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请教老尊

    巫神殿内的一间小议事厅里，当中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巴巫老尊正坐主位，右边板凳上坐姜家寨主乙姝和她的妹妹丙姝两人，对面是牛栢和巴刚，左边是攀甲和郑明。巴巫老尊令人执茶壶，向着各位面前的茶杯斟茶，并让下面的人端上核桃瓜子干果及其它各色点心，招待着各位客人。

    姜家寨主乙姝一边品茗着香茶，一边轻声启口道：“巴叔，就在晚饭前，我和雪妹随口提过一下我们巴族的先人往事，我看她对这事很是稀奇，很是上心，一直在打听来龙去脉。但我没能仔细说个明白，再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以前的一些隐密旧事。您说，我把这些事给撅了出来，不会惹起什么乱子吧？”

    巴巫老尊仔细听着姜家寨主的话，手里不停筛着茶杯的茶水，脑袋里却在快速分析着此事的厉害关系。坐在寨主对面的樊甲也是点头道：“姜寨主说的不错，吃饭时我们也注意到席间雪妹的异常，她约牛虎出去肯定是在摧敲这事。其实不光他们年轻小辈们迷惑，就是我们这年纪大的一辈人，对先事和外界的事都不甚明了，再说好多事情老辈人都对我们箴口不言，仿佛有什么隐秘和危险，不让我们接触。这次我们过来拜访巴叔，也是洞中老前辈的授意，他们让我们过来请教巴叔，问一问我们西北边板楯蛮的情况，他们虽然一直和我们巴族交好，也一直自我标榜为正而八经的巴族人，可我们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但又不明白到底是为啥？我们那边几大洞族及寨子的部族人也达成了一致意见，他们觉得，在桃山这边，有您这高经的巫师前辈和德高望众的巫神殿殿主，还有巴蛇观的大观主等，都是通晓古今的通天大人物，我们前辈让我们来请示您们，能否将先辈人的古往今来以及大巴山外的世界给我们一个明示，也好让晚生后辈们对自身历史都有个清楚了解。所以这次前来巴扰前辈，就是想请巴叔给我们说说以前的事，那些前朝之遗事，巴叔您可是最为清楚的几位前辈之一。”

    樊甲一顿说辞之后，郑明在一旁点头附和道：“正是这样，我郑家洞主老人家也是这个意思，让我们来请教巴叔您们这些老前辈，给我们一些前途的指点，今后该当如何行事，还请老先生一个明示。这是我们佷山那边大部分部落族老的意思。”

    姜家二姝也是点头附议。牛栢刚刚听他们说的话还一头雾水，到这时，他也是明白了大伙是什么来意了，他在桃山这一地界认真说来，对这一半山间峽谷还算是比较门清，但是出了这桃山夷水北部地面，那他出去也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前朝之事和大巴山外的世界更是一无所知，他也想仔细听听这巴人的前世今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他睁大双眼，认真地听着大家说话，也不作声，只把听到的认真记在心里。

    巴巫老尊听了大伙的话，没有马上开口，他又给大伙倒了一轮茶水，思虑良久，才定下心情对大家说道：“其实，在你们进入桃山地界时，我就感应到你们的到来，并卜算出了你们的来意，我向巫神殿殿主请示后，他同意是时候告诉大家事情真相的时候了。就以前不和族人说，那是我们这巴山地面的族人太过分散，一盘散沙，没有力量，教化不透，不可以组织起来对抗强大的部落方国。但现今，我们这大巴山诸多的洞府山寨，人族兴旺，交流频繁，渔业捕猎收获不菲，族人勇猛灵活，那就好说了，是到了可以抱成团的时候了，已经具有联盟拒强敌的条件。不过这些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还得从长计议才行。况且还有好些大的部落是不会轻易和大伙联合在一起的，就比如你们盐池河盐阳城的姜大城主，她就不会有和各大部落结成联盟的意愿，毕竟你们盐阳城可是富甲一方，实力强大，瞧不上我们这些穷山贫洞之民。”巴巫老尊对着乙姝大有深意地说道。

    乙姝点头道：“是这样的，我大姐她一向自视甚高，这盐阳城是祖辈的基业，她是不会让其从她手中旁落的。但她人还是很好的，有什么事，我们也会好好劝她的。”

    巴巫老尊眯着双眼，仔细看了看众人，他点头道：“这样吧，有些事是要让你们知道，但仅仅是你们这些人知道，还有些事情，我们却要好好布置一番。就比如我们今后如何传承，教导年轻娃们，那不能完全照实说给他们，在我们现在这样没有压力没有竞争的环境中，他们就会沦落为和大山深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野蛮人一样，没有前途，还有可能被侵入的外敌奴役。你们要记住，为了下代巴人的强大，我们有必要隐去一些事情，制造一些事情来刺激一下他们的血性。在今晚我会跟你们好好讲述北边的板楯蛮的来历，还有我们本地巴人的历史过往。明天，你们把这里年轻一代的娃娃都叫到一起，我给他们讲讲前史，你们也听听，但明天跟孩子们讲述的内容和跟你们听到的会不一样，跟他们讲的会是以前我们特意透露出来的一些零散的消息集合，包括他们有时听到的一些老人流传的传言，你们以前听到的西北边的板楯蛮，就是我们的兄弟蛮族人，我们巴族以前的洞府城池，是在汉水流域的广袤土地之上，现如今是被迫流亡到这高山流水之中的。我们族人今后的目标还是要打回原先的祖地，夺回属于我们自己的山川河流、肥沃平原、洞府城池。至于今后如何培养年轻后辈，则是你们要好好考虑的事，你们可明白？”

    在坐的众人听老先生如此问，他们都点头示意明白，虽然我们巴人都是耿直憨厚之人，但也并不是愚笨之众，有些事也是要善于变通行事才行。就拿现在这夷水两岸的情况来说，都是山高恶水，履居此域的巴人，虽然善于爬山涉水如履平地，力猛身沉势大无比，捕渔捞虾，狩猎猛兽当真是手到擒来毫不费力，可这些并不能让民众的生存环境得到长久地改善，大部分部众都是一年至少有两个半季度时间处于衣不遮身、食不果腹的窘况，更有严重的现象就是大部分族人更加地安于现状，得过且过。这种状况不能得到有效更改的话，那这巴人就真的会沦落为周边蛮人的奴从了，到那时后悔可就来不及了。还好，巴人一些有识之士已经认识到了这种情况，并已经在寻找解决的途经，不然今天坐在此桌上的人都有这么一种热切的希望和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