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处古朴暗沉的大殿内,身着玄衣的男子静静地坐在大殿上,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扶手,安静的听着下属汇报的情报。

    有人闯入开门……

    有意思。

    “焱大人。”下属的一声将东皇焱的思绪拉了回来。

    血暗阁内部亦是错综复杂,鱼目混珠,权力之间的争夺亦是激烈万分,司空颜玉本为三部之下的八门之首,按理不应授予与三部一样的封号,而如今,却是……

    血暗阁等级划分非常严格,其中掌权者大家都尊称一声女帝,而女帝之下则是分管医,武,邢的三部,三部之下即为八门,分管不同的领域。

    医部首领“妙春”曲庭轩不过是一个不会武功,只会行医的人,对自己毫无威胁,而武部首领“云墨“落承渊虽武功高强,但对于这种权名利禄毫不在意,或许这就是剑者的骄傲吧,唯有八门之首开门之主“饮雪“司空颜玉,按理根本不该拥有与三部首领一样的封号,而女帝却给了他。

    此中深意,似乎溢于言表。

    司空颜玉可是他现在唯一的威胁,何况他手下还握着八门。

    东皇焱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不是靠运气,女帝给司空颜玉权力就是为了牵制自己,但自己怎么可能让别人牵制?

    东皇焱嘴角微微翘起,他知道,是时候该有动作了。

    伤门

    东皇焱一进伤门走进大殿,便透过薄薄红账看见了里面的艳丽佳人。

    鬓珠作衬,乃具双目如星复作月,脂窗粉塌能鉴人。略有妖意,妩然一段风姿,谈笑间,唯少世间礼态。断绝代风华无处觅,唯纤风投影落如尘。

    不愧是当年寻芳楼的头牌,让任何男人见了都为之心动的容颜,此刻便在眼前。

    点红妆风姿妖娆的坐在帷幔之中,她不在意别人的议论,因为整个血暗阁或者是整个江湖,无人不知她点红妆生性放荡,又在乎什么名声?

    “焱大人,怎有闲情来伤门?”女子将烟斗放在嘴边,轻轻的吐出一圈云雾。

    东皇焱遣散了所有下人,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下两个人的身影,他顺势坐在点红妆的旁边,一只手抚上她的腰部,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一带,点红妆的后背紧紧的与他贴合在一起。

    “大人这般明目张胆,不怕被外人看了去?”点红妆眼里带着笑意。

    “也不是第一次了。”

    点红妆又吸了一口烟,转过头将烟朝着东皇焱的脸轻轻吐出,顿时又增添了一丝情欲的色彩。

    “我知道你在这血暗阁,过得不好。”东皇焱在她耳边悄悄道。

    点红妆背对着东皇焱,自嘲的笑了一下:“不过一个妓女,过得好不好又有谁在意呢?”

    血暗阁的人没有一个人看得起她,甚至连属下也不听从她的话,一开始她也会采用一些手段,可是后来这方法越来越没用,换来的是更加冷漠的对待。

    血暗阁那么多人,可她却知道,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的将她当做是一个完整的人。

    她就如同那随风飘零的枯叶,在这样的乱世中找不到依靠与方向,风将她带往哪里,她遍去哪里。

    “你还有我。”东皇焱轻轻的吻了她一下,用着温和的语气说,“我帮你立于这血暗阁之中,以后你只需要依靠我。”

    东皇焱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用着一种极具诱惑力的声音轻轻的与她耳鬓厮磨:“只要你乖乖听话。”

    “我不嫌弃你的出身,不嫌弃你的能力,只要你以后乖乖的听我的话,只依靠我,我就会替你扫清一切阻碍,让你活的自由,再也不受他人的冷眼。”

    “好。”

    东皇焱走后,点红妆穿上自己的衣服,赋儿看着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心痛的道:“主人,你……这不是你的本意。”

    点红妆眸子中突然染了一层复杂的神情,叹了口气:“傻赋儿。”

    以伤门现在的势力,若不依靠别人,伤门早就不存了。

    而失去了伤门的依靠,她与赋儿就是一叶浮萍,一无所有。

    东皇焱不过就是把她当成他获得权利的棋子,而她别无选择,只能当他的棋子,一旦不能为他提供价值,她便是他随时可以抛弃的弃子。

    为了不做弃子,她只能这样卑微的活着。

    从山下回来后,瑶星就有些心不在焉。

    时常一个人对着空气发呆。

    这天早上练完剑,之后便一直捧着书坐在院子中,表面像是在看书,目光却毫无焦距,不知神游何方。书上白纸黑字记载着历代绝世剑法,瑶星往日看得津津有味,最近也不知怎的,心思老是恍恍惚惚,一个字都读不进丢。

    春日阳光正好,庭院里树木被风吹过,微微摇曳的枝影倒映在书页上,仿佛某人飞扬不羁的身影。瑶星眨了眨眼睛,神思游弋间,仿佛连书上一个一个的字都成了跳动的黑影,夹在光影缝隙间在眼前缭乱不定。

    思绪变得不受控制,她又回忆起那个少年。

    宿离卿......

    她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都能碰见他。

    瑶星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涌出一股淡淡的欢喜,似乎有什么微妙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隐隐约约的要萌发出来,还没等她弄清楚明白,耳边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坐在旁边的温景余轻声问道,他的语气很是自然,柔和得让人完全提不起戒心,几乎无法抗拒地想要回答他的问题。

    正走神的瑶星下意识开口,‘宿离卿’三个字险些脱口而出,幸好她及时惊醒,悬崖勒马,将话咽了回去。不能说,这三个字就像埋藏在心底的一个难言的秘密,朦胧而生涩,瑶星自己尚且懵懂不明,更加不愿被别人发现端倪,尤其是温景余。

    “剑、剑法。”她急中生智道,”我在思考这本书上记载的剑法。”

    好险,差点就说漏嘴了。

    “那么有思考出什么结果吗?”温景余两指摩挲着棋子,在桌面的棋盘上缓缓落下一子,状似随意地开口问。

    思考结果?

    瑶星一懵,脑袋里空空如也。她发了一天的呆,哪里知道书中讲了些什么,甚至连书名都没记住。就像上课开小差没认真听讲又被老师点名抽问的学生,瑶星现在心里慌得死了,赶紧翻开书想临时抱个佛脚,结果手一抖,书掉在了地上。

    瑶星:“……”

    手忙脚乱去捡书,起身时又差点撞到桌角。

    意外频频,状况不断。

    就算做贼心虚也没必要这么明显吧,还是太年轻啊......

    听见她这边动静,案台另一侧的男人轻笑了声,慢悠悠的下着棋,甚至都没抬眼,倒显得她一惊一乍反应过激。

    瑶星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一颗心怦怦直跳,不断冒汗。

    你看吧,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多么耗费心力,自知没有瞒天过海的本事,她索性连书都不翻了,破罐子破摔道:

    “没思考出什么结果。”

    温景余眉梢微挑,偏头看了她一眼。

    干嘛啊,瑶星瞪回去,谁规定思考就一定要有结果。虽然面上装得若无其事,但毕竟底气不足,没多久她便败下阵来,目光游移,努力岔开话题:“主人,你真的要帮渡世盟?”

    话题转移得并不高明。他也没有点破,重新将视线落回棋盘上,顺着她的话说道:“既然他们能登上云中,就是有缘,我不过是顺势帮了一把而已。”

    瑶星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血暗阁内部不合的?”

    上次他跟段云锋交谈之间,他就隐隐暗示段云锋血暗阁内部的情况,他连院都不出,怎么知道那么多?

    “血暗阁之前只是江湖上一个小门派,根本无人知晓,后来一夕之间发生变故才使方向转变,变成侵略性组织,这样的改变,一定会有人不接受,而为了不同目的加入血暗阁的人,目的不同自然行为不同,加之血暗阁等级分化明显,料想权利之争也是暗潮汹涌。”

    瑶星没吭声,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她看了看旁边执着棋子面色平静侃侃而谈的人,他似乎异常的适合这种条理清晰的长篇大论,纵然足不出户,分析局势丝丝入扣,寥寥数语间就点明前后因果,令人毛骨悚然的掌控力以及洞悉全局的辨察力。

    智者都这么可怕的吗。瑶星眼皮一跳,想起自己刚才的谎话,不会已经被发现了吧.....

    “不过,渡世盟的符昭序,可是个可塑之才啊……”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微挑了挑唇角,笑容有一点点愉悦,又有一点点危险。

    看见主人这副表情,瑶星就知有人要倒霉。

    因为每次他骗义兄给他修缮云中的时候,总是这副表情。

    她斜眸瞅他,小声嘟哝:“你这盘棋都下了一整天了,还没完啊。”

    “唉,棋局的乐趣,当然是在胜负未明之时,享受操纵输赢的感觉。”他不紧不慢的落子,笑意悠然,“胜负分明,这盘棋就失去乐趣了。”

    自己跟自己下棋能有什么乐趣,她看着都快无聊死了,瑶星一手托腮,趴在桌面问道:“主人真的要帮渡世盟,与血暗阁为敌?”

    温景余反问:“那你希望我跟血暗阁为友?”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呢。”

    “我只是希望主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自己真心想做的。”瑶星看着温景余,他在云中隐居十年,怎么说放弃这样的平静生活就放弃了,不仅放弃了,还要惹来一身风雨。

    “哈,世上没有人能让温景余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温景余看着她,伸手摸了摸瑶星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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