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蓝色眼睛

    夕阳之下,河水泛着粼粼波光,孟无恙紧紧跟着这对母女,一路沿河而下。

    这时,俏妇一脸警戒,用身子守护着一侧的女儿,好似盯着一个贼头,盘问道,

    “你似乎没有一点点的修为,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孟无恙翻着白眼,苦笑一声,满脸委屈,

    “天知道?我不过就是个小伙计,结果,就因为和临时住店的两个道士多说了几句话,就被他们当成是什么‘七星教’妖人,还说要把我押上玄天宫,三堂会审,你说冤不冤?”

    他一脸无奈,摇头感叹道,

    “唉,人不走运,喝口凉水也塞牙哪!”

    感慨之余,他连连拱手,不断道谢,

    “今日,若不是夫人仗义出手,我只怕要受尽千刀万剐,生不如死!”

    不过,俏妇却不吃他这一套,面色深沉,冷然问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救那个抓你的丫头?”

    孟无恙踟蹰不语,一时语塞,最后,悻悻地骂道,

    “别人对我无情,我却不能对他人无义!”

    看着天边的晚霞,他感慨万千,沉吟着说,

    “没办法,此乃天命使然!自打娘胎里出来,孟无恙就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

    看他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一旁病怏怏的女孩两眼炯炯,怯生生地说道,

    “无恙哥哥,你是个好人!”

    好人?

    这一刻,孟无恙只如听到了天籁之音,心口暖暖,浑身充满了力量,他激动地笑了,

    “小妹妹,这是我今生听过的最美丽的声音!”

    哪知,就在这时,他无意间注意到,这个把整个身躯都藏在大氅之下,就连脑袋也捂得严严实实的女孩竟然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眼睛看花了?!

    他又惊又奇,紧忙凑头一看,却见俏妇稍显惊慌,一下子拦了上来,微微拱手,朗声说道,

    “孟公子,客栈之上,承蒙你仗义相救,我们母女感激不尽。不过,刚刚你命悬生死,我略尽绵薄,也算还了人情,如今,我们两不相欠!”

    她面色冷漠,眼底闪烁着一股敌意,冷然说道,

    “自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分道扬镳!”

    孟无恙一愣,嘀咕道,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变扭?”

    不过,傻子也听出来了,这位夫人是在下逐客令!

    他原本想借着这棵大树乘乘凉,不过,人家既然不乐意,那又能怎么办?

    只得苦笑一声,微微拱手,诚声说道,

    “承蒙夫人仗义相救,无恙感激不尽,只不知二位此去何往?有朝一日,我若有了出头之日,必定报答今日之恩!”

    夫人柳眉一皱,颇不耐烦,

    “你用不着知道!”

    孟无恙被噎了一下,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看来,想要跟着这对母女白吃白喝,遮风挡雨,是不可能了!

    哪知,就在这时,她身边的女孩却偷偷看了看他,轻声细语地说道,

    “我们要去‘琉球’!”

    一听这话,孟无恙一个激灵,两眼放光,激动地说道,

    “真是有缘何处不相逢,不瞒夫人,我正好也要去‘琉球’!”

    面对母女疑惑的目光,他口若悬河,张嘴就来,热切地说道,

    “我有个叔叔的表哥的舅舅叫‘玛尼’,早年跟我很亲近,就认我做了‘干儿子’,后来,他跟着商队,一路漂洋过海到琉球,赚了点小钱,就在那里安了家,娶了妻。可惜,到老却没个儿子,不久之前,他托南洋商人捎信,让我去继承产业……”

    孟无恙有没有这么个“干爹”,没人知道。

    不过,做为凤来居的龟公,他时时听商人们讲起南洋各国,偶尔也会接待琉球商人,所以,几乎随口就来!

    听得这话,女孩一脸激动,天真地说道,

    “这么说,咱们算是同路了?!”

    不过,俏妇却是一点也不信,牵着女儿就走向了下游的码头……

    “夫人!”

    见状,孟无恙拱手一揖,沉声说道,

    “来的一路上,无恙身上的金银细软通通都被那些臭道士搜刮干净了,如今,我是一穷二白,身无分文,恳请夫人捎上一程,等到了琉球,待我寻到亲爱的‘玛尼’干爹,我一定十倍百倍地偿还!”

    大人心狠,女孩的心却是软的!

    听得这话,女孩回过头来,一脸爱怜地看了看他,心中哪里能割舍?

    于是,拉了拉母亲的手,怯生生地说道,

    “妈妈,反正都是顺路,就让哥哥跟我们一起走吧!”

    再心狠的妈妈,也拗不过女儿那我见犹怜,泪眼朦胧的哀求!

    俏妇虽然一脸不情愿,却只得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登船!”

    听得这话,孟无恙惊喜欲狂,忙不迭搭上了这趟顺风“船”。

    这是一趟顺流而下,路过沿海码头的客船。

    船上此时只有他们三人,就此出发,显然是一笔赔本的买卖!

    所以,船夫一脸不情愿,只瞥了他们一眼,耷拉个脑袋,靠在船舷之上,说道,

    “再等等,等凑满了十人,我就起锚!”

    俏妇却等不及了,她抖手丢出一个银锭,催促道,

    “这船我包了,快快起锚!”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乍一看见这枚白花花的银锭,船夫两眼放光,连滚带爬地窜了过来,一把收起银子,咧嘴笑道,

    “夫人坐好,小的这就开船!”

    随着河面上传扬起一声悠长的吆喝,小船好似离弦之箭,翻波而去。

    连日奔波,深陷重围,孟无恙早已精疲力尽,此刻,终于逃出生天,他心神宁静,很快,就蜷缩着身子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当又一次醒来的时候,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正静静地望着他:

    迷蒙夜色之下,那眼睛里不时泛着淡淡的蓝光,好似一片湛蓝的海洋!

    这一刻,他就像一只迷失在海洋深处的鱼儿,晕晕乎乎,仿佛做梦,头晕目眩,喃喃说道,

    “好美的眼睛……”

    听得这话,这个女孩一阵慌乱,颤巍巍地躲在了母亲身边,雪白的小手不断搓揉,苍白的脸上浮出了一抹红晕……

    见状,孟无恙更是心口一热,不过,乍一看见俏妇冷冰冰的神色,顿时一个激灵,猛然从“美梦”之中回过了神!

    孟无恙一脸尴尬,强装镇定,招了招手,和善地问道,

    “小妹妹,你好呀!我叫孟一飞,乳名‘无恙’,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偷眼看了看他,羞赧万分,支支吾吾,怯生生说道,

    “于……于海洋!”

    听得这个名字,孟无恙深深看着她的眼睛,感慨万千,嘀咕道,

    “真是人如其名!”

    此刻,尽管夜色已深,不过,封闭的船舱里却依旧弥漫着一股股令人窒息的闷热。

    奇怪的是,自始至终,这个叫“于海洋”的女孩却依旧披着厚厚的大氅,脑袋捂得严严实实,只偶尔用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打量着他……

    孟无恙一脸困惑,迟疑着问道,

    “夫人,小妹这是怎么了?穿这么厚,她难道不热吗?”

    一听这话,俏妇神情黯然,搂了搂身边的女儿,沉声说道,

    “海洋的身体不太好,近日又染了点风寒!”

    风寒?

    孟无恙又不是傻子,怎能相信?

    于是,他壮着胆子,稍稍凑头,仔细去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她那未曾遮好,若隐若现的脖颈之间竟然露出了一道道宝蓝色的鳞片状皮肤!

    望着这一幕,孟无恙吓得两腿发软,魂飞魄散,惊声大叫,

    “妖怪!”

    一听这话,于海洋只如一只受惊的兔子,面色骤变,娇躯一颤,两眼放光,嘴里一声惨叫,随即,“噗通”一声,狠狠摔在了地上:

    浑身抽搐,额头冒烟!

    “这……”

    孟无恙吓得目瞪口呆,颤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羊癫疯?!”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她那暴露出的美丽脸庞之上,开始蔓延出一道道宝蓝色的鱼鳞皮肤,嘴里叽里咕噜,语不成声,连连哭嚎,

    “妈妈……妈妈……我好痛……”

    “海洋!”

    俏妇大惊失色,紧忙从怀里取出一粒白色药丸,撬开她的嘴唇,用力塞了进去,哭声说道,

    “快服下这粒‘玉蟾丸’,你的病就会好了!”

    丹药入腹,女孩停止了抽搐,脸色恢复了正常,两眼紧闭,好似慢慢睡了过去……

    见状,俏妇面色阴沉,冷冷看了看他,恨恨地说道,

    “孟公子,我女儿她不是妖怪!”

    孟无恙心口砰砰直跳,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口是心非地赔笑道,

    “是是是,我知道!”

    嘴上虽然应承着,不过,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以及空气里依旧回荡着的刺鼻腥气,他脊背发冷,瑟瑟发抖,不断往后躲去,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悔恨难当,

    “我这是造了哪门子孽,竟然碰上这对妖怪母女?!”

    看他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俏妇好似早已习惯了,她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稚嫩的脸庞,稍稍踟蹰,最后,朱唇轻启,沉声说道,

    “既然你也看到了,那我也明说了吧,海洋她是个鲛人!”

    听得这话,孟无恙一怔,两眼瞪大,甚至眼珠子都快惊掉了:

    传说,鲛人一族,生于南海之极,寿至千岁,泣泪成珠,织水为绡,无比神秘!

    曾经有南洋商人捕获一只鲛人,美貌绝俗,宛如天仙,可惜,离岸不久就死了……

    望着眼前这个沉沉睡去的女孩,他又惊又奇,诧异地问道,

    “这么说,她这病……就是因为离开海洋,久居岸上,才引发的?”

    俏妇点点头,沉声说道,

    “没错!所以,我要带她前往琉球,一路往南,回到‘玉绡宫’……”

    看孟无恙一脸懵懂,显然并不了解,她解释道,

    “玉绡宫,乃是南海‘归墟城’的四大水族圣殿之一,也是鲛人的故乡!”

    归墟城?

    水族圣殿?

    孟无恙听得云里雾里……

    望着眼前这位身穿绸缎衣裳,修为高深的妇人,他更是迷迷糊糊,好似满脑袋浆糊,迟疑着问道,

    “既是南海鲛人,怎么又成了你女儿?还跟三圣岛扯到了一起?”

    他一脸困惑,嘀咕道,

    “你那个凶神恶煞的师姐,为何要一路追杀,还口口声声骂你是‘叛逆’?!”

    这话一出,俏妇满脸尴尬,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她疼惜地看了看身边这个女儿,终于还是沉默了……

    见状,孟无恙一愣,难不成,这当中还藏着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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