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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与罗哲的不期而遇4

    “我再去给你另找一条。”我说道。

    “噢,西蒙老兄!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您简直是我生命中的一道璀璨的光芒,您就是我的救世主!”他感激涕零的说道,拿着我重新翻找给他的裤子,便扭扭捏捏的往后座的盥洗间去了。

    “他怎么了?”肖恩看着罗哲离去的背影问道。

    “没什么,他说裤子不太合身。”我说。

    “他看上去有点奇怪,不成熟的就像个孩子,难道你不觉得吗?”肖恩的语气透着一股偏见。

    “他在疯人院受了太多的折磨,表现得是有些拘谨,但我相信他会改变的。”我为罗哲说着好话。

    肖恩否定道:“不,这可不是拘谨的问题,他太没有男子气概了。”

    我很清楚肖恩的言外之意,他无非是想说罗哲有点娘娘腔,老实说罗哲确实带了点不该有的女人味,在这个年代,大多数人对待有女人味的男人,态度是严厉和坚决的,普通人将他们视作异类,对其唾弃与责难。

    即便是那些与他们走得近的人,也会引起非议,这是这个时代的某种现象与特征,是一种刻板的观念,暂时还无法改变,诸如此类的陈腐观念实际上还有很多,却也比曾经那个黑暗时代要好得多了,在曾经那个时代,另类的人总会被冠以女巫、巫师之类的名号,背负上坏名声。

    至于这件事的对与错,我则无法给出一个确切无误的答案,我毕竟不是一个制定规则的人,也不是一个全知全能的人,我说的话,不具有任何的力量。

    我只能说,这是时代的特性。

    过了一阵子,罗哲回来了,他怀里抱着换洗下来的裤子,在我耳边悄声说他已经把裤子洗好了,随后便坐在我身旁,一直不愿抬头,似乎还在为刚才所发生的事而感到羞愧。

    在这种公众场合,我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他,便只好把话题引到窗外的景色上,我说这里早晨的太阳都快赶上康本河的落日了,肖恩夫妇随即表示赞同,但他们还是认为赛恩法姆的康本河落日是他们见过的最美的黄昏。

    的确,我忘不了康本河的夕阳,那时候的太阳,像是有股气势磅礴的宏伟力量,使每个亲眼目睹他的人,都不禁为之振奋,那种感觉,就好像整个人融化,成为了夕阳的一部分,很是微妙。

    随着太阳慢慢攀升,我们的话题也就迎来了终结,其实乘坐火车的大部分时间本就是在百无聊赖中度过的,除了望着窗外发呆、喝酒,吃点心外,唯一能做的便只有看书了。我见罗哲实在有点坐立不安,便为他选了本带插画的书打发时间,谁知他不爱看书,反倒欣赏起了书中几幅插图。

    至于我,我又陷入了焦虑中,指尖情不自禁的敲起了桌面,心里胡思乱想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那很难形容,至少此时此刻我没把过多的思绪放在距离我暂且遥远的菲蒂亚身上,毕竟我知道我正身处远方,即便担忧,也帮不到她分毫,并且一想到她,我就不免联想起一些很不好的事。

    起初,我只是将目光停留在桌上那只不知从何而来的蚂蚁身上,我好奇它是如何离开自己的巢穴,转而出现在这条火车上的。

    我又好奇在这么个寒冷的季节,它还选择外出觅食,是否有点不合理。

    显然,这不是它该待的角落,它也不应不识好歹的对我上下跳动的十指发起挑战,它就这么顺着我的指尖一路往上爬,像个不要命的士兵,不,应该称它为勇敢无畏的骑士,它那渺小的身躯丝毫无法令我产生任何的感触,当它消失在我的袖口的时候,我也并未阻止它进一步的挑衅。

    我只需一个随意的动作,比方说挥挥手,便能轻易的杀了它,但它又不值得被我刻意的针对,于是当它消失在我视野里的时候,我便对它彻底的不感兴趣了。

    我知道,我的思绪已经逐渐走向不可控的地步,我开始留意起周遭的一切:左侧的男人在向邻座借火点烟,路过的男人胡须上有残留的烟灰与些许食物残渣,另外,他的鼻毛也该修剪了。不远处的那个女人,她正背着自己熟睡中的丈夫与人眉来眼去的撩骚。隔间的座位上有个孩子正对着车窗玻璃哈气,他的父亲则正用袖口擦拭自己的鞋跟。从相反位置走来一个卷头发的年轻人,他志得意满的将一本诗集递给跟在他身后的女人。更远处的位置坐着个时不时就咳嗽的老烟枪,在他的位置上时常能看到一道冲天的浓烟,那里就像竖了一座烟囱,在他正对面坐着的满脸皱纹的消瘦的老女人,脸色则难看的就像覆着一层乌云。

    有人在往窗外抖着烟蒂,有人正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眉间的头发,还有人呼呼大睡,呼噜震天响,当然也有像肖恩这样靠酗酒度日的酒鬼。说回肖恩,他已经醉的嘴角往外淌着口水了,他的妻子苏珊,则马上起身要去盥洗间,罗哲正看着那本图书,他看得有滋有味,兴致勃勃。

    而我的思绪,又随着耳边传来火车轮毂的轰隆声,而再次变得恍惚。在那轰隆声的交接传递间,一道雷电从我的脑海中闪过,我又陷入了真实与虚幻,现实和梦境的交击之中,在那一瞬间,我首先想到了可怕的东西,第一个想到了坟墓。

    我想到爬满蛆虫与葬甲虫的坟墓,想到了再飘摇的闪着惊雷的雨夜里泛白的墓碑,想到了趋于腐烂的臂膀与肉体,从头皮剥落开来的发丝,嗡嗡营营的苍蝇,驱而不散的乌鸦,亦或者布满裂纹充满着裂缝的树皮,聚在一块涌动着的蜂群,满天的落叶与凋零的花朵,掀起土壤的铲子,黑色的棺木与嘶吼的邪灵,魔鬼们。

    那片愁云惨淡,那片暗澹的衰败与灭绝,仿佛遮天蔽日倒下的太阳,仿佛被风从山顶拔除的云。在那虚无缥缈的雾里,在那幻梦之境,在那生死离别之间,在那琴弦的颤动与悼亡的悲歌中,我看到了邪灵的主人,我撞见了恶魔的君主,我发掘了诡异的外神和异乱的祸种,毒蛇无不倾吐我的亡语,蟾蜍无不唤说我的幽冥。

    就这样蝙蝠带走了瘟疫,沸血点燃了祭火,在那条血染的祸乱大道上,在那诡秘的殿堂之中,在那充斥着狂人之语的秘境,我的灵魂得以平复,我的怒火得到安熄。

    远方的乌鸦裹上了白色油漆,幻想自己是只幸福的白鸽,迟暮的雄马挺起胸膛,走上受刑之台,驯鹿用自己的角制作雪橇,深夜的狼群朝着月亮奔跑,锋利刺刀剖开无形的血迹,炽烈火焰缠上无根之泉,星辰在大海之间排成符文,揭示梦幻的诗篇。

    他睁开了眼睛,它们,撑开了眼睑,他和它们依然漠视这一切,却不曾遗忘敲门砖上蚀刻的火焰。打开溢血的棺材吧,撑开雨伞上的刀片,挖出那只不应存在的眼睛,掩去它的光泽,用手捏碎它的诡辩!哦,我原本徜徉在游魂游荡的深湖里,我原本漂流在尸体横行的莱茵河,用灵魂做的船儿缓缓飘向那幽邃的深渊。

    我在绯红的太阳里安眠,我倾听着愚人的低语,我枕在神的耳边;我又面向潮汐,踏上荒壁,扼住死神的咽喉求得永生,再没有什么能阻挡我的脚步,再没有什么能够将我束缚,无论疾病,无论痛苦。

    我看见我蜷缩进球形的棺材,横空飞行,从南到北,只为需求理想的乐园,我埋进深坟,咀嚼土壤,只为收获来自腐败的依恋,我又化作繁星点点,如流星撒向天边。

    我看见一个神情阴郁,顶着一个大额头、头发像是从未梳理过的中年男人,眼神中透着深深地倦意。

    我看见一位探寻真理的年轻人,身临异境,被类似章鱼的触手攀上肩头而面露惘颜。

    我看见一只巨型的诡异怪蛙,跨越了五湖四海。

    我看见一位始终保持沉默的绅士,在灰雾中隐隐登上王座。

    我看见一位精神恍惚的东方人,手持血红色的竹简。

    接着我又看到了我自己,我看见我被活埋,绝望的望着那些从天而降的沙子,我看见我陷入沼泽,又转瞬间被海啸吞没,我遭受了酷暑与严寒,成了一条风干鱼,接着又被一位坚毅的老人钓上岸。

    我看见一位周身充满着缝合线的巨人逃出古堡,一位科学狂人紧紧追随在他身后。

    最终,我仿佛又看见她奄奄一息,在幽冥地狱里敲打着通往人世的灵柩,于是我从梦中惊醒,而火车照旧在轰隆轰隆的驰骋在荒地平原之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或许我该买一块怀表,以方便我观测时间。

    我醒来后的第一时间,是向肖恩询问我们的行程,他说我们即将驶出拜德罗恩所在的大西部地区,火车下一站将开往位于中北部的斯拉维夫特州,火车下一站停靠的站点,是一个位于交界地的中部小镇,名为雪诞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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