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婴儿沐殷

    天旋地转，少年风行露与神庭告别后，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流放地。

    是荒星！

    荒星之所以叫荒星，就是因为在荒星上千万年来都未出过一个神。凡人成神虽困境重重，但是每个星球总出过一个神，而只有荒星，一个都未有过！他还会回神庭吗？他在被流放前其实还觉得只要不死，终有一天会回神庭的，就算父母、师姐都不回来，靠他自己也会回神庭的。可是，当他发现流放地是荒星时，他已然有些绝望。

    他在荒星，变成了刚出生的婴儿。

    为什么？他呐喊着命运的不公！他第一次对姬爷爷产生了恨意，因为他知道，流放地是姬爷爷定的，他的身份也是姬爷爷定的！但他却不知道，流放地的确是姬爷爷定的，但身份却是按照每个被流放神的年龄大小定的。

    现在他什么也没法做。

    他有些害怕看到这个世界，过了很长时间才缓缓睁开眼睛。

    看见了抱着他的女子，那女子生得还算好看，特别是她的眉毛，自带着一股英气，似是战场上的女将军。看样子才不过二十几岁，佩戴的首饰很少，但看起来挺华贵的。女子见他睁开了眼，朝他甜甜地笑了，哄着他道：“乖儿子，儿子乖，我们马上就没事儿了。”

    他见着了女子苍白的脸上有一丝丝血迹，不过看得出，女子宁肯自己受伤也不肯让他受伤。

    这便是他在这荒星上的母亲吗？

    他倒没有像其他神那样瞧不起凡人，相反，他还觉得很好玩。小的时候，他便经常问从下界来的师姐，凡人为什么会肚子饿？凡人为什么身体这么脆弱？

    但当他真的成为凡人，他觉得一点儿都不好玩了。

    他现在躺在他所谓的母亲怀里，在一辆马车中，颠簸前行。周围到处都是刀光剑影的声音，看起来处境很不妙。

    他那母亲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不停出声安慰他说：“小沐殷，小沐殷，你放心，我们很快就脱离危险了。”

    沐殷？就是他在荒星上的名字吗？听说在荒星上是不能用在神庭的名字的，否则就真的连成了神也无法返回神庭。

    不过，他觉得他那母亲似乎心中很恐惧，出声安慰时声音还忍住不发颤。

    马车摇摇晃晃地快速前进。突然，停了下来，似是驾车的马车夫，叫了一声：“小姐，快跑，是宋乌书！”

    那女子脸色似乎更白了，翻下马车，抱着他，想冲出这片战场。但是，四处都是刀光剑影，女子一咬牙，抽出背上的剑，妄图杀出重围，只见那马车夫被一个年轻男子一剑刺死，年轻男子含笑着把剑横在女子脖子上。

    男子疯狂地笑着说：“殷采扬，你始终不答应嫁与我，却跟那姓沐的偷情！这次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和这个小贱种。然后，再去找那姓沐的，一剑刺死他！”

    女子身体颤抖，语速却不颤：“宋乌书，你，你可以杀了我，但放了这孩子。”

    “你觉得我可能放吗？”宋乌书大笑起来，一剑没有砍下女子的头颅，却是刺向女子胸口。

    女子死死抱住孩子，看着孩子的脸庞笑着闭上了眼。

    宋乌书一把扯开女子的手臂，将孩子夺过来，一面又向一旁的侍卫招手，示意他们将女子的尸体抬到马车里运回去。

    风行露，不对，是现在的沐殷，把宋乌书的脸看了个仔细，他想报仇，因为他在书上读过，杀父杀母之仇对于凡人来说是最需要报的，更重要的是，他那个母亲死了，他以后的生活就难过了。

    至于那个母亲，他并不关心，不是因为他冷漠，是因为他知道，人死后回去冥界，冥界是由冥王掌管的。所以一定意义上，她并不会死，只不过他在神庭时，父母不让他乱跑，所以即使他去求冥王叔叔，冥王也没让他到冥界去看看。

    那宋乌书抱着他腾空而起，离开了战场，宋乌书骑着一匹黑马，单骑在大道上奔走。不知过了多久，宋乌书进了一座城，城名谷。在一家农舍中下了马，把沐殷抱到农舍里，与农舍里的一对老夫妇交代了几句，又给了他们一片金叶子。

    原来这宋乌书好像不是坏人，至少没有杀了自己，沐殷想，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复杂。

    “愿你平安幸福地长大。”宋乌书对沐殷低语道，“做一个普通人。”

    他有些饿了，他也感到困了，困和饿原来是这种感觉，他想，为什么在神庭不会困、不会饿呢？

    他这样想着，像是已经认了命做个凡人，想到父母与师姐，笑着，昏昏睡去。

    他的眼角上不经意间落下一滴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