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领命监案
“不必拘礼，平身吧。”
赵广温声出言，走至檀木香案后，坐了下来，面对着顾尘二人。
“说起来，怀安你在宫内做太子太傅也是许久了，怎么没见你向朕提起你这儿子。”
赵广摸向案上靛紫香炉，拾起搁置于旁的檀香，在白玉小碟中细细研磨了起来。
“回禀陛下，犬子自幼便送往青州常住，不在帝京，故而未曾向陛下提及。”
顾怀安躬身低头回道，只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向身旁的顾尘一眼，宛若视若无人一般。
赵广将研磨成粉的香灰静静搁置于碟中，拿起香炉与玉碟，轻轻递给案前的顾尘，眉头一抬。
“替朕焚香。”
顾尘恭敬地接过赵广递来的玉碟香炉，拿起桌边特制的炭块丢入炉中，待其烧透后，慢慢取出白玉小蝶中的细末香灰将其填埋，然后在香灰中戳些小孔，再放上一枚瓷片遮住，盖上炉顶用以隔火。
渺渺青烟自炉顶透孔中升起，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款款而出。
赵广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顾尘焚香烹炉，末了见着香起，饶有兴致地抚了抚颌间灰白长须，微笑的点了点头。
“不错，上可借剑诛妖，下可精心焚香，如此心境，不浮不躁，倒是颇为出乎朕的意料。”
果然龙门阶前斩龙一事，即便已请求阁首代为保密，瞒过了其他人，却是瞒不了眼前屹立于景阳王朝顶点的帝王。
顾尘微微一笑，手上添香的动作也丝毫没有因为所瞒之事被一语戳穿而显得慌乱。
“陛下圣听开张，殚见洽闻。虽身居殿内，但天下事仍悉数尽知，一切也都逃不过您的法眼啊。”
“哈哈哈哈哈哈...”
赵广闻言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打趣道：“怀安啊，朕可记得当初你入宫时，可不像你儿子这般油嘴滑舌，小小年纪，马屁功夫倒是不弱。”
虽此话是向顾怀安而讲，但赵广的目光却依然在焚香的顾尘身上，一眼都没有望向仍在一旁保持着行礼姿势的顾怀安。
“如此说来，你于龙门阶前斩断龙尸，朕那孩儿赵无涯，也算是被你所救，幸而逃得一难了，朕与你之间，倒也算有些因缘。”
赵广的语气慢了下来，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望向顾尘的目光之中也带着些许的欣赏。
“既然有此一缘，不知你可有兴趣再帮朕，办一件小事。”
顾尘手中焚香的动作一滞，但随即反应过来赵广如此说道，定是已然想好，有要事将委以己任，便放下手中香器，沉声回道：“陛下请讲，但凡力所之能及，晚辈义不容辞。”
赵广满意的点了点头，出声问道：“你可知登龙门阶那日，会场之中太子病退一事？”
“如今市井坊间传闻颇多，晚辈略有耳闻，但具体缘由犹未可知。”顾尘回道。
赵广轻轻伸出手指，叩了一下面前的木案，发出一声“咚”的闷响。
面上笑容也尽皆收敛，神色之间转为平静，令人有些捉摸不透，他终于望向立于一旁，一动不动的顾怀安，语气变得有些生冷了起来，
“太子并非病重而退，实则是为毒发，所中之毒，名为冬青木槿。”
顾尘闻言一惊，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想起那日在飞云商会中，偶然遇见的顾南，最后所拍得之物，正是这“冬青木槿”。
虽然当时所疑顾南从何得到如此一笔巨款，能拍得冬青木槿，但也仅仅是以为他拍得此物之后，是为了更好的修炼，以图在明年帝京武试内搏得一个更好的名次，
哪曾想，如今竟卷入了太子中毒一事当中。
虽然心中波涛汹涌，但他还保持着面部的云淡风轻，故作露出一丝疑惑与惊讶的表情之后，他缓缓出言问道：“竟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太子殿下投毒，不知如此胆大包天之辈，可有缉拿归案？”
赵广没有回答，冷冽的目光轻轻扫向顾怀安一侧。
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怀安抢先出声，他略一抱拳，向面前的赵广俯身一拜，以头抢地，伏于地上。
“陛下，请给微臣一些时间，微臣定将投毒之人捉拿归案，给太子一个交代，给陛下一个交代，为我顾家小儿洗脱冤屈。”
“啪！”
顾怀安突然的发言好似激起了赵广压抑已久的怒气，他举起右掌，愤然拍向面前木案，厚实的实木桌案在他一掌之下尽然断裂，扬起一阵木屑飞舞，案上文书笔砚尽皆散落。
“今日有人敢向太子投毒，明日中毒的，是不是就是朕了！”
赵广冷冷地望着顾怀安，语气中怒意尽显，花白须发如龙虬飞舞，一双眸子之中精光劲闪，完全不像一个年近迟暮的花甲老人。
伏身于地的顾怀安被案上飞下的砚台所砸中头部，但也不觉疼，出声道：“顾南年幼无知，但万万不可能起谋逆之心，以下犯上，投毒于太子。此事背后定有隐情，请陛下念在微臣兢兢业业为景阳打拼多年，网开一面，让微臣查证一番。”
“你所说的，朕岂会不知。”
赵广淡淡出声，方才怒气尽显的模样瞬间消退，宛若又变成了一位和蔼的老人。
“此案交于你来办，不妥，应当避嫌。”
他望向一旁两耳不闻窗外事，宛若没有听到二人交谈，依旧在添香煮炉的顾尘，轻声说道：
“恰好顾尘已被你逐出侯府，此案，便由顾尘代朕监审一下校事府处理的进度吧。”
顾怀安闻言，惊讶地抬起头，先望向赵广，随即自知僭越的避开目光，进而自进入御书房后，第一次把目光投射在顾尘身上。
被二人尽皆望着的顾尘，此刻也停下了手中焚香的动作。
即便自己不想，以如今的自己，又如何能违抗圣命？
他轻轻一叹，抱拳躬身道：“在下领命，定不负圣恩。”
在赵广挥手之下，顾尘而人退出了御书房。
名为父子，但实若陌生人的二人，一前一后一同走出宫外。
走在前面的顾怀安突然驻下脚步，但并没有回头。
“顾尘，我知你对我与溧阳有怨，但此事非同小可，我只希望你能秉公处理，不存私心。”
顾尘依旧径直向前走着，行至顾怀安身边，路过之时，冷声出言。
“你要查案，到底是为了顾南，还是舍不得你那镇安侯的名头，怕被戴上一个谋反的帽子？”
顾怀安眉头一跳，一双眸子古井无波，进而眉头一低，眼观鼻，鼻观心。
“有区别吗？”
顾尘闻言顿时一笑，笑声之中有些讥讽，也有些释然，他举起双手，为顾怀安轻轻鼓掌了起来。
“不愧是你，顾怀安。”
赵广温声出言，走至檀木香案后，坐了下来，面对着顾尘二人。
“说起来，怀安你在宫内做太子太傅也是许久了，怎么没见你向朕提起你这儿子。”
赵广摸向案上靛紫香炉，拾起搁置于旁的檀香，在白玉小碟中细细研磨了起来。
“回禀陛下，犬子自幼便送往青州常住，不在帝京，故而未曾向陛下提及。”
顾怀安躬身低头回道，只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向身旁的顾尘一眼，宛若视若无人一般。
赵广将研磨成粉的香灰静静搁置于碟中，拿起香炉与玉碟，轻轻递给案前的顾尘，眉头一抬。
“替朕焚香。”
顾尘恭敬地接过赵广递来的玉碟香炉，拿起桌边特制的炭块丢入炉中，待其烧透后，慢慢取出白玉小蝶中的细末香灰将其填埋，然后在香灰中戳些小孔，再放上一枚瓷片遮住，盖上炉顶用以隔火。
渺渺青烟自炉顶透孔中升起，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款款而出。
赵广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顾尘焚香烹炉，末了见着香起，饶有兴致地抚了抚颌间灰白长须，微笑的点了点头。
“不错，上可借剑诛妖，下可精心焚香，如此心境，不浮不躁，倒是颇为出乎朕的意料。”
果然龙门阶前斩龙一事，即便已请求阁首代为保密，瞒过了其他人，却是瞒不了眼前屹立于景阳王朝顶点的帝王。
顾尘微微一笑，手上添香的动作也丝毫没有因为所瞒之事被一语戳穿而显得慌乱。
“陛下圣听开张，殚见洽闻。虽身居殿内，但天下事仍悉数尽知，一切也都逃不过您的法眼啊。”
“哈哈哈哈哈哈...”
赵广闻言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打趣道：“怀安啊，朕可记得当初你入宫时，可不像你儿子这般油嘴滑舌，小小年纪，马屁功夫倒是不弱。”
虽此话是向顾怀安而讲，但赵广的目光却依然在焚香的顾尘身上，一眼都没有望向仍在一旁保持着行礼姿势的顾怀安。
“如此说来，你于龙门阶前斩断龙尸，朕那孩儿赵无涯，也算是被你所救，幸而逃得一难了，朕与你之间，倒也算有些因缘。”
赵广的语气慢了下来，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望向顾尘的目光之中也带着些许的欣赏。
“既然有此一缘，不知你可有兴趣再帮朕，办一件小事。”
顾尘手中焚香的动作一滞，但随即反应过来赵广如此说道，定是已然想好，有要事将委以己任，便放下手中香器，沉声回道：“陛下请讲，但凡力所之能及，晚辈义不容辞。”
赵广满意的点了点头，出声问道：“你可知登龙门阶那日，会场之中太子病退一事？”
“如今市井坊间传闻颇多，晚辈略有耳闻，但具体缘由犹未可知。”顾尘回道。
赵广轻轻伸出手指，叩了一下面前的木案，发出一声“咚”的闷响。
面上笑容也尽皆收敛，神色之间转为平静，令人有些捉摸不透，他终于望向立于一旁，一动不动的顾怀安，语气变得有些生冷了起来，
“太子并非病重而退，实则是为毒发，所中之毒，名为冬青木槿。”
顾尘闻言一惊，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想起那日在飞云商会中，偶然遇见的顾南，最后所拍得之物，正是这“冬青木槿”。
虽然当时所疑顾南从何得到如此一笔巨款，能拍得冬青木槿，但也仅仅是以为他拍得此物之后，是为了更好的修炼，以图在明年帝京武试内搏得一个更好的名次，
哪曾想，如今竟卷入了太子中毒一事当中。
虽然心中波涛汹涌，但他还保持着面部的云淡风轻，故作露出一丝疑惑与惊讶的表情之后，他缓缓出言问道：“竟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太子殿下投毒，不知如此胆大包天之辈，可有缉拿归案？”
赵广没有回答，冷冽的目光轻轻扫向顾怀安一侧。
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怀安抢先出声，他略一抱拳，向面前的赵广俯身一拜，以头抢地，伏于地上。
“陛下，请给微臣一些时间，微臣定将投毒之人捉拿归案，给太子一个交代，给陛下一个交代，为我顾家小儿洗脱冤屈。”
“啪！”
顾怀安突然的发言好似激起了赵广压抑已久的怒气，他举起右掌，愤然拍向面前木案，厚实的实木桌案在他一掌之下尽然断裂，扬起一阵木屑飞舞，案上文书笔砚尽皆散落。
“今日有人敢向太子投毒，明日中毒的，是不是就是朕了！”
赵广冷冷地望着顾怀安，语气中怒意尽显，花白须发如龙虬飞舞，一双眸子之中精光劲闪，完全不像一个年近迟暮的花甲老人。
伏身于地的顾怀安被案上飞下的砚台所砸中头部，但也不觉疼，出声道：“顾南年幼无知，但万万不可能起谋逆之心，以下犯上，投毒于太子。此事背后定有隐情，请陛下念在微臣兢兢业业为景阳打拼多年，网开一面，让微臣查证一番。”
“你所说的，朕岂会不知。”
赵广淡淡出声，方才怒气尽显的模样瞬间消退，宛若又变成了一位和蔼的老人。
“此案交于你来办，不妥，应当避嫌。”
他望向一旁两耳不闻窗外事，宛若没有听到二人交谈，依旧在添香煮炉的顾尘，轻声说道：
“恰好顾尘已被你逐出侯府，此案，便由顾尘代朕监审一下校事府处理的进度吧。”
顾怀安闻言，惊讶地抬起头，先望向赵广，随即自知僭越的避开目光，进而自进入御书房后，第一次把目光投射在顾尘身上。
被二人尽皆望着的顾尘，此刻也停下了手中焚香的动作。
即便自己不想，以如今的自己，又如何能违抗圣命？
他轻轻一叹，抱拳躬身道：“在下领命，定不负圣恩。”
在赵广挥手之下，顾尘而人退出了御书房。
名为父子，但实若陌生人的二人，一前一后一同走出宫外。
走在前面的顾怀安突然驻下脚步，但并没有回头。
“顾尘，我知你对我与溧阳有怨，但此事非同小可，我只希望你能秉公处理，不存私心。”
顾尘依旧径直向前走着，行至顾怀安身边，路过之时，冷声出言。
“你要查案，到底是为了顾南，还是舍不得你那镇安侯的名头，怕被戴上一个谋反的帽子？”
顾怀安眉头一跳，一双眸子古井无波，进而眉头一低，眼观鼻，鼻观心。
“有区别吗？”
顾尘闻言顿时一笑，笑声之中有些讥讽，也有些释然，他举起双手，为顾怀安轻轻鼓掌了起来。
“不愧是你，顾怀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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