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玄幻奇幻 > 血碾编年史 > 第九十二章:麦田怪客22

第九十二章:麦田怪客22

    尸体的血液被一点点沥干,血腥气味被吹散了,但刚才所发生的那迅疾的一切,还是令我一遍遍不自觉的去回想,我感到惊恐,在近距离杀人,看着对方死去,可比从远处狙杀要来得可怕的多,因为我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被剥夺生命的这一过程。

    做完这一切的我背靠着窗户,过去好一阵子才总算缓过神来,但我依旧心跳不止,喘息不止,毕竟我杀人了,需要平复自己的心情,且在杀人的过程中,我仿佛是本能的将对方处决,几乎没有丝毫多余的怜悯,这使得我冷静后再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冷血的像个恶魔。我想我一定是太过于紧张,才会下意识做出一系列用于自保的疯狂举动,我必须承认,在杀人这件事上,我并没有过多经验,并且,我对杀人这件事发自内心的厌恶,尤其是用枪杀人,即便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每次我这么做,都会回想起那个我枪杀母亲的夜晚,那段回忆始终令我痛苦,久久无法释怀,也曾让我深信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但我知道,那不过是逃避罪责的一个借口罢了。

    唉,这倒霉的家伙死了,被挂在风车上,看上去像一条随着扇叶转动的腐败影子。我只能惋叹他不该招惹我,身为一名枪手,他不应接下这单愚蠢的生意,这本是两败俱伤的买卖,好在我解决了他,否则死的就将是我自己,对此我别无选择。

    这里不安全,他的那帮同伙说不定就在附近,我有这种预感,所以我想我得走了。

    平复心情,我装作无事发生,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下楼,还故作轻松的露出了笑容,我预料到他们会追问我一些问题,例如刚才听到的枪响之类的,我敷衍的说那是天上打的雷,当他们又问我那个家伙去哪了,我毫不犹豫的说他困了,在楼上打盹。

    最后我对他们说:“我得出去一趟。”

    有人问我去哪,我向他们要了盏油灯,并说道:“我去帮你们驱赶稻草人。”

    他们听了我的话,便信以为真了,安心的看着我走出谷仓。来到外边,我发现天空真的在打雷,阴霾欲雨的样子,完全见不着月亮了,我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具挂在风车上的尸体,便将煤油灯挂在腰间的皮带上,整个人急匆匆的溜进了一片长势旺盛的荒草丛里。

    正当我一头扎进草丛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几声枪响,我意识到他们追来了,便埋着头加快脚步,往草丛更深处狂奔。我远离人群,越跑越远,最终来到一片荒芜之地,期间身后又发出几声枪响,但都未能将我击中,甚至给了我回头还击的机会。借着生长至胸口的杂草的掩护,我转身朝那几个向我奔来的人影胡乱的开了几枪,虽然同样没能击中他们,但还是令他们被迫停下脚步,旋即他们也学着我的方式,将头埋进草丛,并时不时更换位置起身开枪,一时间我们就这么你来我往的轮流起身开枪,却又谁都奈何不了谁,仿佛陷入了僵局。

    我以为会这么一直僵持下去,却不曾想有人已经悄然而至,就在我更换弹药的间隙,一侧草丛哗的一声,突然耸动出一个高大的人影,那人影借着黑色的皮肤袭击了我,但他没朝我开枪,而是用枪托狠狠砸向我的脑袋,顿时间我被砸得头破血流,在一阵眩晕中倒在了地上,他随即骑了上来,竟丢掉枪,用拳头狠狠砸我的脸,一边砸一边朝我啐口水的骂道:

    “狗娘养的,猎人游戏很好玩吗?!”

    “站不起来了,对吗?!”

    “你这条疯狗,怎么不跑了?”

    “你个狗娘养的,打死我两个弟兄,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我被砸的头晕目眩,就连他骂我的脏话都听不清了,但我依旧保持镇定,与此同时,其他几名枪手也赶了过来,他们握着枪,饶有兴致的在一旁站着看我,仿佛是几个冷漠的死神。我被狠狠折磨了一阵子,黑人似乎打累了,便骑在我身上点燃一根烟,接着在抽到一半的时候,又用烟头狠狠杵在我的脸上,随后他继续着谩骂和对我进行殴打,在这期间我始终表现得无动于衷,我知道面对他们,我毫无取胜的可能。说到底,我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双拳难敌四手,我的力气再大,也比不过两个精壮的成年人,何况他们明显经过这方面的训练,我能侥幸干掉其中的两个,便已达到我能力范围内的极限。

    所以,现在我只能等死,别无他法,当然,他们正在气头上,绝不会让我死的太过轻松,他们当然得好好折磨我一阵子,以发泄心中的怒火。只是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这一切相当可笑,尤其是我面前这个黑人,他看上去就像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鲁莽黑猩猩,紧接着我回顾我的一生,我觉得我过去所发生的种种也都是可笑的,我便开始直勾勾的盯着他,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的笑容显然是在火上浇油,他瞪大了眼睛,并使劲挥出一拳,这一拳打碎了我几颗牙齿,我将牙齿含在嘴里,混合着血与唾液硬生生咽进了肚子,接着我笑得更开了,但没人知道我究竟在笑什么,就连他们也觉得我这是疯了。

    我想大概是他们玩腻了,认为已经把我折腾疯了,便都自讨没趣的举起枪,几把枪同时对准了我的脑袋,我听见他们扣动扳机,准备对我开枪,于是我闭上了眼睛。

    我如愿等来了枪声,但枪声并非来自这几名枪手,随着几声枪响过后,一名枪手顿时捂住自己的臂膀往后退去,他的右肩被打烂了,一条手臂无力的下垂,看样子已经成了残废。至于其余两名枪手,则立即将枪口掉头,朝向枪声响起的方向还击,而我抓住了这个绝无仅有的机会,趁着黑人注意力被转移,我便冷不丁抬手掏向了他的裆部,恶狠狠的朝那该死的软蛋死死抓了一把,我知道这会很疼,没几个男人能承受这样的痛苦,这是下三滥的手段,但在关键的时候能派上不小的用处。

    我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他便整个人向一旁跌倒,并捂住自己的裆部疼得在地上打滚,而我则晕头转向的起身,胡乱地只管朝一个方向踉跄着前行。

    一片灰色的朦胧模糊了我的视野,不知不觉,我走进了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渐渐的,我再也看不见了,可我的脚步仍未停歇,我不知道自己应该跑去哪,我只顾着一个劲的逃,我无法确定自己跑了有多远,我跌跌撞撞,最终像是被一个什么东西给绊倒了。那东西似乎软绵绵的,触感像是踢中一具软绵绵的尸体,总而言之,我扑倒在了地上,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只大手追了上来,从背后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将我按在地上,接着便开始挖我的眼珠子,好吧,我已经看不见了,随他怎么挖。

    痛,钻心的痛。可那又怎样,我已经受够了这该死的世界,我想这场游戏我也该玩腻了。

    砰的一声,令我倍感意外的枪声从耳边响起,一具沉重的肉体顺势倒进我的怀里,我能感受到那股温热流向我的衣襟,我厌恶那种黏腻,便一把推开了他。

    我知道,有人救了我,我对着黑暗喊话:

    “汤米,汤米,是你么?”

    “汤米,我已经看不见了。”

    我这样喊,可是没人回应,但我能听见耳畔传来细微的呢喃之声,那声音相当稀碎,像是一些无法理解的呢喃和神秘的咒语,然而我的世界一片漆黑,我什么也看不见,我已彻底失明了。就在这时候,我感受到某种粗糙抚上我的额头,那粗糙感不似任何人手,且没有温度,我的眼皮被撑开了,我的左眼眼眶被塞入了一团干硬的东西,那东西为我驱散了黑暗,它成了我眼里的太阳,我便就此看见了,我睁眼看见的第一幕,便是眼前一双用干草编织的手将一团带血干草揉捏成团,接着将它塞进了我的另一只眼睛。

    我惊讶的发现自己恢复了光明,两只眼睛都能看见了,我看清了站在我眼前的这个人,可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它算不上人,它只是一具人形的稻草,它是一具稻草人!我想我一定是看错了,是的,我一定产生了幻觉。

    然而,就在我惊疑不定之际,这个稻草人却把头埋到我的耳边,以一种干哑的声音对我说:“恢复光明,不过是暂时的,这带血干草只能暂时替代你的双眼,短暂维持一段时间。你得去寻求真理,去到拜泽庭院,告诉那里的猎人,告诉捷克,让他们不必再等待。”

    稻草人取出一条项链,在项链的尽头是一块月蚀形状的锈铁,看上去像块废铁,但它却十分小心的为我戴上,就像一位慈祥的老者,接着它又对我说:“这是信物,你可以用它换来永恒的真理与光明,记住我说过的话,去拜泽庭院,告诉那里的猎人,告诉捷克,让他们不必再等待。”

    我捏着胸前悬挂的月蚀项链,怀着激动的心情问它究竟是谁,问它为什么救我,它却不再理会我的问话,而是缓慢的扭头,转身,望向天空,举起双臂,随即静止。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