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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背叛

    尚天华带着路小花,提气追上车队。

    因刚才的山袭,马匹大都受伤,勉强行了些许时候,拉车的几匹马都已不支。

    孙木雷索性卸了马,对马成戟道:“小马,来来,咱俩比试比试!”说着,他脱去上衣,露出一身悍壮的肌肉,拉住车把,代替马来拉车。

    “比就比!”马成戟爽快的应道,他也卸了马,将身上衣服向车后甩去,双手一拉车把,如孙木雷般拉车。

    孙木雷与马成戟是队中最为凶悍好杀之人,脾气相投,二人平日切磋颇多。孙木雷长得高猛强壮,天生蛮力,练的是十三太保横练硬功。若论硬功,队中以他为最,但若较量武技,马成戟却比他技高一筹。

    此时二人双膀使力,运功于脚下,拉住货车快步行走,便如竞技一般。

    两辆车中都装满了劫来的金银,极为沉重,马拉尚且费力,此处又是山路,行了一些时候,二人汗流浃背,速度都渐渐慢了下来。但二人好勇斗狠,相互较力,谁都不肯先提出歇息一下。

    江韬见状,向尚天华提议道:“堂主,这样的人拉车走,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若再遇上敌人就更为不妙。不如派人去泰山传信,叫他们带马来接。”

    尚天华点头,令道:“刘百足你骑了我的马去泰山传信!”

    “是!”刘百足领命而去。

    其余人一路走来,行到天色见晚,尚天华下令在沿路的一处松林中略作休息。再看孙、马二人,均气喘如牛,便如同从水中捞出一般。

    尚天华在一棵松树下坐下。路小花一直由他带着走,此时便也坐在他的身后。

    江韬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低语道:“堂主,你觉不觉得事有蹊跷?”

    尚天华略一思索,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的确!此地离齐王管辖的齐州至少还有一日路程,他为何会大老远的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设卡?”

    江韬担心的说道:“堂主你说会不会是咱们的这批货物被人探了底?能惊动齐王的事,恐怕也只有此事。咱们一路小心,到底是在哪里走露了风声?”

    马成戟听到二人的议论,忽然走过来,一把拎起缩在尚天华的身后、闷声不语路小花,大声道:“我看此女最为可疑,早该杀了她才是!”

    尚天华飞身站起,拦住他道:“你不要乱来!也不见得是货物的事,那个叫梁猛彪的知道我的底细,似乎是特意针对我而来。”

    马成戟握住路小花的脖子,凶狠的说道:“就是她的师兄在山谷设伏,毁了我们的马匹,不杀此女实难解我心头之气!”

    尚天华抬手扭住他的手腕,冷然道:“她已经发誓入教,便是我的人,你不可对她动粗!”

    马成戟恨恨的说道:“不管怎么说,姓徐的与官府一同对付我们,着实可恨!我最见不得和官府勾结的江湖人!”

    “依我看‘寒剑’只是不想让她与我们在一起。”江韬也起身握住马成戟的另一只手,道:“他是个江湖客,根本不可能知道堂主的身份,设伏应该只是巧合。现在最为头痛的是,不知道齐王的人为何会盯上咱们。”

    马成戟尤自不肯放手,正在纠缠中,放哨的程青协忽然跑过来,神情紧张的说道:“有人来了!”

    马成戟向他指的方向看去,十几匹快马正远远的驰来。众人立刻持起兵器,直身戒备。

    马匹逐渐驰近,一人从马上飘身掠来,却是刘百足领人回来。

    快马在尚天华面前停住。为首之人是一名长相和善的中年人,他一见到尚天华,立刻翻身下马,上前行礼:“堂主辛苦,齐州大明山庄张弃海迎接来迟!”

    尚天华摆手叫他不必多礼,心中却微微起疑,此地到齐州仍有一天路程,这些人怎么来得如此之快?

    他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刘百足是在半路上与张弃海相遇。

    张弃海面带愧色的向尚天华禀道:“昨天我听闻齐王的兵马有异动,似是针对堂主,便带了手下赶来,不料还是来得晚了,请堂主恕罪。”

    尚天华放松下来,和颜安慰他道:“这怪不得你,你能赶来已证明你的忠心,我自会按功行赏。”齐州本属齐王李佑管辖,但齐州的几大江湖门派却早已被尚天华秘密收服。

    “谢堂主!”张弃海眼中露出几分欣喜之色,停了一下,他问道:“现在齐王正在调动兵马对付你们,不知堂主您有何打算?”

    尚天华沉吟着说道:“不管齐王是为何而来,当前这两车货物最为紧要,先送入泰山再说。我答应玄武堂主的事必要办到!待此事了结后,再慢慢与齐王讨教不迟。”他暗自思忖,现在时机还未成熟,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与齐王撕破脸皮,所以他对齐王手下大将梁猛彪并未下杀手,也是想着到时有缓和的余地。

    “堂主明见!”张弃海想了想,又道:“大路上恐有齐王兵马埋伏,堂主既然不想与他交锋,属下倒知道有一条路可走。离此地不远,有条大河,沿河行走虽然比从山路走绕远些,但应该能避开齐王的兵马。现在兄弟们又都累了,可以先到那里休息。”

    尚天华点头同意,张弃海带路,行不多时,来到一处大河。

    只见此河足有数十丈宽,河的下游不远处有一道百丈高的瀑布,涛怒湍急,激石作声。众人但觉面前豁然开朗,凉中带湿的河风袭面,说不出的适意。

    好一道气势磅礴的瀑布!尚天华心中暗自赞叹,不过他没去随众人欣赏美景,只淡淡的吩咐手下在此地休息,做好戒备,便又去练功。

    他周岁时受到致命重创,虽得义父以真气续命,又请得名医医治,但心肺受创,身体终是不比常人,不仅如此,他的体力比常人还要差些,所以他每次出行都乘坐马车。

    自昨晚以来,他数次作战,又步行奔波了大半天,体力早已不支。他的心肺有残,受不得寒,先后两次与徐绍风交手,却令寒气入体。他的内力本远在徐绍风之上,但徐绍风是天生的天寒体质,所练的寒天真气之寒胜过冰冻,接连赶路,使他一直无法将寒气驱除,反使寒气入体更深。

    刚才急于赶路,还不觉如何,此时忽一放松下来,他只觉那股暂被压住的浓寒,如排山倒海般的迸发出来,在百脉中暴走,撞击着他残破的心肺。他止不住咳嗽了几声,默运护体真气与之相抗。

    “堂主,你没事吧?”一声关切的呼唤自耳边响起。尚天华睁开眼睛,面前是刘海算担忧的面孔。

    接过刘海算递来的热水喝了几口,尚天华运功强压下寒气,缓缓的摇了下头,示意无妨。他抬目四顾,只见张弃海正领人烧水造饭、戒备守卫,刘海算这才有空在他身边服侍。

    刘海算与刘百足曾追随过尚天华的亲生父亲,而刘海算更是从他小时候起就在他身边照顾。望着尚天华苍白的脸色隐显出青丝,刘海算眼中的担忧更浓。少主自小因伤重,多次经历生死一线,却极为好强,无论承受多大的痛苦都从不在人前流露,只有他才知道,这么些年来,少主是如何奋力挣扎,才度过一次次的生死关头,勉力活下来。

    尚天华见他眼中的神情,不快的说道:“不过是受了点寒气,只要再运会儿功便能消除。”

    “是,堂主,你再多喝些热水。”刘海算垂下眼睛,轻声说道。

    又休息一会儿,尚天华恢复了些精神,张弃海将做好的米饭与带来的腊肉等食物分与众人。尚天华本毫无食欲,但想到刘海算烦人的担忧,就勉强吃了些饭食。

    吃过饭后,尚天华下令继续赶路。

    张弃海走过来,对他说道:“堂主,我看兄弟们都还很累,而且现在天也黑了,不如在此休息一晚,等明天天亮再走吧。”

    尚天华沉下脸道:“咱们既然已被齐王的人马盯上,自是越快行往泰山越好。”他的目中划过一丝不悦,这张弃海是一庄之主,平日养尊处优惯了,纪律与行动上都难比自己身边的人。

    “堂主教训的是。”张弃海低头尊了一声,又恭敬的说道:“不过现在马匹不够,请问堂主该如何是好?”

    尚天华脸色更加阴沉,下令道:“叫你的人挑选好马拉车,其余的人轮流骑马。”

    “那好吧。”张弃海看出尚天华的不悦,讪讪的说道。挥手召来手下的人,叫他们分派马匹。

    谁知他的手下知马车沉重,爱惜自己的马匹,都不愿让自己的马去拉车。几次争论,竟为此事争吵起来。在旁等待的马成戟等人,均目露不屑。

    尚天华目中不悦更盛,对江韬道:“你去把这事办一下。”

    江韬领命,走上前去,对张弃海那边乱作一团的人高声叫道:“堂主有令,都给我闭嘴站好!”

    他这一喝,运足了功力,张弃海的人皆被震住,全都转头看他。

    江韬正要说话,突然他按住腹部惨呼一声,接着四肢抽搐,倒地不起。

    刘百足急掠上前查看,只见江韬的脸涨得通红,面上青筋如蚯蚓般乱跳,竟是练功走火入魔时的征兆!

    江韬勉强压住乱蹿的真气,艰难的说道:“鼠……魔乱……”

    刘百足闻言大吃一惊,他慌忙按住腹部,丹田处传来阵痛。他面色惨白的叫道:“不好,我们中毒了!”

    张弃海大惊失色道:“中了何毒?”

    刘百足再次叫道:“大家都不要运功,此毒应是鼠山老妖特制的‘鼠魔乱’,如果运功,便会形同走火入魔。”

    张弃海惊讶道:“不可能吧,听说这种毒比黄金还贵,难道齐王为了对付我们竟下了这么大的本钱?”

    他此言一出,他的手下都慌乱的聚拢过来。

    尚天华微一运功,丹田处果然隐隐传来刺痛之感。望着围在身后的张弃海的手下,他忽然明白过来。

    他目光沉冷的望向张弃海,道:“是你在饭菜中下的毒!”他忆起,“鼠魔乱”之毒无形无色,却只能在食用之后才有效果。

    张弃海不答,哈哈一笑的将手一挥,他的手下立时抽出兵刃。

    尚天华等人苦于无法运功,纷纷被制住。

    张弃海笑着对尚天华道:“尚堂主你既知此毒,便也应听说过此毒的霸道之处。一旦中了此毒,不仅一运功便会真气暴乱,形同走火入魔,而且即使服了解药,在十二个时辰内也无法使出半分功力。各位武功虽然都很不错,但谁也不想毒发后在地上当众打滚吧。我劝各位不要乱动,就安心的跟我走吧!”

    尚天华目光闪动,阴沉的说道:“原来你已经投靠了齐王!”

    张弃海又是一笑,道:“尚堂主是个聪明人,你既然猜到,我也不必隐瞒,我们已经归顺了齐王!”

    尚天华冷冷的盯着他,道:“你曾入教,可还记得当初你许下的誓言?”

    张弃海脸色一变,沉声道:“当初加入你们,我是迫不得已。你虽是只强龙,但齐王却是地头蛇。强龙不压地头蛇,我身在齐州自然是齐王的子民,你想作乱,我可不想奉陪!”

    尚天华逼视着他道:“那么你是不顾江湖道义,要违背当初的誓言了?”

    张弃海哈哈一笑,道:“尚堂主你这话就过时了,如今的江湖早已不比当初,道义和誓言算得了什么,如何能捞到真金白银才是最实在的!”

    “那么你就不怕誓言成真!”尚天华冰冷的说道,目中透出丝丝杀意,极缓慢的吟道:“天道不公,改天换命。为达此志,万般皆舍……”

    张弃海面色通红,尚天华所吟正是他当初入教时的誓言。他恼羞成怒的对手下叫道:“把他给我捆了!齐王有令,谁拿下他,赏银十万,其余几人也各有五千两的赏银!”

    “如违此誓,以死谢罪!”一直默立的丁亭杰突然接口。他不顾身后人的刀剑,猛然拔剑向张弃海刺去。

    擒贼先擒王!他拼着身后中刀也要先杀了张弃海再说!

    张弃海反应倒也迅速,一惊之下,急速后退。

    丁亭杰的剑却已如跗骨之蛆般抵上他的胸膛,无论他如何后退,剑尖始终指向他的心口。

    张弃海拼尽全力的后退,冰冷的剑意似乎就要穿胸而过,令他的魂魄几欲飞出天外。

    突然,丁亭杰的身体僵住,接着他全身开始止不住的抽搐。

    一旦运功,“鼠魔乱”之毒立时显现!

    几名反应过来的张弃海手下纷纷举起兵刃,数柄刀剑同时穿透丁亭杰的后背。

    “小丁!”马成戟几人怒吼一声,目眦尽裂。

    张弃海扯住胸前破碎不堪的衣衫,惊魂不定的喘息着。再快一分,丁亭杰的剑便会刺入他的心脏!

    他惊怒的叫道:“留下姓尚的一个,把其余的人都给我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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