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以我为中心的·世界（上）
不是每一天的太阳都像今天这样卑微，仿佛是不愿出门的小孩子。紧闭着“门窗”，把身影深深埋在“屋内”，早该到来的炎热如今却在人们无限的盼望中越走越远。
在奥林匹斯信号塔内，李真司躺在单人宿舍的地板上，四肢来来回回摆动，双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因为自身原因，未能如约去和傅星华打网球，这不免令他有些许愧疚。
马桶的冲水声从门缝中传出，李霖用毛巾擦了擦手，推门而出，看见呆滞的李真司，心生一丝不悦。“或许你应该挂在墙上，那样至少算站起来，还有个人样。”
真司没有回答，懒洋洋地坐起身，“或许老爸你应该去工作，而不是没日没夜地在马桶上看报纸。”
李霖将烧开了的水倒进暖壶里，“你这个臭小子，明明早就知道一切了，竟然还瞒着我，要不是为了你，我也用不着去删资料，也不至于被休一个月的‘假’。”
“适配实验怎么样了？”李霖点了根烟。
“距今为止的四次实验，全——部——失——败。”真司散慢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到窗边，“船到桥头自然直，无所谓了……”
李霖从一大堆旧资料中抽出一叠崭新的文件袋，“赫菲斯托斯歼灭计划”标题又小又模糊，如同是三流企划中的废案一样。
李霖小心意意地打开文件袋，回头望向真司，严肃认真的心情在故作放松的眉宇间暗流涌动，“怎么可能会无所谓呢……”
报告如下:
2030年8月7日(也就是李真司正式开始造配实验的次日)，赫菲斯托斯从星河港上岸，以极快的速度包围了新东氚市，变得如淡水般清澈的液状身躯不断缩小着包围圈，两日后，城市外围的供电设施已被瘫痪大半。缺少了电力的及时补给，“下潜”系统至少需要七天的临时供电才能再次使用，作为备用防御的合金围墙最多也只能再坚持四天。
2030年8月11日，跟据对赫菲斯托斯采集样本的研究，分析结果为:围绕新东氚市的不明液体是由97.46％的水与2％左右的宙斯电子组成的，在这片巨大的浅水水域中只有极少部分是神祇主体，大部分水源均是由于受到了赫菲斯扎斯的影响而遭到了利用。对此，TFH分7SH制定了初步计划，“过滤”混合液体，锁定神抵主体，在高温蒸发水源持续进行的情况下，利用声波振
动，以对神祇产生共振的方式进一步缩小主体的具体方位，并阻碍其进攻移动进程。为了尽量不干扰市内居民的日常生活，以赫菲斯托斯宙电频率为基准所改良的振动声，波将会以12首不同交响乐的方式，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定时由市内的广播播放，直至8月16日，下潜充能完毕。
2030年8月12日，“交响计划”实施。赫菲斯托斯移动速度减慢，成功排除部分“零主体”区域。
“托莱娅将这些东西过到我这里来，果然是没错的。”李霖观看着其余照片，“进展得还蛮顺利的。”
真司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窗外的风景移开，走到门前，扭动把手，门锁发出“吱吱”的响声。
“你要去哪儿？”李霖问道，双眼还未离开手中的纸张。
不想让自己的脚步慢下来的真司很快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散步，去外面。”
“别到奥塔外面去，那样会给TSH的警卫填麻烦的。”
“知道了。”真司将门轻轻掩上。
李霖的单人寝室位于奥林匹斯信号塔附属员工宿舍的顶层，虽说是员工宿舍，但其实大部分员工都不会住在这里。走廊的氛围很安静，棕红色的地板上绘着抽象的花纹，随处可见的绿植整齐地摆在墙壁旁，一棵巨大的槐树穿越了这栋楼的五、六、七、八层，四处蔓延的树枝有时甚至会拌倒行人，在每一层槐树所占空间的周围都有镂空设计和防护的玻璃屏栏，靠在那里，就能很清楚地观察到槐树的每一块纹理，时不时还能看到楼下同样观赏槐树的员工。
“红色的天空？”真司走出宿舍楼，望向眼前无边无际的天空，鲜血般的腥红映入眼帘，“对啊，天空当然是红色的。”
正对着信号塔的四时花坛是真司对这片“不毛之地”的唯一喜爱，他喜欢在安静的环境中，坐在那里的长椅上发呆。奥林匹斯塔雄伟壮观，是公认的科技结晶，而在真司的心中，却更像是古老的高塔监狱，困住了李霖，也即将困住他自己吗？他总是会这样认为。
监狱是能够将人体制化的可怕怪物，囚犯们就像旧在牢笼中的鸟儿一样，再也不会飞翔。
心若是牢笼，处处皆是牢笼。
低下的眼眸久违地抬起，就被突如其来的红色眼睛吓了一跳，闲些跌入花丛。
短发少女挺直了弯下的腰，眼下的泪痣显得格外美观，见到被惊倒的真司，捧腹大笑，被压弯的双眼甚至有眼泪挤出。
“米拉？”真司摇了摇头，“不对……汤薰吗？你……怎么来这儿了？”
“不会吧，真司！你没有反应过来吗？”少女用手指着他，显露出极其夸张的蔑视神情。
在看到真司布满尴尬与疑惑的表情后，少女脸上的五官瞬间凝固，双唇紧闭，两眼放空，眼角的泪花仿佛凝固成了冰块，寂静致死的气场甚至可以凋零附近的生命。
“你不会忘了吧？汤薰和米拉，一直是一个人呀。”严酷的语气吐露而出。
“你肯定是适配实验失败太多了，脑子坏掉了吧。”
“我只是喜欢拿你这种人寻开心而已，世界上怎么可能会两个相貌100％一致的人呢。”
“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吗？哦～我知道了，你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婴儿呢～真是单纯得让我想吐呀。”她面带微笑，半歪着身子。
呆滞许久的真司眨了眨眼，“汤薰，米拉……当然是一个人。”
“喂。”她叫住了真司，“你还在想什么？造配实验要开始了，你和我，已经聊了12小时喽。”
真司望向头顶的天空，深沉的黑暗不含一丝星光。
“原来已经23:00了……”他看着表盘，失控的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而他却什么也没注意到。
实验室内的履行适配器被安置在正中央的连接器上，布满天花板的粗细管道将四角处的宙电储存箱有序地联逼到一起，形如十字架的履行者睡眠舱镶嵌于对面的银白色墙壁，复杂的精密仪器藏匿在墙面之后。
早已等候多时的莱娅靠在适配实验室门外的白墙上，终于看到了远处走廊尽头的一男一女。
“真司，你来了。”欣喜的心情冲淡了她脸上的焦虑。
真司点了点头，“那我们就进去了。”米拉紧随在他的身后，用充满敌意的眼光盯着正在开门的莱娅。
“对了，真司。”莱娅缓缓开口，“下次不要自己一个人来做适配实验，你现在可是个大人物，保护不了你的安全，我们会感到很过意不去的。”
“一个人？米拉……不是在……”
开锁的声音打断了真司的话语，“嗯？8月10日到今天13日，米拉一直都在外环监视神祇。想起来了吗？”莱娅转过头来，温柔地微笑着。“真司。”
凝缩的视线开阔了起来，悠长的走廊中间仅站立着两个人，一个是真司，一个是莱娅。
“真是的，我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真司揉了揉脑袋。
玩笑在二人的打趣中结束，“去吧，打满精神，去做决定吧。”
真司凝视着眼前的送配器，走上前，用手抚摸着发烫的薄壁。这时，足以刺穿耳膜的尖叫响彻在真司的耳边，恐惧、呐喊、痛哭、死亡接踵而至。
“为什么天空是红的？”
“为什么她真的是她？”
“为什么时间这么快？”
“为什么剧本会这样？”
“为什么会听到尖叫？”
“真司？”莱娅不安地看着疯狂发问的少年。周围的气流开始盘旋，异端的声音开始哀嚎。
少年猛得回头，青蓝的双眼浑浊不堪，眼球瞪得滚圆。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真司！”莱娅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口袋里的手机掉落了出来。
零点的铃声此时响起。
“郁郁青草冒新芽。注视着新霞。”
……
（待续）
在奥林匹斯信号塔内，李真司躺在单人宿舍的地板上，四肢来来回回摆动，双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因为自身原因，未能如约去和傅星华打网球，这不免令他有些许愧疚。
马桶的冲水声从门缝中传出，李霖用毛巾擦了擦手，推门而出，看见呆滞的李真司，心生一丝不悦。“或许你应该挂在墙上，那样至少算站起来，还有个人样。”
真司没有回答，懒洋洋地坐起身，“或许老爸你应该去工作，而不是没日没夜地在马桶上看报纸。”
李霖将烧开了的水倒进暖壶里，“你这个臭小子，明明早就知道一切了，竟然还瞒着我，要不是为了你，我也用不着去删资料，也不至于被休一个月的‘假’。”
“适配实验怎么样了？”李霖点了根烟。
“距今为止的四次实验，全——部——失——败。”真司散慢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到窗边，“船到桥头自然直，无所谓了……”
李霖从一大堆旧资料中抽出一叠崭新的文件袋，“赫菲斯托斯歼灭计划”标题又小又模糊，如同是三流企划中的废案一样。
李霖小心意意地打开文件袋，回头望向真司，严肃认真的心情在故作放松的眉宇间暗流涌动，“怎么可能会无所谓呢……”
报告如下:
2030年8月7日(也就是李真司正式开始造配实验的次日)，赫菲斯托斯从星河港上岸，以极快的速度包围了新东氚市，变得如淡水般清澈的液状身躯不断缩小着包围圈，两日后，城市外围的供电设施已被瘫痪大半。缺少了电力的及时补给，“下潜”系统至少需要七天的临时供电才能再次使用，作为备用防御的合金围墙最多也只能再坚持四天。
2030年8月11日，跟据对赫菲斯托斯采集样本的研究，分析结果为:围绕新东氚市的不明液体是由97.46％的水与2％左右的宙斯电子组成的，在这片巨大的浅水水域中只有极少部分是神祇主体，大部分水源均是由于受到了赫菲斯扎斯的影响而遭到了利用。对此，TFH分7SH制定了初步计划，“过滤”混合液体，锁定神抵主体，在高温蒸发水源持续进行的情况下，利用声波振
动，以对神祇产生共振的方式进一步缩小主体的具体方位，并阻碍其进攻移动进程。为了尽量不干扰市内居民的日常生活，以赫菲斯托斯宙电频率为基准所改良的振动声，波将会以12首不同交响乐的方式，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定时由市内的广播播放，直至8月16日，下潜充能完毕。
2030年8月12日，“交响计划”实施。赫菲斯托斯移动速度减慢，成功排除部分“零主体”区域。
“托莱娅将这些东西过到我这里来，果然是没错的。”李霖观看着其余照片，“进展得还蛮顺利的。”
真司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窗外的风景移开，走到门前，扭动把手，门锁发出“吱吱”的响声。
“你要去哪儿？”李霖问道，双眼还未离开手中的纸张。
不想让自己的脚步慢下来的真司很快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散步，去外面。”
“别到奥塔外面去，那样会给TSH的警卫填麻烦的。”
“知道了。”真司将门轻轻掩上。
李霖的单人寝室位于奥林匹斯信号塔附属员工宿舍的顶层，虽说是员工宿舍，但其实大部分员工都不会住在这里。走廊的氛围很安静，棕红色的地板上绘着抽象的花纹，随处可见的绿植整齐地摆在墙壁旁，一棵巨大的槐树穿越了这栋楼的五、六、七、八层，四处蔓延的树枝有时甚至会拌倒行人，在每一层槐树所占空间的周围都有镂空设计和防护的玻璃屏栏，靠在那里，就能很清楚地观察到槐树的每一块纹理，时不时还能看到楼下同样观赏槐树的员工。
“红色的天空？”真司走出宿舍楼，望向眼前无边无际的天空，鲜血般的腥红映入眼帘，“对啊，天空当然是红色的。”
正对着信号塔的四时花坛是真司对这片“不毛之地”的唯一喜爱，他喜欢在安静的环境中，坐在那里的长椅上发呆。奥林匹斯塔雄伟壮观，是公认的科技结晶，而在真司的心中，却更像是古老的高塔监狱，困住了李霖，也即将困住他自己吗？他总是会这样认为。
监狱是能够将人体制化的可怕怪物，囚犯们就像旧在牢笼中的鸟儿一样，再也不会飞翔。
心若是牢笼，处处皆是牢笼。
低下的眼眸久违地抬起，就被突如其来的红色眼睛吓了一跳，闲些跌入花丛。
短发少女挺直了弯下的腰，眼下的泪痣显得格外美观，见到被惊倒的真司，捧腹大笑，被压弯的双眼甚至有眼泪挤出。
“米拉？”真司摇了摇头，“不对……汤薰吗？你……怎么来这儿了？”
“不会吧，真司！你没有反应过来吗？”少女用手指着他，显露出极其夸张的蔑视神情。
在看到真司布满尴尬与疑惑的表情后，少女脸上的五官瞬间凝固，双唇紧闭，两眼放空，眼角的泪花仿佛凝固成了冰块，寂静致死的气场甚至可以凋零附近的生命。
“你不会忘了吧？汤薰和米拉，一直是一个人呀。”严酷的语气吐露而出。
“你肯定是适配实验失败太多了，脑子坏掉了吧。”
“我只是喜欢拿你这种人寻开心而已，世界上怎么可能会两个相貌100％一致的人呢。”
“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吗？哦～我知道了，你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婴儿呢～真是单纯得让我想吐呀。”她面带微笑，半歪着身子。
呆滞许久的真司眨了眨眼，“汤薰，米拉……当然是一个人。”
“喂。”她叫住了真司，“你还在想什么？造配实验要开始了，你和我，已经聊了12小时喽。”
真司望向头顶的天空，深沉的黑暗不含一丝星光。
“原来已经23:00了……”他看着表盘，失控的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而他却什么也没注意到。
实验室内的履行适配器被安置在正中央的连接器上，布满天花板的粗细管道将四角处的宙电储存箱有序地联逼到一起，形如十字架的履行者睡眠舱镶嵌于对面的银白色墙壁，复杂的精密仪器藏匿在墙面之后。
早已等候多时的莱娅靠在适配实验室门外的白墙上，终于看到了远处走廊尽头的一男一女。
“真司，你来了。”欣喜的心情冲淡了她脸上的焦虑。
真司点了点头，“那我们就进去了。”米拉紧随在他的身后，用充满敌意的眼光盯着正在开门的莱娅。
“对了，真司。”莱娅缓缓开口，“下次不要自己一个人来做适配实验，你现在可是个大人物，保护不了你的安全，我们会感到很过意不去的。”
“一个人？米拉……不是在……”
开锁的声音打断了真司的话语，“嗯？8月10日到今天13日，米拉一直都在外环监视神祇。想起来了吗？”莱娅转过头来，温柔地微笑着。“真司。”
凝缩的视线开阔了起来，悠长的走廊中间仅站立着两个人，一个是真司，一个是莱娅。
“真是的，我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真司揉了揉脑袋。
玩笑在二人的打趣中结束，“去吧，打满精神，去做决定吧。”
真司凝视着眼前的送配器，走上前，用手抚摸着发烫的薄壁。这时，足以刺穿耳膜的尖叫响彻在真司的耳边，恐惧、呐喊、痛哭、死亡接踵而至。
“为什么天空是红的？”
“为什么她真的是她？”
“为什么时间这么快？”
“为什么剧本会这样？”
“为什么会听到尖叫？”
“真司？”莱娅不安地看着疯狂发问的少年。周围的气流开始盘旋，异端的声音开始哀嚎。
少年猛得回头，青蓝的双眼浑浊不堪，眼球瞪得滚圆。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真司！”莱娅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口袋里的手机掉落了出来。
零点的铃声此时响起。
“郁郁青草冒新芽。注视着新霞。”
……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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