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消戾（两章合一）
“把后座箱子中那件红色的衣服给我。”
杨渊看了一眼曲欢转了很久还没有把身体转过去，叹了口气。
“算了，你歇着吧，忘了你行动不便了。”
那件红色衣服就是黎康给他的能够引火的法器，避火衣。
据说只要微微一点火星就能让衣服表面燃烧起来，但是因为衣服表面的火却不会让穿衣服的人感觉到炙烤。
这世间怕火的邪物不少，也就不怪黎康压箱底的宝贝中藏着这么一个东西了。
驱车李驰，杨渊的脑子也在不断思考，按说他现在的准备已经足够齐全，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拿起了电话。
电话是打给局长的。
“局长，我现在正在前往富安公寓，嫌疑人曲承正在那里进行消戾仪式……您问什么是消戾啊，就可以大概认为是一种献祭的邪法。”
电话那头的局长很激动，因为这个案子已经有两批人陷入诡异的昏迷状态了，他不能再允许有人擅自行动。
“可是局长，人还是要救的，如果等到市里的专家来，人质可能会有很大的伤亡，您不用劝我的，我必须要去。”
电话那头彻底火了，怒吼的声音隔着五米都能听到：
“陈桐，服从命令！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
杨渊将电话拿远了一些，在富安公寓门口踩下了刹车，没有理会电话那头连珠炮一样的咆哮，将执法仪正正当当的别在了自己胸口，开启上传功能，将画面实时上传到警局指挥中心。
“这样您总放心了吧，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派人来救我。”
如果真遇到什么不测，也能够为下一步的侦破做出一点贡献。
“行了，局长，您那边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而且就目前而言我是执行这项任务最好的人选，相信我吧，虽然荒废了三年，但只要我想，仍然是最优秀的那批警探。”
电话那头的咆哮声终于小了，看来局长也认清自己劝不了杨渊，于是他也终于敢把电话拿近一点，故作轻松的开了句玩笑：
“局长你要是真想帮我，就让那些抓鬼的专家快点来救我。”
这一句话又把局长的火气点起来了：“我命令你，留在原地等待增援，已经有那么多同志……”
杨渊顺手就将扬声器关了，只留下一句：“我车里有一个女…孩，想着让那些专家妥善安置。”
“说女鬼也没关系的，”曲欢倒是笑的洒脱：“我从来就不想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今天就把一切都了结吧，我们现在进去？”
“你留在这里，我自己进去看看。”杨渊害怕自己带曲欢进去，会被曲承误认为胁迫了她，如果因此发生什么变故就得不偿失了。
他交给曲欢一个小铃铛：“当我摇动子母铃的时候你再进来就行。”
二人谈话的时候，局长那头还在发火，杨渊干脆对着执法仪比了个准备就绪的手势，将扬声器一关，就再也不说话了。
随后他下车向公寓走去。
电话那头，局长气的把手中的材料一摔，站起来踱了几个圈才最终坐回去，对技术人员说道：
“随时监控陈桐那边的情况，同时再给我催省里面的那些专家！”
技术员麻利地将画面投到大屏上。
现在已经是深夜，除了小区内的路灯外，没有什么别的光源，陈桐又半蹲在草丛中，所以画面很黑。
钱老板家后院附近的草树高深茂密，形成了一大片的阴影，从这里潜伏过去不容易被发现。
衣角摩擦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虽然通过扬声器的播放显得些许刺耳，但是这种规律的声音暂时还能让人感到安全。
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沙沙声，局长的心一下子被悬吊起来，而摄像头的画面也停顿了一下，然后逐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
拨开草丛，见一个黑影匍匐在地上，那东西用四肢爬行，速度很快，直冲着公寓而去。
那东西听到背后有声音，立刻调转过头。
那是一张人脸，却长着蜥蜴的鳞片，在一片昏暗中，那双略微凹陷的蜥蜴眼睛正盯着陈桐。
陈桐此时也已经把枪移到胸前。
那蜥蜴人没有什么攻击的欲望，反身以更快的速度冲向公寓。
陈桐放下枪，向刚刚蜥蜴人走过的路径摸去，只见一根突出的灌木枝挂着衣服的残片。
是制服残片。
局长也反应过来刚才那个蜥蜴人是什么身份了，面色更加不善。
这一个小插曲过后，下面的路没遇到什么怪事，很快陈桐就潜入到钱有亮的后门处。
画面中陈桐正跃跃欲试想要从稍矮的围墙处翻过去，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后院的铁门，竟然没关。
陈桐显然也警惕起来，慢慢推开铁门用枪搜寻左右，什么也没有看到。
但就当他检查门后时，突然发现门后站着人！
手指几乎已经扣动到扳机上，才看清那个人影是画在大门上的一个图案，那是一个没有口鼻的人形画像，但是一双眼睛却画的格外突出。
和那个蜥蜴人的眼睛近乎一模一样。
陈桐站在那副画面前看了很久，从最开始的疑惑，慢慢转变成迷醉，最后甚至把枪收起来，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双眼睛，动作十分轻柔，似乎是在触碰最完美的艺术品。
局长明显感觉到不对劲，难道是那眼睛有诡异？
“把那画像定格，放大。”
在屏幕上，那双眼睛被拉的很大，能够清晰的看到那眼睛的眸光中映照着另一只相同的眼睛，似乎无限嵌套，让看见的人如临深渊。
但盯得久了就会发现这双眸子拥有异样的美，让观者沉醉，渴望，只想走入深渊。
局长的表情也开始慢慢陶醉。
好在技术员心思并没在画面上，他看到局长的异样，赶紧关掉了图片，才将他从那种情况下拉了出来。
“呼呼呼……”
局长如同脱力一样斜倒在椅子上，头上冒冷汗，好像是刚打完一场大仗，强撑起来立刻拿起手机给陈桐打电话。
电话那头已经关机。
坏了。
于是他又马不停蹄地拨打了省里那边的电话，再次催促增援到位。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执法仪上传的画面。
抚摸了一阵的陈桐终于离开了铁门的范围，大步向公寓走去，然后郑重的敲了敲门。
屋内有烛光从门缝中渗出，而透亮的猫眼突然被瞳孔堵住向外张望了一会，才打开门。
直到门完全推开才发现开门的是一个殷红的纸人娃娃。
艳丽的腮红让它看起来在笑，可是在这种场景下不管怎么看都有些不寒而栗，他手中托盘中摆着那尊多次出现在凶案现场的盖头泥像。
纸人也长着那一双蜥蜴眼。
陈桐忍不住伸手想要摸摸纸人的眼睛，而那个纸人却突然背过身去，向屋内飘动。
陈桐也同时无意识的跟着向前走。
屋内，两层挑空的客厅中空空荡荡，但是原本雪白的墙壁上到处用红色线条画着诡异的图案。
每个图案都用简洁的两笔代指眼眶，而瞳仁部分则写满了密麻的符咒，这些原本绘制在平面上的东西却好似在不断蠕动，在各个方向盯着房间中的人。
那图案和门上画着的眼睛有异曲同工之妙，只要看的久了就会深陷进去。
别墅的二楼大概有二十几人跪在圆形楼梯露台，他们如同痴迷般望着满墙的眼睛。
陈桐很快就加入了他们。
执法仪的图像随着他上楼不断摇晃，不一会就登上二楼完全站定。
将陈桐带上去的纸人又重新回到一楼，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一个方桌上，然后立在一旁站好。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他先是呵呵的笑，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在近乎接近疯狂时戛然而止。
腾。
一楼处，一团黄色的火光升腾而起，灰袍人曲承手持火柴走到一楼的正中间，将手中的火桶扔到了一个硕大的铁桶当中。
浓烈的汽油瞬间燃烧，哪怕隔着不清晰的画面都能看到灼热的气浪。
他点火后退开很远，对着二楼张开双臂：
“来赎罪吧。”
曲承嘶哑的声音不断在房间里回荡，仔细听还有细小的声音在应和他，随后楼上的众人像着了魔一样跪在地上，像摆在方桌上的泥像不住的磕头。
曲承啪啪打了两个响指，站在人群最左边的钱有亮和徐岚站起来，走下阶梯，定在燃烧的汽油桶面前，直接将整个身子都扎了进去。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起，他们似乎此刻从幻境中强制脱出，挣扎着想逃出铁桶的范围，但是黑暗中却出现了几个纸人抓住他的脚将他们重新塞回铁桶当中。
过程大约持续了三分钟左右，直到抓着二人脚的纸人都被燃烧殆尽才消停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局长已经脸色铁青，案件的恶劣程度已经远超他的想象，如果再有几个警探死在案子中……
后果不堪设想。
“局长……不对，”技术员突然看出了一点端倪：“如果陈哥现在还保持着中邪的状态，不断跪拜，那么传回来的画面应该是一明一暗，不会如此清晰稳定。”
难道他没中招？
局长此时无比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可是陈桐没给他验证的机会，
下一刻，执行记录仪被取下并关闭，画面由此中断。
“陈桐！陈桐！”
局长知道他这两声呼喊镜头那边都不会听到，但他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他一锤桌子，抄起电话给省里那些所谓专家们打电话时再也没有平时的和善：
“十分钟内我要看到你们人到现场，不然我们走着瞧！”
富安公寓这边，曲承又打了两次响指，这次是孙铭盛和季老太太沿着楼梯往下走，杨渊却率先起身拦住二人的去路。
从刚刚进去树丛开始，系统就一直在提示他已经进入幻境，而他也当机立断立刻解除幻境，但他仍旧装作中招的样子跟随指引进了别墅当中。
他早就能够阻止曲承的仪式，可是他并没有行动。
他不是真正的警探，也不需要恪守什么职业道德，所以不会向原主那样纠结。
在他自己调查出的真相中，钱有亮和徐岚就是草菅人命的杀人凶手，他们死有余辜。
由于侦查方式的限制他们逍遥法外了这么多年，也确实该面对他们应该面对的结局。
可在杨渊看来，其他人虽然有罪但是罪不至死，所以他选择要救。
他拦住孙铭盛和季老太太，代替他们走下楼梯。
他突然想到赵伟同和黎康讨论的那个话题：“当正义无处伸张的时候，是等待出现还是自己去执行？”
他已经做出选择。
可是对他这种过客来说，这种选择题应该会容易许多，但是真正的警探们呢？
当杨渊走下楼梯时，曲承一直在看着他，一只手已经捏住两张符咒，另一只手握着一柄灰蒙蒙的刀。
他看不透这个男人，不知道他到底用的是术法手段还是物理手段破除他的幻境。
于是他打算双管齐下，总有一个能伤到他。
杨渊已经将他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
二人面对面站定时，杨渊才发现这个孩子其实很瘦小，宽大的灰袍不合身的搭在身上，可他眼中的倔强和疯狂让他看起来已经不像正常人。
他眼神逐渐变得阴沉怨毒，突然，手上的匕首直刺向杨渊胸口，瞬间便被杨渊钳住手腕。
另一只手抛出符咒，咒上带着令人不安的黑气。
杨渊没打算硬接，用早早准备的火机立刻点燃了身上避火衣，两张符咒在烈火面前毫无作用就化作灰飞。
炽烈的火焰无疑已经伤害到曲承，可是这孩子咬着牙不肯求饶，还在不断挣扎。
“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
一拳向他脸上招呼过去。
物理伤害加上魔法伤害终于让他叫出声来，可是他仍旧在怒骂着。
“你有没有问过，你的姐姐想不想被你复活？”
这句问话让曲承一怔，脸上表情凝滞。
可很快疯狂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他喉咙中呜呜的嘶哑声像是野兽，他要趁着这股疯劲跟杨渊拼命。
杨渊不给他机会，接着一拳将他打翻在地，骑在他身上一边打一边说，完全不给他还口的机会：
“这是替你姐姐打的。”
“生前悲惨那是她这辈子命苦，而死后还要被你翻出来折磨。”
“消戾，消戾，到底该消的是她的戾还是你的戾？”
身下曲承的面容越来越扭曲，挣扎也越来越激烈，但是他却不是在反抗杨渊的拳头，而是在抱着脑袋不住的嘶吼。
终于杨渊打的累了，曲承也不再挣扎。
这时他拿出子母铃将曲欢唤了进来。
一股穿堂风吹来，公寓的后门被打开。
伴着头饰的特别响声，曲欢走到曲承面前。
“姐……”曲承现在已经很虚弱了。
杨渊让开了地方，让这姐弟俩交流。
曲欢抚摸着弟弟的脸，一点清泪从他的右眼流出：
“弟啊，我知道你想姐，可是人，生死有命，死了就死了吧，能咱不折腾了，再看你一眼就算老天爷的恩赐了。”
“姐没照顾好你，生前是，死后也是，姐对不起你。”
“你把我身体里那些东西都抽回去，这辈子你就替我好好活着，行吗？”
“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我还当你姐。”
曲承慢慢停止了挣扎，他身体蜷在一起，呜呜的哭：
“回不去了，姐，全都回不去了，我现在也是一只身不由己的鬼了。”
“姐，我是不是真错了？”
“可我啥也没多要，我只是……
“只想要你活啊。”
………………
太阳从天际跳出来了，杨渊在富安公寓门前将手中的烟蒂丢掉，走到了车前敲敲车窗。
曲承将车窗摇下来，他现在已经理智了下来：
“谢谢您，要不然我可能会酿成大错，后面不论我要面临什么样的处罚我都接受。”
“那些都不是我管得了的了，我可能还要比你们先走一步。”杨渊笑着指了指太阳：
“我只想告诉你一句，不论过去发生了什么，往前看吧，替你姐好好活着。”
杨渊看了一眼曲欢转了很久还没有把身体转过去，叹了口气。
“算了，你歇着吧，忘了你行动不便了。”
那件红色衣服就是黎康给他的能够引火的法器，避火衣。
据说只要微微一点火星就能让衣服表面燃烧起来，但是因为衣服表面的火却不会让穿衣服的人感觉到炙烤。
这世间怕火的邪物不少，也就不怪黎康压箱底的宝贝中藏着这么一个东西了。
驱车李驰，杨渊的脑子也在不断思考，按说他现在的准备已经足够齐全，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拿起了电话。
电话是打给局长的。
“局长，我现在正在前往富安公寓，嫌疑人曲承正在那里进行消戾仪式……您问什么是消戾啊，就可以大概认为是一种献祭的邪法。”
电话那头的局长很激动，因为这个案子已经有两批人陷入诡异的昏迷状态了，他不能再允许有人擅自行动。
“可是局长，人还是要救的，如果等到市里的专家来，人质可能会有很大的伤亡，您不用劝我的，我必须要去。”
电话那头彻底火了，怒吼的声音隔着五米都能听到：
“陈桐，服从命令！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
杨渊将电话拿远了一些，在富安公寓门口踩下了刹车，没有理会电话那头连珠炮一样的咆哮，将执法仪正正当当的别在了自己胸口，开启上传功能，将画面实时上传到警局指挥中心。
“这样您总放心了吧，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派人来救我。”
如果真遇到什么不测，也能够为下一步的侦破做出一点贡献。
“行了，局长，您那边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而且就目前而言我是执行这项任务最好的人选，相信我吧，虽然荒废了三年，但只要我想，仍然是最优秀的那批警探。”
电话那头的咆哮声终于小了，看来局长也认清自己劝不了杨渊，于是他也终于敢把电话拿近一点，故作轻松的开了句玩笑：
“局长你要是真想帮我，就让那些抓鬼的专家快点来救我。”
这一句话又把局长的火气点起来了：“我命令你，留在原地等待增援，已经有那么多同志……”
杨渊顺手就将扬声器关了，只留下一句：“我车里有一个女…孩，想着让那些专家妥善安置。”
“说女鬼也没关系的，”曲欢倒是笑的洒脱：“我从来就不想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今天就把一切都了结吧，我们现在进去？”
“你留在这里，我自己进去看看。”杨渊害怕自己带曲欢进去，会被曲承误认为胁迫了她，如果因此发生什么变故就得不偿失了。
他交给曲欢一个小铃铛：“当我摇动子母铃的时候你再进来就行。”
二人谈话的时候，局长那头还在发火，杨渊干脆对着执法仪比了个准备就绪的手势，将扬声器一关，就再也不说话了。
随后他下车向公寓走去。
电话那头，局长气的把手中的材料一摔，站起来踱了几个圈才最终坐回去，对技术人员说道：
“随时监控陈桐那边的情况，同时再给我催省里面的那些专家！”
技术员麻利地将画面投到大屏上。
现在已经是深夜，除了小区内的路灯外，没有什么别的光源，陈桐又半蹲在草丛中，所以画面很黑。
钱老板家后院附近的草树高深茂密，形成了一大片的阴影，从这里潜伏过去不容易被发现。
衣角摩擦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虽然通过扬声器的播放显得些许刺耳，但是这种规律的声音暂时还能让人感到安全。
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沙沙声，局长的心一下子被悬吊起来，而摄像头的画面也停顿了一下，然后逐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
拨开草丛，见一个黑影匍匐在地上，那东西用四肢爬行，速度很快，直冲着公寓而去。
那东西听到背后有声音，立刻调转过头。
那是一张人脸，却长着蜥蜴的鳞片，在一片昏暗中，那双略微凹陷的蜥蜴眼睛正盯着陈桐。
陈桐此时也已经把枪移到胸前。
那蜥蜴人没有什么攻击的欲望，反身以更快的速度冲向公寓。
陈桐放下枪，向刚刚蜥蜴人走过的路径摸去，只见一根突出的灌木枝挂着衣服的残片。
是制服残片。
局长也反应过来刚才那个蜥蜴人是什么身份了，面色更加不善。
这一个小插曲过后，下面的路没遇到什么怪事，很快陈桐就潜入到钱有亮的后门处。
画面中陈桐正跃跃欲试想要从稍矮的围墙处翻过去，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后院的铁门，竟然没关。
陈桐显然也警惕起来，慢慢推开铁门用枪搜寻左右，什么也没有看到。
但就当他检查门后时，突然发现门后站着人！
手指几乎已经扣动到扳机上，才看清那个人影是画在大门上的一个图案，那是一个没有口鼻的人形画像，但是一双眼睛却画的格外突出。
和那个蜥蜴人的眼睛近乎一模一样。
陈桐站在那副画面前看了很久，从最开始的疑惑，慢慢转变成迷醉，最后甚至把枪收起来，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双眼睛，动作十分轻柔，似乎是在触碰最完美的艺术品。
局长明显感觉到不对劲，难道是那眼睛有诡异？
“把那画像定格，放大。”
在屏幕上，那双眼睛被拉的很大，能够清晰的看到那眼睛的眸光中映照着另一只相同的眼睛，似乎无限嵌套，让看见的人如临深渊。
但盯得久了就会发现这双眸子拥有异样的美，让观者沉醉，渴望，只想走入深渊。
局长的表情也开始慢慢陶醉。
好在技术员心思并没在画面上，他看到局长的异样，赶紧关掉了图片，才将他从那种情况下拉了出来。
“呼呼呼……”
局长如同脱力一样斜倒在椅子上，头上冒冷汗，好像是刚打完一场大仗，强撑起来立刻拿起手机给陈桐打电话。
电话那头已经关机。
坏了。
于是他又马不停蹄地拨打了省里那边的电话，再次催促增援到位。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执法仪上传的画面。
抚摸了一阵的陈桐终于离开了铁门的范围，大步向公寓走去，然后郑重的敲了敲门。
屋内有烛光从门缝中渗出，而透亮的猫眼突然被瞳孔堵住向外张望了一会，才打开门。
直到门完全推开才发现开门的是一个殷红的纸人娃娃。
艳丽的腮红让它看起来在笑，可是在这种场景下不管怎么看都有些不寒而栗，他手中托盘中摆着那尊多次出现在凶案现场的盖头泥像。
纸人也长着那一双蜥蜴眼。
陈桐忍不住伸手想要摸摸纸人的眼睛，而那个纸人却突然背过身去，向屋内飘动。
陈桐也同时无意识的跟着向前走。
屋内，两层挑空的客厅中空空荡荡，但是原本雪白的墙壁上到处用红色线条画着诡异的图案。
每个图案都用简洁的两笔代指眼眶，而瞳仁部分则写满了密麻的符咒，这些原本绘制在平面上的东西却好似在不断蠕动，在各个方向盯着房间中的人。
那图案和门上画着的眼睛有异曲同工之妙，只要看的久了就会深陷进去。
别墅的二楼大概有二十几人跪在圆形楼梯露台，他们如同痴迷般望着满墙的眼睛。
陈桐很快就加入了他们。
执法仪的图像随着他上楼不断摇晃，不一会就登上二楼完全站定。
将陈桐带上去的纸人又重新回到一楼，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一个方桌上，然后立在一旁站好。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他先是呵呵的笑，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在近乎接近疯狂时戛然而止。
腾。
一楼处，一团黄色的火光升腾而起，灰袍人曲承手持火柴走到一楼的正中间，将手中的火桶扔到了一个硕大的铁桶当中。
浓烈的汽油瞬间燃烧，哪怕隔着不清晰的画面都能看到灼热的气浪。
他点火后退开很远，对着二楼张开双臂：
“来赎罪吧。”
曲承嘶哑的声音不断在房间里回荡，仔细听还有细小的声音在应和他，随后楼上的众人像着了魔一样跪在地上，像摆在方桌上的泥像不住的磕头。
曲承啪啪打了两个响指，站在人群最左边的钱有亮和徐岚站起来，走下阶梯，定在燃烧的汽油桶面前，直接将整个身子都扎了进去。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起，他们似乎此刻从幻境中强制脱出，挣扎着想逃出铁桶的范围，但是黑暗中却出现了几个纸人抓住他的脚将他们重新塞回铁桶当中。
过程大约持续了三分钟左右，直到抓着二人脚的纸人都被燃烧殆尽才消停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局长已经脸色铁青，案件的恶劣程度已经远超他的想象，如果再有几个警探死在案子中……
后果不堪设想。
“局长……不对，”技术员突然看出了一点端倪：“如果陈哥现在还保持着中邪的状态，不断跪拜，那么传回来的画面应该是一明一暗，不会如此清晰稳定。”
难道他没中招？
局长此时无比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可是陈桐没给他验证的机会，
下一刻，执行记录仪被取下并关闭，画面由此中断。
“陈桐！陈桐！”
局长知道他这两声呼喊镜头那边都不会听到，但他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他一锤桌子，抄起电话给省里那些所谓专家们打电话时再也没有平时的和善：
“十分钟内我要看到你们人到现场，不然我们走着瞧！”
富安公寓这边，曲承又打了两次响指，这次是孙铭盛和季老太太沿着楼梯往下走，杨渊却率先起身拦住二人的去路。
从刚刚进去树丛开始，系统就一直在提示他已经进入幻境，而他也当机立断立刻解除幻境，但他仍旧装作中招的样子跟随指引进了别墅当中。
他早就能够阻止曲承的仪式，可是他并没有行动。
他不是真正的警探，也不需要恪守什么职业道德，所以不会向原主那样纠结。
在他自己调查出的真相中，钱有亮和徐岚就是草菅人命的杀人凶手，他们死有余辜。
由于侦查方式的限制他们逍遥法外了这么多年，也确实该面对他们应该面对的结局。
可在杨渊看来，其他人虽然有罪但是罪不至死，所以他选择要救。
他拦住孙铭盛和季老太太，代替他们走下楼梯。
他突然想到赵伟同和黎康讨论的那个话题：“当正义无处伸张的时候，是等待出现还是自己去执行？”
他已经做出选择。
可是对他这种过客来说，这种选择题应该会容易许多，但是真正的警探们呢？
当杨渊走下楼梯时，曲承一直在看着他，一只手已经捏住两张符咒，另一只手握着一柄灰蒙蒙的刀。
他看不透这个男人，不知道他到底用的是术法手段还是物理手段破除他的幻境。
于是他打算双管齐下，总有一个能伤到他。
杨渊已经将他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
二人面对面站定时，杨渊才发现这个孩子其实很瘦小，宽大的灰袍不合身的搭在身上，可他眼中的倔强和疯狂让他看起来已经不像正常人。
他眼神逐渐变得阴沉怨毒，突然，手上的匕首直刺向杨渊胸口，瞬间便被杨渊钳住手腕。
另一只手抛出符咒，咒上带着令人不安的黑气。
杨渊没打算硬接，用早早准备的火机立刻点燃了身上避火衣，两张符咒在烈火面前毫无作用就化作灰飞。
炽烈的火焰无疑已经伤害到曲承，可是这孩子咬着牙不肯求饶，还在不断挣扎。
“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
一拳向他脸上招呼过去。
物理伤害加上魔法伤害终于让他叫出声来，可是他仍旧在怒骂着。
“你有没有问过，你的姐姐想不想被你复活？”
这句问话让曲承一怔，脸上表情凝滞。
可很快疯狂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他喉咙中呜呜的嘶哑声像是野兽，他要趁着这股疯劲跟杨渊拼命。
杨渊不给他机会，接着一拳将他打翻在地，骑在他身上一边打一边说，完全不给他还口的机会：
“这是替你姐姐打的。”
“生前悲惨那是她这辈子命苦，而死后还要被你翻出来折磨。”
“消戾，消戾，到底该消的是她的戾还是你的戾？”
身下曲承的面容越来越扭曲，挣扎也越来越激烈，但是他却不是在反抗杨渊的拳头，而是在抱着脑袋不住的嘶吼。
终于杨渊打的累了，曲承也不再挣扎。
这时他拿出子母铃将曲欢唤了进来。
一股穿堂风吹来，公寓的后门被打开。
伴着头饰的特别响声，曲欢走到曲承面前。
“姐……”曲承现在已经很虚弱了。
杨渊让开了地方，让这姐弟俩交流。
曲欢抚摸着弟弟的脸，一点清泪从他的右眼流出：
“弟啊，我知道你想姐，可是人，生死有命，死了就死了吧，能咱不折腾了，再看你一眼就算老天爷的恩赐了。”
“姐没照顾好你，生前是，死后也是，姐对不起你。”
“你把我身体里那些东西都抽回去，这辈子你就替我好好活着，行吗？”
“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我还当你姐。”
曲承慢慢停止了挣扎，他身体蜷在一起，呜呜的哭：
“回不去了，姐，全都回不去了，我现在也是一只身不由己的鬼了。”
“姐，我是不是真错了？”
“可我啥也没多要，我只是……
“只想要你活啊。”
………………
太阳从天际跳出来了，杨渊在富安公寓门前将手中的烟蒂丢掉，走到了车前敲敲车窗。
曲承将车窗摇下来，他现在已经理智了下来：
“谢谢您，要不然我可能会酿成大错，后面不论我要面临什么样的处罚我都接受。”
“那些都不是我管得了的了，我可能还要比你们先走一步。”杨渊笑着指了指太阳：
“我只想告诉你一句，不论过去发生了什么，往前看吧，替你姐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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