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独行

    大雪一直北飞，风越来越紧。夕阳斜照，阴暗的一面悄然生长，深深浅浅独行的脚印把这一切衬得格外凄凉。雪漠，位于塞北外，沿天河上溯三万里，这片绝地终年荒无人烟，雪冰冷，风也刺骨。枯寒之风终年吹彻，唯有黑夜中高天上的极光照耀着这世界的终点。当地人把无限绝美的光芒称为“少女的裙摆”。身披荣光的少年正在赶路。

    “师父，你说雪漠不度，你还说天无绝人之路，”少年望着无垠的雪海，心中徘徊着师父的嘱托，一想起那个人生一世只为逍遥的老人，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北风吹起少年的道袍，吹开乌云。少年很俊俏，剑眉星目，唇红齿白，长发用一段旧绳系在头顶，却也青云即腰。白净的脸上只有长长的倦意。风也萧萧，雨也惆惆。眉目间的忧愁却也怎么也遮不住。越来越冷了，天地间的势越来惊人，无言的力倾向每一个生灵，触摸不到的东西像布样一层层的盖下来，携着万钧的威力呼啸而下。不能反抗，不能言语，默默烙印在一切之上。

    少年一步一印，十步一扣拜，独自行走在茫茫雪海中，像在品味着什么，触碰，抚摸，倦怠在手中，少年瞧着掌心叹道“又变了，这极北之地的【灵】还真是奇诡莫测，不愧起其【无定】之名！但天漏之物，劫在物在，怎言无定？”少年轻笑，风像听话的孩子样，少年经过的地方，方圆十尺都是十分安静的，所有的风声雪啸都被无言的过虑，一切都在温柔中逸去。风轻柔的将少年长发扶起，挽起泛旧的宽大的道袍，拂尘亦荡起阵阵白色的涟漪，翩翩美少年，眉目亦惊仙。“【无定】让我来看一看，你究竟能不能逃出天地········”

    “谁在唱西风，何人叹逍遥，莲花座上逝，彼岸桥上情，三生三世泪，上川游，下狱磨，轮回路前一道坎，十方海眼吾来填·······”一曲道歌飘荡在这世界的尽头，风声雪啸携着干净的歌声渐渐远去·····

    雪漠万里大地上有一座城，“天尽”，名副其实，天地尽头的一座繁华都城。极北三国交界之地，为一片湖海，何其宽阔，何其深邃的，一年仅有三天冰封湖海上下，除这三天外，世间最干净，最美丽，最令人着迷的湛蓝平铺其上，如天地间的一面镜子，完美的倒映一切。“镜湖”是这世间人对她的称呼，称如体裁。天之镜嵌在雪漠无尽雪涛中，高傲的照耀天穹的每一处角落。传说每一次的“少女的裙摆”经过此处都会留下一缕光，“永恒之光”无数的人如此称赞她。湖中央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城，天尽城像是镜湖的一颗美人痣，一点的风情，一世的绝美。今天的天尽城格外热闹·······

    西门外，小酒肆外，一颗十丈高松树，枯黄的松针在风中摇曳，树上几只麻雀衔着泛红的枫叶呆呆的凝望，树下马鸣长嘶，人头攒动，酒肆中一群大汉在大口吃酒，热气腾腾的酒液滚滚下肚，就一颗细盐慢炒的花生，格外令人心暖，三五一群，高谈阔论。靠窗的一桌上坐着一摇扇的书生，一瞌睡的剑客，一身饮酒的披黑袍的汉子，书生的眉目被窗外的寒风披上层层白霜。

    剑客很俊俏，纯白的长袍上绣着金丝的鸟，在长长的袖口

    “别动”在书生伸手想把木窗合上时，剑客带着倦意轻语了一声，狭长的眼眸中灵光轻转，剑眉刹凝，长发中一缕白丝窦然飘起，扑棱，扑棱，窗外树上寒雀呼的惊起，嫣红的枫叶舞在风中，伸在空中的手柔弱无骨，白若新雪，轻似蝉纱，修长美玉般的手指捻着扇柄。漆黑的扇骨，凝脂的剑柄，“嘶”极轻极轻的一声，悠悠的回转，柄与骨空灵的抚触，细腻在寒风中温柔的逝去，极致到极限，刹那的惊鸿，宛若雷霆乍起，剑长三尺三，流云鞘上织，十寸文曲扇，山河一面来。剑与扇被彼此嵌在空中，在接触的一瞬间，胜负即已分晓。

    见状，书生也不恼，随即把扇子一抖，微风轻吹，嘴角噙着笑，调笑道“你这人还真是奇怪，自己怕冷却非要抱着这么一个冷冰冰的铁片，还不让我合窗，怎的?也不是当年了，还想再骗位大小姐？”那剑客也不言语，只轻抚剑柄，像抚摸着心爱的女子般，轻拢着剑端的黛色流苏，眼眸尽是雪花飘舞。

    温酒的大汉朗声笑道“老苏，你也不是不晓他嘴欠德行，把剑收收，老徐，你也是的，整天看啥念都叨几句，把气敛敛。咱今天来干什么的，知道不，骏马，宝刀，悍兵，香樟木打的马车，鲛纱织的帘子，一香喷喷的姑娘。今天的天尽城还真他娘的下酒！”随手一甩温好酒盅，书生，剑客，把手一捞，书生慢摇着扇子”你还真会吃酒，凉酿，温盅，五十年的红酿硬是被你喝贡酒的样子，你也是个妙人，但有一点你说错了，天尽城从来不是下酒的，她是饮酒赏人的。”说罢，一饮而尽。而剑客却把手一摆，酒盅便稳稳当当的飘到桌上。

    窗外，十里外，“达达达·····”腾起的阵阵雪尘遮蔽了四周，一队人马身着战甲，长弓在背，狭长的弯刀别在腰带上，驾着枣红骏马急急的赶来。队伍中间，有一华美马车，车中有对少女，还有位身着道袍的昏迷少年·······

    “小姐，快到天尽城西门了，该把这个道士放下了。”马车里下座的高挑少女劝道，脸上用轻纱蒙住，但朦胧的侧影却勾勒出一副动人画卷，声音妩媚妖娆却又如黄莺般清脆畅快，动人心魄的肌肤凝乳般洁白，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芒，胸部的山峦格外高耸，每抖动一下，都令人心潮澎湃，热血上涌。大海的深邃总是很吸引人，迷人的无外乎两种，举世无双的美丽，不可捉摸的奥秘，少女的身上透露出大海般的美丽。很难想象这样一位气质无双的绝色美人竟是一位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