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双刀

    安云翳缓步走近那片洼地，离得越近，越能感受到那股如坠冰窟般的寒意，那股寒意直沁人体，安云翳在书上看过，这就是所谓的刀气。万物皆有灵，兵器也不例外，越是饱饮鲜血的利器，越是能散发出这种摄人心魄的气势。也不难看出，这件兵刃在风雷尊者手中收割了多少条鲜活的生命。

    虽然饱经了岁月的洗礼，但这两把刀依旧光洁如新。修长的刀身包裹在灰色的刀鞘之内，但仍难掩那斩断一切的锋芒，安云翳甚至觉得，就算有刀鞘护着，握在手中也会被其一刀两段。

    安云翳定了定神，走近了双刀。双刀并排插在地上，靠左边的刀的护手为水波形状，右边刀的护手则是一朵流云，上面有一轮圆月，除此之外别无二致。刀柄接连刀鞘，皆是银灰色打底，刀鞘之上各题着几个字，右边刀鞘书写着“轻云之蔽月”。左边刀鞘上书“流风之回雪”通体浮雕着一些火焰、树木、水波等装饰。安云翳细细端详，才发现刀从首至下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以及雷，那隐隐约约可见的波纹想必就是锻造者的风属性。

    “这上面的七种属性，难不成是表明无论什么属性都可以使用此刀吗？”安云翳想了想，便决定自己试一试。

    他先是去握住靠右的那柄刀，出乎意料的是，刀竟无任何用以自御的手段，安云翳轻轻松松地就将其握在了手中。接着他又握住了靠右边的刀，也没有什么异常。安云翳大舒一口气，心想毕竟是三百年了，风雷尊者的灵印恐怕早已消散。然后他便要提出两柄刀，但他却发现，双刀犹如扎根在土里，纹丝不动。安云翳放开右手刀，双手一齐去拔左手的刀，使出浑身解数，刀仍旧挺立在那里。

    “这刀入土也不算深，按说应该轻而易举就能拔出来，难不成要用罡气？”打定了主意，安云翳运转罡气汇于双掌，两手刚重新握上刀柄，瞬间感觉到由双手开始蔓延至全身，像被雷击中一般，而且持续不断，仿佛不将握刀者劈死誓不罢休一样。

    萧子瑜见安云翳一开始还好好的，运转罡气之后竟全身抽搐不止，心知是灵印被引动了，当下便想拉安云翳出来。

    “不对，这个状态不像是灵印反击，更像是...试炼？”萧子瑜在近处仔细观察，发现安云翳虽然身体还在抽搐，但却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那抽搐，更像是由于身体不适应雷霆之力而引起的条件反射。于是萧子瑜便不再上前，而在一边仔细观察，但还是没有松懈下来，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安云翳此时意识陷入到一处虚空之中，周围尽是雷霆形成的雷海，雷海翻涌间，道道球形闪电飞出，安云翳尽力躲闪，显得狼狈不堪。

    约有一刻钟后，雷海分开，中间缓步走出一人，雪白的长发，面白无须，双眸中不断有雷霆闪过，身着一身湛蓝色长袍，安云翳一眼就看出，这是当日在岩洞之内那具骷髅身上所穿长袍，那么此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就是这双刀之主，风雷尊者。

    风雷尊者看了一眼安云翳，说道：“当日老夫临死前，曾在身上下了一记灵印，唯有尸骸葬于土中，灵印才会被激发。所以，身上没有灵印或是灵印没有被激发的，来到此处，只会受到风雷刃的反噬。小友，老夫在此先行谢过。”

    安云翳连连摆手，言道：“前辈客气了，这本就是义不容辞的，更何况是举手之劳，前辈不必挂在心上。”

    风雷尊者又道：“我当日虽身受重伤，但并不致死，只是家国覆灭，又难以复仇，所以将毕生修为转为灵印，依附于刀上，等待后来者。说起来你我有缘，如今也有三百年了，再过一段时间，灵印就会彻底消散，届时我才是真正地湮灭于这人世间。”

    安云翳急忙问道：“前辈可知有什么补救之法，晚辈会尽力去做的。”

    风雷尊者笑道：“九品境人的寿命最多也不过二百余载，如今加上这三百年，我也三百五十四岁了，还奢求什么。莫说世间并无此法，就算有，天下虽大却再无一位相识之人，重生也无趣。”

    风雷尊者轻轻拂袖，只见那风雷刃凭空出现在其手上，言道：“如今你我相见，乃是上天安排，临别之际，我也要为风雷刃找到一个合适的主人。你我属性不一致，功法就不传授于你了，但是我的成名刀法可以倾囊相授，你看好了。”

    说罢，风雷尊者前方凭空出现两排木人桩，风雷尊者双手执刀，右手正握，左手反握，向前冲击而去。身影之快安云翳几乎没有反应过来，风雷尊者就到达了木人桩的尽头，接着风雷尊者收刀入鞘，伴随着刀镡和鞘口相接的清脆声，两排木人桩俱化作齑粉，接着随风消散。

    风雷尊者言道：“我自幼修习刀法，基本上天下名师大家的刀法我都研习过。步入九品境时将天下刀法与自己的见解结合在一起，凝练成五式刀法，我不善辞藻，分别取名为拆招式，斩器式，破气式，碎罡式，最后一招还没想好叫什么，就殒命于此了，这五式刀法也就没有现于江湖，如今传于你，也算是我留给这世上的一点念想吧。”

    说完，风雷尊者虚指一点，一团光束射进安云翳的脑海。“我将这五式刀法还有我的感悟尽皆传授于你，希望你好好修习，他日有机会的话，将这刀法传给有天赋的正道人士，老夫在此先行谢过了。”

    风雷尊者又看向风雷刃，眼中充满深深的眷恋。“当年在大梁王朝，我安顿了一群风属性大家族的人，后来更与其族长相交莫逆。风属性的修行者皆是天生的锻造大师，族长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用族中最珍贵的风灵神铁，耗费了十年的时间打造出这两把绝世兵刃，风灵神铁使得这两柄刀轻盈异常，挥动起来又有风之力襄助，任何防御在其面前都形同虚设。当年被这双刀斩断的神兵利器不在少数，当然，这是指同等境界下，要知道，高一个境界的差距不可同日而语。”

    安云翳听到风之力这个词，便问向风雷尊者：“前辈，这谷中时常升腾起的黑色刃风是否就是那风之力呢？”

    风雷尊者笑道：“也对也不对，风之力是无相无形的，蕴含在刀之中。那刃风是风灵神铁所伴生的，无论风灵神铁被锤炼成何物，刃风不定时从中散逸出来，不过不要担心，只要这风雷刃认主后，刃风就不再自动逸出，而且刀主还可以操控这股刃风，对战之时会起到不错的效果。”

    安云翳听了，心里暗自咂舌，这哪叫不错，之前追击他的万兽宗门人可都是被这股风卷成了一堆碎肉。

    风雷尊者轻轻抚摸着风雷刃，像是抚摸自己的孩子一般。风雷刃铮铮作响，仿佛知道这是风雷尊者的最后告别，像孩童一般不舍父母离去的哭泣一样。安云翳也红了眼眶，他想起了自己与父亲在一起的时光，以及父亲身亡自己那悲痛欲绝的场景。

    风雷尊者双指并拢，在风雷刃上划动了一下，刀鸣声骤然静止。风雷尊者将刀递给安云翳，言道：“如今这两柄刀已是无主之物，你用刀划开掌心，鲜血抹在刀刃之上，就完成认主了。切记，莫要执利刃行凶，刀能杀人，也能救人。”

    安云翳双手捧刀，毕恭毕敬地给风雷尊者行了跪拜之礼。风雷尊者授予其刀，又传授其刀法，在他看来，风雷尊者就是他第二名师父。

    “我从尘世来，欲往仙境去。争得身俱碎，方知笼中戏。哈哈哈，小友，就此别过。”风雷尊者洒然一笑，化作一缕青烟散去。

    安云翳恭声道：“恭送前辈羽化，晚辈必不负前辈重望，定将前辈刀法发扬光大。”

    天际雷声大作，安云翳猛然惊醒，四下一看，发现自己仍身处洼地，双手仍紧握风雷刃。与之前不同的是，双刀不再沉重，安云翳轻轻一提，就将双刀拔了出来。

    “师父！”安云翳看到了一旁站立的萧子瑜，急忙跑过去。

    “怎么样，进入灵印，是否见到了风雷尊者。”萧子瑜问道。

    安云翳点点头，并将自己在灵印之中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萧子瑜。萧子瑜叹息一声，“毕竟是九品境强者，布下的灵印同等境界的人也探究不得。既然风雷尊者传授你刀法，那你必要勤加练习，切不可辜负了前辈的期望。”

    安云翳抽出双刀，握在手中。果然极为轻盈，轻轻挥动几下，刀身划出的风竟将岩石划出道道细长的痕迹。安云翳双手攥住刀刃，掌中的鲜血顺着刀刃滴落而下，接着鲜血反流至刀镡。风雷刃顿时光芒大作，然后又暗淡下来，不过安云翳能觉察到，他和风雷刃之间已经产生了一种联系，在他看来，刀不再是兵器，而是他手臂的延伸，彼此再无隔阂。

    “这就是认主带来的好处吗？”安云翳心想，看着刀镡，安云翳言道：“就叫你们回雪，蔽月吧。”风雷刃顿时发出刀鸣，仿佛是很满意这两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