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2.离开
大雨下了很久，但还是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开始停歇。
阴云依旧笼罩着破败城市的天空，只是雾气开始消散，一些原本被遮挡的事物也变得清晰。
一具死尸躺着的，污泥与血水交融的湿润道路旁，一只狸花猫小心翼翼的从路边的绿化带里探出头来，谨慎地左右扫视。在观察了一会后，突然窜出，沾满污泥的肉爪矫捷地踩踏着湿润泥泞的沥青地面，却在下一刻，毫无防备的被那具死尸抓住后腿。
狸花猫惊慌失措的嚎叫着，稚嫩尖锐的声音回荡在空旷而又安静的只有残存水滴顺着叶片滴落发出细微声响的街道上。
不远处蓝白相间的二层小楼里，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放下了望远镜。
他身旁，一个穿着T恤的年轻人有些焦急：“黄局长？”
“他娘的。”
他们看的不是猫，而是更远处市中心CBD的那栋地标大楼的楼顶。
鲜红的血肉仿佛血管一般蠕动，下方不知什么时候生长出的藤蔓绵延了一大片区域，仿佛已经存在了上百年一般。而在那大块的，盘踞着半座大楼的血肉中，几颗状似心脏一般，又仿佛卵巢的事物正在有规律的跳动中。
“这玩意儿……是什么鬼？”
他感觉自己坚定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有些动摇。
身后，突兀的响起了细微的电流嘈杂声。一位戴着眼镜的制服男人摆弄着桌上的粉红色收音机，很常见的款式，多见于老年人手中，甚至高档的还有屏幕。
他的手指扭动着收音机上的旋钮，偶尔除了电流般的嘈杂声响之外，还有断断续续，却完全听不懂的人声。
局长放下望远镜，带着些许后怕的收回视线回头望着眼镜男：“还收不到消息吗？”
“不行，”眼镜男摇了摇头，表情苦恼：“完全听不清在说什么。”
局长点了点头，表情有些阴沉，却没说什么。
气氛有些压抑。
站在他身旁的年轻人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问：“黄局长，你说……我们……能活下去吗？”
年轻人的问话让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他们是城东分局仅剩的三个人。
一位分局副局长，一位是入职不到三个月的辅警，还有一位则是来补办身份证的年轻人。
本来还有更多的，但在与丧尸们的对抗中陆陆续续的都牺牲了。牺牲最多人的一次，那会儿还没断网，在收到上级的指示下，第一时间联络附近消防局的幸存者准备碰头。那些消防官兵们营救了一大批幸存者，却因为没有热武器而有些艰难。上级的指示就是，让离他们最近的城东分局送去一些警用枪械支援兄弟部队。
如果能待在一起更好，这样能更大的发挥他们的力量。
但可惜，车队还没到达消防局就在丧尸群的围攻下失去了联系。与之一起没有了踪迹的还有支援车队的三十多名警员携带的分局绝大多数的枪支弹药。
而最痛苦的则是一位即将退休的老警员，在平定警局内那些暴乱的受审嫌疑人时被一刀刺破了腹部，尽管他们已经尽可能的包扎了伤口，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伤口感染最后死去。
黄志超觉得有些可笑，也有些后悔，因为这是他的错误决定才导致了这些人的牺牲。他以为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那些被抓捕、还没来得及移交看守所的嫌疑人们，就算再怎么罪大恶极，也应该先放下成见，共同抵制这些失去了人类思维的怪物们。
但可惜他想错了。
或许是因为心底的恶念，或许是因为绝望，或许是崩溃。
“黄局长，你说我是招谁惹谁了？我就办个身份证，还因为请假丢了这个月的全勤，我一家人现在是生是死都不清楚，我却只能跟特么的老鼠似的躲在这里，出去不敢出去，什么时候死也不知道，这特么的是什么道理？”年轻人有些崩溃的自艾说。
黄志超却只能给他一个苦笑安慰：“会好起来的，会的，等军队来了……”
“军队怎么来？”年轻人情绪有些失控，他指着远处的CBD：“就特么那些玩意儿，军队怎么来你告诉我！这是人类能抵抗的东西吗？”
“国家的力量超乎你的想象，兄弟。”眼镜男站起身，拿起黄志超放在窗台上的望远镜看了起来。
尽管心悸，却仍然坚定道：“会来的，我们有战斗机、有导弹、有能覆盖一整座城市大炮群，不管什么玩意儿，都挡不住的，就算哥斯拉来了，也得留在这儿。”
放下望远镜，他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再给他们一些时间，就算是无差别炮火覆盖也需要时间对吧？更别提他们还要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清理，营救，建立防御阵线。就跟打仗一样，相信我，会来的。”
年轻人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就在这时，桌子上的收音机的嘈乱中突然传来了断断续续，却还能听清的人声：“这里……是……东部……指挥……重复播报……”
三人同时被动静吸引。
黄志超慌忙的指挥：“快！小沈，调调频率，有消息了！”
沈楠连忙跑到收音机旁边，一手调旋钮，一手拿着纸笔记录。
声音逐渐清晰：“这，在收到此条消息后就近躲藏存活，在清理行动开始后不要外出，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和伤亡。重复：请不要外出，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和伤亡。耐心等待，党和国家将不惜一切代价营救你们，请耐心等待，请……滋滋……”
啪——
沈楠拍了拍再一次失去声音的收音机。
“怎么没声了？”黄志超有些紧张的问。
年轻人则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不知道。”沈楠摇了摇头：“没道理啊，卫星收音机接收到的是卫星发射的广播信号，这玩意儿跟电视塔发射的广播信号不一样，不受地形和建筑物干扰的，怎么会突然……没音了？”
黄志超深吸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能收到消息就是好事，至少不用跟无头苍蝇似的。”
“嗯，能接收到南部战区的，其他战区也就都能接收到，还有中央的。情况不算坏，上面说南部战区将在明天上午展开对南粤市的怪物清理行动。”
他朝年轻人挑了挑眉：“我就说吧，咱们的部队很强的。”
黄志超则想的更多：“有办法能联系上他们吗？”
“很难。”沈楠想了想说：“不过也不是不行，申城有电视塔，咱们可以想办法去电视塔发射广播信号。”
黄志超低头思忖。
年轻人有些迫不及待：“不能直接去南部战区吗？咱们有车，只要想办法绕过一楼的那些怪物，去停车场开车，沿途也有加油站，那些怪物速度也没有汽车快，咱们只要小心点，能到南部战区的。”
沈楠有些头大：“兄弟，你知道南部战区在哪儿吗？南粤市！而咱们这儿呢？申城，属于东部战区管辖范围，有概念吗？一千四百多公里！沿途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就这么上路？”
“其实不是不能去。”黄志超突然开口。
沈楠十分意外的看着他：“局长？这……”
“我的意思不是去南粤，可以去金陵。”黄志超说：“东部战区驻地在金陵，金陵离这并不远。问题是，我们为什么要去？这里是申城，申城还有多少群众被困？我们扔下他们去寻求庇护？我们是警察！”
“等等……”年轻人表情纠结：“你们是警察，我……我不是。”
黄志超没有意外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这句话是跟你说的。想要寻求救援，你可以去最近的金陵，南粤太远了，难免路上有什么意外。金陵则不同，不到三百公里，现在高速不用限速，你开快点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年轻人却突然开始犹豫：“你们……你们不走吗？”
沈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是警察，申城的警察。自己老家的群众都没有解困呢，自己就跑了？怎么可能嘛。”
“我……我……”年轻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用感觉到不好意思。”沈楠笑了笑：“我们的责任原本就是保护你们，只是现在我们连自保都困难，现在有更好的地方了，为什么要拦着你？”
“小沈说的不错。”黄志超点头说：“你如果想去，我们可以想办法送你，送不了太远，原因你也知道，但至少可以把你送上车……你会开车吧？”
“会，当然会！”年轻人有些欣喜。
“那就好办了。”黄志超从腰间掏出了手枪：“走吧，小沈。”
阴云依旧笼罩着破败城市的天空，只是雾气开始消散，一些原本被遮挡的事物也变得清晰。
一具死尸躺着的，污泥与血水交融的湿润道路旁，一只狸花猫小心翼翼的从路边的绿化带里探出头来，谨慎地左右扫视。在观察了一会后，突然窜出，沾满污泥的肉爪矫捷地踩踏着湿润泥泞的沥青地面，却在下一刻，毫无防备的被那具死尸抓住后腿。
狸花猫惊慌失措的嚎叫着，稚嫩尖锐的声音回荡在空旷而又安静的只有残存水滴顺着叶片滴落发出细微声响的街道上。
不远处蓝白相间的二层小楼里，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放下了望远镜。
他身旁，一个穿着T恤的年轻人有些焦急：“黄局长？”
“他娘的。”
他们看的不是猫，而是更远处市中心CBD的那栋地标大楼的楼顶。
鲜红的血肉仿佛血管一般蠕动，下方不知什么时候生长出的藤蔓绵延了一大片区域，仿佛已经存在了上百年一般。而在那大块的，盘踞着半座大楼的血肉中，几颗状似心脏一般，又仿佛卵巢的事物正在有规律的跳动中。
“这玩意儿……是什么鬼？”
他感觉自己坚定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有些动摇。
身后，突兀的响起了细微的电流嘈杂声。一位戴着眼镜的制服男人摆弄着桌上的粉红色收音机，很常见的款式，多见于老年人手中，甚至高档的还有屏幕。
他的手指扭动着收音机上的旋钮，偶尔除了电流般的嘈杂声响之外，还有断断续续，却完全听不懂的人声。
局长放下望远镜，带着些许后怕的收回视线回头望着眼镜男：“还收不到消息吗？”
“不行，”眼镜男摇了摇头，表情苦恼：“完全听不清在说什么。”
局长点了点头，表情有些阴沉，却没说什么。
气氛有些压抑。
站在他身旁的年轻人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问：“黄局长，你说……我们……能活下去吗？”
年轻人的问话让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他们是城东分局仅剩的三个人。
一位分局副局长，一位是入职不到三个月的辅警，还有一位则是来补办身份证的年轻人。
本来还有更多的，但在与丧尸们的对抗中陆陆续续的都牺牲了。牺牲最多人的一次，那会儿还没断网，在收到上级的指示下，第一时间联络附近消防局的幸存者准备碰头。那些消防官兵们营救了一大批幸存者，却因为没有热武器而有些艰难。上级的指示就是，让离他们最近的城东分局送去一些警用枪械支援兄弟部队。
如果能待在一起更好，这样能更大的发挥他们的力量。
但可惜，车队还没到达消防局就在丧尸群的围攻下失去了联系。与之一起没有了踪迹的还有支援车队的三十多名警员携带的分局绝大多数的枪支弹药。
而最痛苦的则是一位即将退休的老警员，在平定警局内那些暴乱的受审嫌疑人时被一刀刺破了腹部，尽管他们已经尽可能的包扎了伤口，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伤口感染最后死去。
黄志超觉得有些可笑，也有些后悔，因为这是他的错误决定才导致了这些人的牺牲。他以为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那些被抓捕、还没来得及移交看守所的嫌疑人们，就算再怎么罪大恶极，也应该先放下成见，共同抵制这些失去了人类思维的怪物们。
但可惜他想错了。
或许是因为心底的恶念，或许是因为绝望，或许是崩溃。
“黄局长，你说我是招谁惹谁了？我就办个身份证，还因为请假丢了这个月的全勤，我一家人现在是生是死都不清楚，我却只能跟特么的老鼠似的躲在这里，出去不敢出去，什么时候死也不知道，这特么的是什么道理？”年轻人有些崩溃的自艾说。
黄志超却只能给他一个苦笑安慰：“会好起来的，会的，等军队来了……”
“军队怎么来？”年轻人情绪有些失控，他指着远处的CBD：“就特么那些玩意儿，军队怎么来你告诉我！这是人类能抵抗的东西吗？”
“国家的力量超乎你的想象，兄弟。”眼镜男站起身，拿起黄志超放在窗台上的望远镜看了起来。
尽管心悸，却仍然坚定道：“会来的，我们有战斗机、有导弹、有能覆盖一整座城市大炮群，不管什么玩意儿，都挡不住的，就算哥斯拉来了，也得留在这儿。”
放下望远镜，他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再给他们一些时间，就算是无差别炮火覆盖也需要时间对吧？更别提他们还要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清理，营救，建立防御阵线。就跟打仗一样，相信我，会来的。”
年轻人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就在这时，桌子上的收音机的嘈乱中突然传来了断断续续，却还能听清的人声：“这里……是……东部……指挥……重复播报……”
三人同时被动静吸引。
黄志超慌忙的指挥：“快！小沈，调调频率，有消息了！”
沈楠连忙跑到收音机旁边，一手调旋钮，一手拿着纸笔记录。
声音逐渐清晰：“这，在收到此条消息后就近躲藏存活，在清理行动开始后不要外出，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和伤亡。重复：请不要外出，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和伤亡。耐心等待，党和国家将不惜一切代价营救你们，请耐心等待，请……滋滋……”
啪——
沈楠拍了拍再一次失去声音的收音机。
“怎么没声了？”黄志超有些紧张的问。
年轻人则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不知道。”沈楠摇了摇头：“没道理啊，卫星收音机接收到的是卫星发射的广播信号，这玩意儿跟电视塔发射的广播信号不一样，不受地形和建筑物干扰的，怎么会突然……没音了？”
黄志超深吸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能收到消息就是好事，至少不用跟无头苍蝇似的。”
“嗯，能接收到南部战区的，其他战区也就都能接收到，还有中央的。情况不算坏，上面说南部战区将在明天上午展开对南粤市的怪物清理行动。”
他朝年轻人挑了挑眉：“我就说吧，咱们的部队很强的。”
黄志超则想的更多：“有办法能联系上他们吗？”
“很难。”沈楠想了想说：“不过也不是不行，申城有电视塔，咱们可以想办法去电视塔发射广播信号。”
黄志超低头思忖。
年轻人有些迫不及待：“不能直接去南部战区吗？咱们有车，只要想办法绕过一楼的那些怪物，去停车场开车，沿途也有加油站，那些怪物速度也没有汽车快，咱们只要小心点，能到南部战区的。”
沈楠有些头大：“兄弟，你知道南部战区在哪儿吗？南粤市！而咱们这儿呢？申城，属于东部战区管辖范围，有概念吗？一千四百多公里！沿途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就这么上路？”
“其实不是不能去。”黄志超突然开口。
沈楠十分意外的看着他：“局长？这……”
“我的意思不是去南粤，可以去金陵。”黄志超说：“东部战区驻地在金陵，金陵离这并不远。问题是，我们为什么要去？这里是申城，申城还有多少群众被困？我们扔下他们去寻求庇护？我们是警察！”
“等等……”年轻人表情纠结：“你们是警察，我……我不是。”
黄志超没有意外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这句话是跟你说的。想要寻求救援，你可以去最近的金陵，南粤太远了，难免路上有什么意外。金陵则不同，不到三百公里，现在高速不用限速，你开快点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年轻人却突然开始犹豫：“你们……你们不走吗？”
沈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是警察，申城的警察。自己老家的群众都没有解困呢，自己就跑了？怎么可能嘛。”
“我……我……”年轻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用感觉到不好意思。”沈楠笑了笑：“我们的责任原本就是保护你们，只是现在我们连自保都困难，现在有更好的地方了，为什么要拦着你？”
“小沈说的不错。”黄志超点头说：“你如果想去，我们可以想办法送你，送不了太远，原因你也知道，但至少可以把你送上车……你会开车吧？”
“会，当然会！”年轻人有些欣喜。
“那就好办了。”黄志超从腰间掏出了手枪：“走吧，小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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