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梦于生

    快，来的太快，像一支离弦的箭，黑色的拳光吞吐着法力，将沿途的一切内脏都扭曲致变形，筋脉在剧烈的移动，五脏在汹涌的翻滚，那黑色的拳光粘稠的不像人间物，黏着着每一寸肌理，每一道血气。在沸腾在焦灼。老一辈的江湖客常说，死的太快，不知有痛。这话一点没错，痛的太烈，不知有我。

    那年轻的剑客一下子愣住了，瞳孔在疾速的放大，毛发如寒风吹拂一阵一阵的耸动。

    想喊却喊不出，想动却动不了，或者说，他的全部思绪，全部意识都在这冷冽的拳风中凋零至无限渺小，以至于意识到意识本身的存在都无法做到。他凋亡了。他凋亡在无限的伤中。

    少年的面容，少年的心跳，少年的律动都黑色的光尘封住了。

    “白剑明！”一声娇喝，伴随而来的是一柄短刃厚剑，剑身圆润如玉，剑色浑然天成，如一片凝珀白脂，似一汪清深碧泉。剑气一片秋黄带枯，随着灵动的白光缠绵悱恻，荡剑之人便是少年的那一位女伴。

    这一剑荡起的剑气乌云盖雪一般将老大和柳剑明层层罩住。忽地又斜刺出一剑，这一剑凛冽寒光，煞气渺渺。隐约间有一消瘦书生颂唱，有一丰满少妇合奏，文符幻化成三十六重江南水景，重重叠叠，错落有致，音文寥落出七十二座旧时烟雨楼台，烟波浩渺，浑沌万类，楼台水景交织曼色，一剑荡出昔时景，故人和剑奏清音，这一剑直取眉心三寸。

    霎那间，短剑便被老大夹在左手无名指与小指间，重重剑景风吹便碎，少女的心一阵下旋，她知道，今日劫数茫茫。

    “哦，江南浣纱洗剑的路数，你是哪家的人，孤剑宋？不像，不像。他是柳州白，那你就是万楼沈了。”老大一边旋着指间的短剑，一边用他那好听的声音轻声问道。

    少女没有回答，她一身的气力都用在与老大争夺剑的控制权上，对方在慢慢的旋转剑身，指间流露出的黑色光芒在噬咬着她的法力，阵阵的悸痛如海浪般汹涌袭来，只有面对面前的男人才能体会到他的可怕与强势。

    西南角坐着一戴斗笠穿蓑衣的老人，为什么说他是老人，因为他的步伐苍老中刻着斑驳锈迹，踉跄中包裹冬日风雨，偶尔露出衣缝的发丝枯白而又皲裂，腰间用泛黄的旧白布缠着一柄狮咬单刃短刀。

    一声疲软的长喝，一道绚丽夺目的刀光，转念之间便已切到两人之间。老大松了剑，右手成掌，提肘化成刀势，延腰力向上于险中之险间横劈出去。空中掌刃相交竟有金石之音。老大借力又横劈一掌，掌力浑浊，吞吐斥力，将面前二人推将出去。

    电光火石间，其余几人各自站立，隐隐约约兵器低啸，风声啼血。“雪漠里，爱管闲事的往往活不到春天，老人家也不像有大气运的人啊。”老大抬手止住了兄弟四人。看着右掌的余力，“你要插手吗？下一招就不只是一点点的内伤了。”

    话音刚落，血便止不住。

    少女陡然一见，那老者面色惨白，血孤零零的悬在嘴角像是在嘲讽众人的无力，右手的刀抖若筛糠。他想起师傅的话：当一名刀客握不住刀柄的时候，便是刀客前半生中最悲哀的时刻，而一名刀客只能有两次，一次拿起刀的时候，一次便是心死的时候，而他一次都没有过，这一刻他心如死灰。

    “我可以收手，条件是，今晚，不许问，不许术，不许传感，以及不许斗。否则，下一击便是神通。”说完，老大鬼魅般穿梭急速，黑色的光呼啸难辩。又是一击，这一拳径直击中少年胸膛，犹入无人之境，众人眼眸微缩，快，更快。比之前他之前快出青云。

    白剑明的眼中突现一道光，一道纯白的光，茫茫无限，无限自在连意识都不存在的永恒虚无中有一道光划过，开天辟地一般，轰轰烈烈，从此醒来。

    少女一个箭步，搀住少年，用法力细细感应是否留下什么暗手。随后飞快后退，倩影素然。

    少年回过神来，撕心裂肺的痛骤然喷发，动心摇神，十几年苦修的心境即刻瓦解，眼中却闪烁着灼人的光。

    看着老人，少女从袖中甩出一道五色流光，直中老人后背，“五脏蕴藏，取神合炼，这是五藏合生丹，专治内伤，你且平心静气，不消三刻便可愈合大半。”

    众人无话，天色昏沉，颇有风雨欲来之感。

    “莫管闲事”东南角的邋遢老道，和一坡脚武僧齐齐在心中唱到“无量天尊”“我佛渡世”

    日夜轮转，星汉不移。转瞬间便是第二天的上午。

    昨夜的风好柔，好柔，桃花依旧？

    李慕光细细的品味昨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