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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归来的代价

    六年后……

    近百年没有雨雪的蜀国,今第一次迎来了一场大暴雪,整个蜀洲无疑不是白雪皑皑一片。

    远古时候并没有“瑞雪兆丰年”这样的说法,故而百姓们足不出户,能缩着屋中烤火取暖便也不会挪步他处。

    冻伤冻死冻病的百姓比往年还要多上三倍,家族中若有身强体壮的小伙子还好些,出门打个猎干点儿苦力也能养活一家子,相反别家就会困苦一些。

    冷冷清清的蜀城倒不似一国之都的模样,反而看着让人觉得萧条,加之日夜不停的落雪,难免给人一种凋敝之感。

    如此冷清的城街之中倒有一抹青色身影穿梭之间,瞧着步伐匆忙。

    领路的是一位七八岁的小娃娃,身子单薄,衣衫看起来显然也不怎么能御寒,冷得双颊通红,直流鼻涕,一脸焦急的使劲往前冲。

    青衣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位素衣药童,提着医药箱紧追步伐。

    直至一户穷家小院。

    这家男主人年纪四十左右,正焦急的在院落外等待她们的到来。

    瞧着三人匆匆而至,赶紧上前迎接。

    :“弗姑娘,您可算来了。”

    这位青衣女子名唤弗如,姿容生的艳丽,明眸皓齿姿态端庄,娇小的身段显得倒有些弱不禁风。

    弗如乃蜀都有名的女神医,其医术高超为人谦虚和善,也颇受百姓们的尊敬与喜爱。

    今日此来便是为着这家的老太太,因突如其来的寒冷,受了冻,使得卧病在床,三日高烧不退,不断咳血发晕。

    毕竟是穷人家,都城又是高消费不好做生意的地方,赚点儿小钱儿不至于赔本罢了!

    望闻问切乃是作为大夫的基本功,难就难在治病的高低手段,瞧着弗如这般自若,想必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直至把脉完成,写了一副方子递给这家男主人。

    :“多谢弗姑娘,只是我家老母亲这病可严重?”

    弗如不由得瞧了瞧这老太太的被褥,简直薄的没有抗寒的作用,就算眼下治好了病,估计后几日依旧会复发。

    她只好安慰道:“老人家年纪大了,身子薄弱,受了寒气故而病倒,好好养几日就好了。”

    男主人无奈摇了摇头,也听得出弗如的意思,自欺欺人的道了谢,随即亲自送她到了门外。

    弗如思量再三,突然止住脚步,转身淡笑了笑,挥手示意一旁小男孩走上前来。

    仔细打量一番孩童,柔弱单薄懂事,却透着一抹伤愁。

    当弗如将一串珍珠递给他时,父子二人起初是强烈拒绝的。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他们还是懂得,故而不敢受。

    :“怪我唐突,便只当是我与孩子们的心意罢!望收下,如若还不肯,便等雨雪停了,来我华医堂做工照顾病患三日,当是工钱好了。”

    父子二人相视一望,若执意不肯,倒显得他们不知好歹,拂了好心人的心意,故而赶紧收下并道谢。

    或许是近些日子,跟着自己的师父来回照顾病患而疲乏的不耐烦了,加之见了穷苦人家的日子难处,便在回去的一路,药童不禁发起牢骚。

    :“如今三月雨雪未停,米粮难生,寸步难行,生意不好做,富贵人家倒没什么影响,咱们蜀国的穷苦族人该怎么活?政殿之上竟没有一人关心此事。”

    :“如此寒冷境地蜀国恒古未有,局势如此,熬也要熬过去。”

    药童在弗如的保护下,养成了心直口快的性子。

    脑子里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如今政殿乃玺润那厮把持着,十几年来除了迫害忠良,他可曾做过一件为国为民的事?”

    弗如听罢!脸色顿时暗了下来,显得异常警惕与无奈。

    便嗔怒的深深定了他一眼,唬的药童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赶紧认错闭嘴,这才让弗如消气。

    :“都城之内,帝王脚下,要时时注意言行举止,万万马虎不得,以免惹火上身,牵连了家族与你师姐师兄们不值当。”

    药童受教,深知其中厉害,故而恭敬应是。

    眼下的华医堂已经人满为患,全是因受冻而伤寒的人,甚至还有奄奄一息的,知道弗如向来善良,肯收留众人,故而都投奔了来。

    华医堂总共师徒十人,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加之有些病患不能行走,需要弗如亲自前去问诊,一日下来累的恨不得当场瘫软在地。

    雨雪未停,城外穷苦人家更多,还没钱治病抓药,就算请得起大夫也看不起病,无奈死亡人数在一夜之间暴涨不下。

    弗如瞧着这一幕心如刀绞,只好与药童们商量上山采药,这样便可免费赠药问诊,也好减轻百姓们的苦楚。

    眼下已近黄昏,大雪也将大地覆盖足有三尺深,满天飞雪似乎要让蜀国百姓受尽疾苦。

    跌宕山间,一席红色身影如同松鹤展翅一般飞梭而来,此人身受无数剑伤,还衬的那一身红衣更加鲜亮。

    不待红衣女子喘息片刻,身后已然有十余位杀手追击而来,瞧着这架势,似乎是不取此女性命不罢休了。

    但她已经略有疲态,一脸脏污与血渍,看不清半分容貌来,呼吸之声也比较急促,面对眼前的杀手却丝毫没有半点退缩与畏惧。

    双方刀剑碰撞之声也惊动了远处采草药的弗如,故奔走而来,躲在远处暗中窥探。

    天色并未黑尽,刀剑相交后的火花格外醒目,加之红衣女子不断受伤,好似整个空气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杀手们武功过于高强,就算此时弗如出手,必然也站不了上风,反而还会白白送死。

    她思量片刻的时间,红衣女子左肋已然受了一剑,疼得她撑着长剑半跪于地,只觉胸口一闷,一股腥味袭喉,喷出一口鲜血。

    瞧着她这副重伤的模样,杀手们显得异常得意,为首一人举刀劈斩而去时,弗如纵身跃来,一脚踢飞那人手中的长刀。

    医者懂穴位又有接骨的经验,只听几声“嘎嘣脆”的声音,那人已然断胳膊断腿的站不起身来。

    方才胜在出其不意,如今杀手们缓过神来,弗如焉能有胜算。

    正值心中着急,想着对策之时,红衣女子突然养了些许精神,手中银针不知何时已在挥袖之势飞了出去。

    杀手们勉力防卫,但银针似乎用不尽一般袭击而来,加之弗如乘胜追击,杀手们最终不敌,有逃命而去的,也有战死的。

    等待事情平息,红衣女子再也撑不住便晕了过去。

    弗如探了探脉搏,索性没有性命之忧,药童身强力壮,抱起红衣女子便往华医堂奔去。

    由于伤势过重,三日三夜也未曾醒转,反倒是弗如,守护着此女也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三日。

    弗如望着她的神色十分忧伤,握着此女粉嫩柔软的小手,忍不住滴下泪来,眼神里充满了愧疚与心疼。

    如若不是患者太多,她必然会守着红衣女子到苏醒为止。

    受过苦难的人儿,心境总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噩梦挥之不去,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全村被屠杀的场景中,地上尸体堆得她都下不去脚,满地鲜血将积雪掩盖成一片红色,连同老弱妇孺也未曾幸免。

    她崩溃的倒地大哭,随之疯魔了一般抵抗黑衣杀手们的攻击,如若不是她的拖累,也不至于全村为她无辜殒命。

    一场大屠杀中,她自责、愧疚、痛苦、煎熬,眼见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倒在眼前,自己却没有勇气为此自裁谢罪,这是她一生都无法面对的痛。

    她从梦中惊醒,已满身是汗,神情依旧是紧张与悲愤,甚至抱头痛哭。

    寅时药童按弗如的吩咐送来汤药,却见屋中空无一人,心下着急,赶紧四处寻找,片刻便在后山瞧见了红衣女子的身影。

    药童匆忙追赶而去,只见她疲惫伤怀,踉踉跄跄奔赴悬崖边,如此痛苦,她焉能独活。

    说时迟那时快,药童怕是用尽了一生的速度狂奔而去,成功将她拽了回来。

    待到弗如赶到,红衣女子已经泣不成声。

    她心疼的将她搂入怀中,没有任何话语,却给了她温暖,让她片刻失态发泄。

    :“活着已然没有了意义,何苦救我。”

    :“你还有我。”

    红衣女子再次抽泣,哽咽半晌。

    :“没有信念苟活,更没有力量再去面对,死了倒轻松自在些。”

    弗如偷偷抹去眼角泪水,缓了片刻神说道:“有,你还要为他们报仇,大仇未报,你一刻都没有资格轻生,你可明白!”

    此话一出,红衣女子顿时愣住了,是啊!因为愧疚与自责,竟忘了这么要紧的事,冷静片刻,转头就要向弗如道谢。

    也就这一眼一瞬,红衣女子激动的再次落下眼泪。

    她伸手捂了捂弗如的脸颊,同时眼前的人儿也红了眼眶。

    :“阿如,是你,真的是你吗?”

    :“玉儿,六年不见,你却消瘦了许多,想来是受了许多磨难吧!”

    红衣女子赶紧摇了摇头,泪珠瞬间犹如雨下。

    :“不重要了,不重要了,如今瞧着你安稳,便是最好。”

    二人再次相拥而泣,一起长大的情意胜似亲姊妹,闺蜜之间除了互相倚靠,便是为彼此好好活着。

    一旁药童也是感性,竟也嘤嘤哭泣起来,倒还不忘劝解二人,直至俩抱头痛哭的“小祖宗”肯安生回屋为止。

    受了几许风雪寒霜,当洗个热水澡,足足喝了一碗姜汤才罢!

    重新振作起来的人儿总是精神饱满一些的,褪去疲惫厌世的她也成熟了不少。

    瞧她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颜如桃花、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辞未吐、娇弱无骨又入艳三分,倒有说不尽的多情妩媚。

    相比弗如,她的美丽与气质则更胜几分。

    要说她美的知书达理、柔弱惹人疼,那红衣女子则是美的倒像天上仙子般清丽冷傲。

    身旁药童看得呆滞,除了弗如,十几年来也未曾见过这样清丽的人儿。

    :“玉儿,既然回来了,今后可有打算???”

    红衣女子思量片刻,一时伤心过度,却也没有想过今后的计划,这会儿提及,反而思绪万千。

    她淡笑的捋了捋弗如额头旁散乱的青丝,为了不让她担心,只好装作轻描淡写的样子。

    :“我心中有数,只是再回到都城,便不在是以前那样尊贵的身份。那年师父救我时赐名羽筝,以后只以此身份活着。”

    :“羽筝——也好,只是背后之人显然明白你的身份,势必要杀你灭口,总不能一辈子躲着不见人吧!”

    羽筝幽幽一笑,刚到嘴边儿的茶水却又放了下去,她突然明白,与其躲躲藏藏,不如正大光明与之一较高下。

    弗如瞧着她的神情,便清楚她心里已然有了主意,故问道:“可知迫害你的仇家是谁?”

    羽筝坚定的点了点头,当年落下山崖时被恩师所救,再次回到被屠杀的场面时,唯有一把断了柄的大刀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时战场显然也是匆忙清理了一遍的,或许过于着急遗漏所致,那把断刀柄上有一抹芙蓉花样的浮雕,这便是她目前知晓的唯一证据。

    听闻羽筝细细道来,弗如突觉吃惊,神色中却透露着不可置信,反倒怀疑起羽筝是否太过盲目。

    :“你怀疑是少师沅家?你可想过可疑之处?”

    羽筝神色自若,似乎已经认定仇人出处,难以更改。

    如今的她一心为着复仇,心境由轻生再到苟活,除了亲自手刃仇人的心愿,她再无希望与勇气弥留在人世间,故而一丝线索在她眼前就是救命稻草,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弗如自然明白,也更清楚她目前的焦虑,不仅心疼的握着羽筝因愤怒而不由得颤抖的双手,以此来安慰她。

    这丫头不善撒谎诓骗,神色虽平静无波澜,但那颤抖的双手早已出卖了她。

    :“少师一族虽来自夜郎国,但早已诚服于我大蜀,近十几年来,沅家为国为民没有半点儿错处与逾矩,外敌来袭,哪一次不是沅家首冲在前,保一方族人安宁。”

    羽筝似有不悦,报仇心切的她完全听不进弗如半点劝解,反倒怀疑她是否被其“收买”了。

    :“你觉得我冤枉了沅家?”

    :“沅家一族各个人中龙凤,人品卓然不说,还忠厚仁善,若真是沅家所为,何故偏偏遗漏证据让你瞧见呢?”

    羽筝心境有些混乱,仇人就在咫尺,突然告知怀疑的方向是错误的,还是出自自己闺蜜口中,她难以接受。

    弗如瞧她如此焦虑神伤,便要上前宽慰,怎奈羽筝长袖一挥,并不想再与她有话说。

    无奈之下,她只得借口退避出去,好让她冷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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