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也难为爸爸了，家庭负担很重。

    五年级的时候我下边已经有一个弟弟和三个妹妹了，七口人挤在一间房子里。

    妈妈没有工作，爸爸的工资不高，还要照顾老家年事已高的爷爷奶奶。

    为了贴补家用，妈妈在院子里养了一些鸡，到菜市场捡白菜帮子几乎就是我的活了。

    秋天还要到孙家湾去捡，晾干留给鸡冬天吃。

    当然嫩一点干净一点的妈妈拿来做玉米面菜包子了。

    鸡蛋舍不得吃，妈妈拿到北门口去卖，妈妈没时间就我去。

    秋天到郊外远一点的地方刨茬子，生炉火用。

    周六周日常常去油厂倒煤渣的地方捡煤核。

    那地方离王八山很近，路我熟，有半个小时就到了。

    小耙子是用铁丝做的，好用。

    不知道油厂为什么烧那么多煤，煤渣都是火车拉出来的，虽然一两个车厢，可我也觉得那火一定很大。

    煤渣是自动翻倒下来的，滚下来的是煤渣，升起来的是蒸汽，大概是煤渣装车时温度太高，浇水降温吧。

    蒸汽很浓，像云一样，捡煤核的人很多，大家向云里冲去，挥舞着耙子，把没有燃烧尽的煤核捡出来。

    半天捡的煤核可以烧两天，火很旺而且没有煤烟。

    有我最小妹妹时，我五年级了，懂事了，我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那么喜欢要孩子，对家里的窘境熟视无睹。

    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感到困难，或者觉得孩子多就是幸福。

    可我感到了，还在小妹妹没出生时，我就跟妈妈说，这个孩子纯属多余。

    显然我有点埋怨妈妈，看着妈妈惊愕的表情，我立刻知道我说错话了。

    后来妈妈把这句话告诉了小妹妹，小妹妹有时也拿这句话敲打我，说她就是个小多余，看来这句话不仅伤害了妈妈也伤害了小妹妹。

    不过尽管当时我有些抱怨，我还是十分喜欢小妹妹，每天晚饭后都是我带她出去玩，人见人夸，说小姑娘长得真好看。

    有一次我用爸爸的破自行车带她出去玩，不小心和一个阿姨撞上了，小妹妹的腿上流了很多血。

    那位阿姨很紧张，立刻带我们去了医院。

    医生捏了捏小妹妹的腿说，没有骨折，那位阿姨才放下心来，送我们回家，跟妈妈说对不起。

    其实撞车根本不怪阿姨，是我骑车技术太差，因为我刚刚学会骑车。

    后来跟小妹妹说起这件事，小妹妹说那位阿姨真好，我跟妹妹说那时候的人和现在的人不一样。

    这时的我已经成为别人家的孩子了，我不仅不让父母操心，还帮助父母做家务，学习成绩好，当了班长，老师嘱咐我不要骄傲。

    中考的时候倒是让老师操了点心，报考学校和老师的意见不一致，报考锦城中学我一点信心都没有。

    锦城中学是省重点中学，不多的几家完中之一，锦城人称锦城中学是锦城小清华。

    我梦想考进锦城中学，可我觉得梦想是飘在空中的，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为了保险我报了实验中学，实验中学是锦城第二好的中学。

    报锦城中学如果没考上，就不知道分到那个中学了，报实验中学我还是有点把握。

    我当时的想法是，考一个有把握的，好一点中学，毕业时考中专容易，中专毕业就可以参加工作了，这样就可以帮衬父母，让家尽早脱离困境。

    我压根就没有上大学的打算，就想着尽快参加工作，况且大学学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这无疑是让家庭雪上加霜。

    老师坚持让我报锦城中学，看我十分犹豫，索性找到我爸爸，让爸爸增强我的信心。

    我六年级的老师姓齐，一副老学究的模样，我上初中后他就退休了。

    当然最终的结果是我报了锦城中学。