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李循扶着成炬一起走了。虽然感觉应该没什么大碍，但还是拜托李循带着成炬再让武契的医官看看。
送走了两人后，宋昱看着跪在面前的彭强不禁又气又笑。
成炬虽是文员，可毕竟是三等的司首。宋昱见过的北衙高级官员中，哪个不是威名赫赫杀伐狠厉之辈，北衙较之朝堂上更加注重上下尊卑，这要是在丰京发生这档子事，彭强这颗秃头早已经掉了，宋昱怕是都要跟着吃挂落。
还好成炬当着李循的面展现了态度，饶了彭强这次无意的冒犯。虽不知为何成炬这么给脸面，自己接归接，但也不能真的不懂事就这么轻轻揭过。
正想着如何处置才算得当，宋昱看着彭强因头拱在地而露出的疤痕，突然心中一紧。
那是在西巡时留下的伤。太子西巡，整个国朝西路三道上的妖魔鬼怪都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饥渴野兽一般，源源不断的投向罗网。是的，罗网。宋昱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发现太子就是以身诱为饵钓出这些隐患。
怪不得北衙调动了数千甲士，六宫国教也都派遣了一众好手。就连难得一见的上品星士，宋昱也见到不少，更别提其他隐藏暗中的高手了。
不得不说，这样比慢慢清剿要效率的多。但自然也要复出应有的代价，连孙典都遭受了重创。
有次战斗十分凶险，拥有雄厚星力的宋昱都战到了力竭，事后他很恼火于自己竟如此不惜命而陷入绝境。可在那种惨烈厮杀时又有什么办法呢？
最后在张杰等一众亲卫舍身保护之下，宋昱幸运的只受了些轻伤，可一队亲卫三十余人光重伤者就过半，死的那几人叫什么来着？
段勇段猛兄弟俩，这哥俩在亲卫中最是滑头，没少被张杰收拾，结果一战就全死了？
王三刀本名叫什么？他总说自己有三式刀法绝技，也不知搏命时这三刀用没用出来，死前换了几命。
另几个已经记不清名字了，连彭强当时都差点没挺过来。暂时修整过后，西巡继续前行，只好将彭强扔在了边镇养伤。
这道伤痕便是那一战留下的，从右耳后直到左肋下，连星甲都被击碎。
这是彭强用背帮宋昱挡下的。
宋昱要领成炬给的面子，可要怎么还彭强的人情？就这样理所应当吗？
来到此世后，死在宋昱手上的人很多。宋昱还隐隐自豪于心性豁达，杀伐果断才是大丈夫所为。宋昱从不纠结是否罪责过重又或是有隐情无辜，宋昱自己不过天地间苟且偷活一世的虫豸，他从不无聊的去想这些虚伪的假大空。
可彭强跟那些人不一样。就算彭强自以为用命护主乃是正常，就算不提曾经生死与共。他今日的确犯错，可罪不至死，为何自己脑海中第一反应却想到拿他的命了结此事？
如果此事发生在丰京，如果成炬换成另一位北衙高官强者，如果这人当场就要因彭强的冒犯而出手将他格杀当场。那自己会冷眼旁观吗？
怕是会的，可这样对吗？
或是应了那句经典的话，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力保？保得住吗？做个姿态再挥泪斩马谡？有意义吗？
自己竟是如此冷酷无情吗？若我视旁人如草芥，那旁人视我是否亦如草芥？
宋昱一时不察，竟隐隐有走火入魔神魂崩溃之像。
彭强不敢抬头，可就算他发现了宋昱的异状，也帮不上忙。
正当此时，宋昱识海内原本沉寂的逍遥游莫名一震，惊醒了宋昱，让他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不仅是神魂隐有崩溃之感，体内的星力也无意自动，在诸窍之中无序乱行。
宋昱连忙默颂重道延命法，同时激活星窍调理星力运行，慢慢稳定了下来。
“起来吧，还跪在哪干什么。”
彭强赶紧爬了起来。
“秃子，我给你交个底，这事可大可小。成大人那我会想办法，但如果司首怨气不消非要治你冲撞之罪的话…那我会安排让你去西都。老师在那里，不会差了你的前程。”
“大人……”
宋昱拍了拍彭强的秃头：别给我来这套，等着啊杰回来收拾你吧，滚蛋。
宋昱佯踢了一脚将他赶了出去，暗暗松了口气。
………………
“你踏马的，脑子呢？”
张杰蒲扇般的大手，一下一下狠狠的拍在了秃头上。
“哎哟，杰哥，队率，别打了。”
张杰是真的生了气，低声骂道：你是不是真的傻了？人你不识得，官服不识得？你要是真傻了，我亲自结果了你，省得害人害己。
他越说越激动，偏偏不敢放声，只得双手紧紧钳住彭强：平日里执司大人，不，都卫大人给你惯的是不是？让你忘了上下尊卑？忘了家法条例？你的脑子是就饭吃了吗？忘了当初跟你我一同当职甲士的田老七吗？说！他怎么死的！还有去年从武威拉走的那一百个多甲士，星甲炼成人身甲，你没看到？
难得张杰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可越是如此，身旁的众人越是沉默，没人敢劝更没人敢拦。
彭强也泄了气，抱头缩在地上任由张杰锤打。
张杰锤了他一顿消气不少，狠狠地瞪过众人，这才开口：都是自家老兄弟，我也不废话了。彭秃子这事就不说了，日后若再你们谁再无故给大人惹麻烦添乱子，到时不要怪我！
宋昱没有理会张杰如何教训众甲士，他在放衙后又去探望了成炬，在武契的药师的照顾下，成炬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关节处的疼痛也缓清了很多。
成炬反倒还宽慰宋昱不要把此事放在心上，还特意嘱咐不要严惩那名甲士。宋昱虽然对于成炬如此态度颇为疑惑，但还是感谢了一番。
回到住处后宋昱找来了张杰，让他明日将彭强安排到城外营地去，还是要小心为上。张杰也将今日他去检阅甲士的情况做了更详细的汇报。
据张杰回禀，城外卫所营地里一切正常，装备器具盘库后也没发现出入，二百余名甲士也是正常日日操练。张杰与营地驻置使、几名队率接触了一下，他们之前因不得随意入城所以还未见过宋昱，因此托张杰传话，想来卫所拜见上官。
宋昱正在查看卫所吏员调取出的度牒牌文，无意中发现分部卫所被借调走的甲士，几乎全是南都出身，而留下的反倒是各地人都有。
这就有趣了。宋昱默默翻阅了一遍，有了些许猜测。不过这种事交给张杰可能不对路，只能再想想了。
给老师回完信后，宋昱又准备开始修炼。正当默颂重道延命法时，突然冒出个念头，将灵识投入逍遥游中。
虽还是没有什么回应，但逍遥游却也不复往日那般抵触之感。灵识在其中盘旋过后，只觉得更加轻盈灵动，神魂也愈发凝炼。宋昱无杂闲想，静心凝神沉浸修炼当中。
繁星隐退，大日初升，宋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灵识微动，星力从指尖迸发而出，在空中饶了一圈接一圈最终散尽。
一夜修炼可比之前数旬之功，那种状态真的叫人沉醉。未想到逍遥游还可以辅佐修炼，可惜关于西番奇物，宋昱无法从北衙获取更多相关的情报信息。
那种神秘气息既如此有用，可惜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再次寻得，如今身处平康，逍遥游却给自己奉上如此惊喜，更叫宋昱郁闷。
到了卫所，宋昱命人去请李循，却没想到没有请到。
“出城了？”
“对的，指挥使一直在外疗伤修养，分部定期会遣人送去丹药。李师与指挥使乃是故交，听闻大人近日里恢复的很差，便主动前去探望。”
成炬如此回着宋昱。
李循居然不在，宋昱似察觉到了什么，来看成炬时顺口问了他一句。
指挥使文俊司首成炬行司李循，分部卫所留守府。宋昱心里无奈，自己作为新任都卫，不过是正常勘验核查，怎么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这些事宋昱本就是被赶上架，更使得他有些厌烦。
你当我愿意跟你们扯吗？
宋昱缓缓开口：司首，卫所我刚刚接手，正待理清。我要查看卫所近年从武契的支用度牒留档，李师不在，还要麻烦您了。
“这好说。”成炬喊来属官，让他带着宋昱办。
“宋都卫慢慢来，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尽管开口。”
谢过成炬后，属官陪同着调取了宋昱所需的度牒，又亲自送到了卫所，这才向宋昱拜别回去复命。
宋昱没想到成炬会一口应下并且毫无耽搁的就照自己的要求办好了，感觉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一查之下发现果如猜想那般，这三百甲士自借调之后，再未从分部领用丹药更换星甲器具，这已经不像是借调了。
宋昱看着卫所中留存的那份留守府发来的公文，想了想，唤了送这份公文的卫所吏员进来。
“你叫什么名字？”
“回都卫大人，下吏葛邨，卫所书办吏员。”
“入北衙几年了？在平康几年了？”
“回都卫大人，下吏乃是承敬十二年入职，入职便在平康，如今已近十年了。”见宋昱翻看着卫所名册，葛邨抬头出声提示：都卫大人，不是这册。卫所名册照例只记录兵甲士官等，下吏这种文职，是归属入册在分部当中。
宋昱挑了下眉，手中也停了下来。
“卫所文员都是如此？是从分部直接派来的吗？”
“回都卫大人，文员只是记录同册。分部虽可指派，但也要经都卫批准同意。虽分别册，但行同法。”
哦？“十年？在卫所几年了？”
“回都卫大人，下吏一直在是在卫所任职。各办各房都进过，在书办也做了近三年了。”
“那还是老资格了。本官现在准备行文留守府询问讨回这些甲士，这份公文好做吗？”
葛邨抬头对着宋昱行了一礼：不好做，但能做。都卫大人，卫所只是分部所属，并无资格单独行文，此文还需大人通过分部发出。
“那便是本官的事了。此文便交给你了，办好了再来找我，要尽快。”
“下吏领命。午后便可妥当，请都卫大人放心。”
“去做吧，对了，把你书办主官喊来。”
宋昱虽没有出任主官的经历，在丰京北衙任武威执司时，手下甲士虽众，可也就只管动手，繁琐杂事开头收尾一般都是侯然的活，宋昱只要最后签字用印就够了。但他也知这卫所虽小，却也职权复杂，处理若是失当也会照成不小麻烦。
卫所下属三办四房，这七位跟驻地安置使是卫所属下的八位官员。七位主官宋昱都见了面聊了一会，让他颇有面试的感觉，只是这次他才是考官。
前任都卫出事，神奇的是居然没有牵连到这八人中的任何一位。宋昱当然不会相信，可惜自己从丰京带来的都是群莽夫，宋昱想到彭强那厮就头皮一紧，原本营地要交给张杰的，现在想来，还是把张杰留在身边罢了。
这七人中最识趣的如同书办主宫，更是话里话外暗示要从卫所调回分部，怪不得葛邨主动投靠，想来书办当中这已不是秘密。
另外几人也或多或少的表明心迹。宋昱自也不会太过当真，稍做安抚稳定下人心就算是够了。
谈话之后，明显感觉整个卫所上下气氛好了不少。宋昱拿着葛邨做好的文书又斟酌了会，正准备离开卫所去找成炬，却不想突然有位信使冲进卫所送来封赤色密报。
宋昱接过看后，面色一沉。
“立刻派人通知张杰，着令其带领营地甲士速速入城。卫所上下全员待命，无我命令不得擅自离开。各房各办主官按战时常例行事。”宋昱取出自己的符印，交给亲卫并轻声嘱咐道：你取我印信去邕乐坊欢味楼去寻一人名叫程旭的，此人是北衙秘探，让他向丰京密报疑似叛教星士作乱，邵族世子亡于平康星殿。去吧。
卫所当中慌而不乱，各人皆依命行事。宋昱则带着亲卫率领驻守卫所的两队甲士匆匆赶往最近的城门。
平康的禁防符阵已经隐隐启动，城防司各处也接到了留守府命令正在疏散人群关闭城门。宋昱赶到时松了口气，正待安排甲士准备协助布防，却突然微微一怔看向不远处。
目光所到，十几个浑袍星士映入眼帘。
最近运气到底是极好还是极坏？
屏退杂念调动灵识运转星力一气呵成，宋昱抬起右手：
覆！
送走了两人后，宋昱看着跪在面前的彭强不禁又气又笑。
成炬虽是文员，可毕竟是三等的司首。宋昱见过的北衙高级官员中，哪个不是威名赫赫杀伐狠厉之辈，北衙较之朝堂上更加注重上下尊卑，这要是在丰京发生这档子事，彭强这颗秃头早已经掉了，宋昱怕是都要跟着吃挂落。
还好成炬当着李循的面展现了态度，饶了彭强这次无意的冒犯。虽不知为何成炬这么给脸面，自己接归接，但也不能真的不懂事就这么轻轻揭过。
正想着如何处置才算得当，宋昱看着彭强因头拱在地而露出的疤痕，突然心中一紧。
那是在西巡时留下的伤。太子西巡，整个国朝西路三道上的妖魔鬼怪都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饥渴野兽一般，源源不断的投向罗网。是的，罗网。宋昱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发现太子就是以身诱为饵钓出这些隐患。
怪不得北衙调动了数千甲士，六宫国教也都派遣了一众好手。就连难得一见的上品星士，宋昱也见到不少，更别提其他隐藏暗中的高手了。
不得不说，这样比慢慢清剿要效率的多。但自然也要复出应有的代价，连孙典都遭受了重创。
有次战斗十分凶险，拥有雄厚星力的宋昱都战到了力竭，事后他很恼火于自己竟如此不惜命而陷入绝境。可在那种惨烈厮杀时又有什么办法呢？
最后在张杰等一众亲卫舍身保护之下，宋昱幸运的只受了些轻伤，可一队亲卫三十余人光重伤者就过半，死的那几人叫什么来着？
段勇段猛兄弟俩，这哥俩在亲卫中最是滑头，没少被张杰收拾，结果一战就全死了？
王三刀本名叫什么？他总说自己有三式刀法绝技，也不知搏命时这三刀用没用出来，死前换了几命。
另几个已经记不清名字了，连彭强当时都差点没挺过来。暂时修整过后，西巡继续前行，只好将彭强扔在了边镇养伤。
这道伤痕便是那一战留下的，从右耳后直到左肋下，连星甲都被击碎。
这是彭强用背帮宋昱挡下的。
宋昱要领成炬给的面子，可要怎么还彭强的人情？就这样理所应当吗？
来到此世后，死在宋昱手上的人很多。宋昱还隐隐自豪于心性豁达，杀伐果断才是大丈夫所为。宋昱从不纠结是否罪责过重又或是有隐情无辜，宋昱自己不过天地间苟且偷活一世的虫豸，他从不无聊的去想这些虚伪的假大空。
可彭强跟那些人不一样。就算彭强自以为用命护主乃是正常，就算不提曾经生死与共。他今日的确犯错，可罪不至死，为何自己脑海中第一反应却想到拿他的命了结此事？
如果此事发生在丰京，如果成炬换成另一位北衙高官强者，如果这人当场就要因彭强的冒犯而出手将他格杀当场。那自己会冷眼旁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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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保？保得住吗？做个姿态再挥泪斩马谡？有意义吗？
自己竟是如此冷酷无情吗？若我视旁人如草芥，那旁人视我是否亦如草芥？
宋昱一时不察，竟隐隐有走火入魔神魂崩溃之像。
彭强不敢抬头，可就算他发现了宋昱的异状，也帮不上忙。
正当此时，宋昱识海内原本沉寂的逍遥游莫名一震，惊醒了宋昱，让他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不仅是神魂隐有崩溃之感，体内的星力也无意自动，在诸窍之中无序乱行。
宋昱连忙默颂重道延命法，同时激活星窍调理星力运行，慢慢稳定了下来。
“起来吧，还跪在哪干什么。”
彭强赶紧爬了起来。
“秃子，我给你交个底，这事可大可小。成大人那我会想办法，但如果司首怨气不消非要治你冲撞之罪的话…那我会安排让你去西都。老师在那里，不会差了你的前程。”
“大人……”
宋昱拍了拍彭强的秃头：别给我来这套，等着啊杰回来收拾你吧，滚蛋。
宋昱佯踢了一脚将他赶了出去，暗暗松了口气。
………………
“你踏马的，脑子呢？”
张杰蒲扇般的大手，一下一下狠狠的拍在了秃头上。
“哎哟，杰哥，队率，别打了。”
张杰是真的生了气，低声骂道：你是不是真的傻了？人你不识得，官服不识得？你要是真傻了，我亲自结果了你，省得害人害己。
他越说越激动，偏偏不敢放声，只得双手紧紧钳住彭强：平日里执司大人，不，都卫大人给你惯的是不是？让你忘了上下尊卑？忘了家法条例？你的脑子是就饭吃了吗？忘了当初跟你我一同当职甲士的田老七吗？说！他怎么死的！还有去年从武威拉走的那一百个多甲士，星甲炼成人身甲，你没看到？
难得张杰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可越是如此，身旁的众人越是沉默，没人敢劝更没人敢拦。
彭强也泄了气，抱头缩在地上任由张杰锤打。
张杰锤了他一顿消气不少，狠狠地瞪过众人，这才开口：都是自家老兄弟，我也不废话了。彭秃子这事就不说了，日后若再你们谁再无故给大人惹麻烦添乱子，到时不要怪我！
宋昱没有理会张杰如何教训众甲士，他在放衙后又去探望了成炬，在武契的药师的照顾下，成炬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关节处的疼痛也缓清了很多。
成炬反倒还宽慰宋昱不要把此事放在心上，还特意嘱咐不要严惩那名甲士。宋昱虽然对于成炬如此态度颇为疑惑，但还是感谢了一番。
回到住处后宋昱找来了张杰，让他明日将彭强安排到城外营地去，还是要小心为上。张杰也将今日他去检阅甲士的情况做了更详细的汇报。
据张杰回禀，城外卫所营地里一切正常，装备器具盘库后也没发现出入，二百余名甲士也是正常日日操练。张杰与营地驻置使、几名队率接触了一下，他们之前因不得随意入城所以还未见过宋昱，因此托张杰传话，想来卫所拜见上官。
宋昱正在查看卫所吏员调取出的度牒牌文，无意中发现分部卫所被借调走的甲士，几乎全是南都出身，而留下的反倒是各地人都有。
这就有趣了。宋昱默默翻阅了一遍，有了些许猜测。不过这种事交给张杰可能不对路，只能再想想了。
给老师回完信后，宋昱又准备开始修炼。正当默颂重道延命法时，突然冒出个念头，将灵识投入逍遥游中。
虽还是没有什么回应，但逍遥游却也不复往日那般抵触之感。灵识在其中盘旋过后，只觉得更加轻盈灵动，神魂也愈发凝炼。宋昱无杂闲想，静心凝神沉浸修炼当中。
繁星隐退，大日初升，宋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灵识微动，星力从指尖迸发而出，在空中饶了一圈接一圈最终散尽。
一夜修炼可比之前数旬之功，那种状态真的叫人沉醉。未想到逍遥游还可以辅佐修炼，可惜关于西番奇物，宋昱无法从北衙获取更多相关的情报信息。
那种神秘气息既如此有用，可惜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再次寻得，如今身处平康，逍遥游却给自己奉上如此惊喜，更叫宋昱郁闷。
到了卫所，宋昱命人去请李循，却没想到没有请到。
“出城了？”
“对的，指挥使一直在外疗伤修养，分部定期会遣人送去丹药。李师与指挥使乃是故交，听闻大人近日里恢复的很差，便主动前去探望。”
成炬如此回着宋昱。
李循居然不在，宋昱似察觉到了什么，来看成炬时顺口问了他一句。
指挥使文俊司首成炬行司李循，分部卫所留守府。宋昱心里无奈，自己作为新任都卫，不过是正常勘验核查，怎么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这些事宋昱本就是被赶上架，更使得他有些厌烦。
你当我愿意跟你们扯吗？
宋昱缓缓开口：司首，卫所我刚刚接手，正待理清。我要查看卫所近年从武契的支用度牒留档，李师不在，还要麻烦您了。
“这好说。”成炬喊来属官，让他带着宋昱办。
“宋都卫慢慢来，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尽管开口。”
谢过成炬后，属官陪同着调取了宋昱所需的度牒，又亲自送到了卫所，这才向宋昱拜别回去复命。
宋昱没想到成炬会一口应下并且毫无耽搁的就照自己的要求办好了，感觉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一查之下发现果如猜想那般，这三百甲士自借调之后，再未从分部领用丹药更换星甲器具，这已经不像是借调了。
宋昱看着卫所中留存的那份留守府发来的公文，想了想，唤了送这份公文的卫所吏员进来。
“你叫什么名字？”
“回都卫大人，下吏葛邨，卫所书办吏员。”
“入北衙几年了？在平康几年了？”
“回都卫大人，下吏乃是承敬十二年入职，入职便在平康，如今已近十年了。”见宋昱翻看着卫所名册，葛邨抬头出声提示：都卫大人，不是这册。卫所名册照例只记录兵甲士官等，下吏这种文职，是归属入册在分部当中。
宋昱挑了下眉，手中也停了下来。
“卫所文员都是如此？是从分部直接派来的吗？”
“回都卫大人，文员只是记录同册。分部虽可指派，但也要经都卫批准同意。虽分别册，但行同法。”
哦？“十年？在卫所几年了？”
“回都卫大人，下吏一直在是在卫所任职。各办各房都进过，在书办也做了近三年了。”
“那还是老资格了。本官现在准备行文留守府询问讨回这些甲士，这份公文好做吗？”
葛邨抬头对着宋昱行了一礼：不好做，但能做。都卫大人，卫所只是分部所属，并无资格单独行文，此文还需大人通过分部发出。
“那便是本官的事了。此文便交给你了，办好了再来找我，要尽快。”
“下吏领命。午后便可妥当，请都卫大人放心。”
“去做吧，对了，把你书办主官喊来。”
宋昱虽没有出任主官的经历，在丰京北衙任武威执司时，手下甲士虽众，可也就只管动手，繁琐杂事开头收尾一般都是侯然的活，宋昱只要最后签字用印就够了。但他也知这卫所虽小，却也职权复杂，处理若是失当也会照成不小麻烦。
卫所下属三办四房，这七位跟驻地安置使是卫所属下的八位官员。七位主官宋昱都见了面聊了一会，让他颇有面试的感觉，只是这次他才是考官。
前任都卫出事，神奇的是居然没有牵连到这八人中的任何一位。宋昱当然不会相信，可惜自己从丰京带来的都是群莽夫，宋昱想到彭强那厮就头皮一紧，原本营地要交给张杰的，现在想来，还是把张杰留在身边罢了。
这七人中最识趣的如同书办主宫，更是话里话外暗示要从卫所调回分部，怪不得葛邨主动投靠，想来书办当中这已不是秘密。
另外几人也或多或少的表明心迹。宋昱自也不会太过当真，稍做安抚稳定下人心就算是够了。
谈话之后，明显感觉整个卫所上下气氛好了不少。宋昱拿着葛邨做好的文书又斟酌了会，正准备离开卫所去找成炬，却不想突然有位信使冲进卫所送来封赤色密报。
宋昱接过看后，面色一沉。
“立刻派人通知张杰，着令其带领营地甲士速速入城。卫所上下全员待命，无我命令不得擅自离开。各房各办主官按战时常例行事。”宋昱取出自己的符印，交给亲卫并轻声嘱咐道：你取我印信去邕乐坊欢味楼去寻一人名叫程旭的，此人是北衙秘探，让他向丰京密报疑似叛教星士作乱，邵族世子亡于平康星殿。去吧。
卫所当中慌而不乱，各人皆依命行事。宋昱则带着亲卫率领驻守卫所的两队甲士匆匆赶往最近的城门。
平康的禁防符阵已经隐隐启动，城防司各处也接到了留守府命令正在疏散人群关闭城门。宋昱赶到时松了口气，正待安排甲士准备协助布防，却突然微微一怔看向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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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运气到底是极好还是极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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