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她的选择

    长冶行宫内，侍女点燃了烛火，凌兆羽负手立于窗前，背对着流夏。

    流夏漫不经心的捻开熏香的麟粉，在香气还未散开之前先开了口“隋远虽投靠过印昭，但念在他能迷途知返，助你击退南召，就放他一马吧。”

    凌兆羽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他定定的看着夜色笼罩下的庭院，与白日里竟是两幅光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流夏，自己的父王灭了她的国，而她为了复仇又杀了自己的父王。愧疚和恨意在他心里交织，让他想恨无法恨，想爱爱不得。

    良久，他终是转过身来，眸色比黑夜还要深不见底，他似乎是做了一个很费力的决定，以至于他竟无太多的力气支撑他稳稳的站立，他悲怆的开口，声音苍桑了很多“你不是一直想离开吗，我可以放你离开，去过你想要的生活，但是念安你不能带走，他毕竟是我王室的血脉”只有他自己知道，王室的血脉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他只是想留住关于流夏的印记。

    流夏看着如此悲伤的凌兆羽，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慌乱的低下头，心里涩涩的，只可惜一切都太迟了，如果是以前的话，她听到凌兆羽肯放她离开应该会很开心吧，只是现在，她答应过隋远要复国，她曾在隋远的府邸亲眼见过当年辰国被灭时枉死的战士们的灵位，那满满一屋子密密麻麻的牌位就像一双双眼睛一般殷切的盯着流夏，它们彷佛在说“报仇，报仇”，它们就萦绕在流夏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流夏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咬着唇道“我曾经说过不会离开你的，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因着流夏的这一句话，凌兆羽暗如沉谭的眼眸竟迸发出点点星光，他不可置信的追问道“真的吗？”声音因着欣喜而带着丝丝颤抖。

    流夏沉沉的点了点头，依旧没有看向凌兆羽。

    喜悦之色爬上他的眉梢，但转瞬又被忧愁取代，他不安的继续追问道“那...暮岩呢？”

    闻言，流夏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凌兆羽，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答道“师父，他应该会跟师姐回伽音山吧。”

    凌兆羽看着流夏无辜的双眼，他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出了那个一直压在他心底的疑问“你…爱过暮岩吗？”

    流夏脸上不带一丝波澜，原来他是想问这个，她直视着凌兆羽道“我对师父只有敬爱，从未有过男女之情。”以前她以为她爱师父，但是她的那种爱跟卜素的不一样，她对师父应该只是对长辈的依恋吧。

    凌兆羽看着流夏认真的模样，她可知她在说出她从未爱过暮岩时，他的内心有多欢喜，他忍不住动情的抱住流夏，轻声的唤了一声“夏儿”

    流夏竟下意识的推开了凌兆羽，凌兆羽一脸受伤的表情看着流夏，他的手颤巍巍的想要去抚摸流夏的脸，但终究只停留在了空中，他拳头紧握，收回了手，声音复又沾染了悲凉“那你…可曾爱过我..”

    流夏又慌乱的低下了头，她放在膝上交叠的双手被她搓的泛着骨头的白，她的心酸涩的难受，连带着喉咙也酸涩的说不出话来，亦或是她不敢说，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承认，也不敢承认，她不敢承认凌兆羽爱的是她，她也不敢承认她不知何时起竟爱上了凌兆羽，这份爱太沉重，它不该出现在她和凌兆羽之间。

    凌兆羽等了很久很久，流夏始终没有回答他，他眸中的星光复又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终了，他缓缓起身，动作迟缓的竟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他声音干涩的说道“罢了…罢了....”是对流夏说又更像是对自己说，她能留在身边就好，还在奢求什么呢？

    凌兆羽缓慢的走出了房门，凄凉的背影渐渐的被门外的黑暗吞噬，直至完全消失。这时一直低着头的流夏才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手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的心好痛好痛。原来，爱而不得会这么痛苦。“凌兆羽，我宁愿我们从未相识过。”

    永嘉十七年七月，祁王妃被册立为后，封号懿安，其子被立为太子。一时间朝堂哗然，反对声众。一是懿安王后乃南召公主，眼下南召与凌兆势同水火，立南召的公主为后，属实不妥。另外凌兆历代储君皆是成年之后再立，而今，小太子还不满一岁，立之尚早，不合先例啊。

    然而凌兆羽硬是顶住了群臣的施压，把此事压了下来。而后，凌兆羽便也再未纳妃。宫中人尽皆知，他们的王深深的宠爱着王后。王上与王后恩爱有加，琴瑟和鸣，乃传为一时佳话。

    只是他们不知，这和睦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险恶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