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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合二为一

    这些天日子过得很快,距离道乐大会只剩一个月了,时间很赶我不得不加紧练习。

    值得一提的是《钱天妙赞》中卷被撕开的上下两本终于都在我的手上了,是时候将它们合二为一。

    瑺缙说他认识修复古书很在行的人,保证能整理的像原来一样,老早就答应了我,今天终于得空一起去。

    那个人果然很专业,摸了一下就知道是手写古书,又仔细的观察了书脊装订的方法,最后决定还是依照原来的方法手工车线,在隐处的地方粘合一点胶,防止断页脱落。可以说是非常古今结合的修复方法,我很认可。

    再次拿到这本完整的中卷,它沉甸甸、厚实实的感觉让我热泪盈眶,虽然今天依靠扫描和影印,我已经拥有了这里面的全部内容,但是这本书本身就是文化所在,无可替代的孤本,是我们家需要世代相传的东西。

    瑺缙似乎看出了我的动容,非常适时恰当的安慰我说: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是你的执着让这本书重见天日,相信剩下的部分,有缘自会和你再见,钱青会以你为傲的。”

    听到九叔的名字,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就这样滴落下来。

    我仰起脸不让眼泪打在书上,合适的时候会把这本书送回银川的祖宗祠堂,我想这是我长这么大做过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回去的路上我没有说话,像是沉浸在欣喜若狂之后的短暂沉寂。

    瑺缙很了解我,没有打破这种沉默。

    回到玉融瑺缙还有别的事要做,我提前约了金字门的常保钧,关于这本曲谱,我有很多事要请教他。

    常保钧没有感到意外,就像是知道我凑齐中卷一定会来找他一样。

    他是金字门的大家长,又是雅乐之家德高望重的人,如果说常家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隐情,他一定是距离真相最近的那个人。

    我诚心诚意的发问了,虽然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大发慈悲的回答我,毕竟这些事都尘封太久了,没有老人愿意主动的去回忆那些往事,回忆自己的黄金岁月,这是非常残忍的。

    我知道,可我不得不问,这也是我之所以一直留在玉融的原因。

    听明了我的来意,常保钧深吸了一口气,我想他会说的,该不在的人都不在了,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什么好瞒的了,我洗耳恭听。

    “我送还你的这半本钱氏曲谱,确实不是常家人从南方收来的,而是一个哑巴男人送到常家来的。”

    “什么样的哑巴男人?”

    我没有问他之前为什么撒谎,这是无意义的事,我知道他现在说得是真话,因为哑巴男人正好和我们在衡阳找到的老孙,孙兴明说的不谋而合。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一样的哑巴,我很久都没见过穿的那么破的人了,双脚都磨烂了,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来的。”

    常保钧狭着眼睛回忆着。

    “在我们家里没有人会手语,不懂他什么意思,只当他是来要饭的,给他供了饭和水,那个人很有气节,吃饱就算,也不多拿。他浑身破破烂烂的,只有那谱子是揣在怀里的,不敢相信他走了那么远的路,居然还能保存的那么好。那个哑巴瘦条条的,脖子上有块胎记。”

    我眼睛有点湿,他说到这里我大概已经能确定,这个哑巴男人应该是银瓶的父亲。

    银瓶不是姑婆的孙子,而是姑婆收养的小孩,这件事我也是上次回家给九叔奔丧时才从父母那里知道的。

    哑巴男人是我们老家的一个智力不太健全的孤儿,非常瘦,脖子上有块胎记。

    姑婆心善一直接济着他,还给他说了个跛腿的媳妇,日子一直过得不错,还有了银瓶,但是银瓶出生就是哑巴,声带发育不完全,医生诊断一辈子不会说话。

    媳妇怀疑银瓶智力也有问题,就跟人跑了。

    那段时间全国的人贩子都很猖獗,哑巴男人在一次去赶集的时候被几个外地人拽上了面包车,不知道被卖去了哪里,残疾人总是更容易被坏人盯上,和哑巴熟识的人报警了,但那辆面包车的车牌被植物遮挡,一直追查不到下落。

    那个时候金铃上小学,姑婆一个人带她,就顺道收养了银瓶。

    天意枉然,哑巴从小是姑婆看着长大,知道钱氏曲谱遗失的事,而且钱氏一直保留着祖宗写字的习惯,那个繁体的“钱”他一看就知道是我们家的东西。

    可为什么他意外找到曲谱之后会送来常家呢?

    难道他知道姑婆和常家有什么联系吗?

    “之后那个男人去了哪里?”

    “没人知道,以前钱家的东西……我们也是不敢收的,但那个哑巴执意要给我们,他那样子看起来也是走不到更远的地方了。碍于祖上的渊源,我们只好代为保管,我也如约还给你了,不是吗。”

    常保钧给自己斟了杯茶说道。

    “你喝不喝?”

    他举起杯子问我。

    “我不渴。”

    他就像知道我不喝一样,顺势把杯子送到嘴边,这个老头子。

    “那您知不知道……这下半本我们是怎么找到的?”

    我试探的问。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去川西。”

    常保钧放下杯子说。

    “下半本是一个疯女人拿到衡阳当地的一个古玩市场去换钱,又碰巧被一个认得古谱的川西小伙子掌眼买去了,您知道这个疯女人是谁吗?……我换个问法,您认识的人里,有人有可能认得这个疯女人吗?”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常保钧,不想错过他的任何微表情,但姜还是老的辣,我承认我没有看出任何破绽。

    “认得古谱,知道它的价值,又了解这东西在哪里能转手,你管这叫疯女人?”

    常保钧睨着灰溜溜的老朽眼珠望着我,我被问住了,这个女人的思路确实很清晰。

    “如果我说我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时至今日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换句话说,如果我真的认识这么一个落魄的女人,你觉得她会是谁呢?”

    ……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金字门大宅里回到玉融的,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确实就像常保钧说的,如果他真的认识一个满足这些条件的疯癫女人:

    认得古谱,知道它的价值,知道在哪转手。

    那这个人只可能是一个人,一个我不敢说的人,一个现在说已经没有意义了的人,一个会对瑺缙造成百分百真实伤害的人。

    我没有料到的是衡阳古玩市场那个收藏竹影图的店主会撒谎,他绝对不止给了疯女人五百块,而是花了大价钱买了那半本书。

    因为江江告诉我们,他当时几乎是掏空了自己的口袋才买下那半本曲谱,这还是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讨价还价的结果。

    真相在一一浮出水面,我隐约觉得一个月之后的道乐大会是一个重要的转折。

    现在没有什么是比练好曲子更加重要的。

    我如是想着,握紧了手中的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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