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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神秘之夜的黄昏(1)

    当天的课程随着下午四点的铃声响起而结束,在对同学们热烈的道别致以点头致谢之后,牧知清走出教室,离开教学楼,行色匆匆地赶向约定的地点。他抬头望着天,和昨天完全不同,今天的天空乌云密布,还吹着寒冷的风,吹落的银杏叶被风驱赶着在地上打着转儿,又飘向远方。自古逢秋悲寂寥,每到秋天,人都会容易变得惆怅,感时伤怀,触景生情,看着漫天黄叶,秋风拂过,过往云烟无处寻,如风中叶一般地,思绪消散得无影无踪。

    而在另一边,宫羽兰站在秘书办公室的窗户前,抬着手腕,看一眼时间,又看一眼窗外,似乎是望眼欲穿一样地寻找着牧知清的身影。

    “好慢啊,那家伙……”

    坐着离她远远的鹿英弘站起身来,倒了杯水,走到她身边,一声不吭地递到面前。被拜托了许多杂事的他现在看起来身心俱疲,而且一脸不解。宫羽兰说了声谢谢,接过杯子面向了他。

    “姑且再问你一遍,那天晚上学校的后山树林是不是没有异常?”

    鹿英弘点了点头:

    “我去问了问一些实验室里的同事,他们要么当时已经回去了,要么埋头做实验,并没有注意到窗外的异样——倒不如说是外面一切正常,所以才没有留意吧。但是第二天一早,打扫后山的保洁员工在一处空地和林间道路上发现有落叶燃烧过的痕迹,当时他只是觉得这是清扫时焚烧不彻底而已,所以没有深究”

    “监控呢?你有去保卫处查过么?”

    “很遗憾,那天晚上朝着后山方向的监控摄像头坏掉了。而且自从前几年后山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学校加强了管控,大晚上十一点钟,还会有谁在后山上逗留啊?”

    鹿英弘将烟卷叼在嘴里,划燃了打火机,宫羽兰捂住鼻子,嫌弃地向他甩了甩手,于是他只好向办公室门外走去。

    “哦对了,说起来,知清昨天在你来办公室之前跟我说了个故事。”

    “嗯?”

    宫羽兰转过身来,心中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预感。

    “好像时间地点和你托付给我的是相同的,他跟我说他似乎是看到了和撒旦崇拜有关的仪式,我觉得大概是他这几天睡得都挺晚,要么做噩梦了,要么就是出现幻觉了吧?就像之前那样。”

    说完,鹿英弘离开了办公室,去走廊抽他的烟去了。办公室里的宫羽兰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半晌,她喝了口水定了定神,然后把如释重负般地把杯子摁在了书桌上,心中泛起从未有过的舒坦,正所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几天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实在是有趣啊……”

    她自言自语道,揉了揉太阳穴,继续看向窗外,瞬间的喜悦马上又被忧虑所替代,但稍一不留神,她的思绪就转到了关于牧知清是否会被秘仪的人追究偷窥行为的问题上。她不由得自嘲,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她现在确实在担心那个人的安全。

    “真是烦人啊,我为什么要为一个让我感到很不爽的人担心啊……”

    尽管如此,宫羽兰还是思索起如何保护牧知清的方式来。那天晚上和黑暗秘仪的交火过后,她大概知道了这群人并不是完全与神秘无关——能够召唤出吸血鬼作为使魔的人,或多或少都接触过黑魔法,而对魔法一无所知的牧知清显然没有办法对这样的使魔进行有效的抵抗,眼下她能想到的要么向白河教会寻求帮助,请神职人员对他进行保护,要么就得靠她自己想办法去把他藏起来。

    她开始心烦意乱起来,身负守护故土的责任必然是包括保护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如果需要保护的人是鹿英弘的话,宫羽兰会毫无顾虑地把他送到教会——甚至在事情发生的当晚,她根本不会出手相救。但是自己救下的牧知清有着魔法师血脉,又不属于羽山本地人,把他托付给教会,一旦他的魔法师血脉暴露,教会会对他做什么,她不敢去细想,而靠她自己……宫羽兰觉得自己还没有高尚到会为了保护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而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捏住了下巴,开始沉思。

    思绪回到了四年前,刚进入大学时,她的祖父抛给她的一个问题:

    “假想有这样一个场景:有一艘发生海难的船,你所在的救生艇上还剩最后一个座位,有两个人向你这里游过来,一个是与你有过节的仇人,另一个是你从小到大要好的朋友,请问你会作何选择?”

    当时的宫羽兰想都没有想,选择了让朋友登上救生艇。祖父笑了笑,没有评价,也没有说出任何见解。如今她又把这个问题翻了出来,细细咀嚼,希望能感悟到一些不一样的思考方式,然而到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

    “——唉,大概这就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吧。”

    整间办公室似乎都随着她的思索而陷入了沉默,时间在一片静默中慢慢流动。正当她准备为自己的遭遇感慨时,一个声音仿佛趁虚而入,流畅而又和谐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现在出发应该还不算晚吧?”

    她回过头,依旧皱着眉头,拿起了放在椅背上的大衣,向牧知清走去。

    “时间还不算晚,我没有等多久,出发吧。”

    利索地穿好了大衣之后,她打了个响指,往办公楼大门走去,牧知清拿着一叠资料文件,跟在她身后,悄悄地沮丧着——似乎眼前这位女士依然在讨厌他。他无奈地耸了耸肩,放弃了继续向宫羽兰搭话的打算。每次见到她,牧知清都会有一种像是一把尖刀直抵喉结那样的压迫感,让他为之震慑,但又心驰神往,而只要他开始思索这种压迫感从何而来时,脑海里的思绪又会让他惴惴不安,喘不过气来——果然,男人都喜欢黑暗。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楼。今天的办公楼前似乎更加热闹一些,似乎各个社团都摆出了自己的招牌,在卖力招揽路过的行人,试图说服他们成为社团的一员。宫羽兰拉紧了围巾,试图摆出一副闲人勿扰的样子,准备穿过这片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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