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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天风姤,殷商初见(7)

    “你姐弟大清早的说得这般热闹?好了,都别杵在院子里了,快进屋来坐!”骊戎氏推开屋门,笑盈盈招呼晴姒,腹部圆隆,行举之间已见迟缓。

    “姒姨,您身子如何了?”晴姒乖巧地赶上前,搀扶着骊戎氏跪坐在坐毡上。

    屋里有婢女正在高脚陶豆的盘面上摆放着黍米糕和果品,中间放了火盆,晴姒脱下外面的裘衣,与牟弟拢坐在骊戎氏的左右手。

    “时而害个喜而已,没甚么大碍,怀宝宝嘛,就是这样。”骊戎氏笑呵呵道,一手温柔地摩挲着肚腹。

    “看上去就好麻烦啊~”

    “丫头,这是咱女人的命,也是咱女人的福啊,你呀~早晚也有这么一天呢。”说着瞅了瞅晴姒那丰满的腰臀,“以姨母族传的经验,你这丫头定是个能生养的,咯咯咯~”

    “甚么啊!”晴姒大囧,扭了扭跪坐的姿态,慌忙岔开话题,“姒姨,我刚给小牟谈起,听说先王是被盂伯毒死的。”

    骊戎氏眉角一挑,颇为惊讶,忙将婢女遣了出去,才问道:“可是朝室的定论?没听爹提起啊,先王横死,可不是小事,王族与诸侯伯们都不会安生。”

    “不是,只是宫人小臣的猜测罢了,但我也听说盂伯这人一向桀骜,多年来对大商也时有不臣的言行,先王就曾经朝议过要征伐盂国,后来也是看在盂伯及时纳贡的份上才暂且搁置。嗯~费氏这黄黍糕果然香甜,王宫里倒也供了些,可惜没心思吃!”晴姒拿起糕津津有味地吃着,还不忘评说一番。

    “喜欢就多吃一点,反正也快到大食了。对了,来儿呢?”

    “大哥说院子小,腾挪不开,嘿~我想他是怕吵了娘休息,去远处炼武了。”

    骊戎氏欣慰地点点头,忽然记起一事,蹙眉道:“我记得前几日,费子也拿了些好酒与爹喝,说是跟盂伯纳贡时换来的,不会是同样的毒酒吧。”

    三人心中各自一惊,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啊,爹和伯承大哥他们这几日也未见异样,何况费子喝了更久,他费氏传承不足,巫武低微,若酒里真有毒,他一家怕是早已出事了。”

    “听说当时是先王与众臣一起飨宴,左右相尹都在,的确也只有先王一人中毒,会不会先王饮的酒与旁人的不同呢?”晴姒回忆着听到的传言。

    戎胥牟见阿娘摇摇头,知道这等朝室的事她也不熟悉,更无法揣测,便自己想着其中的关连,“晴姒姐,你说先王既然不信重盂伯,甚至早疑心他不臣,怎会轻易喝他的酒呢?”

    晴姒想了想道:“商王饮宴,都有小臣当面试食的,酒也有酒小臣,试过无事才会放心饮用。”

    “既然试过无事,便是酒中无毒啊。会不会有人暗中勾结了小臣,让他宴前服过解药呢?我骊戎一族也善用毒,有百步之内必有解药的说法。”骊戎氏也好奇起来。

    “姒姨自然比我更懂毒理,只不过那些小臣都是卑贱之人,大王若死,他们统统要被处死!就算有人不怕死,甚至一心求死,但当着大巫主那么多高手,也很难不露出破绽啊。”

    “晴姒姐,先王可是当众毒发吗?”

    “那倒不是,先王醉酒后便宿在了姌夫人的寝宫,睡下后才毒发身死的,据说死时面容吓人的紧呢!”

    “那他会不会在寝宫才中的毒呢?”

    “你是说姌夫人下毒?”见牟弟心有怀疑,她摇头解释道,“你有所不知,若是她下毒,一来,毒发后两位相尹都派人彻查过,并没有查出甚么,再者,她区区妾嫔又怎敢害大王呢?要知道她那寝宫中,无论小臣、侍婢,还是她自己,都是要殉葬的。分别只是活葬还是死葬罢了!”

    戎胥牟想到人被活活埋入墓穴,为死人殉,便觉凄惨,不忍想下去。

    他忽而想起淳师以可能而推断之法,其精髓是先将可能之人一一列举,再论情理。

    “听晴姒姐的形容,这毒下的隐晦,似难查验,那天下间谁人有这等下毒之能呢?”

    晴姒先是一怔,接着稍一转念便明了话中之意,“倒是提醒我了,我知道的三大用毒高手,真有一人在殷都,就是大巫主,我听姑丈私下说,周伯季历被囚困时,毒软之药都是大巫主亲自调配的,不然怎困得住罡身强者,除非彻底废掉他。”

    “莫非朝室上诸位大人,就无人怀疑他吗?”骊戎氏问道。

    “怕是有的,我估摸着是没人敢提出来罢了。一来没有明证,二来帝神教势大,连姑丈,还有我爹都不想开罪,三么,姑母不在了,那雍夫人定是要封妃的,她一向笃信东母,与帝神教亲近,众人皆知,自然有所顾忌。”

    她这番话倒让戎胥牟想到商容的利之说。

    暗忖:“姒姨身死,得利的是那雍夫人,两者间会不会有牵扯呢?一个在殷都,一个在周原。虽说最大可能还是她与周老伯被大王子连累……”

    只听晴姒又道:“还有两大用毒高手,一位是南土有苗的蛊神巫,但他最无可能,他的有苗部落,乃九黎后裔,居于大江之南,与大商偶有往来,却不多,更无怨隙。周边虎国、林国、吴国、匡国等常常纷争,哪有闲工夫来掺和咱殷商之事。再有一位便是东夷的瘟君……”

    戎胥牟还沉浸于利之说,冷不丁道:“先王身死,谁得利最大?”

    却被晴姒用手里的豆子隔空砸了额头,哎呦~

    “小牟,你该不会怀疑姑丈吧?”

    他犹豫了一下道:“晴姒姐,你觉得是谁在刺杀大王子和二王子,会不会也与先王之死有关?”

    骊戎氏神色一凝道:“确实巧,似乎都赶在了一起!姒姐显然是代大王子而死的,那诡异刺客,我此刻想起,还不寒而栗!”

    “那刺客真的连戎胥甸都对付不了吗?”晴姒始终难以置信道。

    骊戎氏无奈摇摇头:“刺客本就是很古老的营生,替主雇杀人为营生,明杀的有,暗杀的更多。氏族对他们既恨又惧,找机会便要剿除。但如何剿得干净,总有人要用他们,替自己暗里铲除异己,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能专事这等断头营生的,大多也是些能人异士,巫武虽未必顶尖,但若论诡谲隐忍,则无出其右。潜藏多日,一击即退,你们说怎么防备?”

    说到此处,晴姒脸上罕见的露出了恨意:“我听人说,这次来刺杀二王子的,可能是一个唤作‘山中人’的刺客之盟,据说存世数百年了!还听说,我刚提过的瘟君就是出自这个‘山中人’,他曾毒杀过东夷一个部落上千人,这么想来,会不会就是这瘟君出手毒害的先王?”

    “你说的山中人,我也听族里提起过,说是当世最恐怖的一群刺客了,不出手则已,出则必杀。倘若真是他们,能逃得一命已是大幸了!但二王子没死,他们又为何停手呢?难道损伤太大?”骊戎氏猛见侄女脸色黯然,后悔心直口快,忙岔道,“晴儿,你说王宫之内同样高手如云的,防备又森严,想潜入单单对先王一人下毒,谈何容易?”

    “说的也是,况且真要是山中人所为,他们也不会凭白刺杀,身后必有主雇,会是谁呢?”

    听着两人说起这等秘传奇人,他顿时两眼放光,忽然想起了幻景中看到的吴伯寝帐那张血眼面具,如幽冥恶鬼,众人始终无法确定无疆刺杀吴伯的原由,那他会不会干脆只是个被雇杀人的刺客?

    “山中人既然这么恐怖,大商难道不曾清剿过吗?”

    “还真让小牟你说着了,百年前武丁王的好妃,不仅貌若天女,更兼巫武高深,能征善战,挥师数万,北征马、羌、鬼、土,南剿虎蛮,东征夷人,西伐黎、基、亘、危、免、彭等方国,可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晴姒如数家珍的说着,一脸钦佩羡慕,“引来山中人大批高手围杀,好妃寡不敌众,伤重而亡,大商举国齐哀。那一战山中人死伤无算,同样大伤了元气,据说后来一隐伏便是百年之久!”

    见晴姒说得眉飞色舞,骊戎氏打趣道:“晴儿说得好似自己一般,莫非从小就立志当个女将亚?”

    “姨母别取笑我了,我是听着她的故事长大的,前些日子还曾偷偷去她的墓庙凭吊一番。何况晴儿要做也做那武能征战、文能安邦的王妃才对。”忽然神情一滞,黯淡下来。

    日光透射屋内,落在她婷婷娇躯之上,拖起长长影翳。

    戎胥牟看在眼里,怕她心下难过,忙道:“如果大王子和二王子都死了,谁得利最大?”

    “子余?不可能的,他才多大?”晴姒闻言愕然,忽想到甚么好笑之事,阴霾来得快,去得也快。

    “子余是谁?”

    “先王有三位嫡子,最小的便是子余,姑丈的幼弟,要说确也有承祀之权的。只是你若见了他,就知道,咯咯咯~”她又笑起来,“对了,说起承祀之权,倒是还有一人,牟弟你见过的,雍侯,他是先王的胞弟,若放在百多年前,那会儿多是兄终弟及,他怕是有机会,但如今么,朝室第一个防的就是他了,实在是乱怕了。”

    噗嗤一声,骊戎氏笑出声道:“不知道的,以为我们这里是朝室议事呢,你们姐弟孩子家家的,吃着氏族的黍糕,操着王室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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