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天水讼，木秀于林（8）

    翌日，晴姒一早便来费氏寻戎胥牟。

    他心中也惦念着小丁父女，加上巫冥这等大人物隐在暗中，让他辗转难眠。甚至坐想，也难得的杂念丛生，总静不下心。

    见得晴姒，也顾不得埋怨她多日不见踪迹，便拉她向外郭城而去。

    一路上早被晴姒将头一日情形问了个底掉，除了答应子受的巫血秘法之事，几乎无所隐瞒。好在晴姒一心在子受被刺杀之事上，对细枝末节倒也不太留意。

    “难怪小受昨晚就被姑丈禁足了，连我都不准见，原来其中所谓的当众与宗贵子弟打斗、破坏神像、惊扰祭场、乱闯祭台是这么回事！”

    “啊，怎的成了我们破坏祭台了，定是那些巫士颠倒是非，他们这是故意推脱失职之则啊！”戎胥牟转念一想，失望道，“那阿受今天来不了了？莫不如我们去王宫替他解释清楚？”

    “如今的姑丈可不是我们想见便能见的了！况且小受往日里出了名的惹祸精，就算解释都没人会信的。”手指轻戳弟弟的额头，偷笑道，“你就别替他操心了，还是担心担心你的小女奴吧。你幸好是与小受一起去的祭场，不然被姑丈知道你冒用王子之名亵渎祭场，看在戎胥伯的面子上，你或许没事，但那大小丁就必死无疑了！姐姐看你的胆子比小受也小不到哪里去呢！”

    “会这样吗，我倒是没想到。”他心中一阵后怕，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晴姒姐，你如今贵为王女了，怎的还姑丈姑丈的？”

    “那是在人前，这里只有咱姐弟，我才不稀罕甚么王女，如今姑丈宠信雍妃，怕是早把姑母忘了……”晴姒忿忿难平道，“不提这些，话说回来，你怀疑是析神祝巫冥在暗中搞的鬼？要说雇自己的手下出手，再给予暗助，事后灭口，真不失为极明智的做法，就算姑丈迁怒，大不了也就是丢官罢了，只要巫左相尹与帝神教在，他们这些巫氏又何曾在乎官职！”

    “正因如此，我担心阿受还有危险？你说咱们该不该如实禀告商王？”

    “不能说，如今雍妃常伴王侧，正受宠爱，她又笃信东母与帝神教巫士。咱们俩无凭无据的，贸然指责巫冥刺杀子受，就等若在说是她背后指使，要知道她的大子子启如今已晋为嫡长子了，他可是祀子最重要的人选啊。听说朝堂上已有臣卿在提改祀之事，其中就有滕老。”

    她的话让戎胥牟左右为难，一时无话。

    “哎，子受王陵和昨日逃过了两劫，恐怕是姑母在天之灵的护佑！”她双手合什，向天空点头拜了几拜，嘟嘟囔囔一番祈告。

    而他却暗为子峰难过，先是莫名丧父，却又因他人之争而无辜丧命，甚至被人渐渐淡忘，或许只活在小子期心里。

    “可我仍有个疑惑，阿受真的很厉害，明明与我同岁，却能有一鼎之力，比我大哥不遑多让，可也因此，区区一只兽骨真的能杀死他吗？万一一击不成，被他喊叫，岂不坏事？这是满门株连的死罪，怎么小心谋划都不为过，怎会用兽骨呢？”

    “原来你在疑虑这个，你或许不知，小受的巫武也是这几月才突飞猛进的，先前我离开殷都时，他也刚刚甲肉大成而已，那也已如当年的他一般……”晴姒神色一凝，快语道，“是王族百年难遇的天骄了，前段时日发现小受甲肉巅峰时，我与姑丈都吓了一跳呢。”

    “或许与他那巫血秘法有关，倒和我这耳目有些相似，都是几月之间，大异常人！”他暗自揣测。

    “晴姒姐，倘若真是巫冥要杀阿受，你说是自己的想法，还是……”

    他的话被晴姒轻铃的笑声打断，“好可怕！这还是我那不谙世事的牟弟吗？你能想清楚如此纷繁恐怖之事，也不知是天份，还是这这小半祀王都的成长，说真的，这些推断若从商大哥的嘴里说出来，姐姐倒还好接受些～”

    见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戎胥牟也知趣地闭上了嘴，但心中却更加怀疑姒姨的死，会不会也与帝神教有关，当时在场救驾之人是云君祀子甫，按说他是王族之人，当不致与巫氏同流合污。

    不过这话是绝不能说给晴姒姐的，她的性子可丝毫不让她口中的小受，后果难料。

    “说来也是奇妙，你与小受短短一日相处，就能这般关心于他，我的牟弟果然善良，将来可是很容易吃亏的啊～”见他凝眉暗思，她以为刚刚的玩笑说重了，忙又开口，“放心，找个合适时机，我会提醒姑丈的，反正巫氏也不敢拿我怎样。有个忌惮也好，至少不敢再这般明目张胆，何况小受也不能算弱者了，再加强些护卫，过个两三年，入了铜骨，就真的高枕无忧了！”

    两人说着说着已出了内城，来到方神祭场附近，只见前方人头攒动，不知是哪家权贵的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