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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天水讼,木秀于林(11)

    晴姒也已来在坛上,全不畏惧帝神教一众高手,径直冲到牟弟身旁,猛地推开按押他的巫士,将人扶起,“我看谁敢当着本王女面,欺负戎胥伯的嫡孙!”

    听到‘戎胥伯’三字,巫士们大出意外,神色间多了几分忌惮,毕竟也是王都为数不多的罡身强者,大巫主与方神祀都重视之人。加之王女护人的决绝之意,多少令人顾忌,除了几人蠢蠢欲动,大多则静等巫祀大人的号令。

    望着王女,巫隹一时想到了依旧在静养的二王弟,于是挥手屏退了本欲上前为难的族人。

    “隹叔,管他甚么戎胥伯,无论谋害巫祝,还是破坏祭祀之罪,都足以破其国,诛其族!”

    “哎~冥大哥的死,咱们该怎么跟歴叔交待啊?”

    说话的二人,分别是西方彝(yi)神祝、北方勹(bao)神祝,乃巫冥、巫宾兄弟的族兄弟,同为四方神祝,前者神情激愤,后者满面忧愁。

    此时有巫士近前,在巫宾耳边低语几句。

    巫宾虎眼一瞪怒道:“甚么,你是说这小子之前自称三王子?好啊,冒充王子,果然早有图谋。宾劝王女莫要插手,这小子所犯之罪,罪罪万死难辞,多管闲事也要看看是管多大的事,以免反受了牵累!”

    戎胥牟耳尖,听到了对方耳语,已然冷静下来的他飞快盘算后,委屈道:“这位夷神祝大人可不要血口喷人!昨日我与三王子同来,连大王都知晓了,我何需冒充,更别说甚么图谋了?”

    “没错,我替牟弟担保,姑……父王还为此事训斥过子受,你等尽可入宫求证。”

    巫宾眉头一皱,回头狠狠横了递话的巫士一眼。

    “三王子之事可以不提,但杀我大哥,别说一区区方伯子弟,就是当朝臣卿也要偿命!”

    “住口!”巫隹瞪了瞪红眼的侄儿,打断其口无遮拦,转头又道,“王女,众目睽睽之下,害死神祝,破坏祭祀,就算戎胥伯亲来也要认罪服理。”

    “那不如派人将戎胥伯请来,看看他是服理,还是服拳头,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敢袭杀他的爱孙!”晴姒想到巫冥出手在先,有意胡搅蛮缠起来。

    “服理,还是服拳头,老夫都奉陪到底!”一道苍老颤哑之声传来。

    一黑袍老者从众人头顶跃入祭坛,轰然落地,在台面踏下深深足印。

    方神祀巫歴,近六十耳顺之年,身为大巫主五世分宗的小宗族兄,同为巫氏天骄,数祀前更一举炼入罡身。

    众巫士急忙见礼,不敢怠慢分毫。

    “拜见巫祀大人”

    “见过兄长!”

    “爹!大哥他……”

    作为祭祀的一环,巫歴带着卜官们一直守在祭场后侧的卜殿里,等祭祀后便开始贞卜此战的吉凶。

    闻噩耗而匆匆赶来,面凝极霜,颤巍巍来到儿子尸身前,不是身躯老迈,而是心中痛苦,不愿相信,待看清儿子狰狞面容后,潸然泪下,却又老眼圆睁,冲破混浊,放出噬人之色,纵是余光都令人心惊胆战。

    “吾儿~是谁害你,老父定为你报仇!”他跪抱着巫冥,将其突怒的双眼合上。

    晴姒见事难以善了,几乎将聪明劲全数调动起来,“卜尹大人,是祭场将子受带来的小臣顶替了羌奴牺牲在先,我牟弟,身为戎胥伯的嫡孙,只不过是替三王子救人罢了。虽说莽撞了些,显然是不熟悉咱王都的法,情有可原啊!至于说析神祝的死,分明是他杀牟弟不成,一匕误伤了自己,怎能诬在区区十岁孩童身上。我牟弟初学巫武,又如何能杀得了析神祝这等铜骨高手,说出去都没人信啊!”

    巫歴头也不抬,抹了抹泪眼道:“原来是王女啊,恕老臣丧子,不能行礼。”

    “不必不必!”晴姒忙摆手道。

    巫歴话音一寒:“王女之言有理啊,老臣也捶胸难解,戎胥究竟与我巫氏有何仇怨,要对我儿下如此毒手?”

    “哎呀~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牟弟没可能害得了堂堂巫祝啦!”

    “老臣不是也说过了,对我儿下此‘毒’手。”毒字讲得极重。

    毒?

    所有人俱是一愣,再端详巫冥的脸庞,才有些了然。竟然是中毒而亡,难怪死状如此骇人。

    在场每个人心中,若说巫祝是被个孩童一刀所害,心中委实难以接受;但若说巫祝是伤人不成反自伤,那更令巫氏丢脸。之前大多是种迁怒,真相难明,乱了方寸,尤其是其弟巫宾。

    此刻巫祀大人一眼识破了毒杀手段,就不足为奇了,毕竟见血封喉的毒不在少数,铜骨也难防。

    眼见晴姒姐惊得手足无措,理屈词穷,戎胥牟只好逼自己更加冷静,飞快转动脑筋,思索其中蹊跷。

    其实他一早就想到了毒,巫冥那一匕误扎了自家肚腹,可作为铜骨境高手,捅上数刀也未必会死,就连奴隶大丁被开膛破肚,也依然坚持了少顷,然而他实在是死得太快太猛了。

    蓦然想起晴姒姐曾说起过先王文丁的死状,毒发而亡,倒与巫冥格外相似。那日之后,骊戎氏还为他讲了不少驱毒的事。

    “死到临头,还想顽抗?可笑!”

    巫宾陡见戎胥牟弯腰,捡起被打落的短刀,嘲讽道。

    只见少年横刃一抹,手指当即见血。

    “说我下毒,也总要有下毒之器,小子手中唯有这把刀,刀若有毒,我必中毒毙命!”说罢便默默站在原地,而众人期待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少顷过后,他依然神情自若,毫无中毒迹象。

    “或许你服用过解毒之药。”巫宾冷哼道。

    晴姒抢过刀,同样将纤指划伤,因薄怒而发力不轻,鲜血流淌不止,“这样总可以了吧,不会也冤枉我服过甚么解药吧,还是说怀疑我,甚至王族!”

    子甫一旁咳了两声道:“诸位慎言啊!”

    “不敢,但或许毒并没有下在刀上。”巫宾瞅了瞅云君祀,并不甘心,继续找茬道。

    “夷神祝大人尽可以搜我身,看我有没有藏毒。不过话说回来,析神祝大人当真死于毒,那这祭坛上能下毒的可不止小子一人啊!”

    巫宾恼怒道:“黄口小儿,还敢胡乱攀咬!”

    晴姒见牟弟不慌不乱的为自己辩驳着,又想起了王陵经过,骄傲道:“我牟弟可不是甚么黄口小儿,王陵少学被杀之事便是他当场查清,当时可没人能想到真凶会是你们巫士。我看今日也未必不是祭场中人所为,或许还要靠我牟弟才能辨出真凶,还死者个公道。”

    巫歴阴着脸,沉吟片刻,目光似箭,射向戎胥牟:“好,老夫就姑且听听小儿之言,能找出真凶便罢了,若找不出,那真凶就是你。”

    戎胥牟忽道:“晴姒姐,刚刚我与析神祝交手时,你可有头晕目眩之感吗?”

    “没有啊,怎么了?与毒有关?是不是发现甚么了?”

    “哪会那么顺利。”他摇头一叹,留意到旁人同样不知所云的样子,特别是同在坛上的巫宾。

    自觉万分奇怪,当时的震荡究竟是怎么回事?显然巫冥也受了干扰,若非玉璧相救,自己怕是早已凉透了。

    他不想暴露交手时自身的异状,因此岔开话道:“毒不会凭空而生,析神祝大人这铜匕开过膛,奴隶不曾中毒,因此铜匕也无毒,会不会是他食饮或沾染过甚么?”

    巫歴面若霜寒道:“冥儿可是用过什么?”

    “会不会是天水!”有巫士应道。

    “天水?”巫歴眉心拧出一道弯,他清楚天水为祭,需要祭师口含以吐洒。

    “这次卯祭听了隹叔的谏言,我等用了雨师祭祀后的天水!”巫宾赶忙回道。

    见兄长横来不善的眼神,巫隹解释道:“确是我取来的天水,但我怎可能伤害侄儿,倒是云君祀的铜瓿(pou)……”

    说着便指了指地上放置的盛水之器,青色、圆口、深腹、圈足,显然是埋在土中许久的祭器。

    “这云瓿乃上代云君祀埋藏的云君祭器,今特意取出,本是应了析神祝所求,我素来与他来往不多,没道理使毒害他!我记得天水中还撒过南方神之泥,祭祀前,夷神祝似乎还被析神祝责斥过。”子甫瞟了眼巫宾,有意无意道。

    “嗯,宾儿,怎么回事?从实道来!”

    见老父诘问,巫宾不敢隐瞒:“因人方位在东南,是大哥特命我准备了些祭祀过的夷神之泥,只是手下保管不利,污浊了部分。”

    “莫不是你贪盏洒上了酒水?”巫歴瞪向儿子,见他讪讪,知道被自己估中,但也不是追究的时候,“那天水呢?”

    “全被大哥喷吐在匕刃与牺牲之上了。”

    戎胥牟叹道:“匕刃插入腹中,自然是沾了毒的,验看也无用,若天水有毒,或许那铜瓿上还有残留,就是不知残余之量还能不能毒杀活物?”

    巫歴想了想,便命人取来只鸡崽试毒。

    晴姒发现疑嫌不知不觉间已从牟弟身上移开,暗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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