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来到道观（三）

    “陛下，你这已经问了三个了！我只能回答两个，第一个回答过了，这第二个，的确和我有关，后面我就不回答了。”沐殷心一跳，他可不想被众多目光注视，来这凡间六年了，他也知道在凡间出名并不是件好事，反而会招来旁人的算计。一想到这个，他有些后悔，如今他已经不再那么想撕凡间那些字画了，现在他每次看到都会选择视而不见，早知道，当初自己就不该给那什么王爷写字。

    “沐殷，你可真够小气的。这么不喜欢出名头啊，连出个门都要在脸上抹灰尘，涂得这么难看。京城的公子哥儿可都是想尽办法要出名，你却对出名这么害怕。”皇帝笑着道，语气就像是在与闲人说话，“还有一件事儿，我很想问你。”他顿了顿，道：“为什么你第一次，不对，是第二次见我的时候，会叫我‘皇帝爷爷’，而现在叫我‘陛下’呢？”

    沐殷想了想，心中道：那时我正在算辈份，自然就这么叫了。可是，如意说要和我成兄弟，这样我不就和如意同辈了，但是如意又是我小舅舅。哎，辈分乱了。

    沐殷甩了甩头，胡诌道：“呃呃，我以前以为皇帝很老的，所以就叫你皇帝爷爷了。后来，如意是你的儿子，如意又说要跟我结成兄弟，那我就和如意同辈了，自然不能叫皇帝爷爷了。”

    “那你可以叫‘皇帝叔叔’或者‘皇帝伯伯’啊。”皇帝笑意更甚。

    沐殷快要被弄疯了，他理理思路又说：“不行，皇帝你的弟弟也与我称兄道弟，叫我‘小兄弟’，这样的话，我岂不是要称你‘皇帝哥哥’。那辈分岂不是乱了，还是叫‘陛下’好。”

    “哦？这么复杂啊。”皇帝故作惊讶大笑道。

    沐殷这才弄明白，原来皇帝根本就不是想弄清楚为什么，只是在耍他。不过，沐殷也不生气，按道理说，本来就是他先乱了辈分，先是和他小舅舅结成兄弟，再是和他的外公的弟弟称兄道弟。

    皇帝站起来，走到观景台上，沐殷也跟着走到观景台上，俯瞰山下的美景，一览无余。沐殷叹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是他从神庭里看书时学的。

    皇帝叹道：“好诗啊。古今有多少人在登这山，又有多少人能登上山顶呢？”皇帝感慨道。

    “或许，山是没有山顶的？”沐殷有些奇怪地接道。

    皇帝不语。

    沐殷喃喃道：“没有顶，没有顶。那还要登这山做什么。”

    他陷入了沉思。

    这山若是没有顶，登了有什么意义？可若是不登，那便永远回不了神庭，见不到父神母神了。他早已知道，荒星上有一群普通人眼中的‘神仙’，他隐隐觉得，那些神仙就是他回神庭的关键。可是，他真的能回神庭吗？以往被流放的神，从没有回过神庭，那金黄色的光芒就是裁决之言，说过“永世不得回神庭”的。

    他迷茫了，有时候其实他也在想，虽然荒星上没有书圣伯伯的字，没有酒神爷爷的酒，没有画圣哥哥的画，没有神王叔叔、父神母神、师姐和木妹妹，就这样庸庸碌碌在凡间过完一生也挺好的，作为小皇子的侍读，他又不愁衣食。就算在凡间死后会去天狱，他也不再害怕。

    皇帝突然对沐殷说：“沐殷，你羡慕当皇帝吗？这世间很多人都很想当皇帝。”

    沐殷不假思索回答道：“不想。当皇帝太苦了，即使有锦衣玉食，整天有人伺候。但是皇帝还是不痛快，因为皇帝就像是被困在牢笼里，无论他做什么都有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若是他做错了什么事，就有大臣会进谏。而且当皇帝的难，皇帝既要算计底下大臣的心思，又要防备不被别人利用，甚至要管或是防备自己的儿子们的争权夺位。”沐殷突然停住了，又道：“但是这世间总是有很多事情矛盾重重，总是有不是皇帝的人想着要当皇帝，等到他当了皇帝，又觉得皇帝太难了，又不想当了，反而羡慕普通人的生活了。”

    沐殷想起了自己的经历。他觉得现在的自己过得太无聊了，太平淡了，衣食无忧便真的好吗？有时他也要发疯，为自己生不如死的处境发疯，虽然他看起来哪儿都能去，但他觉得他就像被关在一个很大的监狱中，他的寻欢作乐只是短暂的，只是苦中作乐罢了。

    皇帝不语，他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