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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愿西洋道 八章——最后的审判,怀念的风景

    “吴黑和你说了很多啊,老梅。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天呐,我从小见过好多好多和我一样孤苦伶仃的兄弟姐妹,他们因为孤独而不敢与人交流。

    但我真的从没见到他那样的人,就算用了别人的身体,我也能看出来。

    他就好像一辈子没有和别人说过真心话一样。

    他不像我。

    不像我一样真诚。”

    如果是对自身贪婪和邪念的真诚的话,那么确实如此,阿兰吴或许是这世界上最诚实的。

    然而,他却忽略了,吴黑早在无数年前就做到了和他一样,或者和雷庵一样,一样接受那个至恶的本我,享受泥潭中的污浊,毫不在意通过回生‘重生’的自己是否还是自己。

    然而,为什么他现在变了?不再锋芒毕露,不再嗜血,不再肆意妄为?

    是五千年让他疲劳了吗?

    不,不一定。

    或许是别的,或许,是他日渐能够听到来自世界的声音,也许他人的声音,他们短暂的生命们积累出来的什么,如同海啸一样冲刷着这个太古的邪灵,让他即使斩国也依旧孤独,而这份孤独,最终让他选择了可能是唯一的出路。

    如果吴黑不再能够成为呼风唤雨的杀神。

    如果吴黑五千年积累的无数杀招和奥义在这个运用电子和核能的时代没有了立足之地。

    那么,他就选择不去抗争。

    不再锋芒毕露,而是躲藏于某一人类的脑中。

    去回忆太古的早风。

    淡出是吴黑的选择。

    而阿兰,他选择了抗争,不,说抗争似乎不合适。

    他不是吴黑,不是猛兽下山进入村落。

    而是村落里的人抄刀刺向他人。

    父母,家族,以及爱德华,也许还有吴黑,你可以说他们是导致这颗恶性肿瘤出现的原因,但是。

    肿瘤,依旧是肿瘤,没有人逼他弑父,没有人逼他弑师,没有人逼他残杀兄姊手足,和师兄弟妹,以及各路格斗家。

    对父母的复仇?

    爱德华的考验?

    为了征西派的伟大事业?

    屁!

    杀人,就是杀人。

    没说出口的话,没享过的欢乐,是阿兰·吴把他们夺走了,梅达斯清楚得很,如果,这世界上只有最万能的法官才有资格审判他人的一生,梅达斯要对阿兰这类人做的也从来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送他们去见那位法官。

    也许是送到天上,也许是送进囚笼。

    按情况而定。

    战斗再次开始了。

    彻底压制住吴黑,阿兰吴掏出了柳叶刀。

    一种类似永春八斩刀的武器,宽刃,长,有护手。

    保护住了在使用戊氏太极拳之时最容易被反击的小臂。

    攻防一体,锁死了梅达斯的以色列格斗术。

    “他冲上来了!梅达斯大叔!”

    “你也拿出武器来啊!”

    那还用说?再次扎紧腰部的三角巾,梅达斯原地不动,抄起了属于他的武器.....

    那是一把阔剑,并不长,但是厚实的单手阔剑。

    “那种阔剑一般是搭配着盾来使用的,但是,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盾牌。

    那么,是双手剑吗?”

    King睁大眼睛看着这场步入了最后阶段的战斗,从他闪烁的眼神里,能看出他对梅达斯·德菲烈会赢的强烈期许。

    “双手剑是一步好棋哦,罗伦。”

    同样修习太极拳的中国武术家飞王芳说道,

    “在中国,有一位名叫于承惠的剑术大师,人称‘剑圣于海王’。

    我曾有幸观摩过先生的双手剑术,老先生进可攻,退可守,双手剑不止灵活,还有着十足的威力,在短兵相接的战斗之中,毫无疑问双手剑才是最强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比柳叶刀长一点,比柳叶刀更宽阔,比柳叶刀重,比柳叶刀灵活。

    很遗憾,这一场我们大概输掉了呢。”

    “但他被那吴一族斩中的一刀并不浅,就算会致命也不奇怪,可他仍然在战斗,何等的精神力。”

    “没能和他一战是多么遗憾的事情。”

    “所以你也是这么觉得吗,罗伦?”

    两人话音未落,阿兰·吴就身姿一沉,准备冲上去了!

    戊氏太极的拳法此刻化作了“臂法”,这是由于柳叶刀的性质,讲究手腕的发力,刀刃绝对不能因为手腕受到冲击而改变方向。

    他的动作重心很低,完全符合戊氏太极的修炼结果,如同是狩猎的豹子。

    相较之下,梅达斯虽然有弯腰,重心却依旧很高,双手紧紧裹住阔剑的剑柄,浑身只有肩膀和受伤的腰部有些许松弛的意味。

    他出动了!刀刃的第一次刺入!

    戊氏柳刀——扎!

    这动作是刺入。

    而不是切入。

    阿兰·吴完全认清了自己和梅达斯的差距,就连足以致命的攻击也不敢鲁莽切入,特别是在强行压制吴黑单打独斗的现在,没有人会和之前一样为他修正攻势。

    “没关系,就算吴黑不愿意出力,我也还有最后的杀手锏。兵击讲究发动腰部的力量,然而你的腰部已经重创,过多的活动会让你自寻死路,我只需要等待你自取灭亡!

    我要杀了你,梅达斯。

    我要杀了你然后尝到那股解渴的酸爽味!”

    第一发,被挡开了。

    梅达斯的拳眼依旧锐利。

    观众们脚趾抠地,紧张得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这就是兵击,和拳拳到肉完全不同,每一击都距离死亡一步之遥,那种金属碰撞的巨响带来的寒意是搏击无法带来的。

    “好清脆的声音!”

    戊氏柳刀——左衽式!

    第二发,又被挡开了。

    左上,不行,就下方。反击的措施是把剑划过更大的范围。

    机会!

    但是平稳无比的后撤,让机会化为了乌有。

    拳眼没有看漏阿兰的变招。

    感受到危机的阿兰也后退了一步,没有给对手追击的余地。

    戊氏柳刀——

    拂尘

    扎

    反切

    扎

    扎

    巧挑

    横割

    双龙

    扎

    阿兰进,梅达斯退,梅达斯进,阿兰退。

    上

    下

    左上

    左下

    右上

    左下

    左下

    中

    赛场上的攻防让人目不暇接。

    双短刀和双手阔剑碰撞出一股气晕,仿佛形成了两个光轮,分别出现在阿兰和梅达斯的身边,那就是他们的“领域”,两个领域正在彼此撕咬,不知道谁会先一步崩塌。

    “他打算等梅达斯先生的内伤变重,不妙啊,兵击的运动幅度已经很小了,但是人的腰腹是无法避免那种颠簸的。

    一夫先生,如果情况恶化,就请你替梅达斯先生放弃比赛......”

    “没那个必要哦,二德老师。

    请你再看得仔细一些,大叔的腰,真的有‘晃动’吗?”

    听到光我打断了自己,二德立刻扶上眼镜,一丝不苟地看着梅达斯的一次横行移动。

    他移动时,没有传统格斗那种‘轻佻’的动作。

    而是后脚跟紧紧着地。

    仔细看的话!他甚至都没有‘迈步’这样的动作啊!而是如同平底漂浮一样用脚来挪动?!速度完全不慢,腰部却毫无颠簸,整个人的架势也坚如磐石!

    “兵击和格斗是不同的啊,二德老师。

    在兵击术的领域里,不存在组技,缠斗,近身搏斗这类东西。

    一旦没有做到完全化解对方的攻势,战斗就会在转瞬之间结束。

    因此,兵击家最注重的就是‘躯干的平稳性’。

    从脚,再到腰,手臂,由骨及肉,在运动过程之中的绝对稳定性,就连宫本武藏都是这么说的——‘在战斗中让单脚离地的剑士是愚蠢的’,大概是这个意思。”

    “也就是说,炼狱那家伙的目的是不会达到的,对吧?”

    梅达斯的双手剑挥舞如风,来回进退,打得阿兰找不到哪怕插一根针的余地。

    再次后撤,阿兰甩了甩刀,心中并不轻松。

    破不了防啊。

    而且这种感觉,比起我狩猎他,更像是他狩猎我!他已经身负重伤了,却连汗都没有一滴?!

    阿兰有所不知的是,梅达斯的心中可没有他想象地那么平静。

    他正在承受着腰部斩击伤带来的巨大痛苦,吴黑的月斩是那么凛冽,梅达斯已经亲身体验到吴之先祖的强悍,尽管平稳的步伐最大程度上减少了颠簸,血和肠液也已经渗入了第二层纱布,还有三层,很快,这伤害就会通过血液渗出展示给阿兰,那样的话,就无法使他动摇了。

    正如梅达斯对光我说的,战斗不只是技术的较量,更是心的较量,是眼力的较量。

    有了信心的人或许会创造奇迹。

    梅达斯不能给阿兰这种信心,因为他有着能看出这种端倪的“眼力”。

    正在梅达斯打算放弃思考要怎样进攻才好时。

    先绷不住的,终究是阿兰·吴。

    他,将自己最擅长的武器插在腰间。

    重新将重创了梅达斯的偃月刀拿在手里。

    但这些还不够,上次的事实已经证明,靠这些还不够触及梅达斯。

    他的身体开始变紫,肌肉也膨胀了起来,这幅景象唤醒了椎名亚里沙裁判不好的回忆,终于完全用出来了,这解放的力量,或者说,鬼魂的力量?

    亚里沙如同本能一样软在了台上,这都第三次了,可她就是。

    就是站不起来。

    因为恐惧,因为铭刻在基因里面,对太古黑眼魔物的恐惧。

    “鬼魂......

    结束了,老梅。给我溺死在你自己的血里吧。”

    严阵以待的梅达斯,正对着阿兰,开始大步挪动自己的身体位置,背对着武器库,几乎靠在了上面。

    “结束了啊。”

    休息室里的光我也呢喃道,

    “大叔他,已经赢了!”

    单凭梅达斯大叔自信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啊!

    阿兰·吴的解放,或者说鬼魂,和其他人的解放是不同的。

    解放的本质,是释放身体里属于先祖吴黑的那种解放肉体和脑中限制的能力。

    对于雷庵这样的吴一族来说仅此而已。

    但是对于阿兰而言,对于回生的使用者而言,脑的解放,就会让脑内的事物一起释放。

    没错,那就是吴黑。

    鬼魂之所以区别于解放,就是因为其虽然能带来更高的解放程度,却也会让脑中属于吴黑的记忆和个性,影响使用的宿主。

    想想吧,肌肉记忆如果出现了偏差,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动作会变得不自然。

    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山穷水尽的阿兰都掏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阿兰使用了鬼魂,把原本占尽上风的梅达斯打入了威尼斯的水中,逃之夭夭。

    可就在那一刻,梅达斯的拳眼已经把他使用鬼魂之时的“违和感”拍摄在了脑海深处。

    那么,就开始把,阿兰,让我们的故事做个了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兰选手使用了解放...”

    嘭。

    阿兰的速度,解说们的口舌已经完全无法跟上,解放后如同巨熊一样的身体却能达到“雷闪”一般的速度,这是破釜沉舟的一击,阿兰能感受到小腿骨微微裂开的剧痛。

    而梅达斯,严阵以待。

    剑刃朝下倾泻,做好了应对准备。

    阿兰的做法,乃是“挑枪”,从下而上的斜砍!不止是直接的攻击!更是一种逼迫!

    阔剑,太短了,必须前进或者后撤,而一旦那么做,阿兰就能改变出售的时机,一击必杀。

    主动权完全在阿兰手里!这就是长兵器强于短兵器的地方!

    枪乃百兵之长,而偃月刀正是在枪的基础上演化而来的长柄武器!

    难怪吴黑会使用它对付近身战中无敌的梅达斯·德菲烈!

    那么,拳眼要怎么应对?

    只有零点几秒了哦?

    “......被自满冲昏了头脑吗......”

    巴黎的死神——尼克拉·雷·班纳低语道,

    “本以为能杀掉‘巴黎的黄蜂’,‘我的父亲’——让·雷·班纳的人,会是个全方位的强者,现在看来,根本是我多虑了。

    在那个夜晚见到的,完全是恐惧所导致的幻影吗?尚啊。”

    尼克拉的手指嵌入了铁栏杆之中。

    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比台上面如恶鬼的阿兰更加狰狞,眼角居然挤出了泪水,

    “我的挚,我一定会杀了爱德华,为你复仇的!”

    短阔剑不可能战胜偃月刀。

    但是,长剑可以。

    巨剑,更可以!

    乃木英树的嘴角和梅达斯的嘴角一起上扬,他是比赛的发起人,他有理由,也有义务为自己的伙伴做好最万全的准备。

    梅达斯的绰号是“剑”,这把剑,乃是欧洲双手巨剑。

    梅达斯·德菲烈最擅长的武器,他从小把玩,长大后也不曾放弃。

    他刚才移动身位,就是要在需要的时刻换上这把趁手的兵器。

    双手一抬,梅达斯直接对着阿兰把阔剑扔了出去!

    二点五公斤重的铁块,偃月刀的刀杆不够粗,无法安全格挡,阿兰不得不躲开,然而在他一晃身体,再转过来的这一刻,足以梅达斯击碎展柜,伴着呼啸的铁风,把伴随他四十九年人生的挚爱攥入手中了!

    重整架势的梅达斯,从足径变成了一辆钢铁的战车。

    就凭这把擅自命名的,“无毁的湖光”。

    五分之二个世纪前的梅达斯,只是个孩子时,曾经沉迷于剑与魔法的故事里,也许他那时候就与众不同,最喜欢的故事角色,居然是兰斯洛特。因为他堕入了黑暗里,经历了迷茫和错误,比那些最光荣的骑士角色都令人着迷。

    说起来是那么巧合,梅达斯真的凭借皇亲国戚的身份成为了类似骑士的贵族人物。

    也是那么地巧合,他作为特种士兵,见证了那么多的黑暗,在杀戮王残虐至极的肉酱坑里面,他一度崩溃过。

    仍旧是那么巧合,他失去了哥哥从小用来鼓励他的笑脸,失去了被四处奔波没能早婚的他视作亲骨肉的侄女。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来小时候看的剑与魔法。

    是啊,他不能因为黑暗的可怕和温暖而变得自我,梅达斯·德菲烈家破人亡前,是秉公行事,不徇私枉法的梅达斯德菲烈。

    家破人亡以后,他也一样是。

    和手里的湖光一样无毁。

    我要把杀戮王绳之以法,要向他们证明,我们的方法行得通。

    阿兰慌了,看到这把双手巨剑,知道它的重量,他慌了,但此刻以然无路可退。

    逃下场去?不,吴黑把他带入了死地,而且他自己的目的,也是在生命最后一刻杀了老梅,爽到极点啊。

    不行。

    只有一条路了,杀了老梅!杀了老梅!

    他大步一踏,想要踩在剑的侧面上,梅达斯翻转剑的动作已经做出,但是阿兰快了一步,一脚踩在了这剑的剑尖,两手一挥,偃月刀劈头砍下!如此鬼魂巨力!哪怕是用杆子也能打碎梅达斯的头颅!

    但是梅达斯用的可是欧式的双手巨剑,最大的特点就是护手之上,还有一处可抓握的“剑鞘”。

    梅达斯握住这剑鞘,在咫尺之遥挡住了第一击,阿兰见状立刻朝内拉枪,准备就势划开梅达斯的脖子。

    就在此时,他的动作出现了违和,脱离了戊氏太极,也不足够是其它武道,攻击有一点点呆板。

    他的肩部肌肉和胸部肌肉进入了射程。

    对拳眼而言足够了!

    翻身,背负,右手抓住剑柄,左手从面前弯过来反抓巨剑的长护臂,如同跃出海面的鲸鱼,用全身力量使出了上挑斩!!!

    观众们沸腾了!

    这是只属于巨剑的上挑削击!!!在炙热的空气里画出了银色的新月!

    剧痛,阿兰所感受到的就是剧痛!巨剑在他的右脚上削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这是只有这样的方法才能能造成的损伤!

    鬼魂也没法拦住这种切割吗!?

    梅达斯没有停下,阿兰看见了他锐不可当的眼神,他是认真的!

    “老梅!!!!!”

    梅达斯再次微微转身,双手交叉举起巨剑,把剑作为刺枪,他要做了,要刺出来了!

    拳眼看出了阿兰脚伤之后来不及躲开这一事实,也看出了阿兰的肉体不足以顶下这全力穿刺。

    这是连古代的厚重骑士盔甲也能带人一起贯穿的骑枪式刺穿。

    阿兰,欣喜若狂!

    从老梅的眼神里,他好像感受到了,一种爽快。一种狂喜。

    一种在夏天喝了冰水一样的爽快。

    “原来,是这个!?

    原来我要的是这个?!”

    顿悟不耽误还击,阿兰的肉体在儿时就能抗住山石的碰撞,抗住锤子,抗住汽车!

    所以他理所应当地用手臂从侧面试着弹开这一穿刺。

    他成功了,手臂被锐利的剑刃切入了一半,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足以废掉手臂。

    血如雨下。

    他抛弃了偃月刀,从腰间掏出柳叶刀。

    切入了老梅的近身。

    他抬眼,看到一双惊骇的眼睛。

    “原来我要的是眼睛!?

    原来我要的,是他们看着我的时候那种惊骇的眼神!?”

    戊氏柳刀——扎,直直刺向梅达斯。

    梅达斯,用手抓住了它,血流如注。

    松手的一瞬间,四连寸拳打向了阿兰的面门。

    面门没有肌肉,解放,不能增加抗击打能力。

    眼眶,碎了,鼻梁,碎了,门牙,碎了,喉咙,碎了。

    柳刀也切入了老梅的肩膀里。

    但老梅全不在乎,面色铁青,冷汗直流,收回了手,双手共持。

    横斩一过阿兰的腰间。

    一道血画出的腊梅撒在了地上。

    阿兰,在这转瞬之间失去了任何反击的余力。

    可他却笑了,他找到了那个困扰他一生的东西,那个让他爽的东西,那就是这个世界回望他时,那个惊骇的眼神,是他们看到他们制造的恶魔,看到他们的报应的时候的那种眼神!那种后悔的眼神!

    “老梅!”

    阿兰浑身抽搐,用他最后的力气一转身体,扑向了还软在地上,脸上溅着他的血的亚里沙。

    “再看一遍!

    亚里沙正要失声尖叫,又是寒光一闪,银色的巨剑划过,削在了阿兰的后颈之上。

    没有砍断,甚至不致命。

    但阿兰就此如断了线的木偶,眼睛里没有了光彩,就这样栽倒在了亚里沙的身上,把她压倒在身下面,一动也不动了。

    沉寂,寂静。

    只有10秒,却如同一个世纪。

    椎名亚里沙在阿兰的身下,浑身颤抖着,因为阿兰紧贴在她身上的心脏还在跳动。

    1,2,3,4,5,6,7,8,9,10。

    眼泪和哭声一起从她的脸上流出,不管怎么样,总算是结束了。

    “胜,胜负已分......”

    低声细语的宣告后,震耳欲聋的欢呼也并没有如同预料里那样到来。

    兵击,还是太过血腥了。

    没人希望奈丹们死在场上,也没人希望这个没人认识的外援死在场上。

    而且是如此血腥地死于剑下。

    紧接着,一阵嘘声。

    再然后,是拳愿会们大声的驳斥。

    “猪头!是那家伙先想杀人的!”

    “他还想杀裁判小姐啊!”

    “你说他想杀人?你是他吗?你有证据吗?”

    “他人都死了!!!”

    “你就看最后是谁杀了谁!?”

    “老梅不是坏人,懂吗!他肯定是有理由的!”

    台上嚷成一片,梅达斯看了一眼亚里沙,无奈地摇摇头,苦笑起来。

    向来都是这样的啊。

    发生了事情之后,总会乱作一团,没有定论,最后变成互相中伤,某些人渔翁得利。

    所以,才需要权威。

    才需要政府,法律,乃木...这样的人出来,哪怕不是百分之百公正,也必须这样,这世界,就是这样才能运行,这是梅达斯·德菲烈,一个公仆坚信的东西。

    拳愿会的斗士也加入了为梅达斯助威的队伍里。

    尤其是嗓门最大的,脾气最直的,大久保直也,和他身边一样嗓门大脾气直的成岛光我。

    再后面是速水正树,德尾德道,还有扯着嗓子却没有啥声音的山下一夫。

    “大叔!你没做错!我们都看到了!你才是英雄!那个家伙是个坏蛋!大家都听我说!”

    看到这滑稽的一幕,赫忍不住笑出声来。

    明明是地下世界的格斗场,人们却在主持正道。

    所以他才喜欢炼狱啊。

    梅达斯拄着那把剑踉跄地走来,对亚里沙伸出了手,勉勉强强地挤出一点笑意。

    “抱歉让你受惊了......”

    “没关系...”

    医生们涌上赛场,也察觉了,阿兰还活着呢,紧急的处理以后,阿兰就要送到急救室里面了。

    但是。

    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坐起来。

    全场都骇然了,阿兰已经如同一个被开膛破肚的鲤鱼,居然还能自己坐在担架上面。

    但他一开口,梅达斯就知道了,他不是阿兰。

    他是吴黑。

    “我的确是留手了,因为我希望,能给阿兰一个公开的审判,给被他伤害的人们一个交代。

    但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能用这个身体坐起来和我说话,吴黑。”

    “阿兰这小子,从小就是个怪物...

    这点伤,死不了,你不想杀他,下手太轻了,如果有个意外,他可就又活了......”

    吴黑气若游丝。

    “真是...漂亮的战斗啊......

    我数次想要跳出来享受,却都没能,阿兰这小子,情绪,非常激昂。

    他死的,最起码有那么一刻,很满足。”

    “什么?”

    “他死了。

    鬼魂,会产生,人格和意识的融合。

    我,在他意识就要消失的时候,乘虚而入,阿兰,已经不存在了。”

    “这样吗——”,梅达斯神情低落。

    “不过,跟你说个有趣的事情吧?

    他觉得自己悟到了,觉得让他爽的,是人们惊骇的眼神,是这个世界欠了他并且后悔的眼神,但他所见并因此顿悟的东西,是你眼中,是他自己的眼神,也就是说。

    他喜欢的从来就是虐杀和虐杀,他根本就是纯粹的邪恶,是他妈的一个活畜生啊。

    他怕了啊,他怕了自己受到制裁。

    脑子在欺骗,身体却表现了出来。

    我,看不下去他自欺欺人还这么高兴,或许是在现代生活久了,我也软弱了,想到他干的事儿,总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

    所以,老祖宗在他最后找到了他,帮你——

    ——报了你侄女的仇啊。”

    吴黑吸了口气,噗呲一声笑出来,

    “梅达斯老弟,这么说吧,阿兰被我消灭的时候哭得像个小女孩儿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黑笑着,如同成就了一项伟大的事业,

    “所以说,这身体从此就归你一个人了?”

    “是啊。

    以前也发生过好多次,不过这次,情况变了,爱德华和虫,打算做大事,老祖宗我,也不想闲着了。

    顺便一提,伤一好我就会走,你们是管不住我的哦?”

    梅达斯同样伤的很重,不得不上了担架,和吴黑一起被抬下赛场。

    他看见大久保,光我,一夫,加奥朗,理人,尤里,二德,回来的加纳,猛虎们在对他招手祝贺。

    也看到了最远处的那个房间里,对他挥手的乃木和艾米丽二侄女。

    他感到空前地满足。

    却有一个问题,一个不得不问的问题。

    他挣扎着起身,对着吴黑的担架,问:

    “吴黑。

    你是为了什么要继续活着?”

    吴黑已经卸掉了象征阿兰身份的头巾,头发散下来,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陌生的吴。

    吴黑微笑起来,看着远处巨蛋中央的天空。

    “愚蠢的问题,梅达斯·德菲烈。

    我只不过想再看看这令人怀念的风景而已。

    看够了,我自然就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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