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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千钧一发(4)

    三人穿过烟尘,剧烈地咳嗽着来到远离废墟的空地,将神父慢慢放下,让他靠坐在一根告示牌的柱子边。因为剧烈震动而导致的眩晕慢慢恢复,宫羽兰低下头,扶着额头,用余光看着牧知清:

    “想不到你生气的样子居然那么可怕啊。”

    “这也没有办法啊,不会生气的人根本不存在吧?我只是很少生气而已,不过这并不代表没有脾气,毕竟能惹到我的事情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是么……那我以后还得仔细留意了,我可不想再看到你那种面目狰狞的表情。不过也就是说,我看到了其实很少有人能看到的你生气的时候的表情?”

    宫羽兰脸上露出一丝略显得意的坏笑,牧知清望着她叹了口气。

    “我说你啊,原来你这么喜欢捉弄人的么?”

    “偶尔而已了,只是看到你今天的样子和平时判若两人,就会觉得很有意思。说起来你和这个神父是什么关系?刚才你这么努力地去救他。”

    宫羽兰蹲下身来仔细查看神父腹部利器的伤痕,牧知清这是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

    “他是我们学校的哲学系教授,我的导师,三木庆吾。”

    “是么……那难怪你拼了命要救他,不过你刚才和他发生冲突,以后该怎么办?”

    牧知清摇了摇头,踢走了脚边的一块碎石子。

    “不知道啊,大概等他醒了,过几天伤好了之后好好跟他道个歉解释一下吧。”

    他看着自己的老师,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说起来,刚才一直忘了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嗯?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就是……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大晚上要来这个地方?”

    “你说这个啊,因为你下午走得太匆忙于是把一封信落下了,然后谕佳刚巧不巧就看到了内容……真是的,信上写的怎么看都是陷阱吧,你居然会相信?你是有多神经大条,一点都不像你啊,牧知清。”

    牧知清有些为难的挠挠头,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当时脑袋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要来这里,然后我就来了,好像刚刚也有类似的体验,我在车间里的时候,也是一直有一种意识让我什么都不要管,直接出去,直到开始坍塌的时候才想起来老师他往你的方向去了。”

    宫羽兰皱着眉,微微点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但由远及近的引擎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停在了他们面前的公路。稍微松弛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宫羽兰把牧知清护在了身后,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情况。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了,一位穿着白袍的年轻神父从车上走下来。在看清了来人之后,宫羽兰迎了上去,神父带着笑意打了声招呼。

    “晚上好呀羽兰小姐,看样子你成功地把他救了出来啊。”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了牧知清,点了点头。牧知清马上也点了点头,同时认出了神父,他就是之前他在白河教会遇见的白存郁。

    “怎么样?最后袭击他的到底是谁,有调查清楚么?”

    白存郁把目光转回到宫羽兰身上,向她询问着刚才发生的细节。

    “袭击牧知清的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偶,有两个八音盒来驱动,而且能够说话,但是肯定是有人背后操控,我没能拆下来八音盒,但是取下了它衣服上的一块徽记,上面的倒五角星似乎和撒旦崇拜有关系。”

    牧知清赶忙从口袋里取出来那块徽记,递给白存郁。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把它交还给宫羽兰,等待着她进一步的说明。

    “然后在解决掉人偶以后,这个神父,牧知清说是他的老师,突然出现然后袭击了我。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他应该不是白河教会的人吧?”

    白存郁偏过头去,顺着宫羽兰手指的地方,看到了倚在柱子边的三木,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让身后的随从把三木扶起来,然后搀进了汽车的后座,然后双手合十向宫羽兰微微弯腰。

    “羽兰小姐,十分抱歉,三木神父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告知他的,我当时跟他说牧知清有危险,想让他也来帮你们一把,但是似乎有些什么我不知情的原因,他袭击了你,十分对不起,我会好好问问他原因的。”

    宫羽兰似乎显得有些不满:

    “白先生,你这个道歉和解释让我没办法安心啊,我可不想每天活得都像是被通缉一样,更何况三木和我都在羽山大学,低头不见抬头见。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得好好和他说明一下。”

    白存郁笑着点了点头,答应她调查清楚情况,并且连同牧知清的代他向老师解释原因的请求也一同答应了下来。说完这些之后,他又向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回到了副驾驶上,汽车缓缓发动,慢慢驶离了两人。

    宫羽兰目视着轿车从视野里消失,回过头深深地舒了口气,然后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解脱,默默地回过头。与此同时,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放松的原因,牧知清一摊坐在了地上,恰到好处地,他的目光与她相遇,这一刻,一种难以名状的奇妙氛围包围了他们。牧知清抬着头望着轻柔的月光洒在宫羽兰的银发上,仿佛就像是在端详一只白鹿:灵动的耳朵,白皙的脖子,轻盈的身体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喂,我说,你在看哪儿呢?”

    宫羽兰的声音把他从想象中拉回现实,眼前的鹿依然是银发少女,正板着脸看着自己。他赶忙挪开了视线,向少女道歉,少女则是收起了生气的表情,双手伸到脑后,将头发束了起来,却在愣了一下之后,又放了下来,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他反倒有些不知所措,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似乎说什么都欠妥。

    “那个……今天谢谢你了,宫老师(せんせい)[1]。”

    思来想去,最后只说出一句感谢的话语。宫羽兰愣了一下,然后回过身来,以一种冷淡的姿态和语气回应他。

    “就算我说了不要用全名,你也没必要用一个这么正式的称呼吧,何况我都没有教过你……而且你不用反复道谢,举手之劳而已。”

    “我可不觉得你这样是举手之劳,为了救一个你讨厌的人,身受重伤甚至都准备牺牲自己。做到这种地步,还要说这没什么,就算你觉得无所谓,我也不会认为你为我做的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

    牧知清用一种真挚而执着的眼神看着宫羽兰,眼前的少女皱了皱眉,涨红了脸。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说啊,等解决完这些事情之后,你要好好请我吃顿饭才行。哦不对,今天晚上的事情还要再请一顿!”

    牧知清愣了一会儿,然后云淡风轻的脸上露出了久违而澄澈的笑容,宫羽兰则是有些害羞地别过了头去。时至今日,牧知清终于从不苟言笑的她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少女本该有的可爱,毫无疑问,此时的宫羽兰在他的眼中无比的完美。她皱起眉看着坐在地上的青年,脸红着故意奚落他:

    “什么嘛……我看你平时面无表情的,还以为你没有什么情感,没想到这么狼狈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赶紧起来吧,我们一起去找谕佳,然后打个车回去,我现在困死了,只想睡上一觉。”

    宫羽兰一边说着,一边向牧知清伸出右手。

    “知道了,知道了,其实你想让我请你吃多少顿都行,只要在我钱包的可承受范围内,我都无所谓。不过说起来,你今天晚上的样子还真是挺帅气的。”

    牧知清握住了宫羽兰的手,她向后用力,一边感慨牧知清的瘦削,一边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帅气什么的……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啊?”

    她喃喃地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着。

    稍后,两人并排地默默走在荒芜的人行道上,昏黄的路灯拉长了两人的身影,沉默在诉说着一切。

    “我说,以后哪天有空的话,你再给我讲一讲神秘学有关的东西吧,虽然我一直在看相关的书,但是总觉得你讲的更加透彻。”

    “再看吧,我平常在实验室也不都闲着,读文献做实验,还要给学生们上课,基本上没什么时间来接待访客。”

    宫羽兰耸了耸肩,看着牧知清沮丧的表情,然后补充了一句。

    “不过如果是你来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是么,那真是谢谢你了。”

    宫羽兰甩了甩手,算是对牧知清道谢的回应。两人在这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体会了生死与共,似乎也是在这一晚,两人建立起了往日不曾拥有过的友谊。但不论过去,也不看未来,此刻的两人,绝对是沉浸在温馨和睦的空气中。虽然各种奇幻迷离的事情发生在了身边,但不管怎样,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两人完成了相互间的救济,相安无事地走出了第二厂房的废墟。然而……

    在工业园的中心广场,一座两层楼高的纪念塔上,一位全身上下发出微弱光芒,戴着荆棘冠,身着白色斗篷的男人,正蹲在塔尖,像是在注视着猎物一样地看着他们。

    “哟,两位晚上好呀,看样子那个人偶并没有完成使命呢,那只有我亲自来解决了。”

    年轻的男性声音清脆而浑厚,与人偶发出的声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着相似之处,大概他就是人偶的所有者了。

    “原来人偶就是你制造然后派到这里来的?你到底意欲何为?”

    宫羽兰似乎是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她压抑着怒火,厉声质问着他,而他则是俯瞰着两人,不紧不慢地说着:

    “我要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所携带的使命:以北境众天使之名,我是为了守护他们和信徒的秘密而来。”

    一旁的牧知清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的夜晚依然沉浸在黑暗之中,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寒冷。

    (第五章,完)

    注释:

    [1]此处更贴切的称呼应该是日语里的“先生”,但为了行文和谐,写作“宫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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