就是站在否定江湖的立场,目的不言而喻。

    于是洪维硬着头皮诡辩,“可江湖帮派里,也有迫不得已的小老百姓。就如那贾效,他也不是不讲规矩,但他是被官府明令安排来接管我的船的,难道他还要反抗衙门不成?”

    越说洪维越有自信:“归根结底,这就是匡信和浪州港衙门的办事方法问题。何必把所有问题都怪在江湖帮派上。”

    何雨懵了:“我什么时候说要把问题都怪在江湖帮派上?我说的是江湖帮派有错,而不是江湖帮派要负全部责任。”

    洪维知道自己强改了何雨的话,犯了错,也就不吭声。但他的确不喜欢何雨总是试图贬低否定江湖,所以就从相反的立场硬生生去辩。

    其实两人对浪州港一事的观点都是一致的,只是何雨和洪维两个人的立场不同罢了。

    世上有多少辩论都是这样,根本就不是辩事,只是在辩人罢了。

    何雨似乎也感受到这一点,说了句“算了,没什么好争的。”然后不再言语,只吃自己的。

    洪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化解尴尬,开始诡辩的是他,他自然有一种心虚感。

    场面一时间非常安静,几个趟子手更是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洪维又顺着浪州府,闲聊起云舟先生。何雨也很配合的搭腔,说起小时候云舟先生指导武功的趣事,两人吹捧云舟的绝世武功,又吸引了趟子手们的好奇,大家又有说有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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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饱喝足回到驿站以后,大家都收拾收拾,准备明天启程返回九央。

    突然驿卒喊洪维,说外面有人找。

    恰好洪维内急不在,驿卒传唤了半天,何雨没办法,替洪维去见人了。

    驿卒门口,背着行囊的贾效看到来的不是洪维,不免有些疑惑。

    何雨认出来贾效,说:“你找洪当家是吧,他现在有事,要不你进来坐坐?”

    贾效也是在离开酒楼以后,才知道那位洪少侠原来是合义镖局的。

    他今天就要离开紫江府,知道镖局一般都是入住州府的驿站,所以想临走之前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上一面。

    “不用了不用了,我马上就要走了,来这就是想给洪少侠道个谢。既然他不在,就麻烦姑娘您帮我传达一下。”

    拒绝何雨的第二次邀请以后,贾效直接离开了。

    何雨看了看天色,再看看贾效的背影,有点理解洪维说的,帮派里的小老百姓的含义了。

    当洪维知道贾效离开前还找了自己,他有些诧异。

    “这都什么时辰了,都快酉时了吧,他现在上路,入夜前能赶到其他州府吗?”

    何雨附和了一句,“他好像没有骑马。”

    洪维感叹了一下:“或许他是去周边县乡吧。不知道,也可能是他不不愿意再留在紫江府了,毕竟匡信那幅做派,就是想把背信弃义刻在他脸上。”

    何雨看着天空,还是说出了口:“你说得对,江湖里大多数都是普通老百姓。希望他们顺顺利利的吧。”

    洪维莫名有些后悔,也许他当时去见了贾效。他会挽留,甚至邀请他加入镖局也说不定。

    而现在,洪维只能嘴上说“祝他一路平安吧。”

    何雨长出一口气,她郑重地看着洪维。

    “既然你和我们心里的希望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加入我们,去做些什么呢?”

    她不想再让洪维蒙混过关,也不希望洪维对她有所误解。

    “我这么问,不单是因为老师给了我任务,也是我真心想知道的。”

    洪维低头沉默。

    “你不相信我们能做到,还是你不信任我们的本心?”何雨追问一句。

    洪维摇摇头,“你让我想想怎么说。”

    执着的何雨就这样盯着洪维,一步不退让。

    洪维被盯得有些发毛:“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就不能有中间的选择吗?我就不能既支持你们的观点,但不想做你们那些事吗?”

    何雨没有被洪维突然的情绪吓到,只是看着洪维,她期待的是具体的原因,而不是这些正确但是毫无意义的话。

    “你觉得你会做好每一件事吗?”洪维突然发问。

    “当然不可能,但是我可以不断修正,下一次做好。”何雨回答的很快,很坚定。

    “那每一次失败的代价呢?”洪维抬头望着天空,“很多时候,不是我们在承担失败的代价,而是其他人在承担。”

    何雨不置可否:“这就要求我们做得更好,但是如果不做,就永远没有做好的机会。”

    “但我很怕。”洪维坐在门槛上,“当你脑海里全都是高屋建瓴,都是宏图伟业的时候,你不自觉的就会轻视别人的牺牲。”

    何雨有些生气:“你在暗示谁?谁要牺牲你?还是你想说……”

    何雨本来想说,洪维是不是怀疑自己父亲的死是被牺牲了。但她马上反应过来,洪卫雁的情况,和被牺牲真的很类似。

    “我在说我自己。”洪维心里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丁午号当初有一百二十多人,但是只有八十人是知道出海意味着什么,甚至还有近十人根本不知道海是什么。”

    洪维顿了一下,“丁午号是逆干支编号的第四十三支船,是回国的第二十七支船,也是从东大洋回国的唯一一支船。”

    何雨有些理解洪维的状态,心里的情绪早在想到洪卫雁时就已经消散。

    她明白洪维的意思,探海远洋是太子党最重视的方略,也是伤亡仅次于战争的方略。

    “我不在乎我会不会死在海外,我是自愿去的。但有多少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海政,甚至不知道海,就客死异乡了。”

    洪维有些激动,他甚至开始说话重复了起来,就好像这样不断地强调,能完美的说服自己。

    其实他的内心是矛盾的,但他发现逃避真的有用,拖延下去就不需要面对。

    尤其是,拿着他人生死作为掩护,几乎能完美掩饰自己的逃避行为和保守心态,甚至还夹杂着一些混吃等死的心理。

    可真的做到了这一步,洪维心里又开始鄙视自己的虚伪。矫情又矛盾。

    很明显,何雨无法辩驳。

    但她坐下来,说了一件事:“那个贾效,他什么都没做错,却被整个紫江府江湖势力排挤。如果不是你站起来,他可能都走不出酒楼。”

    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说话,只是一起静静坐着,然后吃饭,休息,就像过去一个月一样。

    何雨没有辩赢洪维,但她的信念依然坚定。洪维说得头头是道,但他的想法一直在动摇。何雨的最后一番话,给了洪维强力一击。

    第二天一大早,镖队正式返程了。

    趟子手“合吾”的喊声一直没有间断,这是走镖行当的规矩。

    “合吾”源自镖师祖师爷“张黑五”的名讳。趟子手喊这个的目的就是告诉别人,我们是走镖的,路过贵地,给个面子。

    镖队走着走着,趟子手又是一声大喊。却惊动了驿道一旁的一大堆飞鸟。

    这反常的情况吸引了众人的眼球,看到草里隐隐约约的物体,洪维想到了什么,让镖队停下。

    等他走近时,脸色巨变。

    趟子手跟着后面想要靠近,被洪维拦住了。

    “别过来!”

    洪维紧咬腮帮,面色冷峻。

    那是一具赤身裸体,模糊得看不清的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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