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人生,只需一碗热汤面

    “今天全家都回奶奶家了!”

    哦,对,他们家初一都是去奶奶家的,那他什么意思?她眨眨眼,“那你的意思是,要我给你煮面条?”

    “你觉得呢?”他的脸还是僵着。

    “凭什么啊?”她第一反应就是抵触,她一个前妻,大年初一跑到前夫家里去煮面条给他吃!

    他硬邦邦地甩出一句,“你睡了十四个小时!”

    “……”她心里在咆哮了,好像她睡了十四个小时是睡走了他的睡眠似的!怎么就成社会罪人了?“我……我睡十四个小时又没睡你家床?”

    他看她一眼,悠悠一句,“等下你可以去睡。”

    “……”她彻底无语了,“宁至谦!”这是她第几次直呼他大名?她不记得了!反正这辈子也没叫过两回!她生气了!

    结果,她所有的怒气被一句话给堵回了回来。

    “别吵我,我本来就没睡觉,还要开车!”

    “……”她本来想说,我可以开的,可是,这样不但要给他煮面,还要给他当司机了?她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出不来,很是不爽,双臂抱胸,胸口起伏,“可是,你拎我耳朵了!”

    他双眉上扬,“你可以拎回来。”

    “我……”她伸出手去,却在快要触到他耳朵的时候停住,他的侧颜,一入眼便如看见了国色天香的工笔画。

    她总想疏远,却不知不觉在靠近,不知不觉肆意自我。

    放下手,颇不自然地哼了哼,“我要教宁想拎回来。”

    宁家的确空无一人。

    他老人家一回家就往沙发上一躺,微闭了眼睛,开始养神了,好像在说,反正厨房你熟门熟路,什么都找得到。

    这是什么态度嘛!

    可是偏偏的,她是个心软的人!看见他这般样子,想着他连上了两个班,而自己又跟他是同行,其中的辛苦完全感同身受,不然她也不会一睡就十四个小时……

    所以,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跺着脚进厨房去了!当然,很用力地跺了几脚!跺完,又觉得自己很幼稚……

    在她身后,宁至谦的眼睛睁开,灯光下,隐隐绰绰,闪着星子般的光。

    宁家厨房里食材还是很足的,可是,他又累又饿,只怕等不及她做一顿大餐出来,填饱了他让他早点睡觉吧。

    便依他所言,炒了肉酱,煮了两碗面条,做了鸡蛋,考虑到他胃不好,不敢像上次小卖部老板娘那样直接煮荷包蛋,而是加了水,蒸成芙蓉蛋,水水嫩嫩的,另外用小碗盛了。

    很简单的一顿,给他端到茶几上叫他吃。

    他还闭着眼睛在睡觉,阮流筝放下碗刚想叫他,他却自己醒了。

    “你没睡着啊?”她把面碗和鸡蛋碗推近他,自己坐在地上,地热暖暖的,很舒服。

    不知不觉,在这个家里便把以前的习惯带来了,每次他夜班回来给他做吃的,也是这般,他靠在沙发上,她便把吃的给他端到茶几上来,自己顺势坐在地上,陪着他吃,看着他吃,看着他把她做的东西都吃完,碗空了,她的心里也满了。

    他坐正了,看见那一碗鸡蛋,眉目间淡淡舒心,“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她努了努嘴,懒得理他,反正她睡十四个小时的事,在很长时间内都会是一个笑柄了。

    一碗鸡蛋,一碗面,连带着肉酱汤汁,他吃得干干净净,就连每一根葱沫儿他都没落下,他这是多饿?

    吃完后,他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感叹,“舒服。”

    她再度努嘴,“大年初一就吃这个,还舒服呢。”

    他往沙发上一靠,“生活,只需一碗热汤面,足矣。”

    阮流筝觉得他大概吃饱了,心情也好了,此时眼睛微眯,唇角上翘,难得的怡然神态。

    不免嘲讽,“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他眼眸垂下来,薄辉流淌,“我是真的腰疼,快吃,吃完给我按按。”

    “……”这是把她当什么使唤呢?给他当老婆的时候都没这么使唤她!难怪好多实习生说,劳动力不值钱!

    没想到他却认真了,“真是老了,不是这儿痛就是那儿痛,平时有宁想,没事就站在背上给我踩,小胖子踩着还挺舒服。”

    她寻思了一下,他这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啊?

    她凑近了些,一双琉璃般的眼珠光影淡淡,“腰痛?你不会是肾有问题吧?”说完,神情严肃地点点头,“我说认真的。”

    他盯着她,更是认真的表情,“这个问题应该问你。”

    她握着筷子挑面条的手僵住,面对眼前这张很认真的脸,她只能表现出更加认真来,假装听不懂的样子,“我是神外医生,先生,您走错科室了。”

    然后低头猛吃面条。

    然而,她错了,这种时候不该吃面条的,何况还吃得那么猛,只听他慢慢道出一句,“任何病变都会有所症状表现,所以,你觉得我表现怎么样?”

    “……”她心里腹诽了一万句,他说的那些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一定不是!他是宁至谦,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宁老师,一定不会是这种意思的。

    她默默收碗,往厨房而去,每走一步,她的脸就红上一分,为自己那些可耻的念头。

    到厨房以后,打开水龙头洗碗,流水冲刷着她的手腕,那些燥热才渐渐退下去,她开始警醒,客厅里半躺着的那个人对她来说太危险,自己在她面前会把持不住,这是病,还没断根呢!

    将厨房整理干净以后,她拿上包准备回家。

    他还在那半躺着,她决定跟主人打声招呼,告辞,“我走了,晚安。”

    “给我按按腰啊!”

    她停了一秒,然而麻利地从包里拿出一叠纸来,是她今天无意中放进包里的B超申请单。

    她飞快在上面填,宁至谦,32岁,男。症状腰疼,查双肾。

    然后走到他面前,啪地把申请单啪在茶几上,“作为医生,我只能按程序办事,先去查个B超看看吧!申请医生那儿你自己签字,我不是你们医院正式医生!还有,上班的时候你再给自己再去验个小便。”

    她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有病,不管怎样,按摩都不是根治的方式,督促他去检查一下也是好的,而触碰他的身体……

    想到在星沙给他按摩那次,想起来就脸红,还是算了吧,省得两人都尴尬。

    放下B超单后,她背着包真的打算离开,身后的人再一次问道,“真走?”

    “嗯。”不走难道还真在这过年啊?

    “我送你。”他起来了,穿外套。

    “不用了,你睡觉吧。”累了一天一夜,何必再送来送去。

    他执意拿起了车钥匙,“走吧。”

    “真不……”

    她一句话没说完,他人已经开门出去了,动作迅速地像阵风。

    她只好跟着出去,还帮他把门关好了,而他,已经上了车,在等她了。

    最终还是被他送回去了……

    站在家门口,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飞舞,视线被肆意乱飞的发丝割断,发丝黏在她脸上,也好似黏在他身上。

    看不见他的样子,她低低说了声,“宁老师,回去开车小心点,开慢些。”

    说完,不等他说话便转身了。

    “流筝。”他叫住了她。

    “嗯?”用手把所有乱发拢住,回首。

    微弱的路灯下,他的眼睛却是比灯光更亮,五官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黑暗掩盖了岁月的痕迹,他还是当年那个如玉的少年啊……

    她目光下移,不再注视他的脸。

    “进修这段时间好好进修,不要因为别的事儿干扰自己。”他此刻的表情的确是认真的。

    “嗯。”她点头,虽然不明白他说的别的事是什么事,不过,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嗯,进去吧。”他点点头。

    “那你慢点儿啊!”她再一次嘱咐。

    “知道。”

    她返身回了家,饭饭大呼小叫地冲了上来,围着她脚边转,室内,灯光温暖而明亮,回头,他还没上车,站在黑夜里朝她挥挥手。

    她微微一笑,关上了门。

    终于迎来连续两天的休息,纵然她已经睡了十四个小时,可她竟然依然睡得十分香甜……

    完全进入度假模式,早上陪爸爸牵着饭饭在小区遛了一圈,回来看了会书,写了一小节资料,发到他邮箱,供他校正,时间一忽儿就到了下午,她的手机便响了。

    来电人是薛纬霖。

    她一接,薛纬霖就在那边大叫,“流筝!流筝!快!西施病了!你赶紧来帮我看下!”

    “病了?送宠物医院啊!”她又不是兽医,也从来没给宠物看过病,在用药上并没有太多把握。

    “宠物医院过年都放假了!你来看看!”薛纬霖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着急。

    “是吗?”她也有些忧心,“那我来看看。”

    “好,你快来!我等你!”

    阮流筝放下电话就飞跑过去了,一会儿便到了薛纬霖家。

    薛纬霖却像是在看着她似的,她还没按门铃呢,门就打开了,露出薛纬霖的大笑脸,“流筝,来,进来。”

    她敏锐地觉得,薛纬霖的笑脸有异。

    一进门,她就被惊呆了,这是在干什么?从门口到客厅,用紫色花瓣铺了长长一条花道,天花板也坠下来满满的紫色花藤,期间,夹杂着一根根水晶灯管,闪闪发亮。客厅里,还用紫色花藤编了一个圆形拱门,白色和紫色的气球,错落地点缀着整个紫色花海。

    “这是……”她震惊了,这难道不是婚礼场景吗?还是他在举办新年party?

    薛纬霖一笑,“西施和范蠡的婚礼啊,你难道不期待吗?哎,你怎么不把范蠡带来啊?”

    “……你玩真的?可是你不是说西施病了吗?”她终于明白,原来这家伙在骗人!

    薛纬霖笑,“是病了啊,相思病。”

    “……”她对这个大少爷真的无言以对。

    “不过,婚纱和礼服还没弄好,我们今天下午把礼服做出来,晚上就结婚!”他偷偷笑,为自己玩的文字游戏。

    流筝是陷在这一波又一波的震惊里了,“自己做礼服?我可不会啊!”

    “容易容易,都裁好了,只要缝起来就行,咱手工缝啊!你只要会针线就可以!”薛纬霖把半成品狗狗婚纱和西服拿出来。

    阮流筝完全不知道他从哪里买来的这些东西,太奇怪了,也太无语了,她摇头哭笑不得,“薛先生,缝衣服我可不行,我只会缝脑袋!”

    薛纬霖的脸白了白……

    “或者把肚子剖开缝肚子也可以。”

    薛纬霖的脸又白了白。

    阮流筝见他这神情,都快乐坏了。

    这就是医学生和非医学生的差别了吧?

    决定不逗他了,拿起小礼服,寻找动针的地方,“这从哪开始缝啊?怎么穿啊?”

    摆弄了一半天,才搞清楚结构,她便穿了针,开始一针一线地缝。而薛纬霖也不闲着,厨房餐厅穿梭着,忙个不停。

    “你在干什么呀?”她好奇地问。

    “准备婚宴啊!咱们的孩子要结婚,总得备一桌吧?”他一边忙一边大声回答。

    阮流筝喷笑,这人可真有意思,能把生活过得这么有童趣的人,也是幸福,至少他的生活平顺简单。

    可是,他这样的大少爷会做饭吗?她很怀疑……

    “你别管我,赶紧缝衣服,我们各忙各的,别耽误了婚礼吉时!”他在厨房里大声说。

    “……”还吉时……她笑得停不下来,“那你是不是挑了日子?”

    “当然!”他挥舞着菜刀出来,气势十足,“我可是找大师看过日子的!”

    “……”对此,她只有一个字:服!

    “你还是快把菜刀收起来吧!”她怎么觉得他拿菜刀的姿势都有些别扭呢……

    “嗯,你专心缝礼服!”他颇为认真地说。

    别小看这两件小礼服,虽然是个半成品,只要在关键处缝几针,但真正做完还是花了她一些时间的,缝好后,先给西施试了试婚纱,略略大了些,但是还算合适,还给它披上了头纱,现今就只差新郎官了!

    她飞奔回家把饭饭抱了过来,并没有想过宁想的菜菜,毕竟娶西施是早已经定好了的事。

    饭饭穿上礼服后变得更帅了,礼服上还有个红领呢!不知道他是不是清楚自己今天是新郎官,特别神气活现。

    婚礼全程,薛纬霖充当了编导演,她负责摄影。

    只见薛纬霖把饭饭放在拱门下,然后打开音乐,播放着婚礼进行曲,煞有介事地牵着西施从大门走花毯,一直走到饭饭面前。

    饭饭哪里老实了?听见音乐兴奋得不行,跳上跳下咬圆拱门的花瓣,气得薛纬霖把它训了一顿,“再闹,我们西施不嫁了!”

    抱着饭饭往地上一顿,手指指着它,不准它动。

    饭饭很聪明的,知道这样是生它气了,终于前掌撑起,老老实实坐着。

    薛纬霖把西施放到饭饭身边,“范范,我家宝贝就交给你了,你要善待它。”

    然后,角色顿换,西施爸瞬间变牧师,“范蠡,请问你愿意娶西施小姐为妻,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都不离不弃吗?”

    问完马上站到饭饭身边,汪汪两声之后说了句,“愿意。”

    这个环节,简直把拍照的流筝笑得躺倒地上,真不容易,编导演还要演狗……

    之后又变牧师,“西施小姐,请问你愿意嫁给范蠡先生为妻,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都不离不弃吗?”

    问完站到西施旁边,尖着嗓子扭过脸,害羞地说,“我愿意。”

    “噗”,流筝手里的手机终于掉到了地上,她真的笑趴了……

    薛纬霖不理她,再次变回牧师,“现在宣布范蠡先生和西施小姐正式成为夫妻。”

    仪式结束,便是婚宴大餐了!

    薛纬霖把狗狗的美食装进它们自己的碗里,他和阮流筝则开始享受自己的晚餐。

    薛纬霖拿着阮流筝的手机看婚礼照片的时候,阮流筝则在看桌上的菜,称得上玲琅满目四字,但是这菜的色泽……

    实在不敢恭维。

    “我说薛先生,你真的会做饭吗?”她再一次表现出了质疑。

    “怎么不会!为了这顿饭我可是特意跟家里的厨师学了两天!”他看着这桌上的菜,也有些底气不足,“虽然卖相差了些,但是味道是得到我们家厨师肯定的,你试试!”

    他放下手机,把好几样菜介绍给她吃。

    她尝第一道菜,忍了!第二道,再忍!第三道,终于忍不住,表情狰狞不自控……

    虽然没直接评价,薛纬霖也能看出来了,很是沮丧,“有那么难吃吗?”

    他自己试了一口,连连吐个不停,“这么难吃的,你怎么不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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