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看了看，你是来我们班上，这是不得已的事情，其他班上都有已经满员了，只有我们班上还有余力收纳新学生。”老王一脸的歉意，“我们班学习环境和成绩在全校还算不错，但也仅仅是在我们学校而已。”
季又蓝明白老王的意思，如果非要拿这所学校去相比的话，一中无疑是处于中国末尾的那一批学校。
一年不见得会有一个人上一本的那种。
“没有关系的，我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好好努力，尽量不让老师您担心。”这种话语在以前是季又蓝成千上百遍朝父母敷衍的话语，但在此时说出却是有一丝敬意，对于老王这样认真善良负责的老师，她也不太想让他失望。
季又蓝就是这样的人，看起来全身的刺，又叛逆脾气又差，但她吃软不吃硬，你跟她对着来她绝对比你还狠。
只是这样想，她之前对黄桃和许恒他们两个态度也太差了。
唉。
今晚回家的时候，和他们一起吃饭说说话吧。
老王闻言，也是露出了很欣慰的笑容，眼神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放松，朝她笑了笑：“没必要这么拘谨，我希望我可以和你们这些小朋友做上好朋友，像同龄人一样相处。”
说着，他还挑了挑眉毛：“我小时候可是被这条街附近的大人们称呼为孩子王的呢，啊当然，他们现在都是老爷爷老奶奶了……”
老王得脸上露出幸福又怀念的神色，好像是过去的记忆让他感到了十分的快乐。
季又蓝看着老王，心里也有点感触，听老王这样说他应该是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成年了之后成为老师还在这里为教育事业发光发热吗。
心里有点感动的同时，季又蓝却又笑不出来。
老王有着属于自己的快乐回忆，这座城市，这所学校就是他的家，他的归宿，他也会为了这里的孩子们付出一切，那她呢？
她有在自己从小到大出生的地方留下过什么幸福的回忆吗？
可能有吧。
季又蓝不可察觉的叹了一口气，但是幸福的回忆太模糊了，太轻薄了，就像是天上的云朵，在记忆很遥远的深处，既没办法抚摸感受，踩在上面也没有份量，摇摇欲坠，像是身上绑了氢气球，随时就会摔下去。
那些痛苦的回忆反而像是焊接上铁叉的地板，结结实实的存在着，但踩在上面只会让全身都是血淋淋的伤口。
这样想着，办公室外突然传来一阵阵校铃声，预备的早自习结束了，再过十分钟的课间时间就是老王执教的语文课。
校铃响起来的时候，季又蓝大脑记忆里的一些东西似乎也在一起醒了过来——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疲倦。
从早上睡醒后就一直大脑不断运转着，这时一个校铃成功的唤醒了上学时期的习惯和记忆，困和累。
虽然这种感觉在她来到这里后就不间断的体验到了。
老王拿着一沓子文件夹在腋下，手里拿着一张纸张，从偶尔可以瞥见的几个字迹来看似乎是提前准备好来准备她的演讲稿，“走吧，我带着你进班和同学们好好认识一下。”
“嗯。”季又蓝先是答应了，随后把那一句“我觉得我不需要和他们认识。”给吞进了肚子里。
没必要，慢慢的这位王老师也会知道她的问题，这个时候说出来未免太过分。
一中这学校不怎么大，但明显的校园相当大，本来走校门口进入的时候还没有感觉，但这个时候季又蓝才意识到，这学校估计得有一所大学那么大吧。
也是，要把一个城市的学生给塞进去，就算是人口并不稠密的小城市，学校占地面积不大一点也是撑不住的。
她所在的高二九班在一栋新的楼层里，远远看去墙皮明显新粉刷过，据说内部装修也是比其他教学楼都要好，这样一想的话她运气似乎还不错。
季又蓝是随便扫了一眼，走廊地板是磨的很光滑的石板，两边的护栏贴了瓷砖，头顶是各种管道交错，虽然比不上原来的学校，但这学习环境也真还是不错了。
“这里新建的楼也是前几年我们学校升学率稍微提升了一些。”老王一边在前面走一边热情的给她解释，“也是因为这个，所以领导也慢慢重视我们这里，咱这所学校的资源也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老王说着关于学校的事情时，脸红润有光泽，洋溢着很快乐发自内心的笑容，季又蓝也不禁对这所学校产生了一些期待。
“嗯。”她微微点头顶同时，也是皱眉往旁边让了让，下课铃一响起这栋楼里大部分学生都从教室里奔跑出来，有的在走廊里说笑，有的上下楼穿梭串班聊天，还有每所学校都有的结伴而行仿佛每人给自己把着就尿不出来的男女生……
走廊里，楼梯口，厕所前，班级门前，都是聚集在一起成群结队一堆一堆的同学们，有男有女，但就是鲜有像季又蓝这样一个人走着的。
嘛，没什么不同的，在之前高中其实也是这样。
“你所在的班级呢……”老王还在前面说着，本来跟的好好的季又蓝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背被狠狠撞了一下。
力道不大，受力面积挺宽，估计对方的体重是不轻，季又蓝被这样撞了一下顿时就往前踉跄了两步。
“干什……”季又蓝猛的回头，只看见一个急匆匆跑过去胖胖男生的背影，还有一声匆忙，模糊，音节都混合在一起的“不好意思。”
嘶……
被撞到的地方倒是不怎么痛吧，但被如此巨大吨位的对象撞击到的冲击感确实不是盖的，此时她那本来就因为没有吃早饭的胃有一种被撞到胃酸翻涌要溅到喉管里的感觉。
不对，是幸好没有吃早饭。
不然这个时候自己可能已经吐出来了。
双腿有点发软，季又蓝左手伸出扶着墙壁想要起来，抬起头的一瞬间茫茫人海映入眼中，男男女女的笑颜映入眼帘。
她找不到老王了。
连忙把身子挺直，季又蓝保持着自己视野最开阔的高度向人群里望去，没有，撒豆成兵一般的的人海里没有那参杂着灰白头发的脑袋。
季又蓝在人群的缝隙里挤了挤，想着老王说不定就在前面一点，他个子也不高，说不定就给一些人给挡住了呢。
但是没有，没有。走了好像是几分钟后人群都少了一点，但她还是没看到老王。
马上就要上课了，怎么办？
“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而且还拿找不到教室做借口。”季又蓝已经可以想象到妈妈是怎么在电话语重心长的教导她。
说不定还要求要视频。
肩膀和后背经常被路过的同学撞击，听着这些人的说笑声，走过地面的脚步，衣服摩擦的声音，这些声音都让季又蓝感到无奈。
没什么，只是自己与他们不同，自己无法融入这一切的感觉，就像是吸收了丝毫养分的荒草，肆无忌惮的生长。
还在惆怅，突然这个时候季又蓝的脚趾就传来了一阵疼痛：“啊，好疼。”
妈的。
疼痛顺着脆弱的腿部神经攀爬而上时，什么惆怅什么思考无奈全部都熊熊燃烧起来，季又蓝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换句话来说她可能反而是那种“事儿逼”，你可以感觉到随便一件你不在乎的小事都可能会在季又蓝面前变成一个按钮，按下去她身上的所有刺都会炸开，狠狠扎在她感受到看到的每一个人身上。
妈妈受不了她这个性格，每次都会哭着喊着说她和小时候不一样了，自己以前如何如何乖云云，爸爸也受不了她的性格，他受不了的方式是打。
打，用手打，用棍子打，打到她哭，打到他消了气打到她妈妈不再哭泣，打到她嘴里不会多说那些话，不会再去和那些同学对着干。
“喂，你是不是走路不长眼睛！”猛一回头看着那个踩她脚的家伙，个子一般，戴个眼镜，一头甘草一样头发卷卷的家伙，和个卷须都被压折了的臭鱼烂虾一样。
还是搁在海鲜箱里面放了好几天，烂的生虫丢给狗都不吃的那种。
那位同学被她吼一嗓子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后盯着她的脸。
也不对，她脸大半在口罩里。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那同学给她吼了一嗓子后先是愣了一会，随后露出了那种“我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我就是像露出这种开玩笑又显得无所谓的样子给你看”的笑容说道。
季又蓝很来火，不仅仅是因为迷路了，不仅仅是被人没来由的撞了几下，也绝对不仅仅是这个臭鱼烂虾就在这个时候踩了她一脚。
只是正好憋着，被这个倒霉蛋给碰上了。
“不好意思？”季又蓝怒笑了一声，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挑衅和不屑：“和你那见了就让人不好意思的头发一样？”
那位臭鱼烂虾听见这句话，再加上季又蓝的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变得相当僵硬。
他本来也只是随随便便的想要道个歉，但这个女生实在是很漂亮。
就算戴着口罩也挡不住高挺鼻梁的轮廓，大大促狭的眼睛，眼角细长睫毛很翘，白皙仿佛透明可以看见血管的皮肤，从中间分开向两边波动的短发。
这一切都很美丽，他也很想耍帅去撩她，但没想到却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哑巴？哑巴就赶紧去问题学校，别在这里浪费粮食浪费空气。”论怼人的能力，季又蓝可是在爸妈和老师同学的面前锻炼过的。
好吧，那刺上面可能还涂了毒。
说到这里吴进也是忍不住了，他今天难得看见一个漂亮的女生，没想到脾气居然这么臭，他从小到大除了他老妈和初中的班主任，还真没人这么骂过他。
“喂，你别得理不饶人……”吴进抖了抖肩膀，拿出了自己平时和谢栩他们混时的架势走到那女生面前。
可季又蓝还是一脸看臭鱼烂虾的表情，看样子烦躁又厌恶。
像凤梨或者仙人掌，一身刺，逮着谁刺谁。
“吴进你麻不麻烦，遇到点事情还不赶紧解决……是不是还和人家聊上了？”吴进身后突然钻出来一个人。
头发是乌黑的，挺直，皮肤挺白，声音还挺好听。
好听的还相当熟悉。
稍微在记忆里搜索一下她就找到了答案，季又蓝敢保证，她这个时候抬头绝对要比那个臭鱼烂虾僵硬好几倍。
像机器人一样抬头后，她的眼睛和谢栩同样错愕的目光交触在一起。
谢栩那瞪大的眼睛内瞳孔缓缓收缩，他张开嘴，用舌头吐出了两个字：“我操。”
他因此嘴里的包子差点掉到地上沾一地灰。
季又蓝觉得自己第一反应居然是卧槽好丢脸而不是要杀了谢栩灭口，自己的脾气看来也没有那么坏。
或者说自己真是大发慈悲。
“嗯……”谢栩看着她，此时他的造型很乖，头发服服帖帖的趴下来，校服穿的很整齐，嘴里还叼着一个包子，沉默了一会后开口：“中午好啊。”
声音含糊不清的，估计是因为之前包子差点掉地，这会谢栩咬紧紧的，白色的齿面也露了出来。
牙齿还挺干净，是不是天天刷牙啊。
季又蓝虽然心情不好，但刚刚骂那个臭鱼烂虾已经发泄了许多，这会面对谢栩不说不能交流，但也还能对应一下。
她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谢栩已经对这种偶然有点惊讶不起来了，他眼神现在有点摆烂的味道，拉着那只臭鱼烂虾就要走。
“喂你拉我干嘛，是不是重色轻友，那个女的太过分了！”吴进挣扎了两下，似乎还要去和季又蓝干上一架。
“唉……”谢栩叹口气，给他扔到魏旭怀里：“你去干嘛，找死吗？”
“啊？她可是女生欸！”
“那你也打不过她。”谢栩眨了眨眼睛，一脸的人畜无害看向季又蓝：“你……再不去班级上的话就要迟到了。”
废话，我又不是不知道，需要你来提醒？
季又蓝心里明白，但是由谢栩口里说出去来就是莫名的烦躁。
算了，她压了压火气，实务者为俊杰大丈夫……大姐们能屈能伸。
这样一想，她连忙把心里的火压下来，向前一步问谢栩：“你知道……高二九班在哪吗？”
她不知道自己问错了什么，只是话一出口，谢栩嘴里叼着的包子就垂直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吴进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是吧……你和阿栩一个班？”
一旁的李罗和魏旭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蛤？
同班，还是和谢栩？
季又蓝的脑子里有一副画面，她是在命运齿轮上奔走的一个小零件，谢栩就像是上保养的油，或者说另一端或不可缺的零件，干什么都要和她一起转。
她看向了谢栩。
谢栩也在看她。
“嗯……”他俯下身，但却发现季又蓝已经把包子拿在手里递给他，接过包子用塑料袋裹起来准备找个垃圾桶扔掉，谢栩开口：“那……你……跟我一起走？我认识路。”
“……嗯。”季又蓝的回答似乎有点咬牙切齿。
季又蓝明白老王的意思，如果非要拿这所学校去相比的话，一中无疑是处于中国末尾的那一批学校。
一年不见得会有一个人上一本的那种。
“没有关系的，我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好好努力，尽量不让老师您担心。”这种话语在以前是季又蓝成千上百遍朝父母敷衍的话语，但在此时说出却是有一丝敬意，对于老王这样认真善良负责的老师，她也不太想让他失望。
季又蓝就是这样的人，看起来全身的刺，又叛逆脾气又差，但她吃软不吃硬，你跟她对着来她绝对比你还狠。
只是这样想，她之前对黄桃和许恒他们两个态度也太差了。
唉。
今晚回家的时候，和他们一起吃饭说说话吧。
老王闻言，也是露出了很欣慰的笑容，眼神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放松，朝她笑了笑：“没必要这么拘谨，我希望我可以和你们这些小朋友做上好朋友，像同龄人一样相处。”
说着，他还挑了挑眉毛：“我小时候可是被这条街附近的大人们称呼为孩子王的呢，啊当然，他们现在都是老爷爷老奶奶了……”
老王得脸上露出幸福又怀念的神色，好像是过去的记忆让他感到了十分的快乐。
季又蓝看着老王，心里也有点感触，听老王这样说他应该是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成年了之后成为老师还在这里为教育事业发光发热吗。
心里有点感动的同时，季又蓝却又笑不出来。
老王有着属于自己的快乐回忆，这座城市，这所学校就是他的家，他的归宿，他也会为了这里的孩子们付出一切，那她呢？
她有在自己从小到大出生的地方留下过什么幸福的回忆吗？
可能有吧。
季又蓝不可察觉的叹了一口气，但是幸福的回忆太模糊了，太轻薄了，就像是天上的云朵，在记忆很遥远的深处，既没办法抚摸感受，踩在上面也没有份量，摇摇欲坠，像是身上绑了氢气球，随时就会摔下去。
那些痛苦的回忆反而像是焊接上铁叉的地板，结结实实的存在着，但踩在上面只会让全身都是血淋淋的伤口。
这样想着，办公室外突然传来一阵阵校铃声，预备的早自习结束了，再过十分钟的课间时间就是老王执教的语文课。
校铃响起来的时候，季又蓝大脑记忆里的一些东西似乎也在一起醒了过来——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疲倦。
从早上睡醒后就一直大脑不断运转着，这时一个校铃成功的唤醒了上学时期的习惯和记忆，困和累。
虽然这种感觉在她来到这里后就不间断的体验到了。
老王拿着一沓子文件夹在腋下，手里拿着一张纸张，从偶尔可以瞥见的几个字迹来看似乎是提前准备好来准备她的演讲稿，“走吧，我带着你进班和同学们好好认识一下。”
“嗯。”季又蓝先是答应了，随后把那一句“我觉得我不需要和他们认识。”给吞进了肚子里。
没必要，慢慢的这位王老师也会知道她的问题，这个时候说出来未免太过分。
一中这学校不怎么大，但明显的校园相当大，本来走校门口进入的时候还没有感觉，但这个时候季又蓝才意识到，这学校估计得有一所大学那么大吧。
也是，要把一个城市的学生给塞进去，就算是人口并不稠密的小城市，学校占地面积不大一点也是撑不住的。
她所在的高二九班在一栋新的楼层里，远远看去墙皮明显新粉刷过，据说内部装修也是比其他教学楼都要好，这样一想的话她运气似乎还不错。
季又蓝是随便扫了一眼，走廊地板是磨的很光滑的石板，两边的护栏贴了瓷砖，头顶是各种管道交错，虽然比不上原来的学校，但这学习环境也真还是不错了。
“这里新建的楼也是前几年我们学校升学率稍微提升了一些。”老王一边在前面走一边热情的给她解释，“也是因为这个，所以领导也慢慢重视我们这里，咱这所学校的资源也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老王说着关于学校的事情时，脸红润有光泽，洋溢着很快乐发自内心的笑容，季又蓝也不禁对这所学校产生了一些期待。
“嗯。”她微微点头顶同时，也是皱眉往旁边让了让，下课铃一响起这栋楼里大部分学生都从教室里奔跑出来，有的在走廊里说笑，有的上下楼穿梭串班聊天，还有每所学校都有的结伴而行仿佛每人给自己把着就尿不出来的男女生……
走廊里，楼梯口，厕所前，班级门前，都是聚集在一起成群结队一堆一堆的同学们，有男有女，但就是鲜有像季又蓝这样一个人走着的。
嘛，没什么不同的，在之前高中其实也是这样。
“你所在的班级呢……”老王还在前面说着，本来跟的好好的季又蓝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背被狠狠撞了一下。
力道不大，受力面积挺宽，估计对方的体重是不轻，季又蓝被这样撞了一下顿时就往前踉跄了两步。
“干什……”季又蓝猛的回头，只看见一个急匆匆跑过去胖胖男生的背影，还有一声匆忙，模糊，音节都混合在一起的“不好意思。”
嘶……
被撞到的地方倒是不怎么痛吧，但被如此巨大吨位的对象撞击到的冲击感确实不是盖的，此时她那本来就因为没有吃早饭的胃有一种被撞到胃酸翻涌要溅到喉管里的感觉。
不对，是幸好没有吃早饭。
不然这个时候自己可能已经吐出来了。
双腿有点发软，季又蓝左手伸出扶着墙壁想要起来，抬起头的一瞬间茫茫人海映入眼中，男男女女的笑颜映入眼帘。
她找不到老王了。
连忙把身子挺直，季又蓝保持着自己视野最开阔的高度向人群里望去，没有，撒豆成兵一般的的人海里没有那参杂着灰白头发的脑袋。
季又蓝在人群的缝隙里挤了挤，想着老王说不定就在前面一点，他个子也不高，说不定就给一些人给挡住了呢。
但是没有，没有。走了好像是几分钟后人群都少了一点，但她还是没看到老王。
马上就要上课了，怎么办？
“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而且还拿找不到教室做借口。”季又蓝已经可以想象到妈妈是怎么在电话语重心长的教导她。
说不定还要求要视频。
肩膀和后背经常被路过的同学撞击，听着这些人的说笑声，走过地面的脚步，衣服摩擦的声音，这些声音都让季又蓝感到无奈。
没什么，只是自己与他们不同，自己无法融入这一切的感觉，就像是吸收了丝毫养分的荒草，肆无忌惮的生长。
还在惆怅，突然这个时候季又蓝的脚趾就传来了一阵疼痛：“啊，好疼。”
妈的。
疼痛顺着脆弱的腿部神经攀爬而上时，什么惆怅什么思考无奈全部都熊熊燃烧起来，季又蓝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换句话来说她可能反而是那种“事儿逼”，你可以感觉到随便一件你不在乎的小事都可能会在季又蓝面前变成一个按钮，按下去她身上的所有刺都会炸开，狠狠扎在她感受到看到的每一个人身上。
妈妈受不了她这个性格，每次都会哭着喊着说她和小时候不一样了，自己以前如何如何乖云云，爸爸也受不了她的性格，他受不了的方式是打。
打，用手打，用棍子打，打到她哭，打到他消了气打到她妈妈不再哭泣，打到她嘴里不会多说那些话，不会再去和那些同学对着干。
“喂，你是不是走路不长眼睛！”猛一回头看着那个踩她脚的家伙，个子一般，戴个眼镜，一头甘草一样头发卷卷的家伙，和个卷须都被压折了的臭鱼烂虾一样。
还是搁在海鲜箱里面放了好几天，烂的生虫丢给狗都不吃的那种。
那位同学被她吼一嗓子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后盯着她的脸。
也不对，她脸大半在口罩里。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那同学给她吼了一嗓子后先是愣了一会，随后露出了那种“我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我就是像露出这种开玩笑又显得无所谓的样子给你看”的笑容说道。
季又蓝很来火，不仅仅是因为迷路了，不仅仅是被人没来由的撞了几下，也绝对不仅仅是这个臭鱼烂虾就在这个时候踩了她一脚。
只是正好憋着，被这个倒霉蛋给碰上了。
“不好意思？”季又蓝怒笑了一声，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挑衅和不屑：“和你那见了就让人不好意思的头发一样？”
那位臭鱼烂虾听见这句话，再加上季又蓝的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变得相当僵硬。
他本来也只是随随便便的想要道个歉，但这个女生实在是很漂亮。
就算戴着口罩也挡不住高挺鼻梁的轮廓，大大促狭的眼睛，眼角细长睫毛很翘，白皙仿佛透明可以看见血管的皮肤，从中间分开向两边波动的短发。
这一切都很美丽，他也很想耍帅去撩她，但没想到却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哑巴？哑巴就赶紧去问题学校，别在这里浪费粮食浪费空气。”论怼人的能力，季又蓝可是在爸妈和老师同学的面前锻炼过的。
好吧，那刺上面可能还涂了毒。
说到这里吴进也是忍不住了，他今天难得看见一个漂亮的女生，没想到脾气居然这么臭，他从小到大除了他老妈和初中的班主任，还真没人这么骂过他。
“喂，你别得理不饶人……”吴进抖了抖肩膀，拿出了自己平时和谢栩他们混时的架势走到那女生面前。
可季又蓝还是一脸看臭鱼烂虾的表情，看样子烦躁又厌恶。
像凤梨或者仙人掌，一身刺，逮着谁刺谁。
“吴进你麻不麻烦，遇到点事情还不赶紧解决……是不是还和人家聊上了？”吴进身后突然钻出来一个人。
头发是乌黑的，挺直，皮肤挺白，声音还挺好听。
好听的还相当熟悉。
稍微在记忆里搜索一下她就找到了答案，季又蓝敢保证，她这个时候抬头绝对要比那个臭鱼烂虾僵硬好几倍。
像机器人一样抬头后，她的眼睛和谢栩同样错愕的目光交触在一起。
谢栩那瞪大的眼睛内瞳孔缓缓收缩，他张开嘴，用舌头吐出了两个字：“我操。”
他因此嘴里的包子差点掉到地上沾一地灰。
季又蓝觉得自己第一反应居然是卧槽好丢脸而不是要杀了谢栩灭口，自己的脾气看来也没有那么坏。
或者说自己真是大发慈悲。
“嗯……”谢栩看着她，此时他的造型很乖，头发服服帖帖的趴下来，校服穿的很整齐，嘴里还叼着一个包子，沉默了一会后开口：“中午好啊。”
声音含糊不清的，估计是因为之前包子差点掉地，这会谢栩咬紧紧的，白色的齿面也露了出来。
牙齿还挺干净，是不是天天刷牙啊。
季又蓝虽然心情不好，但刚刚骂那个臭鱼烂虾已经发泄了许多，这会面对谢栩不说不能交流，但也还能对应一下。
她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谢栩已经对这种偶然有点惊讶不起来了，他眼神现在有点摆烂的味道，拉着那只臭鱼烂虾就要走。
“喂你拉我干嘛，是不是重色轻友，那个女的太过分了！”吴进挣扎了两下，似乎还要去和季又蓝干上一架。
“唉……”谢栩叹口气，给他扔到魏旭怀里：“你去干嘛，找死吗？”
“啊？她可是女生欸！”
“那你也打不过她。”谢栩眨了眨眼睛，一脸的人畜无害看向季又蓝：“你……再不去班级上的话就要迟到了。”
废话，我又不是不知道，需要你来提醒？
季又蓝心里明白，但是由谢栩口里说出去来就是莫名的烦躁。
算了，她压了压火气，实务者为俊杰大丈夫……大姐们能屈能伸。
这样一想，她连忙把心里的火压下来，向前一步问谢栩：“你知道……高二九班在哪吗？”
她不知道自己问错了什么，只是话一出口，谢栩嘴里叼着的包子就垂直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吴进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是吧……你和阿栩一个班？”
一旁的李罗和魏旭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蛤？
同班，还是和谢栩？
季又蓝的脑子里有一副画面，她是在命运齿轮上奔走的一个小零件，谢栩就像是上保养的油，或者说另一端或不可缺的零件，干什么都要和她一起转。
她看向了谢栩。
谢栩也在看她。
“嗯……”他俯下身，但却发现季又蓝已经把包子拿在手里递给他，接过包子用塑料袋裹起来准备找个垃圾桶扔掉，谢栩开口：“那……你……跟我一起走？我认识路。”
“……嗯。”季又蓝的回答似乎有点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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