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试探
大厅内，伏爵前侧立于伏剃波身旁，向其禀报着于意的特殊要求。
“这，听说有些走旁门左道的修体者会食生肉，妄图吸取其内的血肉精华，难不成他就是如此？”
伏剃波眉头微微皱起，一时间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无妨，你给他送去便是。”
“是。”
他随即又望向一旁的伏剃温，“打探的怎么样了？”
伏剃温显得胸有成竹，“不错，苗宇炎数十年前的确得有一子，是个白脸小子，现在正好是到了该参加苗域的年纪。消息属实，亲口问的东边的人。”
“好。”伏剃波抚须点头，“二弟，不能拖了，凡事都谨慎为好，现在就去准备吧，我怕时间一长他会看出什么异样来。那小子估计以前仗着其父亲作威作福惯了，不见他有一点防备，他怕是觉得我们丝毫不敢动他。”
他回想着于意一直的从容淡定，嗤笑了两声。
“还用不用试探他一下？”伏剃温心中忌惮还是居多。
伏剃波一阵沉吟，“也好，目前还不能完全断定其就是那人。苗宇炎之子，定会身兼道法、气血两份修为，你去一测便知。”
...
很快，一只像是蜜獾般的小兽被送到于意房间里，小家伙在笼子里不安的上窜下撞，色厉内荏地冲他尖声吼叫两下。
笑脸送走伏管事，于意在门后听了半天确定人已走远，当即打开笼子。
小兽早已嗅到眼前之人气息恐怖，却也不甘心束手就擒，眼见脱困第一反应就朝着他虎口咬去，被于意一巴掌扇昏了头脑。
他掐住其脖颈，掰开它牙齿还未长齐却已相当锋利的小嘴，唤出光团将刚刚吸进去的泷茶往其中倒了些许。
一柱香过去。
“没反应？难道是我想多了？”看那只小兽虽瑟瑟发抖却依然活力十足，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尽管没测出什么，但伏氏的态度依旧让他不放心，一切未免太顺利了。
于意出神的望着窗外，心中不断思索，想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窗外依旧绿肥红瘦，昆虫残躯和草屑被海浪般的热空气染的湿重不堪，沉闷到禽鸟几度昏昏欲睡。梧桐树响应这气氛的号召将身躯匿于房梁阴影之下。
唯有树枝上进行着一场盛大进化，一只灰褐色幼蝉挣脱出焦黄外壳，活动起刚刚蜕出的足肢和折翼。它并未留蝉蜕挂在枝头，似为了清理干净一切痕迹，扑上去一通撕咬。片刻，更显精壮的碧衣绿蝉腾空出世，向着远处飞去。
……
午时。
“咚，咚，”敲门声响起。
伏爵前在门外说道：“于先生，一切安排妥当了，您请移步吧。”
“有劳了，伏管家。”房门打开，于意一副睡眼惺忪模样。
伏管家眼睛始终盯着地面，似不敢与其对视，暗地里则稍微侧过身子，给于意让出一个身位，顺带着余光瞅向屋内。
还在。
瞧见小兽仍完好无损地关在笼子里，他心中疑惑不由得更甚，表现的却是诚惶诚恐，“恕老奴扰您休息。”
“没事，正好我也想活动活动。”于意摆了摆手。他借身躯遮挡关上房门，拂手间一根小兽毛发卡着平衡点置于门闩上。
“您请。”
两人一前一后，伏爵前时不时伸手为于意指明方向。
“贵氏这楼房构造，当真是称得上斗折蛇行，百转千回。”于意随口搭话道。
“于先生谬赞，苗南建筑风格一向是如此。”
“哦…我这人直来直去惯了，住在这总觉得没安全感，哈哈。”
伏爵前不知他怎么突然扯这个，顺着他问道：“先生此话怎讲？”
于意指了指周围的四通八达，“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该走哪里都不知道，纯搁这绕圈子呢。就像现在，我都不晓得来时的大门在哪呢。伏管家能记这么清楚，好本事。”
伏爵前嘴角一撇，“老奴毕竟在伏氏侍奉了几十年，这算不得什么。再曲折迂回也只有一条主干道，先生只是头次来不熟悉罢了。”
主干道，于意微微点头，伏氏大门至厅堂那条路肯定算是其中一部分。他细细回想着从自己踏足伏氏开始沿途经过，脑中大致有了个地图画面。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走到一处露天广场上，于意被其中两两三三个结伴排队的人所吸引。其前方一人坐于案首前书写着什么东西，不正是伏氏那胖子。
伏剃温刚好看见二人，遥遥冲着伏爵前使了个眼色。
“这是在干什么？”
伏爵前带着他往其跟前走，回头说道：“参加苗域的都需登记在册，还要核对人数报上去，都是一些该走的流程。”
排队的人得伏剃温示意，行了个礼就各自散去。
“于先生。”伏剃温乐呵呵站起身来打了个招呼。
于意：“有劳了，不知是怎么个登记法？”
“很简单，按我伏氏辈份为您造一个名字。”他一副你懂的神情。
于意点了点头，“那就叫伏…”
伏爵前在一旁提醒道：“伽字辈。”
“伏伽寒。”
“好。”伏剃温当即书写在册，同时说道：“此外还要注明参加之人实力境界。”他眼光瞥向于意，观其反应。
这是还要我交代明白不成？问题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换算啊。于意不禁皱眉，“一样随便诌一个不得了？”
“唉，主要是到时都需要一一核实的，您看……”
伏剃温话锋一转，他低头看向桌上摆的一块毫不起眼的红色石头，于意刚刚也未曾多看，只当是充当镇尺的东西。
“这块血石能大概衡定气血程度，您手掌置于其上即可。”
于意倒也干脆，反正已是寄人篱下，没什么隐藏实力的必要了，二话不说就照做。
手掌一放，石头立刻起了变色龙一般的反应，贴合了于意的体温，使他有种与其浑然一体的感觉。
然而石头下一瞬却又表现的十分怪异，如与他手掌相斥一般，其竟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表面出现丝丝黑纹。
看到这黑纹，伏剃温眼神一直。
稳了！
他心中狂呼，压抑着激动之情。
这血石实际不只有衡量气血的作用，甚至能够鉴别修道者的神魂气息，而眼前这一幕正是应了那效用。
“这是什么意思？”于意察觉到不对劲，看向伏剃温。
他干咳一声，伸掌拂去，血石的异动立马消失，表面将近三分之一的面积亮起紫光。
“三成有余，堇步初期。”
口中念叨的伏剃温定定地看着石头，又惊疑不定地看了眼于意，从没见过这血石发过紫光，这是怎么一回事？对于其堇步初期的实力则是暗暗松一口气，即便事情败露，其加上鸢剑也并非无法处理，顿时把握大增。
流程走完，伏剃温再次盛情邀请于意出席晚上的氏族庆典，被于意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
本来就是人家家族内部的庆典。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喜欢热闹的人，更别说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若让自己强行融入进去，与之欢声打成一片，那想必是个很丑陋的场面。
他又借透透气为由，拒绝了伏爵前的带路，试着自己走回去，左右逢源了半天。不过嘴上说着答应，伏氏怎么可能放任他独自一人乱转，几个佯装路过的人轮番上阵扮演指路之人，将其带回了厢房。
果不其然，门闩上自己放置的那根毛发不见了踪影，于意也懒得找寻是否掉落在地，进了房又是一通审视。
……
夜晚很快到来，黑色漆尽苍穹大地，却在伏氏一派灯火通明之下望而却步。
看的出来，这似乎是伏氏为参加苗域的儿郎们举行的一次极大的盛典。
肉雕石雕百花齐放于内外墙上，大多是在苗疆有着超凡地位的禽鸟一类。屋廊燃着上百上千根熊熊火把，于意的房间甚至不需要点灯，明亮透过窗户洒进屋内，为他平静的面容蒙上一层黄色。
族长伏剃波先露了面，如一场狂欢仪式的起头，他接过鼓手传递的棒杆，惊雷一般乍然打在齐身高的地鼓上。
“咚！”
鼓声厚重，如一张大网覆盖天地，族人知道好戏开场了，纷纷振臂高呼，吆喝声此起彼落。紧随而来便是芦笙，箫笛大作，带起一片欢腾。
龙眼嘉宝果皮散落，榴莲棕榈壳体一地。青蕉如肋骨堆般摆放，外形似手雷的红果芳香四溢。一群人蹲趴长屋走廊上成一纵队享受豪宴前的开胃菜。
不知从哪里放出来了一只石斑猛虎，引起毫无防备的一些年轻人的尖叫。与浸淫在洋洋喜气氛围中的伏氏族人迥异，石斑虎喘着粗气死死盯着人群，戒备万分又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它的下场早已注定，只是一个用来热场的环节。
数十根竹矛呼啸而去，石斑虎大吼一声冲向广场一角，堪堪避过第一轮的攻势。
接着又是一波更为密集的矛雨，虎头虎身左摆右扭，外加铁爪的挥舞抵抗，石斑虎竟依旧毫发无伤，在广场上张开血盆大口做威吓状。其似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早晚要被耗死，试图冲出人群的重重围剿，被负责维持秩序的人一巴掌打落在地。
……
过程冗长却欢欣若狂，广场遍地是血，伏氏族人乐不可支，配合每一次竹矛的击中发出一声鼓噪和欢笑。石斑虎开始身上只划了十多个伤口，直到最后身上无一完好之处，被插着无数根竹矛，如一只透底大刺猬，肝胆俱裂。
似受血腥之气的鼓动，人群姿态也更加狂放，狠着劲地用猪蛇鸡鸭攻占大门开放已久的食欲城堡。
菜肴丰盛，人畜鼎沸。
屋内，昏黄下静坐的人影，和屋外仿佛是两个世界。好奇看了一会儿后，于意回味着坐回床上，期间婉拒了伏氏族人送来的瓜果肉糜。
生长于贫瘠村庄的他惊叹此地这样粗犷豪迈的习俗风情，同时不免感到一丝孤寂。
尤其是看到窗外嬉戏的孩童和和蔼可亲的老人。来来往往饮食男女，脸上忽紫忽红时的眉目传情。
这种氛围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他想起小时候在村民家蹭饭时，一家家饭桌上的其乐融融。自己何尝不想融入进去，奈何当时他身上的神秘导致无形中与旁人有一层距离，他只得永远都是一个人，一个会使玩笑变味的旁观者。
想什么呢？于意甩了甩头，这会儿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前途未卜，还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他无视外界喧闹，入定修炼起来。
“这，听说有些走旁门左道的修体者会食生肉，妄图吸取其内的血肉精华，难不成他就是如此？”
伏剃波眉头微微皱起，一时间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无妨，你给他送去便是。”
“是。”
他随即又望向一旁的伏剃温，“打探的怎么样了？”
伏剃温显得胸有成竹，“不错，苗宇炎数十年前的确得有一子，是个白脸小子，现在正好是到了该参加苗域的年纪。消息属实，亲口问的东边的人。”
“好。”伏剃波抚须点头，“二弟，不能拖了，凡事都谨慎为好，现在就去准备吧，我怕时间一长他会看出什么异样来。那小子估计以前仗着其父亲作威作福惯了，不见他有一点防备，他怕是觉得我们丝毫不敢动他。”
他回想着于意一直的从容淡定，嗤笑了两声。
“还用不用试探他一下？”伏剃温心中忌惮还是居多。
伏剃波一阵沉吟，“也好，目前还不能完全断定其就是那人。苗宇炎之子，定会身兼道法、气血两份修为，你去一测便知。”
...
很快，一只像是蜜獾般的小兽被送到于意房间里，小家伙在笼子里不安的上窜下撞，色厉内荏地冲他尖声吼叫两下。
笑脸送走伏管事，于意在门后听了半天确定人已走远，当即打开笼子。
小兽早已嗅到眼前之人气息恐怖，却也不甘心束手就擒，眼见脱困第一反应就朝着他虎口咬去，被于意一巴掌扇昏了头脑。
他掐住其脖颈，掰开它牙齿还未长齐却已相当锋利的小嘴，唤出光团将刚刚吸进去的泷茶往其中倒了些许。
一柱香过去。
“没反应？难道是我想多了？”看那只小兽虽瑟瑟发抖却依然活力十足，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尽管没测出什么，但伏氏的态度依旧让他不放心，一切未免太顺利了。
于意出神的望着窗外，心中不断思索，想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窗外依旧绿肥红瘦，昆虫残躯和草屑被海浪般的热空气染的湿重不堪，沉闷到禽鸟几度昏昏欲睡。梧桐树响应这气氛的号召将身躯匿于房梁阴影之下。
唯有树枝上进行着一场盛大进化，一只灰褐色幼蝉挣脱出焦黄外壳，活动起刚刚蜕出的足肢和折翼。它并未留蝉蜕挂在枝头，似为了清理干净一切痕迹，扑上去一通撕咬。片刻，更显精壮的碧衣绿蝉腾空出世，向着远处飞去。
……
午时。
“咚，咚，”敲门声响起。
伏爵前在门外说道：“于先生，一切安排妥当了，您请移步吧。”
“有劳了，伏管家。”房门打开，于意一副睡眼惺忪模样。
伏管家眼睛始终盯着地面，似不敢与其对视，暗地里则稍微侧过身子，给于意让出一个身位，顺带着余光瞅向屋内。
还在。
瞧见小兽仍完好无损地关在笼子里，他心中疑惑不由得更甚，表现的却是诚惶诚恐，“恕老奴扰您休息。”
“没事，正好我也想活动活动。”于意摆了摆手。他借身躯遮挡关上房门，拂手间一根小兽毛发卡着平衡点置于门闩上。
“您请。”
两人一前一后，伏爵前时不时伸手为于意指明方向。
“贵氏这楼房构造，当真是称得上斗折蛇行，百转千回。”于意随口搭话道。
“于先生谬赞，苗南建筑风格一向是如此。”
“哦…我这人直来直去惯了，住在这总觉得没安全感，哈哈。”
伏爵前不知他怎么突然扯这个，顺着他问道：“先生此话怎讲？”
于意指了指周围的四通八达，“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该走哪里都不知道，纯搁这绕圈子呢。就像现在，我都不晓得来时的大门在哪呢。伏管家能记这么清楚，好本事。”
伏爵前嘴角一撇，“老奴毕竟在伏氏侍奉了几十年，这算不得什么。再曲折迂回也只有一条主干道，先生只是头次来不熟悉罢了。”
主干道，于意微微点头，伏氏大门至厅堂那条路肯定算是其中一部分。他细细回想着从自己踏足伏氏开始沿途经过，脑中大致有了个地图画面。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走到一处露天广场上，于意被其中两两三三个结伴排队的人所吸引。其前方一人坐于案首前书写着什么东西，不正是伏氏那胖子。
伏剃温刚好看见二人，遥遥冲着伏爵前使了个眼色。
“这是在干什么？”
伏爵前带着他往其跟前走，回头说道：“参加苗域的都需登记在册，还要核对人数报上去，都是一些该走的流程。”
排队的人得伏剃温示意，行了个礼就各自散去。
“于先生。”伏剃温乐呵呵站起身来打了个招呼。
于意：“有劳了，不知是怎么个登记法？”
“很简单，按我伏氏辈份为您造一个名字。”他一副你懂的神情。
于意点了点头，“那就叫伏…”
伏爵前在一旁提醒道：“伽字辈。”
“伏伽寒。”
“好。”伏剃温当即书写在册，同时说道：“此外还要注明参加之人实力境界。”他眼光瞥向于意，观其反应。
这是还要我交代明白不成？问题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换算啊。于意不禁皱眉，“一样随便诌一个不得了？”
“唉，主要是到时都需要一一核实的，您看……”
伏剃温话锋一转，他低头看向桌上摆的一块毫不起眼的红色石头，于意刚刚也未曾多看，只当是充当镇尺的东西。
“这块血石能大概衡定气血程度，您手掌置于其上即可。”
于意倒也干脆，反正已是寄人篱下，没什么隐藏实力的必要了，二话不说就照做。
手掌一放，石头立刻起了变色龙一般的反应，贴合了于意的体温，使他有种与其浑然一体的感觉。
然而石头下一瞬却又表现的十分怪异，如与他手掌相斥一般，其竟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表面出现丝丝黑纹。
看到这黑纹，伏剃温眼神一直。
稳了！
他心中狂呼，压抑着激动之情。
这血石实际不只有衡量气血的作用，甚至能够鉴别修道者的神魂气息，而眼前这一幕正是应了那效用。
“这是什么意思？”于意察觉到不对劲，看向伏剃温。
他干咳一声，伸掌拂去，血石的异动立马消失，表面将近三分之一的面积亮起紫光。
“三成有余，堇步初期。”
口中念叨的伏剃温定定地看着石头，又惊疑不定地看了眼于意，从没见过这血石发过紫光，这是怎么一回事？对于其堇步初期的实力则是暗暗松一口气，即便事情败露，其加上鸢剑也并非无法处理，顿时把握大增。
流程走完，伏剃温再次盛情邀请于意出席晚上的氏族庆典，被于意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
本来就是人家家族内部的庆典。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喜欢热闹的人，更别说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若让自己强行融入进去，与之欢声打成一片，那想必是个很丑陋的场面。
他又借透透气为由，拒绝了伏爵前的带路，试着自己走回去，左右逢源了半天。不过嘴上说着答应，伏氏怎么可能放任他独自一人乱转，几个佯装路过的人轮番上阵扮演指路之人，将其带回了厢房。
果不其然，门闩上自己放置的那根毛发不见了踪影，于意也懒得找寻是否掉落在地，进了房又是一通审视。
……
夜晚很快到来，黑色漆尽苍穹大地，却在伏氏一派灯火通明之下望而却步。
看的出来，这似乎是伏氏为参加苗域的儿郎们举行的一次极大的盛典。
肉雕石雕百花齐放于内外墙上，大多是在苗疆有着超凡地位的禽鸟一类。屋廊燃着上百上千根熊熊火把，于意的房间甚至不需要点灯，明亮透过窗户洒进屋内，为他平静的面容蒙上一层黄色。
族长伏剃波先露了面，如一场狂欢仪式的起头，他接过鼓手传递的棒杆，惊雷一般乍然打在齐身高的地鼓上。
“咚！”
鼓声厚重，如一张大网覆盖天地，族人知道好戏开场了，纷纷振臂高呼，吆喝声此起彼落。紧随而来便是芦笙，箫笛大作，带起一片欢腾。
龙眼嘉宝果皮散落，榴莲棕榈壳体一地。青蕉如肋骨堆般摆放，外形似手雷的红果芳香四溢。一群人蹲趴长屋走廊上成一纵队享受豪宴前的开胃菜。
不知从哪里放出来了一只石斑猛虎，引起毫无防备的一些年轻人的尖叫。与浸淫在洋洋喜气氛围中的伏氏族人迥异，石斑虎喘着粗气死死盯着人群，戒备万分又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它的下场早已注定，只是一个用来热场的环节。
数十根竹矛呼啸而去，石斑虎大吼一声冲向广场一角，堪堪避过第一轮的攻势。
接着又是一波更为密集的矛雨，虎头虎身左摆右扭，外加铁爪的挥舞抵抗，石斑虎竟依旧毫发无伤，在广场上张开血盆大口做威吓状。其似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早晚要被耗死，试图冲出人群的重重围剿，被负责维持秩序的人一巴掌打落在地。
……
过程冗长却欢欣若狂，广场遍地是血，伏氏族人乐不可支，配合每一次竹矛的击中发出一声鼓噪和欢笑。石斑虎开始身上只划了十多个伤口，直到最后身上无一完好之处，被插着无数根竹矛，如一只透底大刺猬，肝胆俱裂。
似受血腥之气的鼓动，人群姿态也更加狂放，狠着劲地用猪蛇鸡鸭攻占大门开放已久的食欲城堡。
菜肴丰盛，人畜鼎沸。
屋内，昏黄下静坐的人影，和屋外仿佛是两个世界。好奇看了一会儿后，于意回味着坐回床上，期间婉拒了伏氏族人送来的瓜果肉糜。
生长于贫瘠村庄的他惊叹此地这样粗犷豪迈的习俗风情，同时不免感到一丝孤寂。
尤其是看到窗外嬉戏的孩童和和蔼可亲的老人。来来往往饮食男女，脸上忽紫忽红时的眉目传情。
这种氛围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他想起小时候在村民家蹭饭时，一家家饭桌上的其乐融融。自己何尝不想融入进去，奈何当时他身上的神秘导致无形中与旁人有一层距离，他只得永远都是一个人，一个会使玩笑变味的旁观者。
想什么呢？于意甩了甩头，这会儿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前途未卜，还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他无视外界喧闹，入定修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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