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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予忏悔以风雪

    “我怀悲痛与哀悼走入风雪,风予我鞭挞,雪将我掩埋,我将罪恶述以大地,以我全身心匍匐于此……”

    “只求您的回眸,只求您的垂首。”黑发黑袍的厄伦在长椅一侧坐下,他显眼的教职人员长袍,让他没有被立刻驱赶,原本祈祷着的少女只是停下低语看了他一眼,没有更多动作。

    “很少在教堂外看见您这样虔诚的信徒。”厄伦轻声夸赞,“晚风凌厉,怎么在这里受冻?”

    少女裹紧了外袍,她穿着一套看起来名贵的衣物,实质上这条长裙的裙摆布满泥点,衣褶皱巴,身上的味道开始泛酸,她已经不止几天没有换下这套衣服了。

    她沉默不语,厄伦便也没有逼问,继续从刚刚断掉的段落往下背诵:“他诉以自己的罪恶,冰冷的触摸抚上每一寸血管,所有的温暖离开他的身体,海琳娜来到他的身前,拥他以吻。”

    “她许诺虔诚的灵魂以救赎,让他不再受心灵之敖苦。”

    “……”少女听着厄伦的背诵,缓缓开口,“您是一名真正的政教局主教吗?”

    “很遗憾,我还没拥有自己的教堂。”

    “您是一名主教……”少女抬头看向他的双眼,红肿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欣喜,“我能向您寻求告解吗?”

    厄伦抬头看着氤氲的天空,灰紫色的云层下偶有雪花落下,治安局的同僚们正在确认一些事项:“当然。”

    对一个人的奴役从来不需要标明的奴隶制才能做到,海琳娜废弃奴隶制后,面临的是大量奴隶没有归属,缺乏庇护所和粮食来源的情况,作为这种情况的过渡,家仆或者说家奴制诞生了,卖身为仆,身份信息写进户籍,仆人拥有正式的遗产继承权,保留人权。

    虽然就实行的结果和力度来说不一定比奴隶制好多少,但等第一人奴隶主去世后,他们的孩子不继承家仆这项“财产”,如果想要家仆继续工作,需要提供一定量的薪水,如果家仆选择离开,他们需要切割一部分财产和土地,站在现在来看,这个制度在海琳娜执行的不错,大部分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归属,找到了活下去的方法。

    海辛的亲生母亲是第二代家仆,这类人是因为各种原因失去了常人地位,进而转变为家仆的人,她母亲入了一个险恶的家庭,很快因为扛不住女主人的折磨死去,腹中还留下了一个私生女。

    她对此并不知情,这世上怎样的家庭和父母都有,她的运气差一些遇到了不那么好的家人也是无法选择的事,这她早就知道了。

    她的“父母”会殴打她,没来由的责骂她,让她做各种体力活,还要她装出一幅家庭和睦的乖巧样貌,她十二岁时第一次偷东西,是偷的自家厨房的面包,挨下一顿毒打后,她的父母忽然意识到她作为一个孩子的另一种价值。

    她开始得到漂亮的衣服和精美的化妆品,她被打扮成精致的洋娃娃带到各种贵族宴会上,负责趁大人们不注意时把一些昂贵的东西装进自己的暗兜。

    做这种事她没有天赋,可大人们对孩子也确实没什么戒心,失败过几次也不过被推脱成不小心撞掉了摆件,或者挨上一顿毒打,几次下来就再也不会犯错了,她也快习惯以偷盗讨父母欢心的生活,她想着再过两年自己就可以嫁人,就可以从这个家里逃离。

    只是报应来了,她在简迪勒家偷东西被发现了,家里父母的生意出了意外,好几单生意黄了,这次她的父母将她毒打一顿后把她送进了女子职业技术学校,对她的要求是找一个有钱的男人。

    还没等她找到有钱人,她父母就从赌场给她找了个“生意”,漂亮的脸蛋和之前受过的教育成了她的加分项,她的父母赚到一笔不少的钱,而她被留在生意场上,像此前的每一次聚会一样不断斡旋,直到有一天回家,发现父母正把她赚来的所有生意钱往箱子里装,收好了行李打算离开。

    “不过是个贱女人的杂种,你和你妈一样就是个屁股朝外的贱人!”

    母亲给了她一巴掌,把她留在了残破的出租屋里,既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事物,也没留下更多的解释。

    她本想继续生意,但很快随着简迪勒家的赌场案被查出来,她的生意没了,因为赌场案被查出来,她学校里的名声也坏了,不会再有男人愿意娶她,她找到了以前的邻居,明白了母亲所说的贱人的事情,然后游荡在学校和街道之间,做着一切能赚钱的生计。

    “我如此肮脏,我偷盗、我贱卖自身,我欺骗他人,我有罪。”

    “何罪?”厄伦淡然地注视她:“你与生母亦是海琳娜之子女,生如雪花般纯净,你之罪不在于偷盗、贱卖亦或是欺骗,你无力、无知,幼年被骗,成年亦不敢反抗,此为你的遗憾与过错,但绝非你之罪。”

    海辛抬头对上厄伦的目光,他的目光里却保持则严峻:“我知你在今日犯下了罪。”

    海辛的瞳孔猛然缩小,她想要逃离,目光却无法离开厄伦,身体也无法动弹,她开始浑身颤抖:“我已经说了,我偷了东西。”

    厄伦看向她的目光没有怜悯:“可怜之人偶有恶行,可恶人总能找到可怜的理由,偷窃食物尚可解释为求生,你偷窃贝拉小姐的车票又是为什么呢?”

    “那是……”

    “你想去找你的养父母对吗?”厄伦替她说出了答案,“他们欺你、骗你、打你、害你,你曾无法逃离,而现在离开了,你为什么还想要回去?你想找他们复仇?要对他们报复?”

    厄伦的眼瞳渐深,漆黑的瞳孔上映照处海辛的身影,海辛的眼中渐渐失去高光,她淡然回答:“我需要她们,我过不了这样的日子……他们也需要我,他们会需要我的,我能替他们赚钱。”

    厄伦失望地垂下眼眸,海辛回过神来抿住嘴巴,见厄伦只是坐着不动,她便起身要逃,两位治安官从背后向她靠近,阻绝了她的逃路,海辛左右难推,回过身开始朝厄伦大吼大叫:“你欺骗了我!你这个恶心的猴子东西!”

    厄伦对此并无反应,他重新看向海辛的双眼:“他们的所作所为,你不仅知情,还有参与是吗?你参与了多少?”

    海辛有所挣扎,但只是瞬间就平静下来:“我们三七分成,他们负责给我打掩护……”

    治安局和厄伦一样没有太大的反应,同样性质的故事里,与那些所谓恶人一起长大的孩子,并没有太多保留着能够使人另眼相看的品格,他们是受害人、知情人、参与人同样也是加害者。

    “逃到一个新的地方并不会因此获得一个新的开始。”厄伦叹了一句,从长椅上站起身来,“海辛小姐,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养父母应该叫科拉尔·巴斯托和贝利·巴斯托?”

    “……你怎么知道,你调查我多久了?”

    厄伦向她摇头:“我只是把列车案的遇害者名单全部记了下来,那些可怜人值得我们记住。”

    他向两位治安官做了个手势,治安官将海辛的手臂架住跟在他身后:“走吧,我们去你真正应该忏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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