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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这个作者终于开始推进剧情?

    举止优雅的老人也坐在最后一排,和陈熙同之间只隔了一条走道。

    教堂里的布置不甚华丽。一是因为这只是一栋三线城市的翻新老楼,实在不值得精雕细琢。二来主教老西蒙本人也不喜繁文缛节,对奢华的装饰不感兴趣。

    不过在最前方的讲经台后面,倒也挂着一幅巨大的基督受难像。

    浑身只着片缕的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的玫瑰窗,昏暗的教堂内笼罩着神秘的色彩。

    布施讲法倒也未必只能在金碧辉煌的大殿进行,但没有这些充满象征意义的装饰,倒也不妥。

    佛寺里的金漆弥勒不单能让人心生敬畏,更能向香客们传达出“佛爷混的不错”的潜台词。倘若信徒们一入大殿,满眼都是佛寺凋敝神像破败,又如何让他们能相信神明呢?

    中午时分,陆陆续续有参加礼拜的信徒登门。

    年轻人不多,大都是头发花白的老人,有的还坐着轮椅,互道兄弟姐妹。

    老西蒙站在台前,挨个跟每一个上门的来客拥抱。

    教堂的墙上挂满十几年来的老照片,都是很有华国特色的集体照。

    第一排的人蹲着,手上拉着红底黄字的长横幅。背景有的是教堂内部,有的则是滨城附近有名的小景点;老人们穿着“大美河山,人间仙境”的文化衫,逆着日光看不清脸。

    陈熙同就这么沿着墙壁边看边走。白梦情无声地跟在他身后,脚步像猫一样轻。

    越往前走照片就越旧。那些照片里,总是站在队伍最左边的主教西蒙也越来越年轻。

    陈熙同感觉自己正走在时间的长廊上。那一张张记录着过去的照片,就像挡在面前的轻纱帐;每路过一张,岁月的轻纱就轻抚过他的面庞。

    他就这样慢慢地走着,沉默地感受时光的流逝。

    礼拜开始了。他和白梦情走回最后一排坐着,听前面的人讲话。

    内容跟陈熙同想象中的宗教活动有点不太一样。大家围坐在一起,离的很近,那些教堂内排列的长条木椅成了摆设。

    老人们挨个儿分享自己最近在生活中遇到的琐事,大都没什么具体意义。

    有的是对儿女的不满,有的则是病痛又开始加剧。不像交流,倒像是发泄苦闷的呓语。

    所有人都发表完一圈儿,老西蒙对每个人都示以鼓励。老人们的表情都缓和了不少,有的还落下泪来。

    兄弟姐妹们互相鼓励,彼此拥抱;于是话题也逐渐变得轻松,大家开始追忆起年轻时的过往,偶尔还有笑声响起。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推开。那位老人走了进来,身后是正午明媚的阳光。

    没有人注意到他。前排的大家伙儿们依旧在互诉衷肠,只有人群中央的老西蒙抬头往这边扫了一眼。

    老人坐在最后一排的长凳上。陈熙同对他礼貌地点头笑笑,身边的白梦情低头玩着手机。

    他这才注意到进来的竟然是个外国老头儿。考究的西装略显陈旧,边缘有轻微磨损的痕迹,不过依旧打理得十分整洁。

    老人有着西方人特有的宽大骨架,可面部特征却同时包含了西方的硬朗和东方的柔和。

    他把礼帽放在长椅上,手杖搭在扶手边,翘起二郎腿,从口袋里掏出长柄烟斗点燃。

    陈熙同满脸黑线,犹豫着对旁边说道:“Sir,nocigarette,nocigarette.”

    老人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哦,年轻的兄弟,我和这里的主教是老朋友,相信他不会介意这些小事吧,说不定还能帮我跟上帝说说情。”

    “哦,我不信教的,不是兄弟。”陈熙同摆手。

    老人的烟丝估计是高级货。陈熙同虽然已经决定重生之后不再碰那东西了,可上等烟草燃烧的芳香又让他有些驿动。

    “哦,不信神,不信神好啊。证明你是心无烦扰的人,不用靠这些胡编乱造的东西来麻痹自己。”老人吐出一个烟圈,眯起眼睛慢慢享受。

    “听您话里的意思,也是不信神的咯?那您为什么来教堂这种地方呢?”陈熙同疑惑。

    “虽然我不信神,但我相信命运。一个人的命运从生下来就是注定的,区别只在于谁被谁掌控。对于凌驾在命运之上的人来说,信念就是命运的主宰。”

    “……您看着年纪也不小了,说话的风格……倒是和我一个朋友差不多。”

    陈熙同想起中二少年曹斌,总是满嘴“命运”“羁绊”“我命由我不由天”之类的台词,脚趾有点抓地。

    老人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海伦凯勒的名言。怎么样,想不到吧,一个一生都被困在轮椅上的盲诗人,心里却藏着火。燃烧了一生,到死也没向命运低头。”

    陈熙同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回答一个哦哦。

    “我的童年也不好过,所以我懂海伦的感受。好像被命运当成玩偶一样随便摆弄,故意制造点麻烦,好欣赏一个人挣扎着表演的样子……可怜的盲女,又聋又瞎。她还是坚定的共产主义者呢。如果上帝真的存在的话,希望那家伙保佑她。”

    “……那这么一看我还算命好的,我一出生就有下山的道士夸我八字硬。”陈熙同没话找话道。

    “怎么孩子,你不相信命运吗?——人类所经历的漫长历史,那些万人称颂的英雄们——如果这一切辉煌的成就,都只是由无数个随机事件拼凑出来的,那这世界该有多么的不romantic啊。”老人笑笑,把烟灰敲在地上:

    “所以我还是相信有那东西存在。那条被称为‘命运’的丝带——把那些看不见的一切,串联在一起;每个人都想摆脱命运的束缚,可这条丝带就像剪不断的脐带,再怎么挣扎也于事无补。”

    陈熙同想起自己的重生,在他原本平静的人生进程里,突然出现的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反倒被哽住了,不知怎么反驳。只能说:“您的中文说的真不错。”

    “哈哈,老头子的胡话罢了,说不定我们今天能坐在一起也是‘上帝的安排’呢?——不过话说回来,真要如此的话,上帝不是有偷窥癖的心理罪犯,就是爱拿人类取乐的幼稚鬼。”

    老年教团的交谈终止了。他们坐回到长椅上,准备例行的讲经。

    白梦情看出陈熙同跟老人的交流不甚愉快,主动拉起他离开了。

    离开教堂时,陈熙同回头,发现那个不信上帝的老人也在回头看他。

    老人伸手歪歪扭扭画了个十字,用口型说道“阿门”,还俏皮地对他眨了下眼睛。

    ◇

    走在路上,陈熙同默不作声。

    白梦情在身边笑道:“怎么,你被刚才那个老人家给说迷糊了?”

    “……倒也没有。只是他刚才说我是个心无烦扰的——其实我不是。其实我心里有好多东西想不通,也在找让自己的心静下来的办法。或许就是他说的‘麻痹自己’?梦情姐,你相信有神吗?”

    白梦情食指点在下巴上:“……不信。”

    “可你家里人之前不是有信教的吗?”

    “对啊,所以才不信。他们整天说些疯疯癫癫的胡话,看着就让人害怕,谁会主动变成那样。”

    她又说道:“不过刚才那位老先生的话,我也不认同。人即使被命运的丝带束缚住,也可以找把剪子来,我不相信一个人生下来,就把今后的一切就决定了。”

    她的笑容难得有些活泼,不想往常那样羞涩:

    “毕竟,那样活着该有多无聊啊,再怎么挣扎也跳不出那团线圈儿,一辈子就这么过去,我才不要这样想。”

    她突然上前拉住陈熙同的手,这相比起她平时的行为有些出格:

    “想找到内心的平静,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陈熙同又被她带回了小教堂附近。

    教堂小楼的后面有个不起眼的木门,白梦情在杂草边的瓦砾间翻找了半天,最后在墙角摸出一把钥匙。

    木门上挂着一把很有年代感的黑色弹子锁。白梦情把钥匙插进去,摘下锁头放在墙边,回头对着陈熙同竖起食指,做了个“保密”的手势。

    两人一路顺着旋转楼梯爬上楼顶,这里居然是一座老式钟楼。

    钟楼的四面窗户都用木板封住了,挂在楼顶的巨大吊钟上也积了不少灰尘。

    “这是教堂的钟楼,以前西蒙爷爷腿脚还方便的时候,每天都在傍晚敲上七八下,提醒周围的小孩子们回家吃饭。”白梦情笑道:

    “我家就在附近,小时候傍晚时老能听到钟声,有一次我偷偷看见爷爷就把钥匙藏在墙边——你可别告诉其他人,这里可是我的秘密基地。西蒙爷爷已经好多年没有上来过了。”

    其中一扇窗透进光来,一道金色洒在小阁楼的木地板上。

    封住那扇窗的木板估计是风化得枯朽了,又或者是小时候的白梦情把它掰断的。从那处缺口处,可以看到教堂的天窗。

    陈熙同刚要说话,白梦情突然伸手“嘘”了一下。

    “你听,时间差不多了。”她调皮地冲陈熙同眨眨眼睛。

    教堂的天窗里,老年人们的歌声传了出来。

    歌声悠扬,动听的旋律也顺着那道旋转楼梯,一路爬上小钟楼。估计其中的不少教友们,年轻时也是歌唱好手。

    钢琴声响起,弹琴的是老西蒙的夫人姜老太太。

    作为钢厂文工团的退休艺术家,每周的圣歌都由她为大家伴唱,曲目是《路加福音》的中文选段《尊主颂》。

    “尊崇我恩主,歌声正洋溢,

    尊崇我恩主,歌声正洋溢。

    日月星宿,白云飘扬,

    高山翠谷,洋海浪涛

    ……”

    陈熙同静静地听着,他靠着满是灰尘的墙壁坐下,白梦情把长裙拢起,也蹲在他身边。

    “……

    人生荒漠,干旱凄凉,

    孤寂恐惧,疲乏彷徨,

    砂岩石缝,玫瑰开花,

    海市蜃楼,泉源涌流

    ……”

    歌声中夹杂着几声咳嗽,对有的老人来说,唱歌已经变得有些费力,但音调中还是带着说不出的祥和。

    陈熙同想象着一支爬山虎从天窗顶破窗而出,慢慢包裹住钟楼的墙壁,顺着外墙爬进窗户,最终把他和白梦情包裹住。

    他看见身边的白梦情也眯着眼睛,手指打着节拍,嘴角噙着微笑。

    他突然明白她带自己到这里来的意思了。自从那天半夜和她通过电话后,白梦情总是在注意他的精神状态,时不时鼓励自己一下。

    陈熙同心里一暖,心想白梦情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虽然在他看来,二十出头的“前辈”关怀他这个中年人的方式有些别扭,但这种默默用心的方式让他很是感激。

    “……

    圣洁大道,赎民前行——

    锡安永乐,歌颂不停,

    尊崇主,荣耀主,

    生命平安喜乐真满足——”

    ◇

    回家的路上,陈熙同诚切地向白梦情道谢:

    “梦情姐,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真的,我感觉你的灵魂能上天堂。”

    白梦情掩嘴一笑:“都说了我不信这个的。不过我从小就喜欢听他们唱歌,没事的时候,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会跑到那栋钟楼顶上躲着,谁也找不到我。”

    陈熙同想象一下那副画面,顿时一乐:“梦情姐,看不出来你小时候是那种调皮的。”

    “才不是呢!我小时候一直都不爱说话。只是……算了,不说这个。今天晚上便利店值班,你还去吗?”

    “当然去了,我感觉灵魂都升华了,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劲儿。”

    “……熙同,你说自己是辍学打工的,其实是骗人的吧?”白梦情突然说道。

    陈熙同一愣,不知道怎么反驳,又不知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只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笨蛋,你拿店里的打印机复印高中笔记,我都看见了。”

    陈熙同突然想起来,自己确实曾跟前桌女生田静静借过笔记,他想看看自己增强过的大脑能不能学进去点东西。

    为了省下打印费,他就白嫖了店里的纸和打印机。

    “梦,梦情姐,你可别跟店长说哈……”身为高中生,陈熙同还是有点担心自己会因为这个身份被辞退的。

    “你爸妈呢?”

    “我妈妈……很久之前去世了,老爹在外地打工,不常回来。”陈熙同想把自己说得可怜点,好让白梦情不向店长举报自己。

    白梦情伸出手来,摸摸他的头发。陈熙同下意识想躲,却又还是忍住了。装成纯情高中生,对他来说其实是件苦差事。

    突然,从路旁的民居里走出一个膀大腰圆的胖男人。男人满脸横肉,赤着上身,大粗脖子上还挂着条不知什么金的十字架。

    男人嘴里叼着烟卷儿,骂骂咧咧从楼里走出来,回头还在骂:

    “妈的,今天手气又这么背,连着两把叫人点炮。出门看见黑野猫,倒霉他妈一整天,我呸——”

    男人突然看见白梦情。他脸色一愣,两步跑过来,一巴掌扇在后者脸上:

    “他奶奶的小贱货,把你养这么大,整天就往家里送那么点破钱,你在这勾搭男人?我……”

    陈熙同一惊!他没想到会来这一出,上前一把揪住男人的手腕:

    “你干吗?”

    他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手上加了力气:“你,你谁啊?干什么打人?”

    他忘了自己现在的力量有多大。男人一把被他捏得跪在地上,嘴里的烟卷儿也掉了,哎呦哎呦地抠陈熙同的手,满脸通红,鼻涕眼泪克制不住的涌出来。

    白梦情站在一边,捂着脸没说话。

    “你你你,你放手小子!我是他舅舅,这小贱货是我们一家子喂大的,你算什么东西,操……”

    陈熙同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松开男人,一把将他在地上推了个跟头:“滚!”

    男人爬起来,回头恶狠狠地盯了陈熙同一眼,什么狠话也敢没说,捂着手腕往居民楼里跑。

    “梦情姐,我……”陈熙同回头,刚想说些什么,可白梦情只是对他笑笑,摆了摆手:

    “没事,我先走了,晚上打工的时候再见。”

    她的右脸红了一大块,快步往转角离开。

    视野里,白梦情消失不见之后,陈熙同的耳朵听见逐渐加快的脚步声,还有隐约可闻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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