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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从黎明堕入黑夜(2)

    站在高处的鹤一澄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遗憾还是无奈,抑或是认同了宫羽兰的话。但是他又把目光转向了牧知清,依然对着宫羽兰说:

    “这样的语气,还真像从前的你啊。但是你有你的说辞,我也有我这么做的理由。如果只是要把这个男人处理掉的话,我大可不必征得你的同意。”

    说着,他举起右手,轻轻一握,背后空无一物的虚空中突然出现了数把若隐若现的利刃,随着他轻轻地挥手,所有的利刃齐刷刷地向着牧知清袭来。远处的牧知清却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倒不是他经历了这么多已经云淡风轻,在此之前所经历的人偶也好,会爆炸的光弹也罢,虽然十分离奇,但他也能够用他所理解范围内的知识去自圆其说,自动人偶能够理解为拥有一个发动机,光弹也许是某一种化学物质的燃烧,这些东西虽然会感到惊奇,但也不会觉得神秘。但是从虚无之中直接出现的利刃,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并不能用已知的知识进行解释,这就属于一种极其神秘甚至是恐怖的现象了。

    在迷惑以及恐惧的双重压迫之下,牧知清仿佛被麻醉了一般,全身动弹不得,只有直勾勾的眼神盯着迎面而来的几道利刃飞向自己,越来越近。

    而就在剑刃刺中身体前的一瞬,集束白光从旁边闪过,将利刃在自己的眼前击得粉碎,碎片化成白色尘埃,发出微弱的蓝光,然后消退在空气之中。牧知清转过头去,看着宫羽兰咬着牙伸出右手,正瞪着高出的鹤一澄。鹤一澄也皱起了眉头,原本的不悦转变为了愤怒,甚至摆出了居高临下的姿态:

    “你怎么回事?难道你还要执意阻止我执行我的任务么?这么执着地为他做无罪开脱,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在寒风中原本就冷飕飕的气氛在两人刚才的试探性攻击之后跌到了冰点。虽然现在双方在剑拔弩张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克制,但是随意的一个动作或者一个声响都有可能引发双方的武器走火。牧知清的猜测并没有出错,鹤一澄和宫羽兰原本关系非同一般,而对于鹤一澄来说,宫羽兰对他则有着更为深刻的意义,似乎内心里已经把她当作了一个特殊的存在,自己的心境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心猿意马,这就是他的性格使然,更准确来说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对于这一点宫羽兰自然是心知肚明,她方才一直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对话中的平衡点,正是因为生怕触及到鹤一澄的痛处,然而终究还是无可避免地激怒了他。但是做出了这个决定之后,心里仿佛一块石头落地一般,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虽然这样做无异于和鹤一澄为敌,但她丝毫没有后悔。如果说她执意阻止鹤一澄杀死牧知清的行为惹恼了对方的话,那在此之前,对方不依不饶地追杀牧知清这种事就已经让她异常愤怒了。

    图穷匕首见,虽然四周一片寂静,但磨刀声已经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里。

    “羽兰,闹够了么?”

    鹤一澄的语气变得严厉了起来,有了呵责的意味。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回头,宫羽兰握紧了拳头,坚定着自己的想法。

    “这么来说好了,这个人是我的学生,如果你要杀死他,我肯定是不会允许的,所以请你不要让我为难,好么?”

    “是么?如此没有资质的学生,你居然还会带在身边,而不是换一个悟性更加高的人?这么说就是个人情感层面的了?”

    “这很重要么?就连我选择我自己的学生的权利都没有么?”

    “你觉得你的这些权利比保护神秘学知识这样的原则还重要?”

    “很遗憾,这和保护秘密无关,我只是在尊重一个人的生命。”

    两个人隔着两层楼的距离开始互相还嘴,紧绷的神经眼看着就要绷断,冲突一触即发,一旁的牧知清甚至连劝架的话语都无法想出来,只能等着事情慢慢变得更加糟糕。

    “羽兰,我最后问一遍,那个人对于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么?”

    “没错,这家伙在这几个星期里所做的事情,带给我的启发甚至比你十年来的积累还要多。就是这样,你还需要我做更多解释么?”

    终于,宫羽兰一句尖锐的对比刺中了鹤一澄内心最无法接受的一块,火药桶已经点燃,鹤一澄的情感像火山一般地喷涌而出,他低下了头,而后抬起了眼睛,咬牙切齿:

    “我知道了,我要杀死这个偷窥者,而你要保护他。既然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已经决定要付诸武力了?”

    宫羽兰的手心渗出了汗珠,她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也清楚和现在的鹤一澄对抗的后果会如何。技艺高超的魔法师再加上光明之子的法术加持,和这样的对手作战,就算加上更高处的池谕佳,活下来的机率也是微乎其微。更何况她的记忆中,依照鹤一澄的性格,一旦被激怒,再亲近的人,他也会毫不留情地下手,这个曾经深深地吸引着她的特质,现在却实实在在地威胁着所有人的安危。光明之子一旦堕落,那就会成为最具破坏力的恶魔。

    宫羽兰擦了擦脸颊上的汗珠,深深吸了口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两个人之间擦枪走火,已经无法回头,之后的一切都已经偏离了最初的对牧知清的处理方式的初衷,进而演变为了两个人的互相认同与人格尊严的对抗。在这个层面上,要让鹤一澄认同她的理念,就必须要实质上的胜过他,在这个时候选择妥协或者逃避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还要忍受尊严被践踏的委屈。

    她缓缓抬起双手,令体内的玛那和环境中的以太在空中聚集,右腕上经过重组后的术脉发出更加亮眼的黄光,伴随着轻微的运转声,一颗深蓝色的光球在她的胸前聚集。

    “如果你坚持要杀掉他的话,那我别无选择,只能在这里和你打一场了。我现在还记得,在三年前我们决裂的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对你说过,只要你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就别怪我对你不念旧情——想必你来这里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这个觉悟了吧?”

    就像一把张满的强弓搭上了箭矢一般,宫羽兰将控制着光球,慢慢地积累着能量。对于她现有的魔法使用技巧而言,发动攻击性魔法就是将储存在自身术脉中的以太抽出,转化成光和热再发射出去的简单步骤,换言之,这就和爆炸物的原理类似,以突然释放的能量对目标进行杀伤。池谕佳曾经不止一次地对她说过,身为秘仪师一定要掌握别类的攻击法术,比如最基础的风刃和冰锥术什么的,然而她在学习的过程中始终不得要领,如果仅仅依靠自身的力量,就只能使用效能最低的方式作战。

    而这次的法术和之前的攻击方式不同,在厂房中对抗人偶和神父时,她使用的是最基础的瞬时魔法,只需要将玛那从体内抽出就能马上使用,能最大限度地节省自身的消耗。而此时她的攻击方式转变成了对自身消耗更大的强化攻击法术,通过术脉中从体内抽取出来的玛那又通过术脉与外界的以太相结合进行活化,以达到更高的能量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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