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年光影蓝听雨（下）
第二日，捂着沉重的头坐起，才恍然发现自己已在那破旧的小屋，身上的轻衾悄然滑落，露出了一袭白裙，那裙沿赫然的酒污唤醒了昨夜的记忆。沉默些许，蜷腿，将下巴抵在膝上，脑中却不由划过那一剑，自己也不知，何时，一抹红霞晕上面颊。
“还...有点帅的嘛”
而当她再踏入那帮“关门弟子”的居住区的时候，所有的府吏无论职位全部都下意识地问好，仿佛她不是一个婢女，而是哪位郡主来拜访了。虽说有些迟疑，但还是面无表情地回了一礼，而后与他们擦肩而过。
如果要问什么叫做“关门弟子”，那就真的是关起门来折磨的弟子。偌大的习武场上竟也空无一人，哦不，还是有一个的。
那是一个仿佛与周围一切都格格不入的男人，站在那高高的擂台上，却摆起了一张书案，悄然提笔，挥毫于其上，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立于那天地之间，仿佛又与乾坤融为一体，好像他就应该在那里。
他穿着一袭单调的黑袍，好像是怕墨水滴在上面，但那衣领上露出的白色又让人不由有一种他的黑色全是墨水自己染上的错觉。蓝走近，而他没有为此而停下手中的毛笔，而是加速勾勒了最后几笔。
轻轻搁笔，恰好与蓝靠近的最后一步落下相合。他缓缓抬头，俊朗儒士的标配脸，不让人感到惊异，但是十分舒服，回味无穷。两鬓微微垂下，悄悄摆动在面庞，一时间让蓝失了神。
但男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一笑，食指点了一下自己所画，然后自然地把视线放在了蓝的眼眸之上，左手突然抽出笔，空中一甩，墨水临空滴下，正好落在画卷上，蓝色氤氲于美人眼眸。
是的，这是蓝的画像，她走进来的样子，眼前的男子就在这几十步的时间画出了自己的画像，尤其是那两点蓝色，不由让人怀疑这到底是否是画像了。震惊之余，蓝也猜到了此人是谁了。
“小女子见过‘判官’。”蓝亭亭一礼，声音婉转。
“他被我关了，倒不完全是因为你。这画像本应该送你作为一个小小见面礼，但...”判官笑了笑，“他会很高兴看见你来找他的样子的。”
蓝顿时大窘，小脸一红，支吾了半天，最后也只说了一句：“所以那个...”
“没死，当时我在，自然不会放着他乱来，只是肋骨断了几根而已。”判官摆了摆手，有些不甚在意地说道。
蓝不答，只是再拜，而后转身，走向门口的步伐不似初来那般急切，但是终究多了几分迟疑，好似有些道不清的不舍。
“如果不介意的话，以后可以常来，我缺一个人画画。”
判官没有看见，那背着阳光走着的女孩脸上绽放了一抹笑容，一抹灿烂胜过艳阳的笑容浮上了那隐隐有几分祸国殃民预兆的脸上。
...
就这样，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被那个黑衣少年打的下不了床，看着他们两个勾肩搭背喝醉回来一起受罚，看着那袭白衣带她闯过宵禁，坐在郊外的山巅，看那第一缕日出。时间就这样流逝，没人再提起她的身份只是一介婢女，即使是那夜狂妄的少年，也是卑躬屈膝地道歉，成为了那位“郡主”的替罪羊之一。
而，她再也没有提过那个她曾经辉煌的家族，仿佛少女已经忘却了过去的一切，可是谁也没想到，那天，她会这么做。
...
康尚殿
“蓝，朕问你，十年已到，你是留在统领府还是...”
“禀陛下，”蓝坦然地向着这个男子下拜，是那样的自然，即使他只用一纸诏书，一个莫名的罪名夺走了她曾拥有的所有，“蓝愿意前往齐王府。”脸上笑意灿烂，看向一旁那身着五爪蟒袍的太子齐王，似有眼波流动。
声音从金殿中传出，悠悠荡荡，悄然入耳。那一刻，冰冷了明媚的阳光，直直地刺入了门口侍立那个男子的心脏。而在殿内，一旁低头的老太监猛地抬头看向这个女子，眼中满是警告，而太子更是面露诧异。
皇帝没有说什么，面色阴晴不定，转身离去，只丢下跪着的蓝留在原地，直至身影将要消失，才远远说了一句：“还不扶人家起来，都打算跟着你了！”
齐王此时仿佛才反应过来，脸上的诧异悄然消失，换上了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伸手欲扶，眼前这个女子却平平站起，恰好躲过了自己的手默默后退了两步，眼神平静。
出殿，她知道门口有一个人，但是她只是低了一下头，没有去看他，径直地踏上了一驾马车，一辆开向齐王府的马车，在空无一人的车厢里悄然泪垂。“抱歉，玄...”
...
“做个交易，我帮你做成你最想做的事，你帮我杀一个人。”
“你觉得你有能力做成？”
“如果铁面不在统领府，你觉得够吗？”蓝微闭蓝眸，轻品一口香茗，望向窗外的京都繁华，她很有耐心，毕竟她眼前这个人不会拒绝的。
“我需要你证明。”男子收齐了不屑与调笑的表情，冷冷地说道。
“首先，铁面会离京三个月，其次，”蓝回头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不吝啬自己那千金也不一定买得到的笑容，“明天没人抄你的家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齐王一愣，而后莞尔一笑，举杯示意一下，仰头饮尽，轻声自言自语：“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
回过神，苦笑一声，本应该换上吉服的自己竟然就这样坐在喜床上发起了呆，不由摇了摇头，悄然起身，拍去身上那沾染上的朵朵花瓣。
“小姐，哦不，夫人，您还没换好吗？王爷在楼下已经催了好几次了，良辰没多久了。”婢女在外面略带哭腔地叫道，却不敢越雷池一步，她始终都无法忘记那个从眼前这个房间里抬出的那具女尸，那具遍布剑痕的女尸。
“知道了，你下去吧，看着点他，别让他喝太醉了。”蓝平静地回答，看着眼前的吉服，鲜红的绸缎上用金线绣着明显僭越礼制的凤凰，双目更是缀上了御赐的西域红宝石，裙边的流苏微微飘荡，散发着如牡丹的香气。
指甲触碰表面，微凉如玉，就像那日偷偷摸到的你的脸一样“如果是你...多好...”蓝的眼中多出了几分迷茫，似乎是那袭白衣为自己披上了这吉服，温柔地盖上那顶娇艳的红盖头，而独立镜前，才恍然发现，不过只是自己幻觉罢了。
“玄，你会来吗？”
“还...有点帅的嘛”
而当她再踏入那帮“关门弟子”的居住区的时候，所有的府吏无论职位全部都下意识地问好，仿佛她不是一个婢女，而是哪位郡主来拜访了。虽说有些迟疑，但还是面无表情地回了一礼，而后与他们擦肩而过。
如果要问什么叫做“关门弟子”，那就真的是关起门来折磨的弟子。偌大的习武场上竟也空无一人，哦不，还是有一个的。
那是一个仿佛与周围一切都格格不入的男人，站在那高高的擂台上，却摆起了一张书案，悄然提笔，挥毫于其上，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立于那天地之间，仿佛又与乾坤融为一体，好像他就应该在那里。
他穿着一袭单调的黑袍，好像是怕墨水滴在上面，但那衣领上露出的白色又让人不由有一种他的黑色全是墨水自己染上的错觉。蓝走近，而他没有为此而停下手中的毛笔，而是加速勾勒了最后几笔。
轻轻搁笔，恰好与蓝靠近的最后一步落下相合。他缓缓抬头，俊朗儒士的标配脸，不让人感到惊异，但是十分舒服，回味无穷。两鬓微微垂下，悄悄摆动在面庞，一时间让蓝失了神。
但男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一笑，食指点了一下自己所画，然后自然地把视线放在了蓝的眼眸之上，左手突然抽出笔，空中一甩，墨水临空滴下，正好落在画卷上，蓝色氤氲于美人眼眸。
是的，这是蓝的画像，她走进来的样子，眼前的男子就在这几十步的时间画出了自己的画像，尤其是那两点蓝色，不由让人怀疑这到底是否是画像了。震惊之余，蓝也猜到了此人是谁了。
“小女子见过‘判官’。”蓝亭亭一礼，声音婉转。
“他被我关了，倒不完全是因为你。这画像本应该送你作为一个小小见面礼，但...”判官笑了笑，“他会很高兴看见你来找他的样子的。”
蓝顿时大窘，小脸一红，支吾了半天，最后也只说了一句：“所以那个...”
“没死，当时我在，自然不会放着他乱来，只是肋骨断了几根而已。”判官摆了摆手，有些不甚在意地说道。
蓝不答，只是再拜，而后转身，走向门口的步伐不似初来那般急切，但是终究多了几分迟疑，好似有些道不清的不舍。
“如果不介意的话，以后可以常来，我缺一个人画画。”
判官没有看见，那背着阳光走着的女孩脸上绽放了一抹笑容，一抹灿烂胜过艳阳的笑容浮上了那隐隐有几分祸国殃民预兆的脸上。
...
就这样，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被那个黑衣少年打的下不了床，看着他们两个勾肩搭背喝醉回来一起受罚，看着那袭白衣带她闯过宵禁，坐在郊外的山巅，看那第一缕日出。时间就这样流逝，没人再提起她的身份只是一介婢女，即使是那夜狂妄的少年，也是卑躬屈膝地道歉，成为了那位“郡主”的替罪羊之一。
而，她再也没有提过那个她曾经辉煌的家族，仿佛少女已经忘却了过去的一切，可是谁也没想到，那天，她会这么做。
...
康尚殿
“蓝，朕问你，十年已到，你是留在统领府还是...”
“禀陛下，”蓝坦然地向着这个男子下拜，是那样的自然，即使他只用一纸诏书，一个莫名的罪名夺走了她曾拥有的所有，“蓝愿意前往齐王府。”脸上笑意灿烂，看向一旁那身着五爪蟒袍的太子齐王，似有眼波流动。
声音从金殿中传出，悠悠荡荡，悄然入耳。那一刻，冰冷了明媚的阳光，直直地刺入了门口侍立那个男子的心脏。而在殿内，一旁低头的老太监猛地抬头看向这个女子，眼中满是警告，而太子更是面露诧异。
皇帝没有说什么，面色阴晴不定，转身离去，只丢下跪着的蓝留在原地，直至身影将要消失，才远远说了一句：“还不扶人家起来，都打算跟着你了！”
齐王此时仿佛才反应过来，脸上的诧异悄然消失，换上了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伸手欲扶，眼前这个女子却平平站起，恰好躲过了自己的手默默后退了两步，眼神平静。
出殿，她知道门口有一个人，但是她只是低了一下头，没有去看他，径直地踏上了一驾马车，一辆开向齐王府的马车，在空无一人的车厢里悄然泪垂。“抱歉，玄...”
...
“做个交易，我帮你做成你最想做的事，你帮我杀一个人。”
“你觉得你有能力做成？”
“如果铁面不在统领府，你觉得够吗？”蓝微闭蓝眸，轻品一口香茗，望向窗外的京都繁华，她很有耐心，毕竟她眼前这个人不会拒绝的。
“我需要你证明。”男子收齐了不屑与调笑的表情，冷冷地说道。
“首先，铁面会离京三个月，其次，”蓝回头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不吝啬自己那千金也不一定买得到的笑容，“明天没人抄你的家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齐王一愣，而后莞尔一笑，举杯示意一下，仰头饮尽，轻声自言自语：“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
回过神，苦笑一声，本应该换上吉服的自己竟然就这样坐在喜床上发起了呆，不由摇了摇头，悄然起身，拍去身上那沾染上的朵朵花瓣。
“小姐，哦不，夫人，您还没换好吗？王爷在楼下已经催了好几次了，良辰没多久了。”婢女在外面略带哭腔地叫道，却不敢越雷池一步，她始终都无法忘记那个从眼前这个房间里抬出的那具女尸，那具遍布剑痕的女尸。
“知道了，你下去吧，看着点他，别让他喝太醉了。”蓝平静地回答，看着眼前的吉服，鲜红的绸缎上用金线绣着明显僭越礼制的凤凰，双目更是缀上了御赐的西域红宝石，裙边的流苏微微飘荡，散发着如牡丹的香气。
指甲触碰表面，微凉如玉，就像那日偷偷摸到的你的脸一样“如果是你...多好...”蓝的眼中多出了几分迷茫，似乎是那袭白衣为自己披上了这吉服，温柔地盖上那顶娇艳的红盖头，而独立镜前，才恍然发现，不过只是自己幻觉罢了。
“玄，你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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